大結局收拾渣渣

天佑也沒閒着,和陸謙一道把水渠開了出來,等雨點落下時,兩人才罷手。

“爺,今日怕是不行了,雨下下來,沾了地裡的泥土那便是會吃人的,得等天晴了再說。”陸謙把握有度。

天佑拉着柳無憂退到了牡丹園,看了一圈,沒地方避雨也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正趕回莊子,胖丫抱着三把油傘跑了過來,一一分了之後,她自己給柳無憂撐傘了,這邊還說起了悄悄話,“嫂子,剛剛那郡主去你屋裡了。”

“她找我還是找你大哥?”

“都不是,”胖丫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樂開了,“郡主她來你的屋裡拿衣服穿呢。”

郡主被潑了糞,肯定要沐浴的,而她又沒帶衣服過來,所以只能去柳無憂那裡拿衣服,只是她那強壯的英姿穿得她的衣裳嗎?

柳無憂表示懷疑了。

“郡主穿嫂子的衣服就好像裹糉子一樣,可是好笑得很呢,”胖丫笑的原因在這裡,“就是她挑了所有的衣裳也沒一件合適的。”

“你瞧見了?”

“我從窗子裡偷偷看見的。”

幾人回道莊子後,很快就傾盆大雨了。

天色也隨之暗了下來,夜晚慢慢來臨了,這一夜本與平時無異,卻因爲都敏郡主和溫樂哲的到來顯得怪異起來。

柳無憂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安睡,她要等天佑把溫樂哲的眉毛剃了才睡得着。

等到夜半三更,天佑換上夜行衣,朝溫樂哲住的院子而去。

柳無憂越等越興奮,好像哪根神經被勾住了一樣,連躺都躺不住了,索性就下了牀,來回不安地走着,都已經半刻鐘過去了,天佑這是得手了沒有?

一陣胡思亂想之後,柳無憂穿好衣裳,隻身一人出去了。

溫樂哲的院子是居東靠邊的,是莊裡最爲安靜的地方。

柳無憂藉着月色,呼吸着潮溼的空氣一路而去,她始終小心翼翼地,生怕壞了天佑的計劃。

可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天佑的影子,月色偏西,很快就要天亮的樣子。

柳無憂等得腳都麻了纔打算進去一看究竟,院門沒鎖,一推就能進去了。

主臥和側臥,敞亮地一處自然是都敏郡主住宿的,所以柳無憂朝側臥那一邊去,可她剛轉了方向就聽到主臥有聲音傳過來。

“柳無憂,你是在找思安嗎?”

都敏郡主的聲音聽上去很愉快,而且話裡好像知道天佑在哪裡一樣。

“你要不要進來瞧瞧?”郡主邀請道。

柳無憂心裡咯噔了一下,難不成天佑一晚上都在都敏郡主的屋裡,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柳無憂深吸一口氣,大膽地推開了門。

屋裡,油燈昏暗曖昧,牀帳如紗飄渺,這場景難免不讓人想歪了。

但是,天佑說過,讓她相信自己,現在這個處境,難道是天佑早已經預知的?

“郡主,有什麼話不如直接說吧?”柳無憂淡定自如,她堅信天佑給予自己的愛是最堅定的。

“你不想看看我牀上的人是誰嗎?”都敏郡主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話才說完,手已經勾起了牀帳子。

又來這一套?柳無憂也真是無語了。

柳無憂離那牀榻還有幾步的距離,就算是燈火昏暗,但是一眼就看到了牀榻裡面的男人,那眉眼,分明就是天佑的。

“思安今晚宿在我屋裡,難道你就不難過?”對於柳無憂的冷靜,顯然是都敏郡主所詫異的。

“郡主,就不覺這一招已經被你用爛了嗎?天佑他愛的人不是你,怎會和你同房?”柳無憂譏笑道,其實心裡忐忑不安,這人真的是天佑嗎?如若是的話,他真的和郡主……?

“你不相信?”

“請郡主說服我,不然我是打死也不信的,”柳無憂一眼不眨地望着牀上的男人,天佑,我是相信你的,請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那好,”都敏郡主嬌笑了一聲之後,從帳子裡甩出一張帕子,平整地落在柳無憂的跟前,白帕如雪,落紅如梅,柳無憂並不陌生,這便是驗證貞節的喜帕。

“現在可是相信了?”

“我不相信,”柳無憂斷然而言,“只要不是天佑親口承認,我都不會相信的。”

“那好,我便讓你死了這條心,”都敏郡主一個翻身而起,跳開了牀帳子,朝裡面的男人說道,“思安,你的小娘子來了,不想起身來給她一個交代?”

都敏郡主說完,沒見裡頭有動靜,但是她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怎麼就不給一個迴應呢,“思安,思安……”

“郡主,你叫我有何要事啊?”是天佑的聲音,可是爲什麼是從身後傳過來呢,柳無憂猛然回頭,果真是天佑。

都敏郡主也看到了天佑,她驚得險些從牀上摔下來,“你……那他是……”

“是誰我怎麼知道?這是郡主你自個兒的事情,”天佑說完,又對柳無憂說道,“丫頭,你一大早地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等我嗎?”

柳無憂算是明白了,這一定是天佑的掉包之計,可是他是如何把自己掉包出去的,她極爲好奇。

“你……你給我醒醒,”都敏郡主拿起枕頭就朝身邊的男人扔了過去,那男人被驚醒,急忙坐了起來,看到郡主凶神惡煞地望着自己,問道,“郡主,您這是怎麼了?”

“大膽賤人,竟敢爬上本郡主的牀,本郡主要殺了你,”說完,都敏郡主的拳頭如雨點一般地落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原以爲那男人窩囊,誰知被郡主砸了起來,也是惱火起來了,“郡主,你夠了,你別以爲我破了你的身就可以肆意打罵,我……”

“你給我滾,滾啊,”都敏郡主尖叫地捂住了耳朵。

那男子從牀上下了地,拾起衣服朝都敏郡主吐了口水,說道,“不要臉的騷貨,我呸。”說完,就從柳無憂的身邊走過。

柳無憂怎麼覺得這人用眼神和天佑打了個招呼呢,難道是天佑安排的?

“景思安,你給我等着,我和你沒完!”郡主的眼睛飽含淚水和恨意,那對天佑的情意好像消失殆盡了。

“郡主,要不是你再次用下三濫的手段,我也不會這麼做,要不是你心懷不軌,也不至於讓自己出醜,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我。”天佑坦蕩蕩地說道。

“好得很,景思安,”都敏郡主一怒而起,張牙舞爪地朝天佑飛身而來,那猙獰的面孔使得她原本算得上清秀的模樣變得凶神惡煞起來。

天佑一手將柳無憂護在身後,隨後一手背身,一腳將凳子踢了起來,都敏還沒接近天佑就被踢飛的凳子給攔了下來,她不做絲毫片刻地停留,掃堂腿一下比一下激烈,天佑節節後退之後,抱着柳無憂一躍而起,腳尖踩着都敏郡主的肩頭越了過去。

都敏郡主蓄勢過猛,沒來得及收功,將眼前的桌子給踢了起來,那桌子便從天而降,直直地朝她自己落下來。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個黑衣人從窗戶一躍而進,將都敏郡主帶走了。

柳無憂也就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驚駭地問道,“天佑,怎麼回事?人呢?”

“被救走了。”天佑說完,朝門外喊道,“墨風,派人跟着,要是跟丟了,讓他們提頭來見。”

“是,爺。”墨風應聲而去。

兩人走出主臥,那個眉眼和天佑有幾分神似的男子正肅然而立,“爺,屬下已經按你的吩咐把自己辦妥了。”

“很好,今天委屈你了,回頭去領賞吧。”

“多謝爺。”聽這男子的口氣是天佑的屬下。

“慢着,”天佑有將人給叫住了,“你去京城,把都敏郡主的事情宣揚開來,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好,屬下這就去辦。”男子說完就出去了。

柳無憂聽到天佑的安排,心裡可真是痛快及了,這下子可算是好好教訓了都敏郡主,看她以爲還要不要這麼揚武揚威了。

“丫頭,你笑什麼?”天佑頭都沒轉就知道柳無憂一個人在偷着了。

柳無憂搖搖頭,拉緊了天佑的手,她的男人原來這麼腹黑,看來自己以後得小心點了,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給坑了,都敏郡主命不好,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天佑,救郡主的人武功深不可測,墨風能抓着嗎?”

“不能,”天直言不諱,但是卻勝券在握,“你覺得我會打沒把握的仗嗎?”

“你有準備?”柳無憂像是不認識天佑一般地望着他。

天佑深不可測地笑了一聲,凝色道,“剛剛那個人是我黑煞堂最風流的人,只要他出手,任何女子都逃不過他的手掌,郡主雖然被救了,但是身上卻還留着他的味道,所以……”

柳無憂頓時明白了,難怪天佑會這麼嚴格要求墨風一定要把人找到,原來是有線索在握。

“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柳無憂覺着此時若是再不問清楚,自己準得在各種疑惑之中鬱悶而死。

“憂憂,”天佑柔聲輕喚了一聲,憐愛之極地望着柳無憂,臉上是從未有的莊重,“你信我知我愛我,我一定以千倍萬倍地還你,若是今生不夠,來世在還。”

“你什麼意思?”柳無憂陡然覺得腳底心躥上一股子寒氣上來。

“我……我要遠行了,”天佑已經沒辦法正視柳無憂你那清澈的眸子了,他騙了她太多,而這之後他可能還沒多餘的時間進行解釋。

果真如柳無憂擔憂的那樣,一切都不如表面來得那麼簡單,天佑到底不是那個能她耕地種花的男人。

“什麼時候走?”柳無憂除了這麼問之外,喉嚨緊得不知道說話了。

“還不知道,”天佑拉着柳無憂的手,依依不捨道,“我還要回宮覆命,所以……”

“思安,”一聲孱弱的聲音打斷了天佑的話,柳無憂越過天佑的肩頭看到一個光頭扶着門框叫天佑的名字。

這光頭……柳無憂覺得好眼熟,而且他沒眉毛。

眉毛?柳無憂定睛一瞧,是溫樂哲。

“丫頭,你可還滿意?”天佑討好地問道。

柳無憂頭上的離愁一下子煙消雲散了,“是你乾的?”

“當然,”天佑含着冷眼望着溫樂哲,“誰讓他打你的人,剃他眉毛怎麼能出心頭之氣呢?”

溫樂哲聽到柳無憂和天佑的對話,一伸手摸了自己的腦袋,凸凸得什麼都沒有,還有他覺得自己得額頭輕了許多,再一摸,是眉毛也沒了。

“思安,你對我做了什麼?”溫樂哲有氣無力地問道。

“明知故問。”天佑冷哼了一聲。

溫樂哲險些站不穩了,這可是奇怪了,之前他和天佑打鬥的時候,可是武藝了得的,現在怎麼成了軟腳蝦了。

“景思安,你爲什麼要剃了我的頭髮和眉毛?我和你之間有這麼大的仇怨嗎?”

“有,”天佑直言說道,“你打了無憂身邊的丫頭,所以該你的懲罰。”

“只是丫頭而已,”溫樂哲不以爲然,一臉的哀傷,“就因爲丫頭你就把我弄成這副鬼不鬼認不認的樣子?”

“錯!你打得不是丫頭,而是我家無憂的臉面。”

“你……我……”溫樂哲顯然被天佑的話氣得鬱結,但是他的臉很快就浮現一抹笑意,“思安,你難道不知道,你對她越好,郡主就越生氣嗎?郡主一生氣,指不定哪天就把她給辦了,到時候你肯定會後悔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

“那我很期待有這麼一天,”天佑對威脅是毫無懼怕之意,“郡主現在自身難保呢,再說了,溫公子,你就不好奇,爲何你武藝盡失嗎?”

溫樂哲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時半跪在地上的,他稍用力發功,卻怎麼也沒辦法,“思安,你還對我下了軟經散?”

“我沒你們那麼卑鄙,”天佑鄙夷地應道。

其實不止溫樂哲,就是柳無憂也以爲是天佑對他動了手腳,可是天佑這麼說,看來不是這樣的了。

“若不是你,難不成是我自己嗎?”溫樂哲苦笑地搖搖頭,“我愛你至深,絲毫不輸這個女人,爲何你要這麼對我?哪怕只是朋友,我也甘之如飴,可是我太失望了,你根本就不配我的愛。”

這一句句話,是在譴責天佑的不義。

“丫頭,你以爲呢?”天佑扭頭問一臉迷茫的柳無憂,她是相信他的,不是嗎?

柳無憂深思後,說道,“下藥的人應該是郡主。”

天佑眼眸一亮,一個笑容勝過千言萬語。

“蠢,愚蠢之極,”溫樂哲嗆得直不起身體了,“郡主與我志同道合,如何會給我下藥。”

“溫公子,你錯,而且錯得離譜,”柳無憂走了上去,半蹲下身子和溫樂哲平視,他是一個男人,而在柳無憂的眼裡卻是情敵,“你最不該和郡主同謀,她愛天佑不比你少,所以更會爲了得到天佑而不折手段,給你下軟經散是輕得了,我猜要不是天佑攔着,就算是給你下毒藥都有可能。”

“知我者,無憂也,”天佑忍不住鼓掌了。

這一下是把溫樂哲惹得怒氣騰昇,他一手抓住了柳無憂的脖子,想要將她活活掐死,可是他根本無力可用。

柳無憂也只是驚了一下,見他那模樣便懂得爲何天佑放心讓自己靠近他,因爲根本沒危險可言了。

“來人啊!”天佑朝門外喊道。

“爺,”仍舊是墨風。

“把溫樂哲給我帶下去,和張正羽一同關押,等着候審。”天佑囑咐道。

“是,”墨風應下,正捆好溫樂哲的時候,門外穿着夜行衣的人嚇跑進來,單膝跪地,說道,“主上,帶郡主離開的人已經擒住了,但是郡主逃走了。”

“分開而押,等帝上聖旨。”

“是。”

等他們一走,這裡就剩下柳無憂和天佑了。

天佑擁過柳無憂的肩,撫上被溫樂哲碰過的脖子,心疼道,“可是怪我了?”

“沒有,”柳無憂搖搖頭,被壓抑住的傷感又襲上心頭,她閉上眼睛靠在天佑的胸前,聆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現在每一次的親暱都便得那麼珍貴。

她的天佑怎麼可能是個碌碌無爲的男子呢?

他是幹大事的!

“丫頭,你就不奇怪爲何郡主會給溫樂哲下藥嗎?”

柳無憂若是這一點都想不到的話,那便是白白兩世爲人了,“郡主仰慕於你自然防着溫樂哲了,想來你是用了美男計吧?”

天佑一挑眉,示意柳無憂繼續說下去。

“等郡主給溫樂哲下藥的時候,你安排的人已經去了她的房間,你們二人只要將自己身邊的味道弄的一樣,那郡主便分辨不出來了,以爲你回心轉意了,是不是這樣?”

