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高亮臉上神情有些不大對勁,寧歡顏也不禁往前走了兩步,緊盯着百家樂那塊。雖然她對賭場裡的這些花花路數不大清楚,但冰雪聰明如她,看了會之後,也弄懂了個七七八八。
弧形圓桌旁總共有十四個號碼牌,每個號碼牌都對應着一個轉椅,而在每個轉椅的前方,則是有着一處下注的區域,分爲莊、閒、平三區。
而仔細觀察的話,實際上這百家樂的玩法也並不難。一桌使用八副牌,每副牌扣掉大小王之後,留下五十二張。然後荷官將牌洗好之後,將牌放入派牌箱內。然後玩家發牌前在下注區選擇結果如何,但只能在一處下注。下注完成後,荷官便會開始發牌。
無論是莊閒,都會收到至少兩張牌,但不能超過三張。而百家樂的規則則是,總點數最爲接近九點的一方獲勝,十和十以上的花牌,按照零來計算;而如果你拿到的是兩張小於十,但相加之後大於十的牌,則取相加後的最後一位來當做你的點數。
而輸贏的規則則是,無論是押注閒家還是莊家,都是一賠一的比例,但不管輸贏,莊家都要從贏取的金額中扣掉百分之五的佣金,也就是俗稱的抽頭。如果雙方總點數相同,那便是押注平局的人獲勝,賠率更是高達一賠八;如果莊閒兩者手中持對子,賠率則爲一比十一。
而且百家樂最吸引人的一點便是,它不僅限於坐在那十四把轉椅上的人可以下注,即便是圍觀的人羣也可以跟風投注。只要能夠順勢而爲,不愁拿不到一些小小的斬獲。尤其是一些初來乍到的新手,一般情況下也都會優先選擇技術沒那麼複雜的百家樂。
百家樂因爲規則的簡單、公平和文明,所以不管是在澳門各大賭場,還是遠在異國的拉斯維加斯,都有着許多擁泵。甚至自上個世紀,葉漢先生將其引進後,在澳門的賭場中,百家樂賭桌的數目,更是成爲了全球賭場之最,足見這種玩法的受人歡迎程度。
而且就寧歡顏看來,之所以此處這張百家樂賭桌旁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人羣,恐怕有很大原因就是因爲三號轉椅旁的那兩個金髮碧眼的老外。雖然這兩人穿着打扮一般,但不知爲何,賀嘉爾總覺得這兩人有些古怪,尤其是坐在轉椅上的那個老外,更是叫人側目。
不是因爲那人帥的驚天動地,也不是因爲那人身上有着什麼鶴立雞羣的所謂西方貴族氣質,恰恰相反的是因爲那人目光呆滯,而且雙手時不時的兀自抽動,彷彿是從什麼病院裡跑出來的癡呆病患者,但就是這樣如傻子般的人,身前的籌碼卻是摞得如同小山般高。
“買定離手,各位貴賓請儘快下注,我們馬上就要發牌了。”就在寧歡?寧歡顏思忖的這會兒功夫,賭桌旁的荷官已經用叫人眼花繚亂的手法將牌洗好,放入派牌箱內,吆喝道。
荷官話音落下,場內之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投注,而是紛紛轉頭向着三號座椅的那癡呆老外望去,彷彿這人是賭神轉世,可以給他們帶來無以復加的好運氣,贏得鉅額賭注。
癡呆老外對周遭之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恍若未覺,緊盯着派牌箱良久後,緩緩轉頭,附在身邊另一名老外的耳邊低低私語了幾聲,然後像是抽乾了全身力氣般,癱倒在轉椅上。
那老外聽完了那癡呆老外的話後,緩緩擡手,伸手捧了一堆籌碼,也不看面額,向着賭場內押對子的那處便放了下去,然後緩步向後,重新迴歸原位。
“怎麼押對子了,按照賭場的經驗來說,閒家贏五次,恐怕莊家就要收賬了!而且這對子的機率這麼低,怎麼可能會贏!”老外剛把注押完,旁邊便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
只要是在賭場常玩的人,就知道莊家和閒家各持一副對牌在百家樂裡面是何等罕見的事情。這老外在連贏五把之後,竟然還玩這麼一出驚心動魄的局,着實叫人不解。
僅僅是這些人,即便是即將發牌的荷官,額頭上都隱隱有些汗珠出現。他是何老賭王親自從葡京賭場調過來的人手,當初在葡京的時候,就是百家樂賭桌上的一把好手,對百家樂的一些規則可謂是熟悉無比,但今天的這倆老外弄出來的動靜,卻是反常的叫他心裡面發毛。
就好像那個看起來癡癡呆呆的老外肚子裡掌控好了牌路一樣,無論自己怎麼發牌,他都能知道牌點的大小,知道最終勝利的會是哪一家。
“買定離手,馬上發牌!”四下逡巡之際,荷官餘光卻是瞥到了人羣中的高亮,看到坐鎮賭場的賭術總監都親自前來,荷官心裡總算是稍稍鬆了口氣,面露牽強笑容,緩緩道。
