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大殯,皇上雖說一切都按照最高儀制來,但整個過程中,皇上根本就沒有露面。而原本應該來皇后靈前守靈三天的大皇子,推說因爲悲傷過度,暈厥在府中,也沒有過來。這樣一來,哭喪就完全變成了她們這些命婦的事。
三天裡,命婦們輪番哭喪,人人都是面色哀慼,但卻乾打雷不下雨。誰也不是專業演員,哪能說哭就哭得出來啊?
所以在場的命婦和娘娘小主們,幾乎都是一個姿勢。那就是垂頭、用帕子裝作邊哭邊抹眼淚兒的樣子。但實際上,卻是在遮掩她們根本就沒有眼淚的事實。
不過即便是這樣,悲慼的氛圍也是有了的。就這樣在宮中過了三日,第四日皇后出殯的時候,總算不用這麼跪着哭了。
原本有珍妃和淑妃建議,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讓老夫人到一旁歇着就行了。但老夫人堅決要根據規矩來,所以這三天裡,是和別的命婦一樣度過的。每日裡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跪在皇后的靈前哭。
看到平日裡威嚴十足的老夫人,此時跪在別人的靈堂前裝哭,韓璐覺得,其實老夫人也挺不容易的。老夫人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不給嚴家招非議麼?還不是爲了自己女兒日後在宮裡能好過一些?
忽然覺得,即便老夫人平時封建迂腐一些, 即便老夫人對李婉言那件事的處置太過無情,但這些,或許並不是老夫人心裡本來的所願。只是因爲她身在這個位置上,纔不得不擔當起在這個位置上該擔當起的責任。
韓璐隨着一衆送葬的大人和命婦們一起,送皇后到了皇陵安葬。因爲對外宣稱皇后是的了急病才薨逝的,況且皇后也並未被廢去後位,這樣一來,自然是要進入到皇上的陵寢中的。
可是韓璐覺得……難道不應該是極其相愛的人,才能合葬在一起嗎?生同衾死同穴,這從來都是相愛的人才應該有的結局啊。可是很顯然是皇上殺死了皇后,但是卻還是讓人把皇后葬入了皇帝陵寢之中。難道皇上就不怕,以後到了陰曹地府,皇后來找他算賬啊?
不過,皇上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估計是爲了朝政的穩定、爲了平息那可能傳出來的流言蜚語吧。
高處不勝寒,此時站在帝陵山頂,涼涼的晨風吹過,韓璐才真的明白了這句話。其深度,遠比它字面表露出來的意思,更讓人無奈。
總算能夠和老夫人回家了,韓璐扶着老夫人,一踏進嚴府,立刻覺得身心輕鬆。
“娘子你回來啦?”
剛進院門兒, 就看到她家相公在門口兒來回踱步,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了。
“相公,能看到你我真的是太感動了……”韓璐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完全沒有徵兆。
真的,能看到她家相公,她真的是太激動了!
好像奔波了許久,終於能過上安穩日子似的。
“娘子,你受苦了。”原本覺得這幾天對小姑娘來說應該沒什麼的。估計小姑娘還會以爲皇宮裡的大殯很好玩兒呢。可是見到小姑娘眼淚如同自來水兒一般,嚴煜心裡這個心疼啊……
“還好啦
!”韓璐立刻擦了擦眼淚,這速度的轉變也是夠快的。
因爲韓璐忽然意識到,老夫人還在她身後的啊!這樣可不行啊,會把剛剛培養起的這個外援也給推走的。
“奶奶,我扶您回屋哈!”韓璐很乖巧地扶着老夫人。
徐夫人和嚴立本聽到他們回來了,也疾步出來迎接。當然,迎接的並不是她,而是老夫人。
“娘,您身子還好吧?能撐得住嗎?”嚴立本關切道。
嚴老夫人點點頭,已經懶得多說一句話了。
而韓璐,已經早被徐夫人給打到了一邊兒去,她的位置已經被徐夫人佔領了。
韓璐很擔心老夫人的身子,道:“其實這幾天奶奶可辛苦了,要和其他的命婦們一樣,輪番跪着哭。我們還是讓周先生給奶奶瞧一瞧吧,看看開一些進補的湯藥什麼的。”
“什麼?讓老夫人和那些命婦們一併跪着?”徐夫人一聽,立刻變了臉色。
此時王馨蘭和李婉言,還有嚴明嚴旭,還有那些小妾們,全都趕了過來。剛停腳,就卡到徐夫人對她怒目而視。自然是一個個兒的都在看好戲了。
“這……這不是我讓的啊”,韓璐道,“這是規矩啊。”
“什麼規矩?”徐夫人道,“讓你跟着去,就是讓你護着老夫人的。難道你不知道和肅妃說,讓老夫人去歇着?我看就是老夫人害怕你會犯錯,爲了看着你,才如此受累的。”
“太太”,一旁的玉娟兒已經看不下去了,道,“這的確是宮裡的規矩。而且雖說有人提議,讓老夫人去歇着,但是老夫人不想要讓肅妃娘娘爲難,所以纔要求和命婦們一起哭喪的。”
老夫人也有些不悅,總算覺得她這兒媳婦兒對孫媳婦兒的刁難,有些太刻意了些。因而看了徐夫人一眼,並不掩飾自己不悅的情緒,道:“回屋吧,都別在這裡站着了。你是以爲,我折騰了這幾天,還沒折騰夠,是不是?”
