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內外兼修的武者，神術師的身體是極爲脆弱的。
雖然也會在修煉神術的過程中經受靈氣滋養，但強化程度十分有限，最多就是比普通上強上一些而已。
而在此刻這千萬冰晶的切割中，楊天現在這個強度的身體，自然是承受不了多久。
短短十秒鐘過後，他的體內就變得一片狼藉。
各處的血管開始破碎，甚至爆裂。
一條條經脈承受不住磅礴的寒冰之力，開始崩壞斷裂。
五臟六腑在寒意的侵襲下開始破裂、流血，迅速進入衰竭狀態。
哪怕是最關乎生命的心臟，都被冰晶切破，開始瘋狂地往外涌血……
在這種狀態下，已經不只是痛苦了，楊天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大概再過十幾秒就會徹底消散。
然而這時……身上的加護感受到了他的危機。
瑞伊的加護，雖然不會阻止他主動作死、吸入寒氣，但也不會放任他去死。
所以在察覺到他迅速消逝的生機之後，加護的力量開始釋放開來。
強大的神明之力涌入他的身體，以近乎神蹟的方式，直接修復起了他身體內的經脈血管，乃至內臟！
楊天體內破損的臟器、血管，迅速地被修復起來，命也迅速地被保住了。
可是這並不能令楊天鬆一口氣。
因爲他發現……
這加護的力量，十分的吝嗇。
它會保住他的命。
但也只會保住他的命。
多的事情，不會多做一點。
比如幫他驅散體內的冰晶，比如幫他恢復凍僵的身體——這些都不會做！
所以，或下來的楊天，依舊不能動。
想要動，就要繼續吸收空氣中的寒意。
可吸收空氣中的寒意，身體就會繼續被破壞。
被破壞到一定程度了，加護又會出來，幫他保命。
可保命了也沒用，他還得繼續吸收，繼續命懸一線，再繼續觸發加護……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如果楊天真的想在這濃稠的寒霧中移動起來，甚至到達那片模糊的藍色光芒，那估計……得死去活來至少上百次！甚至可能還要更多……
如果是一般人，遭受這樣的痛苦，恐怕兩三次就已經精神承受不住，要徹底崩潰了。
得虧這個人是楊天。
“媽的，不就是死嗎，當年老頭子折騰我的時候，死去活來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現在多受個十倍的折磨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你瑞伊真捨得看我死掉！”楊天一咬牙，索性徹底放開了防線，以最狂暴的速度去吸收空氣中的冰晶。
痛苦自然也隨之超級加倍。
……
寒風甬道中。
佩爾在寒骨窟的洞口停留了五分鐘。
想看看下邊會不會傳來什麼動靜。
可她失望了。
裡面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只有呼呼的風聲持續不斷。
楊天跳下去，就好像泥牛入海一樣，沒有帶來任何的變化。
若不是主從契約依舊存在，佩爾能確定楊天還沒死，她估計早就忍不住跳進去一起殉情了。
不過……即使沒有跳下去，這寒風甬道最深處的寒意，依舊讓她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她沉默着又呆了大概兩分鐘，終於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想起了楊天的話。
楊天畢竟有神明的庇護。
有神明幫助，他指不定真能平安歸來。
而要是他平安歸來了，卻發現她凍死在這甬道中了，恐怕也會很痛苦吧。
所以……佩爾沉默了數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咬了咬牙，轉身朝着寒風甬道外跑去。
以她如今的實力，想出寒風甬道還是很簡單的。
隨着遠離洞口，壓力逐漸減輕，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很快，她就重見天日，走出了寒風甬道。
不遠處，達倫老師還在靜靜地等候着。看到佩爾出來，達倫老師微微一喜，心想這二位總算是放棄了——本來就是沒希望的事情，何必徒增傷亡呢？
不過幾秒後，當達倫老師看到佩爾身後並沒有另一道身影跟隨的時候，達倫老師的臉色就變了。
“佩爾長老，楊……楊先生呢？”達倫老師來到佩爾面前，神色凝重地問道。
“他跳下去了，”佩爾低着小腦袋，情緒有些低落。
“啊？”達倫老師傻了，“跳進了……寒骨窟？還是隻身一人？不……不會吧？”
要知道，寒骨窟那可是連神諭者都只能殞身的可怕之地。
楊天就算再天才，如今也只是個神侍者而已，跳進那種地方，還沒有帶上佩爾一起……這不就是必死無疑？
“佩爾長老，您……您難道沒有阻止他嗎？”達倫老師忍不住問道。
“我當然阻止過，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佩爾咬了咬嘴脣，道。
“可他這不是送死嗎？那可是寒骨窟啊！”達倫老師一臉悲慟，哀嘆道。
楊天救了他們師生十人的命，還不辭辛勞、專程來給卡洛爾看病。在達倫老師和衆多天才學員的眼裡，楊天已經是對他們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了。他們當然絕對不希望這樣一個大好人這麼死去啊！
“他還沒死，”佩爾擡起頭，道。
“啊？”達倫老師愣了愣，“您……如何能確定？那可是寒骨窟啊。您身爲神諭者，應當也感受到裡邊的可怕了吧？”
佩爾點點頭，道：“我能感覺到，如果我下去，多半會死，可他不一樣。我和他有一道特殊的契約，我能感覺到他的生死。至少現在，我能感覺到他還沒死。”
“誒？”達倫老師睜大了眼睛，“契約？嘶——如果是契約的力量，那確實是能感知的。可是……他如何能不死啊。寒骨窟內的能量簡直恐怖到令人髮指。”
“我不知道，但……給他一個機會吧，”佩爾咬了咬牙道，“再等些時日，看他能不能從這寒骨窟裡出來。如果他一直不出來，或者某天突然死掉……那，那我也不活了，我也去裡面找他去。”
“這……”達倫老師一時不知怎麼說好了。
……
接下來幾個小時裡，達倫老師將楊天跳入寒骨窟的事情傳達給了寒霧城神術學院的高層領導們，以及那幾位和卡洛爾關係比較密切的天才學員們。
他們得知楊天跳入寒骨窟之後，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高層領導們更是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麼給凜冬城神術學院一個交代。
不過當他們又得知楊天還沒死之後，就更是驚訝不已，覺得匪夷所思了。
那可是寒骨窟啊！
是絕對的寂滅之地。
楊天……真的能在那種地方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