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不,父親大人,發生什麼事兒了?您老人家怎麼做此怒狀?”
聽到悟雲老人的怒吼,沖霄子還以爲是周圍潛藏了什麼居心叵測之人,但向着四下掃視了幾眼後,卻是一無所獲,這才小心翼翼的擡頭望着悟雲老人,疑聲問道,不過對老人的稱呼卻是已變成了‘父親大人’,似是心有畏懼,生怕悟雲老人在大怒之下,把他怎樣。
但他話語落下,靜室內卻是死一般的寂靜,而悟雲老人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一時間在這逼仄的斗室內,竟然有些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使得沖霄子大氣都不敢出。
“屍貓死了!”沉默許久之後,悟雲老人眼眸中露出一抹淡淡的殺機,手緩緩摩挲着身下的蒲團,喃喃自語道:“洞霽,雩來,你們這兩個廢物,竟然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
屍貓死了?!聽到悟雲老人這話,一時間無數心思驟然衝進了沖霄子的腦海。不過在他這些心思之中,最爲主要,最爲叫他不解的,便是屍貓究竟是怎麼死的?
“父親大人,您會不會是感知出錯了,屍貓不僅擁有着海量的屍陰之氣,而且還偷走了護神符,有護神符加持,它怎麼可能會死呢?”沉默許久後,沖霄子疑聲道。
就他所知,屍貓的存在特殊無比,手段可謂是通天,秘法多不勝數;而且在屍貓從雲霄宗逃離之時,更是帶走了對雲霄宗無比重要的護神符。可就是拿着護神符的屍貓,竟然會突然毫無徵兆的隕落,這實在是叫沖霄子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不過他覺得,屍貓的死,對於他來說,恐怕是一次難得的契機,只要把握好了這個契機,也許自己心裡邊一直在謀劃的那些事情,說不好就能有達成的一天。
“我的感知怎麼可能會出錯,那護神符已經被我溫養了那麼多年,它傳遞回來的訊息怎麼可能會出錯!”似乎是對這個結果感到無比的憤怒,悟雲老人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雙拳緊緊捏着,怒聲道:“洞霽,雩來,你們兩個怎麼會如此廢物!”
“兩位師兄想來也不是沒有盡力,恐怕只是力有不逮罷了,還請父親不要因怒傷了身子。”望着悟雲老人憤怒的模樣,沖霄子將頭低低埋下,溫聲勸慰道:“就算我們沒有了屍貓,只要棲霞師姐那邊能夠成功收拾了那幾個女人,您老憑藉那人所擁有的不死藥和河圖洛書,也一樣能夠突破境界,達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界!”
“話雖如此,但天知道棲霞那裡會不會也如這兩個廢物般,也聲出來什麼變數!”被沖霄子勸慰了一番,悟雲老人面上的不悅神情這纔算減少了一些,但憤怒之意卻還是分毫未減,而後緩緩轉頭,望着沖霄子道:“你大師兄白雲什麼時候出關?”
一聽到‘白雲’二字,沖霄子眼眸中頓時有一抹怨毒之色一閃而逝。在雲霄宗內,地位唯一能夠跟他這個悟雲老人私生子相匹敵的,便是‘四子一霞’之首的白雲子。
而這位大師兄白雲子,也是雲霄宗下一任繼承人中,除他之外,呼聲最高的一個;同樣的,他也是悟雲老人除他之外,最爲器重的一個。這一點兒,從他和白雲子兩人的道號上就可以看出,兩人一名取雲,一名取霄,皆是隱隱藏了雲霄宗正統之意。
“師兄境界突破在即,我聽他門下的那些散人們所說,大概還要半個月後才能出關。”雖然心中對白雲子頗藏覬覦,但沖霄子隱藏得卻也是極好,語氣依舊畢恭畢敬。
“半個月,太慢了!”悟雲老人聞言之後,眉頭頓時一皺,沉思片刻後,目光緩緩挪到了沖霄子身上,沉吟許久後,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溫聲道:“霄兒,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待在山門中,這次我便派你出去見識見識,也做出一番功業,好讓他人看看!”
機會果然來了!聽到悟雲老人這話,沖霄子連忙跪伏在地,鄭重其事道:“還請父親大人放心,孩兒一定不負父親大人的重託,定會查清楚屍貓死去之事的真相!”
“以你的資質和修爲,絕對要比洞霽和雩來兩個廢物強!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悟雲老人聞言微微一笑,緩緩起身,重重拍了拍沖霄子的肩膀,然後面色一變,沉聲道:“沖霄子聽令,我令你即刻下山,前往西南查清屍貓死亡之事。我授你從急之權,從即刻開始,洞霽和雩來兩個孽畜,便要唯你號令是從,違令者,斬!”