“你啊,可真是厲害,”天佑捏了捏柳無憂的鼻子,溫柔如水而泄,“我本以爲要解釋一番呢,看來是沒那個必要了。”

“天佑,我懂你知你憐你愛你,所以這次遠行,一定要好好地回來,我等你。”天佑都還在眼前,柳無憂卻已經心生不捨了,好像有些話不說出來,就會遺憾終生似得。

“我一定會回來的,”天佑長嘆了一聲,將人緊緊地納入懷裡。

太陽從東方徐徐而起,天佑不得不放開柳無憂,“丫頭,我要收拾殘局,等我回來。”天佑說完,在柳無憂的紅脣上落下深深一吻,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她緊追着過去,到了中堂,卻只能在一衆人中看到天佑的背影。

“夫人,爺吩咐,讓屬下在此保護您,”墨風忙了一夜,已經是一臉疲憊了。

“你與我說說,天佑他這是要去哪裡?”柳無憂心裡空了一大塊,彷彿天佑的離去,讓她空虛地不能自已,哪怕是聽一點天佑的事情也好。

“夫人,請移步,”墨風引着柳無憂去了乘涼的綠蔭之處,她坐在鞦韆上,一下一下地蕩了起來,猶如天佑在推她。

“爺之所以搬到這裡,是因爲早些時間他就已經發現龜島國的人頻繁出入這一帶,但是總未能抓到一個人,後來水渠的水有毒,他便根據水渠的方向找到了龜島國養蠱蟲的地方。”

“哪裡?”

“丞相府的別院地窖之中,那裡的人除了是龜島國的,還有這京郊一帶的男子,他們是被騙過來的,被龜島國的人奴役,被蠱蟲殘害,一個個地沒了模樣,爺這次找到這個地方,救出那麼多的人,實乃大功一件。”墨風因天佑的本事而自豪。

孰不知柳無憂聽了是心頭是七上八下的,龜島國的人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對付,也未得而知,一切等見到他回來纔算是安心。

“夫人,夫人,”墨風朝在柳無憂的眼前揮了揮手,“您是不是擔心爺?”

柳無憂勉強一笑,說道,“沒什麼可擔心的,你是不是應該把天佑的另外身份告訴我?”

“是,”墨風畢恭畢敬道,“夫人剛剛也是看到那一羣死士了,他們僅僅只是幾萬人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只要爺拿到黑煞堂的手令,便能號召他們,只可惜,那手令至今下落不明。”

竟還有這樣的身份,柳無憂聽了一陣頭疼,她揉了揉腦門,說道,“我先回屋休息,天佑回來了叫我。”

“屬下知道了,”墨風回道,送了柳無憂去了流芳院。

這一睡就是一天,醒來也是天黑,荷花在屋裡候着。

“大爺回來了嗎?”

“不曾,”荷花扶了柳無憂下牀,沒了拔步,牀好像高了許多,“毛家小姐來信了,奴婢給你放桌子上了。”

柳無憂穿好鞋子就朝桌子而去,現在來信,莫不是有什麼變數。

好在毛佳人信裡只是提醒了柳無憂,五天之後來取牡丹花,讓她好生準備,至於少了的五十多株就免了,那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把墨風叫進來。”柳無憂坐在桌旁看到桌上的菜,沒有動手的慾望,天佑不在,食之無味啊。

“是,”荷花應聲而去,墨風很快就進來了,“夫人,有何吩咐?”

“可是有天佑的消息了?”

“爺一把火把丞相府的別院給燒了,眼下已經救了村民出來了,只是他要進宮覆命,所以今晚可能回不來了。”

柳無憂本就牽掛,一聽到天佑進宮了,心都要提了起來,可她不能顯露一絲擔憂,這莊子的人都還看着她的臉色過日子,要是她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這些人還不戰戰兢兢的了。

“我知道了,”柳無憂淡淡地應道,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撥着碗裡的飯,等吃完飯了,菜卻一筷子都沒用,這是在強迫自己強打起精神來,“五天後,毛小姐來拿牡丹花,這兩日你陪我去牡丹園走走。”

“是,夫人,”墨風應下,看得柳無憂這般模樣,也是心生了憐惜,天佑與他亦兄亦友,而柳無憂便是他的親人。

接下去的幾天,柳無憂便不再詢問的影蹤,而是一心撲在牡丹園裡了。

五日之後,毛府派來了一百輛馬車,每輛馬車配一名花匠,仔細呵護牡丹花,等牡丹花全部移走之後,柳無憂心裡徹底空虛了。

對天佑的思念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每回煎熬的時候,她便去了鞦韆那裡坐坐。

直到三天過後,天佑一臉疲憊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丫頭,”天佑輕聲喚道,那聲音輕得柳無憂都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聽,但是眼前真真實實地一個人站着,又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你回來了?”柳無憂抑制不住狂跳的心撲在了天佑的身上,但是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之後,整個人又瞬間離開了,“哪裡受傷了,我看看。”

柳無憂繞着天佑轉了一圈,完好的衣裳上只是沾了些血跡而已。

“丫頭,我沒事,”天佑將人帶進懷裡,雙手重地要將柳無憂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這一舉動是把柳無憂原本的喜悅全部衝沒了。

“你……”她靠在他的懷裡不敢動。

“丫頭,我是來押溫樂哲他們進宮的,沒多少時間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天佑捧着柳無憂的臉,那雙深凹的雙眸愛戀地望着柳無憂臉上的每一處。

“是不是我不在身邊,你都沒睡好?”

柳無憂鼻子一酸,眼淚如斷了線地珍珠一樣,顆顆晶瑩剔透地滾落,“你知道就好,趕緊把差事辦了,回來好好補償我。”

天佑神色一僵,但是還是應允了柳無憂,“無憂,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可好?”

“你說,”柳無憂吸了一下鼻子,死死地抱住天佑的腰,彷彿一個不小心,人就會不翼而飛似得。

“吃好,喝好,睡好,就這三樣,其他我別無所求,”天佑看到柳無憂瘦了一圈,同樣是心痛不已,但是皇命在身,他不得已才離開。

“好,我等你回來,”柳無憂將眼淚蹭在了天佑的胸口,直到心裡舒坦了才放開他,“好了,你趕緊將人押解進宮吧,我等你回來。”

天佑沒有應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地朝後院而去。

柳無憂卻轉身回了流芳院。

“夫人,您不再見見爺了嗎?”墨風一問出口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言了。

柳無憂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不過是押解人犯進宮而已,很快就會回來的。”說着,柳無憂把被子都給換上乾淨的,就等天佑晚上回來睡。

可是這一等又是一夜不見人,柳無憂守着昏黃的燈坐了一夜。

第二天,等來的不是人,而是一道聖旨,是帝上任命天佑出任徵東大將軍的旨意,宣紙只是一個過場,一個知會而已。

昨天看到佑的神色,她便應該知道,他還有更重的任務,不然他一定會允諾回來的。

“墨風,把聖旨收好,把人都給我叫到一處來,”柳無憂深吸一口氣後,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天佑不在,她便要爲他守着這個家。

等人一到齊,柳無憂便吩咐開來了,“荷花娘和瓊花幫我管着廚房,荷花和丫丫幫我一起種地,墨風你看守家門。”

“不行,”墨風沒有聽從吩咐,“爺說了,就算是您睡覺也要貼身跟着,至於守門的,屬下會安排的。”

這是天佑的好意,柳無憂便依了墨風,只是聽他說睡覺的時候還跟着,莫不是他一直睡在牆頭之上,“天佑不在,你大可不必都當真,晚上回屋好好睡覺。”

“恕屬下不敢從命,”墨風是鐵了心地要保護柳無憂了。

如此,柳無憂只能作罷。

離黑大嬸回鄉下也有些日子了,柳無憂順口問了胖丫道,“你娘可說什麼時候回來?”

“嫂子,娘說了,想給您多弄些甸果樹,怕是要晚些日子了。”胖丫的話和沒說差不多。

“憂憂,我回來了。”黑大嬸像是從天而降似得出現了在眼前,柳無憂趕忙起身迎了過去,“七嬸孃,你怎麼纔回……”

“先不着急說話,看看誰來了?”黑大嬸拉着柳無憂出院門,可是沒等她看到來人,便聽見她喊道,“姑娘。”

“小慧姐,”柳無憂一下就聽出了聲音。

小慧正笑盈盈地望着柳無憂,她的身前有一輛驢車,車上堆滿了小樹苗。

“你們兩個……”柳無憂驚訝不已,她倆兩個怎得會碰在一起了。

“我半路碰上小慧姑娘被人糾纏,所以出手幫了一把,可真是巧的很,一問才知道她是你孃家的人,”黑大嬸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還多虧了嬸孃,”小慧簡單帶過,不願意提被人欺負的事情,眼睛不敢直視柳無憂,生怕被追問,索性看向了別處,這一瞥是看到了墨風正十分有興致地望着她。

“墨風,快點,幫七嬸孃把驢拉進去,”柳無憂急忙吩咐,定睛一望,也是發現了墨風的異樣,那眼神……

墨風聽到柳無憂的吩咐,遲疑了一下,走了上去。

小慧着急上前,腳沒站穩便又跨了一大步,剛好墨風經過,歪在了他的懷裡,墨風適時地接住了。

“混蛋,放開我。”小慧掙扎着起身,將墨風推了開來,這下子是輪到墨風沒站穩,跌在了地上。

小慧這才心滿意足地拍拍手,說道,“活該。”

柳無憂看着兩人如此彆扭,心裡倒是有個主意了。

黑大嬸顧不上休息,一進中堂,豪飲了一壺水之後,說道,“憂憂,這次回去可是巧得很,還沒等我動手,宮裡來人了。”

“宮裡的人?”柳無憂無法聯想到宮裡的人去鄉下幹什麼。

“這些樹苗都是宮裡來的太監給拔掉的,你猜猜是誰的注意?”黑大嬸還賣起了關子,很想要講一個有趣的故事給大家聽似的。

柳無憂掩嘴一笑,明知謎底也還是想滿足黑大嬸的意圖。

“憂憂,你知道?”黑大嬸奇怪,其他人都很好奇,怎麼就柳無憂會笑出來。

“七嬸孃,這甸果是皇后娘娘最喜歡的果子,宮裡的人不來護之,反而毀之,那一定是和皇后娘娘對立的人,而這人除了淑妃娘娘便沒別人了。”

黑大嬸聽完,便沒了興致了,“真是不好玩,你什麼都知道嘛。”

“七嬸孃,”柳無憂起身將黑大嬸按在了椅子上,然後到她身後給她捏起了肩膀,“這些事情我從我嫂子那裡聽來的,也不是我自己能掐會算知道的,這次多虧有你,不然我怎麼可能弄到這麼多的樹苗呢。”

黑大嬸心裡舒坦極了,“也是湊巧被我碰上了,運氣好。”

“那也要謝謝您,”柳無憂感激道,“接下去還得您幫着種,所以要是有了收成,第一份功勞算您的。”

“好,好,”黑大嬸感覺自己受到重用,頗爲興奮。

最後,輕點了甸果樹苗,大約有個五十來顆,黑大嬸聰明,把樹杈掰掉剩下樹幹,這樣運過來不佔空間。

打鐵要趁熱,這話真不假。

第二天,柳無憂便身披粗布下地了,這次她沒用精血,那是爲了履行對天佑的承諾,保護好自己,再則,甸果本就每年春天結果,現在是夏天,她要是培植出甸果來,豈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柳無憂隔了一半出來種甸果,剩下的一半便交由墨風和小慧收拾了。

墨風乍一聽這消息是有悲有喜,喜得是和小慧一塊兒,悲得是爲何他一個護衛又變成了種地的,這不應該是陸謙的活嗎?

“夫人,您看,屬下是爲了保護您才留下來的,不然肯定追隨爺去龜島國,您讓屬下種地是不是好刀沒用在刀刃之上啊?”墨風討價還價道。

柳無憂望着眼前一大片的地,語氣是老氣橫秋道,“墨風啊,這裡就屬你種地有經驗,你要是不幹誰幹啊?”

“陸謙陸大哥啊!”

“他是管家,”柳無憂笑着回絕。

“可當時我也是管家,您怎麼就讓屬下種地呢,這不公平。”墨風急得跳腳抗議。

小慧偷偷地來到墨風的身後,一個鏟子下去,差點讓他腳下空了,“讓你幹你就幹,囉嗦什麼,我們姑娘說的話哪裡會有錯的。”

墨風扭頭伸手奪了小慧手中的鏟子,解釋道,“就不能讓我發發騷老嘛,一樣是管家,怎麼陸大哥就有這麼好的待遇?”

“那你可是要我說個理由讓你心服口服?”柳無憂笑問道。

“自然。”

“陸謙他身子不好,你莫非是要學他?要是想的話,我住你一臂之力?”柳無憂笑得墨風后背冷颼颼得,算了,還是聽吩咐吧,萬一爺回來,夫人一告狀,又夠自己喝一壺得了。

墨風默默地和小慧翻地了。

這邊柳無憂也沒閒着,黑大嬸在翻地的時候,她把甸果樹苗的根部用刀歇着劈開,這種方法是爲了讓它的根有最大面積地吸收土裡的養分和水分。

鋤地加栽種用了三天時間,因着柳無憂不用精血,那必須得用最天然的肥料了。

黑大嬸見柳無憂打算用糞水澆灌,自告奉勇地接了這差事,一個人忙前忙後地照料着,還真是令柳無憂爲自己感到汗顏。

柳無憂被勸回了莊子,門口端着茶水伺候的陸謙只看到柳無憂一人回來,有些失望,便問道,“夫人,景七姐呢?”

景七姐,便是陸謙對黑大嬸的尊稱,這稱呼可真是讓柳無憂哭笑不得,要是叫‘景七嫂’的話還算過的去。

“七嬸孃還在地裡幹活呢,”柳無憂喝了一口涼茶說道,“我一會兒還過去,這茶我會送的。”

“還是讓小人送吧,這天氣這麼熱,可別熱壞了,”陸謙腳下生風地急急跑了出去,平時可真沒見他如此利索。

柳無憂休息夠了,打了把蒲扇去地裡,胖丫一個人在地上畫着圈圈,而不遠處卻是成雙成對地坐着。

黑大嬸說得起勁,陸謙大多數時間在聽,看到黑大嬸大笑得時候跟着笑,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陸謙對黑大嬸有想法?柳無憂一陣好奇。

墨風則是沉默很多,總是拿眼睛看小慧,小慧就裝作沒看見,偶爾說一兩句話。

真是有戲可看啊!

正好胖丫在身邊,柳無憂打算試探一下,“丫丫,到嫂子這邊來做。”

胖丫對柳無憂言聽計從,“嫂子,你叫我?”

“丫丫,你幾歲沒了爹的?”

“我娘說我三歲的時候爹生病死了,”胖丫對自己的親爹沒印象。

“那你娘怎麼沒帶着你改嫁?”

