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場內氣氛緊張無比,在林白的撩撥之下,姚廣孝心頭火氣徹底爆發,道心也已經完全紊亂,心中只剩下對林白的無盡恨意,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此時此刻的鐘山,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不毛之地,植被的生機盡數被建木所抽取,又在先前林白和姚廣孝爭鬥散發的元氣波動,以及天劫的威壓下,盡數化爲齏粉;而那些千百年才成型的怪石山巒,如今也已經成了焦土,荒涼無比。
裂開的亂石、深陷的溝壑、斷裂的山巒……不一而足,但每一件,都在講述着此地經歷過的鏖戰之激烈,而且山體更是處在了崩潰的邊緣,無時無刻不在劇烈顫動,那情景,就像是山巒都在爲即將到來的鏖戰而感到心悸,擔心自己無法承受。
不管是劫雷,還是之前的爭鬥,都是姚廣孝佔據了上風,他如今的情況要比林白好上許多。不過在林白的挑釁之下,順着他的身軀散發出滔天怒意,而法相隨心而動,在法相的表層更是散發出一層血紅氣息,猶如血煞,端的是恐怖無比。
那血紅氣息雖然只有淡淡一層,但卻是給人以一種屍山血海的感覺,彷彿是一尊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魔神,不過想到姚廣孝曾經經歷過靖難之役的廝殺,有這氣勢倒也不難理解。
山風吹拂,林白衣袂飄飄,雖然身上頗多血污,看上去有些狼狽,但那雙眼眸卻是如夜空中的星辰般璀璨,負手而立,更是散發出強大的威勢,猶如天神下凡。
而且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站,就給人一種,他與這山體合一,與天地相合,給人以一種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玄妙感覺,叫人爲之無比惻目。
而在兩人之側,因爲建木連接天地的功效,仙門的開啓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順着仙門逸散出的濃烈仙氣越來越馥郁,而仙門相接的彼岸的風景,也越來越清晰。甚至肉眼可見在仙門連接彼岸的入口,也聚集了一羣人,猶如在觀望林白和姚廣孝的爭鬥一般。
如今的情況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不能儘快解決姚廣孝,就沒有辦法去攔阻仙門的開啓。而且想到自己對姚廣孝的撩撥已經起效,已經亂了他的道心,林白也沒有再拖延下去的打算,想要儘快出手,快刀斬亂麻,將這一應瑣事儘快解決。
而且經歷劫雷之後,林白的修爲已經臻至煉神還虛境界,境界壓了姚廣孝一頭,這倒是讓林白放鬆了不少之前對姚廣孝的忌憚之意。不過即便是如此,林白的謹慎卻是分毫未見減少,不管怎樣,自己如今境界畢竟還未穩固,和姚廣孝也是在伯仲之間,不能不小意處置。
而且林白着實想看看,以自己如今的手段,和這位數百年前便已經成名的姚廣孝之間,究竟會是鹿死誰手!這已經不僅僅是兩人的爭鬥,而是兩個時代的抗衡!
“來吧,就讓這天地爲我們證明一番,看看如今究竟是你的世界,還是我們的世界!”一聲長嘯,林白沒再多說任何話,手上印訣猛然掐動,身軀猶如一道離弦的利箭,向着姚廣孝的法相便衝了過去,逆天而上,劃出一道撲朔迷離的華光!
大道至簡!這便是煉神還虛境界的精髓所在,不管是法相,還是法力,都是假借天地而行,但到了煉神還虛境界,卻是將法相和法力都混入了血肉身軀之中,返璞歸真。
而這也是煉神還虛境界相師與化神境界相師的最大不同,化神境界相師相爭,乃是以法相制敵;而到了煉神還虛境界,卻是返璞歸真,凝聚法相匯入周身穴竅,使自己的身軀成爲與人相爭的利器,這一點兒上,倒是和姚廣孝凝練法相爲法器,全憑自身的法子,有些相通。
但一個憑藉的是法相,而另外一個則是憑藉的血肉之軀,雖然只是寥寥幾個字的差別,但前者比起後者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落入了下乘。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斬了你,也好叫世人看看,即便是煉神還虛境界的強者,也連給我姚廣孝提鞋都不配!小輩,放馬過來吧!”
姚廣孝怒火攻心,雖然看到林白這手段玄奧無比,但卻是沒有分毫畏懼,全力催動着法相便迎了過去。法相倏忽而動,散發出的血光煞意猶如實質,散發出鏗然金鐵交鳴之聲!
修爲到了兩人這種地步,速度都已經到了極致,多一個字眼都是浪費!連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兩者便交擊在了一起,光華四射,錚錚銳鳴之聲不絕於耳,直叫人覺得神魂都要在這巨大的衝擊之下,片片碎裂開來,場內更是風暴如潮,風沙四起!