有些門道!望着這兩名老外仍舊風輕雲淡的模樣,高亮心中微微一動,然後向着荷官頷首示意發牌。但凡是賭術,便有其不爲人所知的獨特門道,就高亮所知,百家樂的門道便是在記牌這一項上,按照他的猜測,恐怕這兩名老外便是掌握了記牌的門道。
想要學會記牌這個手段,就要經過長期的眼力鍛鍊,磨練視力,然後精於心算,才能從荷官洗牌的過程中,記住這一幅牌內那些牌面所處的位置。
但即便是能記住的只有寥寥數張,就已經足夠能決定賭局的輸贏。因爲你能夠知道對方的牌面,這在賭博的過程中,就已經類似於遊戲裡面開了外掛的存在。尋常人只能正常的打鬥,但你卻開了預知對方下一步進度的外掛,任是誰能單挑得過你。
就高亮所知,一個人想要在別人洗牌的時候,記住這五十二張牌牌面所處的位置,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剛纔荷官洗牌的時候,他記住的只有寥寥五張,但在賭術界而言,已經是極爲了不得的成就了,整個澳門,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一個巴掌恐怕就數得過來。
而且他記住的牌面,還只是位於這副牌最後幾張。所以高亮不認爲這兩名老外可以超過自己,判定出這局一開牌就會是出現對子的情況。
“買定離手,開牌!”看到高亮的示意後,那荷官心中懸着的大石更是徹底落下,面上露出微笑,示意身邊的發牌員用長尺子一樣的工具,將牌面遞到諸人身前,以示公正。
百家樂中第一張牌爲明牌,荷官也就是莊家面前放着的一張紅桃k,而那名老外跟前放着的則是一張黑桃a,而在其他轉椅旁的那幾人手中持着的明牌中,也有兩張a。這也就意味着,那老外這一局想要贏對子,就必須拿到這一幅牌裡的最後一張a。
但一輪牌發下來,這副牌還剩下三十七張,也就意味着這老外下一次拿牌拿到a的機率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這種機率在百家樂裡面,可謂是微乎其微。
看着這樣的牌面,周圍圍攏的那些賭徒紛紛搖頭一輪不迭,尤其是跟着那兩名老外下注的幾人,更是一幅垂頭喪氣模樣,甚至有幾個都偷偷的將手中捏着的牌扔到了棄牌箱裡面,顯然是不想再跟着這兩名老外繼續這麼賭下去,不過有那鐵了心的,還是一臉期盼的望着。
“再來一張!”那老外彷彿根本覺察不到自己手中所持牌面的機率是何等的微乎其微,面上神情仍舊雲淡風輕,向着荷官微微招了招手後,不經意間更是面帶笑意朝後一瞥。
不好!看到這老外略帶促狹的目光,高亮心中頓時一寒,他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對勁,那兩名老外的神情,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而且表現得也如吃定了自己一樣。
“a,再來一張a!”底牌發入那老外手中後,周圍那些跟注之人瘋狂呼喊不停。
那老外對外界的呼聲恍如不覺,又朝高亮微微一笑後,用極其誇張搞笑的姿勢,趴在賭桌上,將那張暗牌捂得死死的,然後緩緩掀開一角,使勁朝着牌面吹氣,似乎只要這樣做,就能夠讓他擁有那不到千分之一的好運氣一樣。
“不好意思!”覷到牌面的一角後,那老外陡然直身,將底牌啪的一聲拍在桌面上,面帶微笑望着荷官,淡淡道:“對a,一賠十一,莊家輸!”
“媽的,竟然真的是a!這倆老外的運氣也太好了吧!早知道就跟了……”看到那張底牌之後,周遭一片咒罵聲。而那些鐵了心跟着老外下注的人,更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確認所見沒錯後,也是興奮的揮舞着拳頭呼喊起來。
“他有沒有出老千?”望着那神情淡然,彷彿此時贏的人不是自己一樣的老外,寧歡顏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轉頭向跟在自己身邊的羽山月葉溫聲問道。
羽山月葉緩緩搖頭,也有些不可思議道:“就我看到的情況,沒有!”
“打電話給林白吧,來者恐怕不善!”寧歡顏苦笑一聲,淡淡道。
她相信羽山月葉的判斷,如果連這名修習忍術到了巔峰的神女都看不出這老外出老千的話,那就說明這人要麼是運氣逆天,要麼就是使了什麼不爲人知的手段。但不管是哪一種,這樣的人都不會隨隨便便出現在賭場。一旦有這樣的人出現,目的恐怕也只有砸場子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