“倒是有人向娘求親過,但是都說丫丫是拖油瓶,沒人願意接受丫丫,所以娘就一直沒答應,”說道這些,胖丫比同齡孩子多了幾分成熟,她轉而問柳無憂道,“嫂子,要是丫丫能養活自己,娘是不是就不擔心丫丫了。”

胖丫的話讓柳無憂陷入了沉思,前世她是個孤兒,知道沒有娘疼的苦,而丫丫說出這個話的時候,心裡一定也很苦的。

小小年紀就懂得顧念自己的母親,這份情誼令柳無憂頗爲感動,所以她打算試探一下陸謙,看看他是否真如自己看到的樣子。

黑大嬸不改嫁全是爲了胖丫,要是陸謙能待胖丫視如己出的話,那此事便成功了一大半。

柳無憂內心無比激動,要是能促成一對夫妻的話,可是無量造化了。

“丫丫,你到底怎麼搞的,弄得我一身得泥,你要是不想在我這裡待着,就給我捲鋪蓋滾蛋,別以爲你是天佑的堂妹就可以這麼沒大沒小。”柳無憂劈頭蓋臉對着胖丫一陣呵斥,嚇得胖丫當場大哭了起來。

“嫂……嫂子,丫丫……丫丫……”胖丫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哭得一臉的淚水,和鼻涕糊在一起了。

黑大嬸和陸謙聞訊趕來,看到丫丫手足無措地哭着,以爲她犯什麼大錯呢。

黑大嬸一把抓住及胖丫的手,掄起手掌就朝胖丫的屁股上招呼,“我不是告訴過你在嫂子面前好好當差的嗎?怎麼會犯罪把人惹惱得了?”

胖丫只受了一把掌,黑大手的手就被陸謙給按住了,“景七姐,你這是做什麼,小孩子做錯事情是難免的,幹什麼動手就打,我們先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纔好。”

“肯定是犯錯了唄,憂憂這孩子我不知道,心地善良,根本不會無緣無故地罵人的,”黑大嬸吃穿都是天佑的,因此認爲胖丫犯錯讓她很對不起天佑。

“別生氣,讓我來,”陸謙將黑大嬸推開了兩步遠,低頭問胖丫道,“丫丫,你告訴陸叔叔,爲什麼夫人會罵你?”

“我……我也不知道,陸叔,”胖丫抽抽噎噎地求着陸謙,“丫丫不知道哪裡錯了,剛剛嫂子還和丫丫說笑呢。”

陸謙朝柳無憂望了過來,柳無憂藉故扭開了頭,寒着臉色極爲不悅。

“好,你先別哭,”陸謙拿出手絹,把胖丫的臉耐心地擦乾淨了,“叔叔幫你問問,好不好?”

“嗯,謝謝叔叔,”胖丫是連看都不敢看柳無憂了。

“怎麼了,這是?”墨風和小慧趕了過來,看到柳無憂不高興,不知道從何問起。

“還能有什麼,肯定是這娃子不聽話,惹了憂憂生氣唄,”黑大嬸氣得想要再打丫丫,可是被陸謙一個眼神制止了。

“行了,都先別說了,孩子還小,仔細嚇着。”

“你……”黑大嬸被陸謙呵斥地語塞了。

墨風煞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這該不會是夫人故意爲之的吧?別說是小孩子了,就是自己要是犯了點事情她都能放過自己,何況還是胖丫呢。

“夫人,”陸謙走到柳無憂的跟前,彎下半個身子,躬身道,“不知道丫丫那孩子是怎麼惹您不高興了,要是您一定要罵她才能出氣的話,小人心甘情願替她受過。”

“陸管家,你這是爲何?丫丫是丫丫,你是你,我罵你做什麼?”柳無憂始終擺着一張冰冷的臉,弄得她自己都有些要忍不住笑出來了,看來做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孩子還小,你要是罵她打她,肯定會嚇着她的。”

“玉不琢不成器,陸管家,就是因爲她小,所以纔要嚴加管家教,要是不想讓我管,那只有滾出我們莊子的大門了,”柳無憂盯着陸謙的頭頂看,希望他不要讓她失望。

陸謙頓了一下,回道,“夫人事多,要是信得過小人,把她交給小人管教,如何?”

“你?”柳無憂一臉地‘難以置信’,可她等得就是這句話。

“正是。”陸謙毫不猶豫地應答道。

柳無憂仔細一想,故意爲難道,“你倒是熱心啊,怎麼也不問問我七嬸孃,她要是不願意可如何是?到底你是個單身男子,丫丫又是個半大的孩子,你拿什麼身份去管教他呢?”

柳無憂的爲難讓陸謙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原本就弱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憂憂,你別難爲陸管家了,丫丫這孩子我自己就能管教,”黑大嬸先是感激地望了一眼陸謙,又不忍柳無憂爲難,便自己開口了。

“陸管家,你可是聽到了,七嬸孃的意思是你多管閒事呢。”柳無憂故作譏諷地說道,“她根本不買你的賬,你還是在一邊休息去吧,等我看了嬸孃教訓了丫丫再說吧。”

“憂憂,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我了,”黑大嬸被柳無憂故意歪曲的意思,急着爲自己辯解,“陸管家身子不好,我怎麼好意思讓他幫我管教呢,再說也的確名不正言不順,陸管家,你說是吧?”

“景七姐,”陸謙忽然拔高了聲音,激動地打咳起來,黑大嬸連忙上前幫他順背,動作自然,毫無矯揉造作。

“你說話就好好說,沒事動這麼大氣幹什麼,丫丫我自己會教,你自己保重先吧。”黑大嬸埋怨道。

陸謙轉身抓住黑大嬸那正在順背的手,“景七姐,你就不能讓我爲你分擔一些?”

黑大嬸見幾個人都看着她,甩了兩下沒甩掉陸謙的手,“你幹什麼呢,大家都看着呢,快點放手。”

陸謙不但沒放手,反而把黑大嬸拖到了柳無憂的跟前,認真而又嚴肅地說道,“夫人,小人現在就像您提親,小人喜歡景七姐,小人要做丫丫的爹,這樣總可以名正言順吧。”

啊!墨風和小慧聞言是目瞪口呆,這是老實巴交的陸謙說出來的話?可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他有意於黑大嬸呢。

黑大嬸自己聽了,更是嚇得不輕,“陸謙,你說什麼呢?說什麼啊?什麼丫丫的爹,你幹嘛提他死去的爹啊……”

黑大嬸一陣語倫無次,激動地不停拍打陸謙的肩膀,陸謙本就弱,被打了幾下,險些摔倒在地。

“娘,不要打陸叔了,”胖丫被這情形嚇地剛收住的眼淚又洶涌而出了,“娘,丫丫聽話,丫丫一定聽話,您不要打了。”

“墨風,幫我拉着七嬸孃,”柳無憂看到形式發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黑大嬸的反應也太大了,再不分開他們兩個,陸謙準要被打得內傷來。

墨風一下功夫就把黑大嬸拉開了。

黑大嬸惱羞成怒道,“陸謙,不許你敗我名聲,我和你之前什麼關係都沒有,你給我聽清楚了。”

“丫丫,你過來,”柳無憂朝胖丫招招手,怕她畏懼了自己,所以笑得格外甜。

胖丫的確有些懼意,她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小聲地喊了一聲,“嫂子。”

柳無憂俯身,在胖丫地耳邊說道,“丫丫,嫂子剛剛嚇着你了,是嫂子不對,丫丫是個乖孩子,老實告訴嫂子,想不想陸叔叔當你的爹。”

胖丫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又擔心地問道,“嫂子,你能不能告訴丫丫,丫丫哪裡做錯了,丫丫今後一定改,成嗎?”

柳無憂把胖丫抱在了懷裡,歉疚道,“你沒做錯,是嫂子錯了,嫂子想試試陸叔叔對你好不好,所以才罵你的。”

“真的嗎?”胖丫忽閃着明亮的眼睛不確定地問道。

“你剛剛不是看到了,陸叔叔這麼護着你,連你娘都及不上,是不是?”

“嗯,”胖丫點頭,又問,“那胖丫沒做錯事情,對嗎?”

孩子到底是孩子,柳無憂也覺得自己這一步走得有些着急,但是要不是把戲演真了,陸謙如何真情流露。

柳無憂把耳朵上的白玉耳墜子摘了下來,放在胖丫的手上,“嫂子給你賠禮道歉,這耳墜子送給你了,你不要記恨嫂子,知道嗎?”

“好,”胖丫終於笑了,她跑到黑大嬸跟前,舉着白玉耳墜說道,“娘,嫂子沒有生丫丫的氣,丫丫沒有做錯事情。”

“這……”黑大嬸迷茫地望着柳無憂,“憂憂,你……”

“七嬸孃,回去再說吧,”柳無憂笑道,示意墨風扶着陸謙先回莊子,她還有話對黑大嬸說。

但是,黑大嬸好像預感到了似地,拉着胖丫一溜煙地小跑走掉了。

“姑娘,你罵丫丫,怕是故意爲之吧?”小慧扶着柳無憂慢慢地走回去。

黑大嬸都看出來了,小慧哪裡還不知道呢。

“你覺得他們兩個相配嗎?”

“配倒是挺配的,但是陸管家那身子,也實在弱了點,你要是把七嬸孃說與陸管家,豈不是害了她?”小慧顧慮得是,但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小慧姐,如若你喜歡一個病癆子,你會嫁給她嗎?”柳無憂假設問道。

小慧嗤笑了一聲,望向遠方,幽幽地說道,“要是他值得,就算是癱子,奴婢也是心甘情願地嫁給他的。”不堪回首的過往,誰又知道呢。

小慧的性情一向平和,這也是柳無憂願意與她交好的緣故。

兩人一路溜達回去,看見墨風在徘徊在流芳院的門口。

小慧輕輕推了柳無憂一把,睨了一眼墨風,說道,“姑娘,怎得她這樣逗留在您這裡?姑爺知道了就不怕吃味兒?”

柳無憂敲了小慧的腦門,啐道,“你啊,想什麼呢,我和墨風光明正大的,你可不許胡說了,要不然我就把你嫁出去,看你怎麼辦?”

“姑娘,你還是饒了奴婢吧,這一輩寧願做個姑子也不想再嫁人了。”小慧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起來。

柳無憂瞧見墨風翹首而望,便說道,“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要嫁也得隨你自己得心意,不逼你啊。”

小慧這才勉強笑了出來,“那奴婢過去梳洗一下,晚些時候來伺候您?”

“去吧。”

柳無憂等小慧走了,才轉身直徑回了流芳院,“找我什麼事兒?”

墨風臉上的表情沒有瞞過柳無憂,他訕訕地說道,“夫人,倒是沒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您的。”

“馬屁精,”柳無憂微微一笑,讓墨風坐下說話,天佑不在,他的膽子便大一些。墨風接過茶壺給柳無憂斟了杯水,雙手奉上,這才說出自己的來意。

“夫人,屬下有件事情想請您做主。”

柳無憂剛低頭喝水,聽墨風一言,也沒着急應承,想看看墨風到底有幾分誠意。

“夫人?”墨風等不得片刻功夫了。

柳無憂將他晾了有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問道,“是不是和小慧有關?”

墨風被猜中心思,握着雙手使勁猛戳,好像很不自在,但是又不得不有求於柳無憂,“屬下喜歡小慧,夫人能不能做主幫屬下提親?”

“你可真會湊熱鬧,”柳無憂沒有一絲驚訝,臉上全是笑意。

“夫人,您知道屬下的心思?”

“再笨的人也看出來啦,你那雙眼睛恨不得釘在小慧姐的身上呢,”柳無憂掩嘴一笑,還是實話說了出來,“興許小慧姐自己也有所感應了,所以剛剛故意避開了,要我向她提親倒是容易,要是她不答應,你要怎麼辦呢?”

“不答應,應該不會吧?”墨風自恃自己也是個英勇神武風流倜儻的男子呀。

“你是過於自信了呢,還是瞭解小慧姐呢?”柳無憂忍不住潑了冷水,“人家平時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小慧姐不是個面冷心熱之人,她對我對其他人都好臉色,唯獨對你沒好話,依我看,她是無心再嫁了。”

墨風聞言,不禁着急起來,“可屬下是真的喜歡小慧,早在您孃家那一會兒的時候就有好感了,沒想到她會過來,屬下以爲這就是緣分。”

“那也得看小慧姐自己的意思才行,不瞞你說,剛剛她已經表明態度了,無心再嫁,難道你是想讓我逼着她嫁給你?”柳無憂佩服墨風的癡情,可是她不能不顧的感受,要是兩情相悅,那她自然成全。

墨風起身,單膝跪下,說道,“夫人,算屬下求您了,爲何你可以成全陸謙就不能成全屬下呢?”

柳無憂側了身子,不想受着跪拜之禮,“墨風,今日我也是瞧見了的,陸管家和我七嬸孃兩人趣味相投,我才試着撮合他們,而你和小慧姐,你回想一下,下午她可曾搭理過你?”

墨風一陣沉默。

“要是真心喜歡,爲何就不能等上一等,興許過段時間她會淡忘過往的。”柳無憂只能幫墨風往好得地方想,小慧若是能有好歸處,她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那……”墨風遲疑了一下,說道,“屬下便聽了您的吧。”

柳無憂點點頭,墨風想通了纔好,否則肯定給小慧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墨風躬身告退。

“墨風大哥哥,”胖丫在院子裡和墨風打了招呼,隨後蹦蹦跳跳地進來了。

“嫂子,給,”胖丫的手裡拿着幾個果子給柳無憂吃。

“你娘呢?”柳無憂打算做做黑大嬸的思想工作,那陸謙已經把話條命了,還是給個準信爲好,不然一個屋檐相處,難免尷尬。

胖丫捂嘴笑了一通,這才說道,“我娘去了陸叔叔屋裡呢。”

有戲!柳無憂的八卦之心一下子旺盛了起來,“走,我們去瞧瞧。”

胖丫高興地帶路,到了陸謙屋子的門口,就聽到裡面敘敘地說話聲。

“我沒事,你莫要哭了,”陸謙安慰着正在哭泣的黑大嬸。

“哪裡會沒事,你瞧你說話都帶喘了,要是你有個什麼事兒,可讓我怎麼辦?”

“真的沒事,我這身子底子本來就不好,不是你那拳頭的緣故,”陸謙抹去黑大嬸的眼淚,不安道,“七姐,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爲何你拒絕我?”

黑大嬸遲疑着,沒有開口說話,急得陸謙猛烈咳嗽起來,她便幫着拍他的背,抽泣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只是我怕……我怕…”

“怕什麼?”陸謙雙眼閃過一絲希冀,他喘着大氣兒握住黑大嬸的手,着急地問道。

“陸謙,”黑大嬸緩了口氣說道,“我是個命硬的女人,剋死先夫,也沒給他留下香火,你要是娶了我,肯定會有大災的……”

“不會的,”陸謙搶了話茬,激動地說道,“你的命有我硬嗎?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兄弟姐妹。”

“陸謙,不要這麼說,我……”

“七姐,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只要你點頭,以後我會把丫丫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讓你們母女兩個有倚靠的。”

任何一個女人要是聽到這話想必都會心軟,黑大嬸也不例外,她已經不似之前那麼抗拒陸謙了,看來根本問題還是在於丫丫。

柳無憂敲響了門,聽到裡面慌亂地應了聲,‘進來’。

柳無憂推門而入,看到黑大嬸的臉上還殘留這淚跡,但是沒直接進入正題,而是說道,“陸管家,可是好了些?”

