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支箭矢倏忽而至,帶起的勁風裹挾着雪花,氣息暴戾的叫人顫慄。
甚至周遭的諸人覺得這支箭矢暴露出來的氣息,甚至還要在林白法相帶給他們的威壓還要深重幾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人相信,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幾名尋常人,竟然可以與化神境界的相師一戰,將戰局拖延了這麼久不說,甚至還隱隱佔據上風。
破空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這一箭已然超越了世間所有箭矢能夠達到的速度,也超越了所有箭矢能夠裹挾的威力。箭桿之上光華閃耀,若是被尋常人看到,定然會以爲這是箭矢與空氣摩擦燃燒的跡象,但只有在場諸人明白實際上這只不過是箭矢外泄的氣息罷了。
外泄的氣息就已經如此耀眼奪目,叫諸人不敢相信,在這枚寒光閃爍,刻滿了詭異符文的箭頭上,又該是有着怎樣叫人心悸的威力。
“法相凝!”此時此刻,林白心中也再沒有任何輕視之意,眉頭緊皺,緊緊盯着眼前那枚被狂暴術法波動氣息包裹,已經看不出原體的箭矢,沉聲叱道:“鬥!”
九字真言中,鬥字訣乃是唯一的搏殺之術,也可說是天下相師術法相爭的本源。此時林白以此法來對待這即將靠近的第九支箭矢,足見他對這支箭矢的重視。
鬥字訣唸誦出口,法相氣息頓時暴漲,而且從法相周身更是爆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戰意。最叫人不可思議的,還是即便是到了這樣危險的境地,法相不閃不避不說,反倒是還如之前般,如一團流星,向着這第九支箭矢就撞了過去,想要跟它來個硬碰硬!
“小師弟小心!”看着林白法相的動作,張三瘋心已是懸到了嗓子眼。這第九支箭矢的氣息如此強大,他着實怕林白萬一有個什麼不好的。若是這驚天動地的一箭刺穿了林白的法相,絕對不是如先前那般,只是消減一些那麼簡單。恐怕不單單是法相亡,人也要斃命此間。
呼喊聲剛剛落下,法相和第九支箭矢已經撞在了一起。轟然出聲,彷彿要天塌地陷般,諸人只覺得腳下的大地一陣顫抖。而在戰團中心,更是不斷有狂暴的積雪朝着四下激射而出,紛紛揚揚潑灑在諸人身上,單單是這些雪粉的碰觸,便叫諸人身上出現淤血紅點。
簡簡單單的一次碰撞,擴散到邊緣的威力竟然就到了這種地步,諸人不敢想象,在戰團的中心位置,此時又該是一幅怎樣叫人震驚的畫面,深處戰團中的人,又該是什麼情形。
和諸人猜想的一般,深處戰團第一線的林白,在法相和第九支箭矢碰撞到一起之後。頓時覺得胸口生出一陣鬱意,體內氣血更是震盪不安,如同遭受重創。法相受到本命精血加持,??持,威力固然能夠增強不少,但卻與身軀建立起血肉連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鬥者,天地之根本也!人與天鬥,方能傳承;人與地鬥,方能存活!”強忍着心中的躁意,林白雙手緊捏着印訣,不斷催動法相,提升法相的氣息,與那箭矢碰撞不止。
轟隆之聲,此起彼伏。在諸人肉眼注視之下,以林白和那第九支箭矢所在的區域,在那兩股暴戾氣息的碰撞下,此時正在不斷下陷,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聽着深坑中傳來的碰撞聲,望着深坑處傳來的種種耀眼光華,感受着深坑處傳來的詭譎氣息。所有人臉上都掛滿了凝重之色,沒有一個人撤離,也沒有一個人心中有所膽怯。反倒是他們周身的氣血此時變得沸騰不止,甚至想要揮拳上陣好好的廝殺一番。
他們明白,這是林白的鬥字秘術發揮了效力的關係。鬥字真言乃是天下一切攻伐術法根源,而林白在九字真言上的研究,絕對是華夏相師之中的佼佼者,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一招使出,縱是諸人遠離戰團,還是難免受到了這股氣息的牽動。
林白如今不好受,那催動九枚箭矢的一衆弓手也不好受。他們只是尋常普通人,只能依靠獻祭本身的生命精氣來讓箭矢發揮巨大的威力。箭矢爆發出的威力越大,他們需要獻祭出的生命精氣就越多,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往昔他們施展此法的時候,至多施展到第七箭,對手就已經倒下。第九支箭矢的威力發揮到最大,這還是他們生平第一遭遇到。即便是族中創下此法的那位長老交代過,第九枚箭矢所要消耗的生命精氣會是一個極爲恐怖的地步,但他們也遠遠沒想到會到了這樣的地步。
生命精氣猶如噴泉般,不斷被朝外抽取,然後天地間的強大氣息在這股獻祭之下,源源不斷的將元氣灌入到箭矢之中。只是這麼短短片刻的功夫,這幾名弓手已是面如枯槁,那模樣不比剛纔施展釘頭七箭之法的趙聽潮好到哪裡去。