徐夫人被嚴老夫人當場打臉,立刻垂下頭來,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恭恭敬敬地扶着嚴老夫人回壽康院。
雖說韓璐很想要立刻休息,但是看到大家都很自覺地往壽康院去了,韓璐也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回去的話,對老夫人太不尊重了。因而也打起精神,跟着回壽康院去。
卻沒想到,到壽康院的門口兒,嚴老夫人忽然回身道:“都跟着我幹什麼?各忙各的去吧,我沒什麼事。”
王馨蘭笑道:“老祖宗,孫兒們是不放心您啊。總要看周先生給您把過脈了,確定您的身體沒有大礙,我們才能放心啊。”
“無妨”,老夫人道,“這樣吧,等下週先生把過了平安脈,確定沒事,我會讓玉娟兒去各院兒告訴你們的。都散了吧,我實在有些乏累了,改天咱們再說話兒。”
“是,老夫人。”王馨蘭無比乖覺,立刻應了一聲。
自從那次事情之後,每次一有全家聚在一起的時候,李婉言就保持沉默,完全做一個隨着大家一起行動的人肉背景。
王馨蘭應了一聲, 大房二房的所有姨娘們,也都跟着應了一聲。
至於他們三房這邊,則是趙風華着意說道:“老夫人一定要好生歇息,我們心裡都記掛着老夫人的。”
“嗯”,老夫人點點頭,算是一笑泯恩仇,道,“你有心了。”
趙風華笑得十分乖巧得體。
韓璐不得不佩服趙風華的臉皮和氣量。如果之前被老夫人戳穿的事情,換做是她的話,韓璐覺得,自己現在一定無法正常面對老夫人。但是趙風華卻可以,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從未發生似的。
總算回到了琉璃院的正屋,這纔是屬於她的天地啊!
“啊……好舒服啊!”韓璐栽倒在牀上,擺了個“大”字。
“娘子,你官服還沒脫呢,我幫你脫了吧。”嚴煜道。
“好啊”,韓璐道,“我要洗澡,我要換衣裳。這幾天都穿着這身兒衣裳,臭死了!”
嚴煜邊幫小姑娘脫衣服,邊道:“可是春秋和冬夏去酒樓忙活了,家裡沒有熱水。”
韓璐看了她家相公一眼,心想你是死的嗎?
不對啊,這不是她家相公的性格啊!按理說來,她家相公一定會說:“娘子,我一會兒就去給你打洗澡水。”
算了算了,也懶得仔細想了。反正經過了上次趙風華的事情,她覺得,她要做到絕對相信相公才行。相公是一定不會出軌的,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
“娘子,你不想洗澡了?”看到小姑娘閉目養神,完全沒搭理他,嚴煜感到很好奇。
“想啊”,韓璐道,“但是沒有人給我打洗澡水,我有什麼辦法?”
“你親親我,我就給你打。”嚴煜道。
好嘛,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就說她家相公是不會拋下她不管的嘛。
可是……哼哼,纔不能讓你這麼容易就得逞呢!不然以後每次想要幫我做什麼的時候,不都要讓我付出點兒什麼?
“不親”,韓璐道,“沒有力氣。”
然後很有派頭兒的一擺手,道:“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嚴煜順勢將小姑娘的衣服完全從袖子上拽下來,果然走了。
“哎……”看到相公走得這麼痛快,韓璐還以爲相公生氣了呢。
算了,不管了,好睏啊……
這幾天幾乎就沒怎麼好好睡覺。宮裡的牀睡得一點兒也不習慣,而且,即便睡覺的時候,外面還是有哭喪的聲音,使得她總是會做噩夢。
“娘子,娘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人輕拍拍她。
韓璐翻了個身,打開了這隻手:“討厭啦……好睏的。”
“哎哎……你幹什麼啊?來人啊,耍流氓啦!”感到自己身子被人橫抱起來,韓璐掙扎道。
然後,就被人迅速剝乾淨,扔到了浴桶裡……
“哇……好舒服啊……”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是她家相公在她面前。
水裡還放了香香的花瓣,韓璐覺得,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有相公就是好啊,可以在很疲累的時候,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泡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