“多謝夫人關心,好多了,”陸謙臉色發白,脣色更是毫無血氣。

“這是丫丫給你帶的果子,”柳無憂把胖丫給的果子遞給了陸謙,陸謙高興地接過,說道,“謝謝丫丫,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陸叔,您快好起來,等你好了,帶丫丫去玩,好不好?”胖丫稚聲稚氣的樣子,着實可愛。

“說什麼胡話,丫丫,叔叔那麼忙,哪裡有時間陪你玩啊,”黑大嬸把胖丫拉到了自己的身邊,那樣子好像不想讓柳無憂看到胖丫和陸謙走得近。

這一舉動便是把陸謙給惹急了,他掙扎地要起身,可是使不上力氣,只能高高地仰起頭,朝柳無憂說道,“夫人,小人有一事相求。”

“陸謙!”黑大嬸意識到陸謙的意圖,急忙開口打斷,“你……”

“七嬸孃,還是讓陸管家說吧,都病成了,我真怕他有什麼交待。”柳無憂說完,留意到黑大嬸的臉色驟變,也才這樣嚇了她一下,纔沒阻擾。

“夫人,小人請夫人做主,把七姐許配給小人。”終於,陸謙說出了心底的話。

“憂憂,你莫聽他胡說,我……”黑大嬸急於爲自己辯解,可是她和陸謙的對話,柳無憂都已經聽到了。

柳無憂暗自思忖,要是黑大嬸在自己跟前打死不認的話,自己豈不是白白做了惡人,不如讓她自己答應來得好,於是,她故作爲難道,“陸管家,天佑不在家,這事兒我不能做主,畢竟七嬸孃是長輩,我一個小輩怎麼能向她提親呢。”

陸謙聞言,一陣失望,雙目暗淡無光地喃喃說道,“難道我這一輩子就註定要孤獨終老嗎?”說完,他便捂嘴猛烈地咳嗽起來。

“陸叔,”胖丫驚叫起來,她指着陸謙的手說道,“血,流血了。”

陸謙放開手,掌心內一片赤紅,而他的嘴角正掛着血跡,這邊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

“陸謙,你怎麼樣了?”黑大嬸再也淡定不了了,淚水漣漣地拿出手帕給陸謙擦嘴,這邊求着柳無憂道,“憂憂,算嬸孃求你了,能不能給他找個大夫?”

“嬸孃,陸管家這病想必是看過大夫的,就算再請也是無濟於事啊,不是憂憂捨不得那幾個銀子,而是我們要想想其他辦法纔是啊,”柳無憂也頭疼,該什麼時候給陸謙用她的精血好呢。

“還有什麼辦法啊?”黑大嬸六神無主道。

“不用想了,”陸謙有氣無力地說道,“我這病自己知道,過不了多久了,只是遺憾,這輩子碰上喜歡的女子卻不能娶回家,真要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啊。”

“不許你胡說,”黑大嬸怕得手都抖起來了,她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柳無憂了,“憂憂,好孩子,不然給他請個道士做做法吧,以前你七叔生病的時候也這樣做過,你看……”

現在也只能寄託於鬼神了,但是柳無憂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七嬸孃,請道士做法不是不可以,不過依憂憂看,不如沖喜來得好呢。”

“沖喜?”黑大嬸聞言,眼眸一亮,“可是有效?”

沖喜一事,民間古而有之,加上柳無憂真是尋了藉口讓黑大嬸同意陸謙的提親,所以果斷地點頭,“有效,我們沈家莊有幾戶人家都是這樣做的。”

“那便這樣吧,”黑大嬸立刻答應了,“就沖喜吧,人好了纔要緊,那些個名聲留着有什麼用?”

黑大嬸終於跨出世俗這一步了。

陸謙的眼睛全是喜悅和滿足,他嘆道,“七姐,謝謝你。”

“說什麼謝,”黑大嬸卻是傷心難過地埋怨,“你給我急着了,身子快些好起來,我和丫丫還指望着你呢。”

“嗯,好,”陸謙在黑大嬸的幫助下躺了下去。

這日不如撞日,加上陸謙病得厲害,所以柳無憂便決定今晚就給他們成親,黑大嬸沒反對,只是親事簡單地只是給兩人換了身紅色的行頭而已,因爲陸謙根本下不了地。

雖然簡單到連拜堂都省了,但是合情酒卻是省不了的,因爲裡面放了柳無憂的精血,是一定要讓陸謙喝下去的。

柳無憂擔心黑大嬸連這合情酒都給省了,所以柳無憂厚着臉皮監督兩人一同飲下,這才離開。

“管用嗎,夫人?”墨風好奇地連眼睛都格外的明亮了。

“自然是管用的,我們姑娘什麼時候做錯過了?”小慧爭鋒相對地說道,那神色是很不滿墨風這麼疑惑柳無憂。

墨風乖乖地閉口不說話了。

雖然用了精血,可是柳無憂還是很掛心,她囑咐墨風留守後院,萬一有事可速速通知她。

“夫人,爺的吩咐是讓小人保護您的,”墨風正色道。

“一個晚上不打緊。”

墨風沒辦法,只能遵從。

夜深人靜的時候,柳無憂總是被思念啃噬得誰不着,今天也不例外,翻來覆去地連小慧都水捕捉了,她從地鋪中爬了起來,問道,“姑娘,可是渴了睡不着?”

柳無憂也正想找人說說話,索性讓小慧點了燈,房間裡有了亮光,她的心裡才舒服一些,“小慧姐,你說阿蓮被帝上看上嗎?”

“牡丹盛會過兩日就開始了,到時候肯定會有消息傳出來的,”小慧忍不住感慨,“可是這深宮六院,不知道要活得多少辛苦纔算是福氣哦。”

小慧看得透徹,柳無憂極爲贊同,“一輩子和相愛的人死守,就算是平凡也是幸福,小慧姐,你說呢?”

“姑娘說得在理,但是天底下又多少男人會甘心平庸地和一個女人廝守,奴婢是看得透了,這一輩守着姑娘就行。”

“可別這樣想,那墨風也是個好的……”

“姑娘,”小慧着急了,“好端端地提他做什麼。”

柳無憂無奈地搖搖頭,真是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可真是難得很,“不如這樣,要是哪一天你碰上心儀得,再告訴我好不好?”

“姑娘,不帶您這樣得,”小慧急紅了臉,“我……”

“是啊,柳無憂,你怎麼喜歡多管閒事啊。”一記聲音從窗戶那裡傳了進來,在這黑夜顯得格外突兀。

柳無憂聽得耳熟得很,很快她就從那話中的張狂中想起了是誰,“郡主?”

“哈哈哈,很好,你還記得本郡主,”房門‘嘭’一聲地踹開了,站門門口的可不就是都敏郡主,此時的她雙眼凹陷,眼神暗淡無光,整個人削瘦了不少,已經盡失往日風采了。

她怎麼會出現?柳無憂沒記錯的話,她是被黑衣人救走的。

“很奇怪我爲何會來,是不是?”都敏郡主人是變了樣,可是那氣焰依然囂張。

柳無憂的手按在了因害怕而發抖的小慧手上,示意她找準機會通知墨風,小慧會意,可是要想出去談何容易,郡主手中的長鞭猶如毒蛇一般惡毒,只要一揚手,足以將人掀翻。

“柳無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都敏郡主沒等柳無憂有所動作,唰地一聲,鞭子撕裂了牀帳子。

柳無憂強裝鎮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郡主,其實你我本無仇怨,爲何要置我於死地?”

“因爲你搶了思安,搶了本郡主最愛的思安,”都敏郡主又是一鞭子下去,掄起了牀頭的小几,將其砸了粉碎。

“兒女私情,講究你情我願,郡主大義,爲何這點都參不透呢。”

“別給我講什麼大道理,思安他與我割袍斷義,還設計毀了我的清白,我好恨,恨他寡情薄意,恨他娶了你,所以我今天要讓他也嚐嚐這噬心之痛,”都敏郡主朝柳無憂露出一個陰狠決絕的笑後,高高地揚起了手中的鞭子,蓄勢待發。

可是她的鞭子還沒下去,六個黑衣人從屋頂破瓦而入,最後纔是墨風,“郡主,沒想到您真的來的,我們爺可真是沒猜錯啊。”

這下子輪到都敏郡主驚慌了,不過她仰天大笑了起來,“我說呢,這世間還是思安最瞭解了我,可是她爲何要娶了你這個女人,”說完,都敏郡主狠戾地指着柳無憂,不過眨眼的功夫,鞭子就從她的手裡甩出去了。

墨風毫不遲疑地護住了柳無憂,可是那黑衣人的動作不及都敏郡主的鞭子快,沒攔得住。

都敏郡主見柳無憂有人護着,鞭子風頭一轉,纏住了小慧的腰身,隨後整個人被郡主提了起來,郡主攔腰一抱,將人帶出了屋子。

“保護夫人,我去去就來,”墨風的驚慌顯而易見,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從窗戶飛了出去,直直地追着都敏郡主而去。

柳無憂打算出去看個究竟,可是黑衣人直接護在了跟前,“夫人,請不要爲難屬下,您要是被傷及一分一毫,屬下唯有自裁向主上告罪。”

柳無憂見他們不似開玩笑,便打消了出去的念頭。

天一亮,六個黑人隱沒,也就是說柳無憂可以自由走動了。

墨風和小慧都沒回來,莫非出了事情?

柳無憂一陣擔心,荷花進屋伺候的時候,被屋裡的凌亂驚道了,“夫人,昨天進賊了嗎?”

“嗯。”

“抓着賊了嗎?”

“墨風跟出去了,”柳無憂沒有道出原委,怕嚇着荷花她們,只是問道,“陸管家那裡怎麼樣了?”

“這一夜都不曾聽到咳嗽,許是這沖喜真是有用,”荷花收拾着屋裡的雜亂,“七嬸孃已經在燒早飯了。”

看來都敏郡主的到來沒影響到後院。

快到午時的時候,柳無憂終於盼得墨風回來了,可是他垂頭喪氣的沒有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人呢?”

“沒找到,”墨風一臉頹喪。

“怎麼會沒找到,你仔細找了嗎?”柳無憂腦子轟了一聲,整個人懵了。

“找了,都找了,”墨風雙目無神,失去摯愛的痛,柳無憂嘗過,所以她懂墨風,小慧是她的人,更是讓她焦灼萬分。

“想想,仔細想想,”柳無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郡主她會把人帶去哪裡?”

“夫人,這一帶都是平地,只要是有屋子的地方,屬下都找過了,包括張家村。”

“不行,不能放棄,再去給我找,”柳無憂的腦中已經抑制不住地跳出許多最壞最糟的情形了了。

“夫人,屬下不能再出去找了,”墨風強打精神,嚴陣以待,“屬下怕郡主捲土再來,所以現在是寸步不離纔是。”

“說的什麼混賬話,現在是小慧姐被掠走了,昨天你還跟我說你喜歡她,要向我提親,現在怎麼要放棄她了呢?”柳無憂激動地一臉漲紅,看着墨風依舊沒有行動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還,你不去找是嗎?你不去,我去,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去。”

“夫人,屬下求您了,”墨風雙膝跪地,低垂着腦袋說道,“小慧已經出事了,您不能再有事,爺吩咐過,就算是要了屬下的腦袋也要護着夫人。”

柳無憂聽聞,蹲坐在了地上,“墨風,求求你再去找找好不好,她是因爲我而被掠走了,她要是有個意外,你讓我這一世如何安生得了啊?如若她出事,你又如何能安心一輩子呢?只要我們盡力了,纔對自己無憾啊。”

“夫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墨風卻墜下兩顆眼淚,顫着嗓子,說道,“屬下聽吩咐便是,但是您一定不能出這個屋子,不然暗衛沒辦法周全您。”

“我知道了,”聽得墨風鬆了口,柳無憂的情緒稍微好了些,“記着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說完,手一揮,將桌上的茶壺盡數推在了地上,“都敏,你我之間總要見個分曉的。”

墨風領命而去。

整個莊子顯得異常安靜,好像所有人都提着腳走路一般,生怕發出一絲聲音會打攪到柳無憂。

傍晚的時候,流芳院的院門被撞開,墨風身上揹着衣衫不整的小慧,他將人放在柳無憂的牀榻上,冷麪說道,“夫人,麻煩您照顧一下,屬下去去就來。”

柳無憂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墨風朝屋頂叫喚道,“你們下來三個人,隨我去捉郡主。”

“是,”三個暗衛的聲音整齊劃一。

柳無憂顧不得問那麼多,她看到小慧身上哪裡有衣服,根本就是赤身裸體被兩件衣裳蓋住而已,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衣衫,看到得卻身滿身傷痕及血跡的身軀。

都敏郡主到底對她做什麼?那血……那血根本就是從小慧的身下流出來的。

“荷花,打些溫水來,快點。”

“是,夫人,”荷花一直在門外等候吩咐,這廂是疾步跑出去了,回來時,手裡提着滿滿地一桶水。

柳無憂將昏迷的小慧平躺地躺在牀上,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身體,許是那傷痕正得疼了,她就算是在昏迷之中也蹙着眉頭。

“夫人,小惠姐姐沒事吧,”荷花一邊幫着柳無憂一邊哭着說道。

“只要人活着就沒事,”柳無憂集中精神幫小慧清理好身體,但是身下一直流血,這讓她不得不把荷花支開,“快去請個醫婆來。”

荷花他娘久病,所以醫在哪裡她最清楚。

柳無憂將小慧的雙腿屈起來,正想拿帕子清洗下身的時候,被那傷口嚇得當場捂住了嘴巴,她強迫自己不要叫出來,但是眼淚卻怎麼也忍不住了。

都敏,你居然下如此毒手?

柳無憂根本不敢下手,但是她沒辦法,總要清洗乾淨等着醫婆過來看診,她緊咬着雙脣,一寸一絲地輕輕擦拭,生怕扯到那傷口。

最後,呈現在柳無憂眼前的卻是那令人不敢直視的傷,紅腫,撕裂,還有那數不清的淤青。

“夫人,醫婆來了。”一炷香過後,荷花帶着醫婆匆匆而入。

醫婆查看小慧的傷口時,亦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姐姐她怎麼樣了?”柳無憂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啞了。

醫婆清洗了雙手,拿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小慧,“她可真是命大啊,起碼六個人…哦…不,”醫婆又馬上改了口,“起碼八個男人對這位姑娘施以暴行。”

八個男人?柳無憂聽了險些站不住腳了,小慧…小慧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醫婆用自己獨門藥方給小慧配了藥泥,柳無憂付了診金,然後在那藥泥裡面滴了血,總算是保住這條命了,無論如何,只要活着就是幸事。

半夜,一聲尖叫把柳無憂從朦朧的睡意中驚醒了,她挑亮了燈,看到小慧整個人哆嗦地窩在牀角,除了那一身尖叫之後,沒有再吭聲,只是無聲地流淚。

“小慧姐,看看,我是無憂啊,”就算是柳無憂說幹了嘴,小慧也依舊沒有清醒過來,眼睛一直盯着某一處,眼珠子一動不動。

精神上的傷害遠遠大過肉體的,小慧彷彿墜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無法自拔。

柳無憂不想她如此自暴自棄,所以等天一亮,她便和荷花把小慧弄到了院子裡去,那日頭曬下來,也依然未能喚醒她。

這時,消失了半天一夜的墨風盯着疲憊回來了,他瞅了一眼小慧後才向柳無憂回話,“夫人,人已經找到了。”

找到人了?那就好!