不可能!此人就算是化神境界的相師,怎麼可能在這第九支箭矢下撐這麼久!感覺着身體在迅速衰老下,產生的種種無力麻痹感,那領頭的弓手面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此時諸人都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如果再拖延下去,怕是箭矢威力還未爆發,他們就已身死此處。
這法子太他媽邪門了!戰團中的林白,面上也滿是凝重之色,眉毛也擰成了個疙瘩。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以本命精血催動法相,又施展鬥字秘術,竟然不能撼動這箭矢分毫。
不過他也明白,這法子威力大的邪門,恐怕那些弓手也不好受。歸根結底,那些人不過是尋常人而已,根本無法承受箭矢的反噬之力。想到此節,林白心中頓時生出一個大膽想法。
“鬥字真言,天地爲之色變!法相之威,寰宇爲之顫慄!”林白雙手印訣掐動不止,面上更是露出莊嚴肅穆之色,彷彿是在祈禱着什麼般,口中緩緩念道:“以我本命精血,獻祭法相。法相之威,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聲若巨雷,轟隆隆朝着四下傳遞不止,清晰無比的傳入張三瘋等人耳中,叫人振聾發聵。
又要動用本命精血來獻祭!張三瘋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凝重之色,他如今也已經步入化神境界,哪裡能不知道,本命精血如果與法相交融在一起,就會讓人體和法相血肉相連,在爆發出巨大威力的同時,也會讓兩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更不用說如今林白催動的還是這眉心的本命精血,更是念出了恍如佛祖降生之時,口中唸誦的咒訣。也就是說,如果箭矢穿透了法相的胳臂,或者是身軀。林白也就要承受相對應的痛苦,若是法相被這箭矢穿透下崩裂,那林白的身體也要隨着法相般四分五裂,化爲虛無。
小師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爲何明知危險,卻還要施展這樣的法子!張三瘋心如亂麻,思緒轉動不止,但卻理不清頭緒,拳頭緊捏,準備擇機而動。
就在這話音落下後,順着林白的眉心陡然出現一滴嫣紅欲滴的鮮血,這鮮血只是出現一瞬,迅疾無比的朝着法相的眉心奔涌而去。兩者稍一碰觸,頓時就爆發出無邊威力,在法相身周更是出現一團殷紅光芒,眉眼也變得愈發通神,恍如林白的本體。
最叫人恐怖的是,在這滴本命精血的催動下,法相施展的鬥字真言威力更是變得愈發凌厲。施展起來,猶如天雷崩裂,那裹挾這無比恐怖氣機的箭矢,竟然節節敗退。
感受着林白法相的威力,那箭矢恍若通靈般,猶如瘋狂了一般,也不斷的提升着威勢。但林白法相施展的一切,皆是源自本體和河圖洛書;而箭矢想要爆發威力,則是建立在抽取那些弓手的生命機能之上,如今這般提升氣勢,自然而然需要更多的生命機能才抽取。
不好!感受着箭矢對諸人的吸收之力,那領頭的弓手心中暗道一聲不妙,便想要切斷箭矢與本體之間的聯繫。但就是這麼短短几息的功夫,箭矢卻是已經將他們體內的生命機能抽取走了大半,甚至有體質差一些的弓手,在這收攝下,已然完全枯槁,形如朽木。
“爆!”在這種形勢之下,那領頭的弓手哪裡還敢再僵持下去,揮手斬斷和箭矢之間的聯繫,而後以先祖傳下的秘法,便要引爆這箭矢,讓其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能!
但還沒等他秘法施展開來,林白的法相卻是已經趁着這倏忽即逝的時機,箭步飛奔朝前,兩手抓住箭矢兩端,而後口中猛然大喝一聲,雙手驟然用力。
砰然一聲!那裹挾着無邊威勢的第九支箭矢,竟然就這樣被那尊頂天立地的法相,就這麼生生撅成兩段。一起發生的是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的摧枯拉朽。第九支箭矢上的威力根本還沒有爆發出來,一切光華就悉數消失,散發出來的暴戾氣息也被吞噬一空。
天地之間一陣光華閃爍,一切重又恢復清明。風吹雪動,密林簌簌作響,若不是地上的巨坑仍舊存在,恐怕諸人都要以爲先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華麗的幻象。
“你不是要殺我麼?不是說這一箭射出之後,天上地下都沒人能攔得住麼?”林白緩步向前,森寒雙眸緊盯着形如枯槁的領頭弓手,寒聲道:“我便讓你看看,今日到底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