茫茫天穹之上,兩人皆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連吃奶的勁頭都沒有任何保留。血肉之軀對決法相,但偏偏卻是發出一陣陣金鐵交鳴之音,甚至還爆發出無數燦爛的光弧。
順着兩人的身軀,都散發出強大懾人的氣機,通體都在綻放奧妙的寶光!
但和先前不同,在這樣劇烈的抗爭之下,林白再沒有落於下風,被動挨打的態勢,而是展開了如潮如電的攻勢,一波接着一波,快逾閃電!
這是生死之戰,不管是姚廣孝的法相,還是林白的血肉之軀,都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而且兩人攻襲的手段,更都是潛存了大道的韻律,碰撞之下,虛空中傳出陣陣轟鳴雷音。
那強大的術法波動,叫山河萬物都爲之黯然失色,向着四下發揮出的氣息,更是如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在浮浮沉沉,浩瀚無垠,鋪天蓋地!
雖然是相隔千山萬水,但燕京城內的陳白庵、張三瘋幾人,還是能清晰感受到此處的詭異氣息,甚至在那無窮無盡的威壓之下,饒是他們兩人也都是化神境界的相師,卻是身軀連動都不能挪動分毫,甚至那些前來守衛的衛兵,在這劇烈的波動下,都癱軟在了地上。
“不能親眼目睹這一場曠世之戰,實在是畢生之憾!”沉默許久之後,陳白庵眼中露出一抹和他年紀完全不相仿的渴望,像是鼓足了全身力氣,才蹦出這幾個字。
張三瘋默然頷首,他知道,老人家實際上想的並不只是親眼目睹這場鏖戰這麼簡單,而是想的能親身參與這場抗衡之中。但他也明白,之所以陳白庵違逆本心,說成是觀看此戰,是因爲不管是陳白庵,還是他張三瘋,都很清楚,以他們的修爲,根本就沒有參與這場鏖戰的資格,而且說句不怕害臊的話,他們倆就連安然處在鐘山,親眼目睹此戰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裡,張三瘋就不禁覺得華夏‘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那句老話說得實在是太妙了。自己和陳白庵兩人不管怎麼說也是化神境界的相師,在尋常相師眼中,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若是拿他們兩個去跟林白相比的話,他們這一大把年紀,這些年的辛苦努力,這些年爲了修習費的功夫,恐怕都是用到狗身上去了……
不僅僅是他們,在林白一波猛似一波的攻襲之下,姚廣孝也是和張三瘋一般,生出了這種悽悽之感。一個出道還不到三十年的後生晚輩,卻生生和自己這兇名存在了數百載的老人家,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上下,這事情怎麼想,就怎麼叫人覺得丟臉。
不過姚廣孝畢竟不是凡俗之人,越是這麼想,這老不羞心中對林白的恨意就越強烈。因爲他覺得,既生瑜何生亮,既然天下有了他姚廣孝,又何必有這林白!.!
但不管他如何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可事實就在他眼前這樣不斷髮生,叫他無法不去承認這份失落。每一次林白的攻勢襲來,就如同一波強大的潮水,蕩除一股睥睨天地的巨大氣勢,叫天上地下,日月星辰都爲之顫慄,瀰漫出來的光華更是鋪天蓋地。
而且在這股氣息侵襲之下,在那如嶽如海的氣息劈頭蓋臉狂襲之下,他卻是不敢有分毫分心,因爲他覺得若是不全力相對,恐怕林白每一波的攻勢,都能將他的法相擊得千瘡百孔。
這樣的情勢之下,姚廣孝是徹底的震驚了。雖然目睹了林白晉階煉神還虛境界這一事實,但在他想來,林白根本沒有時間去穩固境界,修爲比起自己,必然還會差那麼一絲半縷。
但如今這交手之下,卻是發現,林白的戰力完全可以和他媲美,而且憑着煉神還虛境界的血肉之軀,發出的每一波攻勢,更是威勢無匹,似乎都能擊穿虛空。而且一波接着一波,就像是夏季的暴雨一樣,壓得他都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變局?!一時間,姚廣孝心亂如麻,眼角的餘光更是不自禁的向着正在緩緩開啓的仙門望去,而且心中更是在不斷的企盼,渴望仙門開啓的速度能夠加快一些,好讓自己能夠儘快進入其中,不再繼續爭鬥下去。
這種情緒之下,姚廣孝篤定主意,要盡全力使個拖字訣,把時間儘可能拖延下去。
但連姚廣孝自己都沒發現,這所謂的拖,與其說成是拖,倒不如說成是他本心中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