“把她給我帶進來,”柳無憂吩咐道。

墨風擊掌三下,兩個暗衛便押着都敏郡主外面走進了院子。

都敏郡主看到柳無憂便是一臉兇惡,“柳無憂,今天算我倒黴,我告訴你,要是你今天不整死我的話,總有一天我要了你的命。”

柳無憂要是害怕那便不是她了,她不削一望,轉首問墨風道,“她如今什麼情形?可是動得?”

“瑁親王謀反,整個郡王府的人都是通緝犯。”

人不在城中,倒是不知道郡王府一夜之間會成了通緝犯,也難怪,一個郡主如此囂張,還不是身後有人撐腰。

“很好,這樣便好辦了,”柳無憂全身斂足冷意,雙眸冷冽地望了都敏郡主一眼後,囑咐墨風道,“給我找十個男人過來。”

“這是爲何?”墨風不知柳無憂用意。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怎麼對待小慧姐,我便加倍奉還。”

墨風像是明白了一些,看向小慧的時候,雙眸哀傷悲痛,轉身那一瞬間,腳步沉得猶如千斤重。

“柳無憂,你想對本郡主做什麼?你……”都敏郡主咆哮吼叫,還當自己是以前那風光無限的郡主,但就算她還是,這一筆賬柳無憂也一樣要討回來。

十個男人還沒回來,柳無憂卻是看得都敏郡主恨不得一刀了結了她,可是那樣也太便宜了她。

柳無憂慢慢地朝都敏郡主而去,四目相對,是刀光劍影般地激烈。

“你……”

都敏郡主一說話,柳無憂便甩手給了一個耳光。

“你敢……”

柳無憂毫不猶豫地又個了兩個耳光,只要是都敏郡主說話,哪怕是一個字她都不會心思手軟地甩下耳光。

最後,柳無憂的手打疼了,都敏郡主的臉成了豬臉。

整個過程,小慧是一動不動地窩在椅子上。

墨風帶了十個男人聽了柳無憂的用意之後,紛紛搖頭,“夫人,這麼醜的女人就是送給我們,我們也是不會要的。”

“賤民,”都敏郡主陰森恐怖地笑了出來,“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滅你們九族,啊哈哈,我父王不日就要進攻皇城,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白日做夢。”墨風一腳將都敏郡主踢翻在地。

“給你們每人一百兩銀子,務必幫我好好伺候郡主。”柳無憂不惜舍下重金。

“是郡主啊,”那十個男人一聽這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是郡主,頓時來了興趣。

柳無憂將荷花和墨風等無關的人都遣了出去,留了自己和小慧在場,可是,墨風哪裡肯依,“夫人,屬下絕對不能出去。”

“你覺得這樣的情景,你不覺得尷尬嗎?”柳無憂眸光清冽地問道,此刻,墨風便不覺得有男女之分,這根本就是敵友有別。

“屬下要親眼看着,看着您爲小慧報仇。”

“好,”柳無憂看着小慧那樣子,恨不得將都敏郡主撕個粉碎。

柳無憂背朝都敏郡主,面朝小慧,她伸手幫小慧將額間掉下來的頭髮攏好,輕聲說道,“小慧姐,你睜大眼睛瞧瞧,現在我就爲你報仇。”

小慧呆呆地轉過頭,雙眼無神地越過柳無憂,朝都敏郡主看過去。

隨着墨風一聲令下,那十個男人如狼似虎地將都敏郡主的衣裳全部剝去,剩下的,柳無憂只聽到一聲聲淒厲的喊叫之聲,雖然是都敏郡主發出來的,可是柳無憂卻聽到的全是小慧的聲音,她一定受到的是一模一樣的凌辱。

“啊!柳無憂……賤……賤人,”都敏郡主不停地辱罵柳無憂,一聲比一聲不堪入耳。

被罵又能怎麼樣,總是抵不過小慧受得傷害。

柳無憂閉上了眼睛,已是懊悔昨天沒聽墨風一言了。

此時,小慧的眼睛慢慢恢復清明,她雙腳着地,起身,亦步亦趨地朝都敏郡主走去,不知她哪裡來的力氣,推開都敏郡主身上的男人,對着赤身的她一陣拳打腳踢。

都敏郡主本就被欺壓的沒力氣,對着幾近崩潰的小慧毫無辦法,一張腫如饅頭的臉差不多被抓爛了,身上卻是無數鮮豔的指痕。

小慧緊緊地捧住都敏郡主的頭,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撞了上去,一下,兩下……

等柳無憂和墨風回神過來是,小慧的額頭已經撞出血來了。

“小慧,夠了,”墨風上前死死地抱住小慧讓她不要在自虐下去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小慧雙腳離地,只能拼命地踢墨風。

墨風無可奈何,知道她現在瀕臨崩潰,只能受着她的拳打腳踢。

柳無憂看了一陣心碎,扭頭不去看他們,“墨風,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墨風應下後,一掌劈在了小慧的後脖頸,小慧‘唔’地一聲歪在了他的懷裡。院子裡頓時安靜了,那十個男子還有幾個未行事的,被小慧這麼一鬧,也不知道要不要進行下去。

“那個夫人,您看……”

柳無憂瞅了瞅都敏郡主,已經沒了人樣,也散失了威脅,便擺擺手示意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可是您答應給我們的銀子呢?”

柳無憂從衣袖中抽出一疊銀票朝那十個人灑了過去,他們拼了命地爭搶,甚至是推到了都敏郡主,有甚者更是從她的身上而過。

本來就已經夠慘得了,銀票一搶,更是把都敏郡主往死裡折騰了一番。

“墨風,這人可是殺得?”柳無憂已經起了殺心,若不是小慧替她受過,那個被欺凌受辱的人便是她了,如若真是這樣,還怎麼活啊?

“殺不得,”墨風的回答讓柳無憂憤怒地一掌排在了椅背之上。

“若是殺的,我真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去。”

“夫人息怒,”墨風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遇事極爲沉穩,“屬下抓住她的時候,發現她手上有密文,而那字和鬼畫符一樣,屬下看不懂,現在要讓她說出那密文的東西來才行。”

“拿來我瞧瞧。”柳無憂對那密文十分敢興趣,不就是和龜島國的人謀反嘛,興許她認得那密文上的字。

墨風將小慧放在椅子上,從腰間拿出一張紙,展開後恭敬地遞給了柳無憂。

那字,是柳無憂最熟悉不過的符號了,前世,她與木村周旋,全部用的都是日文,而這上面的字可不是就與日文無異。

柳無憂看了一遍,身上頓時冒出一陣冷汗,她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夫人,怎麼了?”墨風瞧見柳無憂臉色不對。

“天佑現在到哪裡了?”柳無憂一雙眼眸凌厲地朝墨風望了過來,他回來了怎麼也沒來個信?

“這……”墨風猶猶豫豫地不似乾脆,但是柳無憂那眼神實在是過於犀利了,所以不得已招了出來,“爺已經擒了龜島國的國君,還有瑁親王,此時應該在城東十里外的營地裡。”

“你現在速速過去,讓他把那兩個人先送進城,龜島國的餘黨今晚會發起總攻,而且全是用多腳蛇,這次的多腳蛇毒性更甚,只要被咬到,便是必死無疑。”

柳無憂從那密文裡得悉,溫樂哲培育出來的多腳蛇已經不是蠱蟲那麼簡單了,牡丹花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屬下不能離開,”墨風如何還敢擅離職守。

“事關天佑和全體將士的性命,你必須去,”柳無憂的語氣堅定地不容反駁。

孰輕孰重,墨風只會分曉,此刻柳無憂都能大義凜然,何況他呢?

墨風擺脫柳無憂照顧好小慧,自己則帶着都敏郡主進城。

小慧歇了一夜,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她捂着發脹地腦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小慧姐,”柳無憂剛從外邊端了米湯進來,她爲了不影響小慧,臉上帶着笑,“可是醒了,我這剛從嬸孃那裡討來的米湯,你趁熱喝。”

“姑娘,”小慧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來,她一頭扎進了柳無憂的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把心裡所有的委屈和傷痛都哭了出來,惹得柳無憂都忍不住酸了鼻子。

哭過一場之後,小慧這才止了眼淚,喝下柳無憂端來的米湯,精神好了很多。

柳無憂不敢多問,只是默默地陪在身邊。

良久之後,小慧才幽幽地開腔,“姑娘,奴婢想離開這裡。”

柳無憂一怔,沒有多少意外,怕是這想法早已經猜到了,“你要去哪裡?”

“奴婢想回老家。”

“可是……”柳無憂不知道該不該挑明墨風對她的感情,但是又怕自己不說會被墨風埋怨,“小慧姐,不如留下,墨風他對你……”

“姑娘,奴婢懂,”小慧蒼白的臉上勉勉強強地扯出一個笑臉,可是那卻比哭來得更難看了,“奴婢現在已經是殘破之身,如何能配得上墨風?”

“要是他不介意呢?”

“怎麼可能會不介意?”小慧眼睛瞬間盈滿霧氣,神色悲涼道,“這世間的男子都一樣,沒一個例外的,就算墨風勉強接受奴婢,奴婢也不會開心,倒不如回老家,一個人也是過得自在。”

“容我想想,”柳無憂思來想去,也沒能找到一個留得住人的理由,“你要走可以,但是要收下我給的銀子,不然的話,我便跟着你回老家。”

小慧默默地應下,起身收拾包袱去了。

沒到吃飯時間,小慧便帶着柳無憂給的銀票離開了莊子。

墨風回來已是一面都沒見着,“夫人,人呢?”

“走了,”柳無憂坦然相告,不怕墨風追問。

“夫人,您怎麼可以讓她走呢,您明明知道我喜歡她,要娶她爲妻的呀,”墨風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到底是哪裡了?”

“回她的老家了,墨風,”柳無憂不贊成墨風這個時候打攪小慧,“多些時間讓她冷靜冷靜,等時機成熟,就算你不去找她,我也要把她叫回來的。”

“不行,我是一天見不到她都難過,我現在就去追她回來,”墨風扭頭就要走。

“墨風,你這是要去哪兒啊?”一記令令柳無憂朝思暮想的聲音飄了過來,似責罵似無奈。

“爺,”墨風剛剛還疾走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柳無憂趕忙追出去看,果真不是自己聽錯了,是天佑回來了,他一身銅色鎧甲威風凜凜地從烈焰身上跨了下來,大步流星地走到墨風跟前,肅然問道,“你想要當個逃兵嗎?”

“爺,屬下不敢,屬下……”墨風急於辯解,可是被天佑冷冷地打斷了,“現在國難當頭,你卻兒女情長,可真是令人羨慕啊。”

這挖苦和諷刺讓柳無聽得十分刺耳,“天佑!”

“丫頭,你先別說話,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麼回我的?”

柳無憂覺得自己和天佑隔了一身的鎧甲,變得陌生起來了。

“爺,天下之大,能入屬下眼的也就小慧一個人,我寧可接受軍法處置也要去找她。”墨風的脾氣犟起來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那要是人頭落地呢?”天佑轉了身,鎧甲發出冰冷的撞擊聲。

“就算是人頭落地,屬下也要去找她,”墨風執拗地對天佑的話置若罔聞。

“很好,你可真是好樣的,”天佑怒其不爭,“要是你死了,你還怎麼保護小慧?你還怎麼娶她爲妻,真是愚蠢之極。”

墨風神色一僵,如醍醐灌頂地醒悟過來,“爺,小人知錯了。”

“如此,趕緊給我滾回軍營。”

“是,”墨風應下,不等天佑便出去了。

院子裡只剩下柳無憂和天佑。

“天佑……”

“丫頭……”

兩人同時出又同時停下來讓對方先說。

“丫頭,不是我冷血無情,而是這個時候墨風不便去打攪小慧,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做。”這邊是天佑的心思,和柳無憂想得如出一轍。

“事情可還順利?”柳無憂沒埋怨天佑只顧國事不顧家事,沒有國哪有家,何況敵人還是如前世日本人一樣的龜島國。

“不順利,”天佑直言不諱,此時對着柳無憂雖然有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可是冷靜的他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念頭,手上要事爲重,“昨天墨風說你解了密文上的符號,今天我過來是有事要你幫忙的。”

聽着這話,柳無憂覺得這天佑着實可愛得很,對着自己的妻子可以陌生成這個樣子,便有心戲耍他一下,“大將軍直說無妨,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天佑雙眸一凝,沒想到柳無憂卻是這般沉穩而從容,便把心裡那嶄露出頭的相思給壓了下去,以國事爲先,他從袖中抽出幾張紙遞了過去。

柳無憂接過一看,全是手掌大小的紙片,粗粗閱覽後,毫無壓力地回道,“皇宮四角各澆了火油,只要帝上下令斬首龜島國的國君和瑁親王,溫丞相的親信便會點着火油,到時候宮裡便會變成一片火海。”

“可惡,”天佑低聲咒罵,火油是他們極爲難以控制的武器,要是燒起來,絕對沒辦法周全皇宮所有的人。

“怎麼,沒想到好辦法?”柳無憂好笑地望着天佑變化萬千的神色,他在邊疆十來年,都是和敵人光明正大地對峙,而用陰招,是略遜一籌了。

“你有好辦法?”

“你過來,”柳無憂朝天佑勾了勾手指頭,美眸一瞄,是瀲灩如春光一般明媚動人,讓天佑雙腳不由自主地走了過來。

“來,先親一個,”柳無憂踮起腳尖,輕輕地闔上了眼睛,她好像聽到了天佑口水的吞嚥聲了。

看你還裝,裝到什麼時候?柳無憂心裡嘀咕起來了。

天佑雙眸促凝,低頭擒住小娘子嬌豔欲滴的紅脣,將一切相思全部化在了這個吻裡面,他不敢耽擱太久,畢竟有軍務再身。

柳無憂自己推開了天佑,說道,“你讓人備好沙子,越多越好,將那火油埋住,尤其是不要讓他們找到一絲的火油。”

“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過切記不能用水滅火,不然會釀成大禍。”柳無憂交待道。

“好,”天佑沒有絲毫質疑,若是連柳無憂都信不過的話,還能信誰。

“那個……”柳無憂見天佑要走,急忙出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天佑回答完之後,躍上烈焰頭都沒回地飛馳而去。

也只有柳無憂知道,天佑這麼爲之,是害怕了,害怕再逗留下去會捨不得離開。

全都走了,莊子裡一下子就空了。

柳無憂便一心撲在了她的甸果樹之上,陸謙的病好了,七嬸孃幹起活來更是賣力了,鋤地拔草施肥幾乎是一手包辦,唯獨留了柳無憂在田間看着。

一晃十幾天過了,這京郊平靜得根本感覺不出此時正有一觸即發的戰事。

而莊子裡原本平靜的日子也被一羣人打破了。

來者就是景老太爺一家,外帶一些個丫鬟和表妹。

柳無憂看得頭大,天佑不在,這人到底是留還是不留,正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無憂啊,好孩子,你給我們安排個院子吧,走了一天真是累死了,”太夫人套着近乎,忽略柳無憂臉上的難色。

看着這撥人還帶着行囊箱籠,看來是打算長住了,柳無憂本想拒絕,可是現在兵荒馬亂地,也不忍心將人趕走。

這一心軟,可真是給自己找事情做了。

都敏郡主先前的院子就給了他們住,這一律吃喝全部算在了柳無憂的頭上,簡樸得也就算了,可人家根本就是把她當成冤大頭,天天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使得黑大嬸都急紅了眼睛。

“憂憂,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得和他們說說才行。”

柳無憂就是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所以一直忍着,看來是沒辦法,要直面了。

等柳無憂把人叫到中堂說明來意的時候,老太爺先是給了下馬威,將桌上的茶盞摔在了地上,“我兒現在可是正東大將軍,難道連老父都養不起來了嗎?”