“孩兒謹遵父命!”從急之權,讓兩名師兄惟命是從,這意味着什麼,對於沖霄子而言再清楚不過,沒有任何猶豫,他便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喜不自勝道。
雲霄宗的事情,林白自然無法知曉。而且出乎林白的意料,寨子里人對祝祭婆婆的死訊,雖然表現的極爲悲傷,但並沒有太過震驚,甚至在他們的目光深處,還有一些麻木的神情。
不過仔細思量起來,寨子裡這些山民們之所以如此,倒也不算奇怪。這些老實巴交,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們,哪裡經歷過像最近這些時日般的詭異事情。
從秀秀出事兒開始,怪事就一樁接着一樁,籠罩了整個寨子,叫所有人都爲之而人心惶惶。而這一波接着一波的詭譎風雲,也早叫他們見怪不怪。雖然祝祭婆婆死得蹊蹺,但是看那屍首腐朽得異乎尋常的模樣,不管是誰,都能看出其中怕是還藏着什麼蹊蹺。
但對於他們來說,平靜的生活才最重要,只要日子能夠平靜的延續下去,又何必去深究那些所謂的蹊蹺,讓紛亂把平靜的生活打破,若是再來些人心惶惶的事兒,那纔是得不償失。
不過不管怎麼說,祝祭婆婆這輩子也算是爲了守衛寨子的安寧,費盡了心力,見到老人家的死狀後,即便是貪戀金錢,連自己老伴死活都可以不顧的老族長,都留下了兩滴濁淚。
死人爲大,入土安葬爲重中之重,而且祝祭婆婆的屍身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實在是不適合再拖延下去,而且這些年祝祭婆婆年事已高,寨子裡也早給她準備好了壽衣壽材,也就沒再選什麼下葬的吉時,挑了幾個膽大的小夥子將屍骸裝殮後,便草草下葬。
不過唯一值得同情的是,苗寨風俗之下,祝祭婆婆這輩子居然連個兒女都沒有,下葬的時候,連個披麻戴孝送終的人都沒有,看得林白着實覺得有些慼慼然。
“木木哥,剛纔在祖墳那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怎麼鬧出來那麼大的動靜?祝祭婆婆這是怎麼了,她老人家先前還好好的,怎麼着一會兒的功夫,屍體就成這樣了?”好容易把祝祭婆婆下葬了之後,石頭覷了個空,湊到林白身邊,壓低聲音向林白問道。
“阿潤出了事兒,祝祭婆婆拼了命救她,所以纔會這樣的。”沉默片刻,林白又拿出之前搪塞寨子裡那些山民的託詞,搪塞了石頭一句。
“我見識少,你可別騙我。”聽到林白這話,石頭有些愕然,憋了良久,纔算是憋出來一句話,然後狐疑無比的望着林白道:“要是祝祭婆婆真有你說的那麼好,怎麼着剛纔你抱着阿潤進墓地的時候,還要跟我說讓我見勢不妙,就帶着阿叔阿姆開溜的話。”
“是我看錯人了還不行……”林白實在是沒想到,石頭這小子雖然看起來憨憨傻傻的,但卻是有着一股子刨根問底的勁頭,向着他了個白眼後,眼珠子一轉,便壓低聲音,對這小子陰惻惻的威脅道:“我告訴你,這事兒可牽扯到祖宗神明,你小子還想知道秘密麼?”
又是祖宗神明?!聽到林白的話,再想到之前在墓園時候,看到的那些光華陸離的場景,石頭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是驟然一縮,頓時便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嘿嘿傻笑道:“石頭我是個蠢人,蠢人有自知之明,不該知道的我絕對連一個字都不會多問。”
“有自知之明就行,管好你那張嘴,別往外面亂說話。”看到石頭這大愚若智的模樣,林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便存了戲弄這小子的心思,又惡狠狠的威脅道:“不然的話,小心祖宗神明半夜爬上你的牀,讓你一輩子都當童男子……”
“我不敢,就算是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多說了!”石頭聞言眼睛頓時一凜,急忙伸手捂住褲襠,然後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對林白諂媚笑道:“木木哥,你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着如此的牛掰,怎麼着如此的無所不能,實在是叫我敬佩啊!”
“我是什麼人……”聽到石頭這話,林白輕笑搖頭,目光中也是露出一絲迷惘之色,如果要在搶奪血引救回阿潤的這件事情裡,尋找一個缺憾的話,那麼這唯一的缺憾便是,雖然他終於達到了身魂合一的地步,但那些殘缺的記憶卻還是依舊處於塵封,無法明瞭過往。
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對於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又究竟是經歷過什麼事情,可說已經成了林白心中最大的疑惑,時時刻刻在他心中盤旋不止,叫他爲之而感到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