“公公,話可不能這麼說,這莊子裡的開銷全是之前種花得來的,天佑那徵東大將軍也是聽着稱呼好一點而已,他可不曾帶一分銀子過來呢。”

柳無憂淡淡地回道,惹得老太爺眼珠子一轉,氣呼呼地說道,“那又怎麼樣?我是他老子,他敢不養着我?要是不顧老父老母的話,我一準給他告到帝上面前去。”

柳無憂看到老太爺威風凜然的樣子,倒是有幾分當年御前將軍的模樣,只可惜他用錯地方了。

“公公,當初您可是分了家的,現在回來要天佑贍養,這說得是哪門子的道理啊?”柳無憂蹙眉問道。

“無憂啊,你也不要怪你公公了,”太夫人忽然抹去了眼淚,敘說當年的事情,“當年,你公公之所以帶着家產去鄉下是因爲太過於思念阮姐姐了,天天睹物思人,哪裡受得了啊,你說是不是?”

好高尚的託辭。

柳無憂便順着她的話問下去,“既然如此,你們回來了也該讓那些家產迴歸故里了,等天佑回來便可打理起來了。”

太夫人聞言,眼珠子不安地轉了兩圈,沒說話。

“怎麼了?蓮姨,可是爲難了?”柳無憂問道。

“無憂啊,理兒倒是這個理,但是那些家產的都被你二弟敗光了,怎麼還回得來啊?要不是被敗光了,我們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方來了,不是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柳無憂可是掌握了主動權了,“贍養二老,兒媳婦沒話可說,只是思瑤和思煜還有這位姑娘……”

這都住了一夜了,太夫人還沒介紹那所謂的表妹呢。

“她是我孃家的姑娘,被家裡人逼婚逼得厲害,所以投靠蓮姨了,”太夫人簡單介紹了一下,連姓名都沒有。

“請問姑娘芳名啊。”柳無憂可不承認這所謂的表妹,對她這個主人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有,她又何須客氣。

“姐姐,妹妹芳名楚蓮,”楚蓮微微屈膝,這纔算見禮了,楚蓮楚蓮,楚楚可憐,這名字取得可真是恰如其分啊,眉間略帶憂傷,眉頭輕蹙,時而捂嘴輕咳,時而捂胸粗喘,饒是那林黛玉都不及她三分樣呢。

不過一想到這楚蓮表妹能吃得下一大碗飯的時候,柳無憂便覺得這病是吃出來的。她柳無憂沒義務養一羣閒人,因此便把醜話說在前頭了,本來關係就疏遠,直白的話讓大家過得更加自在了些。

“既然天佑贍養公公和蓮姨是理所當然,那麼弟妹和表妹及丫鬟,那就得自力更生了,不然所賺的銀子不夠大家一年吃喝的了,要是你們不願意呢,我也沒辦法,出了這莊子,向北走就是京城,那裡的聚豐樓可多的是好吃好喝的。”

景思瑤和楚蓮立刻指着柳無憂竊竊私語起來了。

唯獨景思煜卻是興奮地站了起來,“大嫂,你說得很好,我願意幹活,你一定不要和我客氣。”

柳無憂看到腦滿腸肥的景思煜心情好不到哪裡去,那雙老鼠眼閃出的精光彷彿跳進了米缸一樣的興奮,“那就好。”

“不行,煜兒從小沒吃過苦,怎麼在自己家裡還要幹活啊。”老太爺不滿地說道,“沒這樣的道理。”

“那便請小叔自便吧,到時候米湯鹹菜地供養,可別我們寒磣了他。”

“沒事,沒事,”景思煜倒是高興,“大嫂只管吩咐。”

“你們呢?”柳無憂朝景思瑤和楚蓮望了過去。

“我們都聽姨母的安排,”楚蓮惹人生憐地說道,只可惜弄錯對象了。

太夫人久久不曾說話,聽楚蓮這麼一說,便問了柳無憂,“兒媳婦啊,非得這麼爲難自家人嗎?怎麼說思安也是當大官的呀。”

“蓮姨,天佑有多少家底兒我這個當娘子的心裡最清楚,本來也是沒這麼艱難的,可是成親之後我孃家大哥給的二十四隻箱籠不見了,那裡面可都是我的陪嫁銀子,你可是知道它們的去處?”柳無憂本不想提那二十四隻箱籠的事情,畢竟太夫人也沒討到好處,可是她這般拎不清,讓她吃癟一下又如何。

“你還敢提那箱子……”

老太爺剛發怒就被太夫人給制止了,她朝老太爺搖搖頭,這邊說道,“我說府裡遭賊了吧,你們都還不信,我看是被賊人偷去的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蓮姨,請您體恤一下兒媳婦,是不是?再說了,這莊子裡的活我都能幹的,爲何他們就幹不的呢。”

“你出生本來就是農婦,怎麼和我們相比呢,”景思瑤不滿地嘟噥。

柳無憂譏笑了一聲,說道,“思瑤妹妹,既然你是銜着金湯匙出生的,怎麼不進宮當皇妃啊?”

這話問的景思瑤語塞,氣得一臉赤紅。

“目前冰窖少了人看守,還有地裡的甸果樹每早晚都需要澆水一次,你們自個兒想要幹什麼活兒,和我說便是了。”柳無憂一掃各位的臉色,各種心思都有。

“大嫂,我去冰窖,”正值炎熱的天氣,景思煜第一個搶了冰窖的活。

這也是太夫人的意思,那冰窖多舒服啊,而且還可以拿來放在房間裡消暑。

那麼剩下來的澆水一事就交給景思瑤和楚蓮了。

至於早飯,他們自己安排着去,柳無憂要是她們的話,肯定選早上去,因爲涼快。

老太爺一向都聽太夫人的,所以這事情太夫人沒多加反對他也沒了話說,左右不是他在幹活。

看似安排得妥當,可結果真沒那麼簡單。

到了掌燈時分,柳無憂在流芳院用了飯,才漱口完畢,就聽見楚蓮上門了。

“姐姐,你可要爲妹妹做主啊,”楚蓮抹着眼淚哭訴,眼睛瞅柳無憂桌上的菜餚,好在她今天吃素,所以沒什麼大魚大肉擺着。

“表妹,你沒吃飯嗎?一起吧。”柳無憂見她那樣子好像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藏了什麼好吃的,便示意荷花多擺一副碗筷。

那楚蓮接過碗筷就吃了起來,把所有的菜從底下翻了起來,除了菜還是菜,沒發現什麼。

“表妹,你這吃像可真是獨特,感情這下面的菜好吃一點的嗎?”柳無忍不住譏諷,太沒人標榜自己孃家家教好,看看,這就是好家教的人嗎?

“下面的菜熱些,”楚蓮失望地放下筷子,沒了吃飯的慾望。

“荷花,給表小姐來碗熱茶,”柳無憂故意爲之,這天氣已經夠熱了的。

“不用不用,”楚蓮急忙起身,將原本要說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見柳無憂要給她上熱潮,急得要離開了,“我這廂還有事情找姨母,先告辭了。”

說完,有些落荒而逃。

“這表小姐可真夠有意思的,”就連荷花都看出來了。

“怎麼個有意思法呢?”

“瞧她把這菜弄得,夫人您還怎麼吃啊,”菜盤子上的菜已經是被攪得一坨坨得了,那樣子就讓人沒了食慾。

這還是淺層次的,柳無憂覺得這楚蓮也是個不簡單的人,既然是天佑名義上的表妹那麼就該稱呼她爲表嫂了,怎麼還張口閉口就是‘姐姐’,難道是想給天佑當小嗎?

第二天一大早,柳無憂就一陣吵鬧聲吵醒,她撫着發脹的頭問荷花道,“怎麼了?”

“奴婢聽那聲音,好像是小姐和表小姐在爭吵。”

“何事?”

“是爲了誰去澆水的事情而吵的。”

早上太陽不夠烈,所以去澆水也不至於太熱,這人總挑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來做。

“這事兒我們甭管了,我再睡會兒,你去和七嬸孃說,我想吃西瓜,”柳無憂伸了個懶腰,一陣噁心從心口冒了出來,迫使她忍不住乾嘔起來。

荷花連忙倒了杯水給她漱口,“您要不舒服就多躺一會兒,奴婢這就和嬸孃說去。”

好在天佑之前有了準備,這屋子裡擺置了冰塊,倒也涼快,柳無憂便縮進被窩裡睡回籠覺,這才閉眼,就聽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兒媳婦,你醒了嘛?”是太夫人的聲音。

柳無憂見她連門都不敲就進來,便也不睡了,睜開眼睛說道,“蓮姨,您有事?”

“沒事,”太夫人一臉和藹笑容地說道,“這麼熱的天都不見你起身,以爲你有什麼不舒服,所以進來瞧瞧。”

“兒媳沒事,”柳無憂沒打算起身,希望太夫人自己識趣地離開。

可是,人家臉皮就是這麼厚,東瞧西望地打量完屋子之後,嘆道,“你這屋子擺了冰吧?可真是涼快。”

“是啊,我那些壓箱底的銀子都買冰了,這麼熱的天氣沒點冰怎麼過啊,您說是吧?”

“可不就是啊?”太夫人諂笑道,“那我們的屋子是不是也擺一點,你看我和你公公年紀都大了,晚上睡不着可怎麼好啊?”

原來是來討要冰塊來的。

“蓮姨,您這話說得對,您和公公年紀都大了,寧可熱着也不能凍着,萬一有老寒腿什麼的,以後可怎麼辦啊。”

太夫人臉色微變,笑容極爲不自在了,沒想到柳無憂是這麼拒絕了她,便絞盡腦汁又想了一轍,“我看你這屋裡剛剛好合適,不如我和你公公搬過來吧,左右不過一家人,權當你孝順了我們,好不好?”

呸,居然說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身份擺在那裡,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難怪天佑這麼討厭太夫人,也不是事出無因的。

“蓮姨,這屋子就一張牀,您打算怎麼睡呢?”

“我和你公公自然睡牀了,你麼年紀輕,身子也好,到底是比我們強一點的,是不是啊?”

柳無憂見過賤人,可沒見過這麼賤的老賤人,“您以何名義讓兒媳婦睡地鋪呢?”

“當然是替思安盡孝啊!”

當她柳無憂是傻子呢,“天佑十幾年來都在邊疆,你們不曾問候一句,現在竟然要他盡孝,蓮姨,您的臉皮可是厚的很吶。”

“你怎麼可以說這個話呢,”太夫人神色一凜,擺起了臉,“好歹也是我把他長大的,就算是十幾年不過問了,那份恩情也是逃不掉的。”

“您說的沒錯,”柳無憂從容地說道,“您那幾年的恩情我現在不是替天佑還了嘛,要不然你們哪裡還能住下來呢。”

“你……”太夫人不曾想柳無憂這麼厲害,這麼堂而皇之地與她對峙。

“蓮姨,天佑和兒媳不贍養你們是本分,收留你們是情分,這話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都要說,你帶天佑的幾年時間裡,打罵他多少次你自己可還記得,你以爲天佑小不懂事,可他卻記得清楚你打罵了多少次,要不要等他回來的時候,好好問一問?”柳無憂凌厲地望着太夫人那雙閃躲的眼睛。

“都不知道你說什麼,不讓住就不讓住唄,扯那麼遠做什麼,”提起往事,太夫人頗爲心虛,她亦是害怕天佑找她算賬,所以灰溜溜地出了柳無憂的屋子。

外面是安靜了,柳無憂也沒了睡意,等荷花端了早餐回來時,她已經梳洗完畢了,聞到飯菜的味道時,胃裡一陣翻騰,這下子是把起牀時喝得水都吐出來了。

“您怎麼了?”荷花見柳無憂第二次嘔吐,着急地手足無措了,“還是給你把醫婆請來瞧瞧吧。”

柳無憂心底冒出一個想法,便讓荷花去請醫婆。

黑大嬸端着冰鎮的西瓜敲了門,等柳無憂應聲之後才進來,“這西瓜冰過之後更甜了,憂憂,你吃一點嚐嚐鮮,別貪嘴了,免得吃壞肚子。”

柳無憂看到那紅豔豔的西瓜,頓時來了胃口,“我胃口本來就不大,不過看這西瓜是好吃的,偶爾多吃一塊也無妨。”

黑大嬸歡喜柳無憂,也沒攔着,等她吃了一塊後,那醫婆也來了,見到西瓜皮,眉頭便夾得緊緊的,“這是夫人吃過的?”

“正是,口淡無味,反而覺得這西瓜好吃得緊,大娘,你也來一塊?”柳無憂一手一塊西瓜,一塊遞過去,一塊往自己嘴巴里送。

可是,那醫婆瞧準了奪下柳無憂手中那塊西瓜,急忙說道,“你怎麼還吃冰的?身子不想要了嗎?”

“大娘,這天氣這麼熱,西瓜可是降溫解暑的好東西,”柳無憂心疼摔在地上的西瓜,那紅壤正誘惑地朝她招手呢。

醫婆二話沒說,捏住柳無憂的手腕,嘴上問道,“夫人的月事可是有可是有個把月沒來了?”

經這麼一提醒,柳無憂恍然大悟,笑道,“您該不會以爲我有身孕了吧?”

“不是我以爲,是您確實有了,”醫婆笑盈盈地應道,“我一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所以纔沒讓你再吃西瓜,這麼寒涼的東西,吃了準得出事。”

柳無憂心間一瞬間就變得軟綿綿的了,她肚子有孩子了?真的這麼準,剛成親第一個月就有了?

“不是,大娘,”柳無憂懷疑道,“該不會是看錯了吧,我月事不準,中間有次斷了四個月纔來。”

“我給那麼多夫人看脈,可沒出過錯的,夫人要是不相信,再去請個大夫過來瞧瞧,你啊,到底年紀小,不想有孩子也正常,”醫婆頗爲理解,“但是這喜脈,已經很明顯了,你這兩天是不是全身無力,而且還很想吐?”

這些情況,柳無憂都有,但是沒往那個方面想,看來是逃不掉了,真如天佑所願了。

醫婆將一些要擔心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柳無憂頭昏腦脹地只記了個七七八八,反而是黑大嬸一字不差地記了下來。

送走醫婆,黑大嬸歡天喜地地給老太爺和太夫人報喜去了。

柳無憂才吃剩下的西瓜全部被送走了,屋裡的冰塊也挪走了一些,頓時她覺得日子沒法過了,誰能告訴她爲什麼孕婦這麼多禁忌,對於肚子裡的孩子她完全沒感應啊。

老太爺和太夫人隨後就趕來了。

“現在你有了身孕,就是替我們景家後繼香燈了,以後千萬要小心着點,知道嗎?”老太爺倚老賣老地囑咐。

柳無憂清晰地記着天佑的話,他要他們的孩子姓阮而不是景,所以老太爺的話她並沒有應承,“公公,兒媳記下了,等天佑回來,再另行商議。”

“你什麼意思?”老太爺出柳無憂的冷淡,覺得自己被打臉了。

“孩子的爹是天佑,這些事情他自然會拿主意,您說呢?”柳無憂的言下之意是老太爺過於關心她了,這樣已屬越矩了。

“兒媳婦,你公公也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孩子是景家的長子嫡孫,所以特別關心他,”太夫人幫腔道。

現在說什麼長子嫡孫未免也太虛僞了,景家現在一無所有,就算是嫡孫那也是個窮光蛋,所以太夫人才這麼和藹地過來看望,要是景家還家財萬貫,看她還怎麼好臉色起來。

“爹,娘,你們快去看看,煜兒…煜兒出事了。”景思瑤撞門而入,二老聽她的話是拔腿就望外走。

柳無憂望了一眼荷花,問道,“二爺在看守冰窖吧?”

“是呢,夫人。”

“該不會是被凍死了吧,”柳無憂也不淡定了,扶着荷花就往地窖那邊去了。

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景思煜被老太爺抱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捂着肚子哎喲哎喲只叫喚。

這是咋啦?柳無憂見景思煜還有聲響,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到了院子,景思煜被放在了牀上,他捂着肚子在牀上拼命地打滾,“娘啊,疼,疼死兒子了。”

“兒啊,你都吃了什麼啊?”太夫人哭着問道。

“兒子什麼都沒吃,就吃了西瓜,”景思煜疼得只哼哼。

柳無憂這才明白,這景思煜看守冰窖,是把裡面冰鎮着的西瓜都給吃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聽黑大嬸說,這次她可是買了三個西瓜,那麼剩下兩個都進他肚子了,不疼死纔怪呢。

“蓮姨,還是趕緊去請大夫爲好,不然準得疼死,”柳無憂拿了主意,可是太夫人卻是六神無主地說道,“我手上哪來的銀子請大夫啊?”

怕弄出人命,柳無憂便拿了銀子,讓景思瑤速速去張家村請大夫。

景思瑤雙手環胸,說道,“大嫂,你身邊可是有丫鬟的,怎麼叫我去請大夫,我又不是跑腿的。”

柳無憂已經出了銀子了,還想指使她的丫鬟,門都沒有,“請不請隨你的便,思煜疼死了左右不過少個叔子,與我何干。”

說完,柳無憂轉身就走了,他們自己看着辦。

身後,傳來老太爺的罵罵咧咧,最後,景思瑤還不是乖乖地去請大夫了。

隔了兩天,一道聖旨打破了莊子裡的安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景思安擒敵有功,封爲一等公爺,即日起享受朝廷俸祿……”半跪在地上的柳無憂迷迷糊糊地接了聖旨,也就是天佑的爵位更勝從前了。

傍晚,天佑一身紫袍,迫不及待地回了流芳院,如今他已是風光無限了。

柳無憂見到他的那一刻才發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過來多少的空虛和迷茫,現在人真真實實地站在她的面前,好像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了。

天佑將她抱在了懷裡,緊得臉自己的呼吸都費力了。

“放…放開我,”柳無憂掙扎地要掙脫天佑的懷抱。

天佑見她這般抗拒,冷麪寒霜道,“半月不見,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不…不是的,”柳無憂的臉貼在他的胸口,柔聲說道,“我現在不宜過於激動,身子不允許。”

“病了?我瞧瞧。”天佑緊張地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隨後,狂喜之色乍現在臉上,“有喜了?”

“嗯。”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天佑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鵬起柳無憂的臉便是一陣狂吻,而後又意識到了什麼似得,急忙放開了她,“壓着你沒有?”

柳無憂搖搖頭,想起老太爺的話,說道,“公公和蓮姨來過,特別關心我肚子裡的長子嫡孫。”

柳無憂說得含蓄,可天佑又不傻,他雙眸一凝,一口否決,“不行,這孩子不能姓景,他要姓阮。”

“我記得你跟我提及過,所以沒應承,這件事情……”

“丫頭,你好好養胎,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天佑好生安撫道,“當年我娘死的時候說最後悔就是嫁給了父親,但是沒辦法,這輩子只能是景家的人,所以我纔會想讓孩子姓阮。”

“你不需解釋,我都聽你的,”柳無憂說道。

兩口子還沒相處多久,門口就傳來老太爺他們的聲音,好像人還不少呢。

果然,這一行人出了老太爺和太夫人之外,還有三個人,楚蓮,還有兩個丫鬟。

柳無憂沒有去花廳,而是站在門後聽外面的情形。

天佑與老太爺正面而視,“無憂有了孩子,需要靜養,父親您這是……”

“就是兒媳婦需要靜養,所以我才帶了人過來。”太夫人說明來意,“思安啊,兒媳婦有了身孕,很多時候伺候你也是力不從心了,蓮姨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受委屈,小蓮是蓮姨的外甥女,不是不清不楚的女子,讓她伺候你,蓮姨放心。”

說完,太夫人將楚蓮推到了天佑的跟前,楚蓮見到帥氣的天佑早已是芳心暗許了,這一推便順勢朝天佑的懷裡倒去。

天佑身子一側,輕鬆避了開來,楚蓮便摔在了地上。

柳無憂很滿意天佑的表現。

“思安,你這是做什麼?”太夫人看得出來天佑的拒絕。

“蓮姨,多謝您的好意了,”天佑不留絲毫希望給他們,“我不是某些人,不需要人伺候,倒是無憂有身孕了,屋裡不便有其他人呢,免得影響了她的休息。”

“兔崽子,你別不識好歹,這可是你蓮姨的一番心意,”老太爺就是看天佑不順眼,說話永遠都沒好語氣。

這是硬逼着天佑收下楚蓮了,而身後那兩個丫鬟……

柳無憂打開了房門,對天佑嗔笑道,“夫郎,是蓮姨和公公的好意呢,我們不妨收下?”

“無憂,你不是說……”天佑莫名其妙了,這是爲哪般?

“還是兒媳婦識大體,”太夫人樂不可支,這下子是放心了,自己有三個人在天佑的身邊,以後想要點什麼,還不是一兩句話的事情。

等老太爺和太夫人一走,兩個女子便像藤蔓一樣想要攀上天佑,誰知被他的手輕輕一揮,都跌在了地上。

“和我回屋說說,”天佑抓起柳無憂的手進屋,隨後緊緊地關上了房門。

“天佑,何必生那麼大的氣,”柳無憂不打自招了,“這人遲早是要送來的,就算你不要下次還會有人被送進來,不如這次要了也好斷了他們的念想。”

“我看着煩人。”

“稍安勿躁麼,”柳無憂安慰道,“是你的人,左右不過你的安排,你要真是不喜歡發賣或者送出去就是了。”

“你是說……”天佑和柳無憂想到一起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走到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悄悄’話來了。

“娘子啊,你看,我要去邊疆了,是帶兩個丫鬟好呢還是表妹好呢。”

“自然是表妹好了,自己人,在身邊伺候,放心些。”

“那好,我聽你的,就帶表妹吧。”

兩人說完,捂嘴一陣偷笑,從窗戶看出去,楚蓮是急匆匆地離去了。

這一夜,兩個丫鬟還算規矩,可是楚蓮一夜沒回。

第二天,天佑帶着柳無憂去找楚蓮,便將她一夜沒回的事情說與太夫人聽,誰知這都沒去找人呢,楚蓮便散着一頭的頭髮進來了。

“姨母,您一定要給蓮兒做主啊,”楚蓮撲在太夫人的懷裡,嚶嚶地哭個不停。

“怎的了,這是?”太夫人想趕了天佑他們走了再問的,可是兩人氣定神閒地坐着,沒要離開的意思。

“娘,您可是看到表妹……”景思煜衣衫不整地跑進來,一看到楚蓮,便鬆了一口氣,“表妹,原來你在這裡啊,可是讓我好找。”

太夫人心裡咯噔了一下,大呼不妙,她厲聲呵斥道,“煜兒,蓮兒現在是你大哥的人,你別沒大沒小的。”

“娘,兒子……兒子昨晚不小心……不小心……”景思煜不敢說出來。

“姨母,蓮兒不想做人了,蓮兒有負您的所託,”楚蓮說完起身就想朝牆上撞去,可是她選得位置不好,沒撞到牆倒是先撞到了景思煜。

“表妹,既然你我已成事實,不如和娘明說了,是我的不對,我願意爲你負責。”

“逆子,你說什麼?”太夫人拍案而起,雙目瞪着景思煜。

景思煜縮了一下脖子,據實交待,“娘,昨晚兒子喝了點酒,認錯人了,不小心把……”

這話不用說全就知道下面的意思了。

“逆子啊,你可真是糊塗啊。”太夫人雙手吹着大腿,痛心疾首,“你這樣讓我怎麼和你大哥交待啊。”

柳無憂聽聞,便推了個人情,“蓮姨,天佑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既然事情到了這地步,那便成了思煜和表弟的好事吧。”

“這個……這個……”太夫人猶猶豫豫地,顯然是不同意。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楚蓮失貞在先,太夫人就算想破腦袋也沒辦法將人重新送到天佑的懷裡。

柳無憂和天佑對視了一眼,彼此懂對方的意思。

楚蓮是送出流芳院了,還剩下兩個丫鬟。

柳無憂這一懷上身子,可是怠懶得很,因此這兩個丫鬟也是派得上用場,只是天佑的連越發黑了,她清楚這是爲何。

有外人在,想和小娘子親暱一下都沒機會,某人不黑臉纔怪呢。

轉眼過了兩個月,天佑再也忍受不了,每回夜裡抱着柳無憂的身子無限遐想,這一天,他一個翻身壓住柳無憂,輕聲說道,“丫頭,我問過了,小心一點便沒事。”

柳無憂睡眼惺忪,雙手抵住他的前胸,困頓地說道,“你真想要的話,蓮姨那兩個丫鬟拿來用便是了,不要告訴我你吃不消哦。”

“不行,我怕她們污了我的身子,我得乾乾淨淨地等着你寵幸呢,”天佑用鼻尖輕輕點着柳無憂的臉龐,哀求道,“好娘子,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外邊有人,我提不起興趣,”柳無憂一想到自己的嬌喘會被外面的丫鬟聽到,便什麼興致都沒了。

“那怎麼辦?人是你要收下的,最後受苦的人卻是我,這不公平,”天佑開始抗議,“要麼你現在就寵幸我,要麼等人送走了再寵幸。”

左右不過一個意思,柳無憂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好說道,“那好吧,等明日我送走她們再說吧。”

在這麼癡纏下去,這覺是沒辦法睡了,她現在可不是普通人,有了身子,特別嗜睡。

第二天,柳無憂尋了兩件旗袍給兩個丫鬟穿上,那兩個丫鬟見到如此新奇的衣裳倒是好奇,畢竟那旗袍是把他們的身線勾勒地完美至極。

“夫人,您這是……”丫鬟們也是不知道柳無憂的用意。

“你們的衣裳也忒髒了,拿去洗洗吧,等幹了再換下來還給我,”柳無憂故作捨不得的樣子。

丫鬟聽了要還回去,便有些捨不得了,這身段要是擺在公爺面前,會不會吸引他的目光呢?

柳無憂端出一盅燕窩給兩人,“幫我送去給老太爺,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知道嗎?”

丫鬟端着燕窩走了。

天佑從淨室裡出來,問道,“丫頭,管用嗎?”

“怎麼不管用,我那燕窩裡面加了藥呢,”柳無憂壞壞地笑了起來。

天佑忍不住彈了她的額頭,“就你膽子大。”

“那我還不是爲了你,”柳無憂嘟着嘴說道,“要說不厚道也是他們,誰讓他們見我一懷孕就給你塞人的,這叫自食惡果。”

這般鬼靈精怪,天佑看得癡了。

事情如計劃中那麼順利,太夫人撞見老太爺的不軌之事,當場暈倒,而那兩個丫鬟,她也是沒臉再送回來了。

中秋夜,舉家團聚之日,可莊子裡顯得特別地彆扭。

老太爺打從收了那兩個丫鬟之後,就再也沒爲難過天佑了,倒是和顏悅色起來,“天佑啊,你現在雖然閒賦在家,吃穿不愁,可也不能忘了你弟弟啊,能不能讓帝上要個恩典,給你弟弟尋個差事啊。”

天佑本想直接拒絕,柳無憂忽然哎呀一聲叫了起來。

“咋麼了?”天佑緊張地望向了她的肚子。

“小傢伙在踢我。”

天佑這才緩和了臉色,“那我扶你回去休息?”

“嗯。”

老太爺沒法子,只好作罷了。

第二天,老太爺再一次尋上天佑,這次他是沒辦法躲了,但是經過一夜已經找到說辭,能讓他們以後都不敢再提景思煜爲官的事情了。

“天佑啊,不能只爲了自己啊,那是你弟弟,你可以定要幫着他啊。”老太爺苦口婆心地勸道,“只要你們兄弟齊心,以後再封侯拜相也不是個問題。”

“父親,您也好意思讓我去給他求官,你可是親眼看着他把家產雙手奉送給溫家的,這次溫家早飯,你以爲你們脫得了關係?那都是我一力隱瞞下來了,要是帝上知道了,我這爵位也是難保。”

天佑已經做了打算,也是時候兌現對柳無憂的承諾了。

老太爺自以爲瞞得過所有人,卻不知道他們雙手空空地來投奔天佑是件極爲可疑的事情,那些銀子除了被景思煜打賭敗了一些之外,大部分送給了溫家。

這可是坐連九族的大罪啊。

“那還是算了吧,”老太爺這纔打消了念頭,反正小兒子不能當官,大兒子當也是一樣,而且這官位還不小呢。

下午,宮裡來了兩道聖旨,一道是給天佑的,一道是給柳無憂的。

天佑這道聖旨是他自己求來的,爲官不是他真意,守了邊疆幾十年也夠累的了,現在有妻有子已經是萬事足了。

這一道聖旨是把老太爺從高高地雲端上摔了下來,那宣旨公公唸完上唸完聖旨的時候他還沒從其中清醒過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我兒子他是公爺,有滔天的功勞,帝上不會無緣無故斷了他的富貴的。”

“老太爺,”宣旨公公面上客氣,實則鄙夷地望着他,說道,“奴家看您還是不要猜測聖意了,要不是您家二公子幫助溫家起事,大公子也不至於落得現在變成了一介庶民。”

重提造反一事,老太爺頗爲忌憚,頓時蔫了。

第二道聖旨,宣旨公公沒有念,而是交到了柳無憂的手上,神秘地說道,“夫人,這道旨意是皇后娘娘給您的,等奴家走了您再看。”

柳無憂屈膝道謝,極爲好奇皇后娘娘給了什麼旨意,畢竟沒有拜見過。

太監一走,老太爺從地上爬了起來,揪着柳無憂要看她的聖旨。

天佑二話不說,拎起他的後襟給扔了出去,“你若是空了,不妨多教教思煜怎麼做人,別什麼都沒學會,倒是學會了好高騖遠那一套,這次可是差點害死我們了。”

老太爺自知理虧,可是他一身要強,除了在太夫人面前服軟之外,就沒人能讓他服氣的,“要是不看這道聖旨,我們大家都沒好日子,柳無憂,你自己看着辦吧。”

天怕護着柳無憂,雙手展開聖旨,柳無憂看了是驚喜萬分,不停地問道,“是真的嗎?”

“是,千真萬確。”天佑笑她傻傻的,都白底黑字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相信的。

皇后娘娘嘉獎柳無憂不怕淑妃娘娘的威嚴,栽種甸果樹,柳無憂受之有愧,畢竟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種了皇后娘娘最愛的果子,第二件事皇后娘娘賞了沈家莊四周一帶的山頭給柳無憂,只要她能種什麼都種上,好的自然要往宮裡搬了。聽說那山頭是原來沈錢袋子家的,現在全是柳無憂的了。

這便是名符其實的皇農了嘛。

老太爺聽聞他們要會沈家莊種地,急得不得了,那邊那麼窮,他們纔不要去呢。

因此,晚飯之後,所有人都聚在中堂議事,天佑也藉此把明日要走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天爺自恃威嚴,不同意道,“左右不過是種樹而已,找別人種就行了嘛。”

這還是沒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柳無憂未免不必要的麻煩,便發了善心,“公公,蓮姨,這莊子我們就留給你們了,權當是分家了,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

“不成,”太夫人立刻拒絕道,“天佑是我們的兒子,不能就這麼丟下我們不管。”

“可是,你們不肯跟着,又不讓我們去沈家莊,那豈不是讓我們違背聖旨了嗎?再說了,好聚好散,大家以後再見面也客氣是不是?這莊子裡的東西我們一件不拿,你們留着吃喝也好,做生意也罷,總歸日子要過下去的。”

“那你的嫁妝……”

柳無憂就知道太夫人還惦記着她的剩下二十四隻箱籠呢,之前那些沒打開就被老太爺送人了,這些銀子,她可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都送給蓮姨了,就當你對天佑的養育之恩吧,”這話說了,便是恩義兩斷了。

太夫人和老太爺這才鬆了口,有莊子,有銀子,還有那麼一大塊的地,一定又能回到以前那種舒服的日子了。

除了景家那幾口人,剩下的包括荷花,柳無憂都帶去沈家莊了。

臨行前,先給小慧去了封信,信裡交待,給她六個月的時間,等孩子出生之前一定要回柳家,因爲柳無憂要小慧當孩子的養娘。

一切準備妥當,在小寒之日離開。

黑大嬸照顧柳無憂坐一輛馬車,而其他人歸置一輛,天佑騎着烈焰在最前面,這樣一來,身邊有個風吹草動也能及時察覺。

出了京郊,不過走了一里,柳無憂便覺得馬車抖得厲害,她扶着黑大嬸的手,驚慌道,“會不會馬車出了問題?我怎麼覺得抖得厲害。”

“不會吧?”黑大嬸不敢確定,她掀開窗簾,看到外面的路不滿了石子,難怪會有些顛簸了,“憂憂,來,把這個軟墊再墊上,擔心着點兒好,等走過這段路就沒事了。”

可柳無憂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地,她從馬車被探出頭,看到馬背上天佑那英挺的身姿頓時安心不少,可是就這一眼的功夫,天佑突然停了下來,他拉着繮繩急轉回頭,臉上一驚後,朝柳無憂的馬車疾馳而回。

但是,他還未接近馬車,便被一道如箭一般的身影給阻止了。

衣袂飄飄,如驚鴻之姿,那人一腳踩在了烈焰的屁股之上,驚得烈焰是撒開四腳拼命地跑着,很快,和柳無憂的馬車擦肩而過。

好熟悉的身影,好像似曾相似。

柳無憂回頭撩起窗簾,看到天佑正奮力將那人打落馬背,可是,那人身段柔軟如蛇,天佑根本沒辦法手裡。

柳無憂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不知道什麼辦法可以助天佑一臂之力。

忽然,馬車劇烈地抖了一下,又很快就恢復了原先小幅度的抖動,柳無憂沒在意,一心都在天佑的身上。

很快,烈焰帶着兩人和柳無憂越來越近。

“思安,你爲了一個女子竟然去窮鄉僻壤?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聲音很尖細,柳無憂不知道天佑還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溫樂哲,你還敢出現?”天佑的眼睛如看到獵物一般充滿了興奮。

溫樂哲?柳無憂定睛瞧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細眉長髮的人是溫樂哲,要是天佑不說,她還以爲是女子呢。

溫家不是被全部關押了麼,怎麼溫樂哲會出現在這裡?

柳無憂百思不得其解,正蹙眉疑惑時,黑大嬸奇怪地說道,“這女子的聲音可真是奇怪,聽的人好難過。”

對,就是黑大嬸也認爲溫樂哲是女子,那麼他就是憑着這一身的裝扮逃過朝廷的通緝的,但是用情之深,竟然爲了天佑而冒險跑出來見人。

柳無憂見他幾次躲過天佑的襲擊,每回就快抓到的時候,他那腰身如蛇般躲了過去,“天佑,快,用繩子牽制他。”

此時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打蛇要打七寸,只要制服它的七寸那便是沒了威脅,而溫樂哲不是很靈活麼,只要用身子拉住他的腰身,便可隨意牽制他了。

“賤人,死到臨頭了,還那麼多話,”溫樂哲的話如冷颼颼地風一般朝柳無憂吹了過來,讓她感到一陣不安,但是心裡卻說不上來。

天佑聽從了柳無憂的話,但是身上卻沒有繩子,唯一可用得便是烈焰身上的繮繩了,他顧不得那麼多了,要不把溫樂哲擒住,就是身邊最大的威脅,但是,一旦繮繩被取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烈焰未必會聽天佑的指使,兩難之下,只能取有利一面了。

溫樂哲見天佑在取繮繩,驚慌吼道,“思安,你瘋了?”

天佑並未理會與他,抓了繮繩便甩了過去,溫樂哲此時已經打算飛身而去,可是到底沒有天佑的手腳快,那繮繩不偏不倚地圈住了他的腳踝,隨着天佑一用力,溫樂哲如風般地被扯了下來,那力道足以將他丟在地上。

然而,那溫樂哲輕功不凡,一下子就攀住了烈焰的肚子,這一上一下讓天佑難以抓住他,不過那繩子套住了他的腳踝,想要逃也是極爲不容易的。

天佑以爲危險就這麼過去了,誰知柳無憂的馬車突然向右傾了過去,馬匹發瘋似地狂風了起來,柳無憂感到一陣劇烈抖動,而且沒有停止的樣子。

“憂憂,我這邊的車軲轆壞掉了,”黑大嬸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

柳無憂也意識到事情絕非那麼簡單而已,她沉下心來,將身子擡高了一點,以減少馬車對身體的撞擊,“七嬸孃,你拉我一把,我去把套繩解掉。”

“不行,”黑大嬸一口回絕,“要去也是我去,”說完,她跪着身子爬去了車廂前端,但是馬匹跑的太急了,那繮繩拉得太緊而沒辦法鬆開。

“憂憂,解不開,怎麼辦?”黑大嬸讓柳無憂拿個主意。

半傾的車廂加上劇烈的抖動,根本沒辦法讓柳無憂站穩,不行,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繮繩解不開既然是馬匹的緣故,那便殺了那匹馬,可是,談何容易,那繮繩已經斷了一根了。

正當柳無憂急得冒出一身冷汗時,天佑駕着烈焰從她身邊而過,順勢望過去,天佑拔下頭上的簪子,將另外一根繮繩給截斷了,馬車向前傾去,滑了兩下就停住了。

而天確是一個翻身往下,繞過馬腹將溫樂哲綁在了下面,而後隨着一聲籲聲,烈焰聽了下來。

“混蛋思安,你放開我,”溫樂哲大聲叫嚷起來,除了這張嘴,他四肢已經動彈不得了。

天佑疾步朝馬車而去,撩開車廂看到柳無憂安然無恙,雙肩鬆了下來,“丫頭,受驚了。”

“孩子沒事,”柳無憂聽到他關心自己不問孩子而高興,因爲她覺得一個男子只有愛自己的妻子纔會更愛自己的孩子,而此時,也正驗證了自己在天佑心目中的地位。

天佑扶着柳無憂下馬車後,仔細查看了馬車,只見那繮繩有一段整齊的口子,明顯是被人割過的,而那車軲轆,清晰的砍刀痕跡都還在。

“天佑……”柳無憂感到一陣寒氣從腳底心竄了上來,這根本不是意外,是人蓄意爲之的。

“思安,這馬車我之前檢查過,一點問題都沒有,”黑大嬸緊張不安地朝天佑解釋,她是負責馬車的安全,而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情,她肯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

“天佑,不會是七嬸孃的,要是她的話,她就不會和我坐一輛馬車了,你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柳無憂不會看錯人,黑大嬸就算是想害她,早就可以在飲食上面找機會了。

天佑緊抿着薄脣,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後,說道,“我們回去。”

這是要回莊子嗎?柳無憂得到天佑憤怒的眼神之後確認了。

溫樂哲被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仍在了車轅之上,而天佑護着柳無憂坐馬車,烈焰便充當了那匹跑出去的馬匹,因着通靈性,自己認路回莊子了。

“你們……你們……,”在院子里正蕩着鞦韆的太夫人如見到鬼魅一般地驚恐起來,伸手將身邊已經睡着的老太爺一陣猛搖。

“怎麼了?娘子。”老太爺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等他看得天佑等人折回來時,臉色並沒有比太夫人好看多少。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父親,蓮姨,你們很失望,是嗎?”天佑的眼神憤怒地足可以殺人了。

“什……什麼意思,”太夫人支支吾吾地想要掩飾,她拉過老太爺,也好當個靠山。

天佑冷眼一掃,沉聲問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思安,你怎麼對我們說話的呀?”老太爺吹鬍子瞪眼,那神情分明自己是被冤枉了一下。

“如此甚好,”天佑輕蔑地睨了兩人一眼,從懷裡拿出一個赤金口哨,遞給了陸謙,“去外面連吹三聲,兩長一短。”

“是,爺,”陸謙謹慎地接過赤金口哨,飛快地跑出去,接着清脆的哨聲響徹天空,不過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四道黑影竄了下來。

“主上。”

“把溫樂哲帶進宮,找給帝上處置。”天佑朝那倒掛在馬腹上的溫樂哲望了一眼,果斷地吩咐道。

“景思安,你……你不是把黑煞堂的手令交出了嗎?”溫樂哲心有不甘地問道,就因爲得知天佑無人庇佑,所以他纔會冒險出現的。

“對付你我根本不需要黑煞堂的殺手,溫樂哲,你也真是太天真了,別人說的你就信?既然如此我就讓你死個瞑目吧,”天佑明眸一凝,甚爲明媚,“我們阮家打從先帝登基便已經臣服,所有的人都聽命於堂主,就算是手令交道帝上手裡亦是如此,你現在滿意了嗎?”

“混蛋,你騙了我,”溫樂哲奮力扭動,企圖逃脫,可是他身邊已經各站了一個黑衣人,哪裡容他逃走呢。

解決了溫樂哲,現在就輪到老太爺和太夫人了。

“丫頭,你打算怎麼處置?”天佑問道。

柳無憂的情緒剛剛平定,看到老太爺和太夫人抗拒交代,那麼她也只有狠一些了,“把他們兩個的舌頭還有手筋腳筋都挑斷了吧。”

“如此,就依了娘子。”天佑附和道,他和這家人本身就無親情可言,想到他們還要暗算他的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這罪行便不能放過。

“思…思安,你…你不能這麼對我們,我們是你的親人,你這是忤逆犯上,”老太爺看着黑衣人朝他而去,便節節後退。

“親人?”天佑覺得異常諷刺,“父親,有您這樣的父親,我都覺得可恥,我娘生病,你便拉着她的好友上牀,讓我娘鬱鬱而終,這筆賬我該怎麼和你算,啊?”

“那是你娘自己不好……”

“啪~”

老太爺剛要說阮氏的不對,天佑便一個掌風推了過去,他身後的花瓶頓時碎了一地,“你要再說我娘一個不對,我就讓你形同那花瓶,自己下地去找我娘解釋吧。”

老太爺嚇得當場尿了褲子,他這才意識到,以前那個乳臭味乾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從來就不是他一句怒斥就能被嚇唬住的人了。

“思安啊,你不能這麼對你爹啊……”太夫人撲在老太爺身上急忙將人護着。

“你給我閉嘴,我孃的死你也有份,別以爲逃得了干係,要是今日你們安安耽耽地讓我們離去,那一切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天佑怒紅了眼睛,指着柳無憂說道,“她是我妻子,現在肚子裡有我的孩子,你們竟然敢幹出這種事情來?怎麼的,是想一屍兩命嗎?”

“思安啊,”老太爺假惺惺地痛哭流涕,“你是我兒子啊,今天被這個女人帶走,你讓爹如何能好過啊,所以……”

“爹?你也配?”柳無憂冷哼道。

“妖孽,都是你拐走了我兒子,我跟你沒完,”老太爺那撒潑的功力不比女子差,加上剛剛尿了一地,長衫的下襬都是尿騷味。

“天佑,還是儘快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得抓緊黑天之前回到家裡。”

“夫人的話你們沒聽見嗎?”天佑吩咐黑衣人道。

黑衣人應下後,手裡多了把錚亮的匕首,移形換影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老太爺和太夫人的手腕腳腕上都多了道如絲一般的傷痕。

這便是黑煞堂殺人於無形的地方,就那麼一絲的傷口就足以讓老太爺和太夫人想站站不得。

“混賬東西,老子……”

老太爺一張口,黑衣人便伸手一揮,一截舌頭掉在了地上,老太爺滿口是血,當場昏了過去。

太夫人看到這情形,雙眼一翻,同樣暈厥而去。

“給我潑醒他們,”天佑毫無手下留情之意。

“天佑,算了,”柳無憂急忙阻攔,“再逗留下去時辰就晚了,沈家莊那段路不好走,所以……”

天意知道柳無憂是動了惻隱之心了,“可是,丫頭,他們要害你和孩子,不能這麼放過她們。”

“要是再犯,再動說不遲,”柳無憂撒嬌道,“這廂我是惦記這大伯孃燒的菜呢,難不成你想餓着我和孩子啊。”

就算柳無憂這話說的牽強,可天佑也是無法拒絕,他一手攬過柳無憂的肩,直徑走掉了。身後那些昏過去的人,那些害怕躲着不敢出來的人,從此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的人生即將重新開始,和一個叫柳無憂的女人。

------題外話------

完結了,感覺好說話想說,可又說不出來,還是等明天開文再囉嗦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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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男主重生文喲,看妖嬈暴君如何報得前世之仇奪得萬里江山,以及對前世無緣的愛人各種絕寵亂寵,坑品有保證,請放心跳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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