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好意想要把程睿拉起來的馬林,此時肩膀上血肉模糊,也不知道程睿這小子嘴上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居然將馬林肩膀上的肉,隔着衣服生生撕咬下來一塊。
嘴中叼着一塊肉,臉上的肌肉由於極度恐懼變得無比扭曲,嘴角更是滴滴答答往外滴着殷紅血滴,此時的程睿如同一隻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般可怖。
在場所有的人全部都驚呆了,怔怔的看着站在人羣中央,正在大嚼馬林肉塊的程睿。地上躺倒的馬林早就因爲劇烈的疼痛昏厥過去,傷口中的血液如同噴泉一般一股股的往外冒。
在場有人想要試圖制服程睿,但是此時的程睿如同瘋魔一般,見人就撕咬,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眼看程睿往屋外蹦躂,包廂出門之後,便是一個臺階,程睿如同沒有看到那臺階一般,直直跳躍而下,鋪着的紅地毯光滑無比,腳下一滑,程睿順着樓梯便滾到了最下面。
現場終於消停了下來,樓下的程睿正在瘋狂扭動身軀,口中的血沫和肉塊一個勁兒的往外滾,整個人臉上都滿是血污,看上去猙獰無比。
良久之後,程睿的身子終於安靜下來。一邊的保安將馬林送往醫院之後,圍成一個圈子將程睿阻隔在了中間。
“出了什麼事兒?”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會所中此時已經安靜無比,穹頂上的水晶吊燈光芒淡淡投射下來。林白聞聲擡頭,先是看到一隻手,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漂亮精緻,如果不是因爲指尖塗抹的點點丹蔻,一定會有人懷疑這是一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完美工藝品。
然後依舊是一片白。
刺眼的白。
蒼白消瘦的臉頰,上面的青筋纖細可見,最令人可怖的是和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滿頭銀髮,不是那種殺馬特爲了彰顯自己個性的漂染白色,而是正宗的一夜白頭之後的雪白。無比詭異的對比,讓人覺得心驚,又讓人覺得心痛。
林白皺着眉頭盯着樓上的女人,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般,詭異無比。
女人面頰一片雪白,只有眉心上面有一粒硃砂痣,如同一枚血珠,刺眼無比,但卻讓這張早就沒了人氣的臉,多了幾分媚意。
掃了一眼樓上女人的相貌,林白心中一驚,“硃砂,誅殺,大凶,只是這女人的命數似乎不該是這樣啊……”
“手指纖細柔軟,主富貴;下頜雖然尖銳但骨骼飽滿,典型的福壽之相,如何會氣機衰敗到了這種地步……”
林白突然收住話,緊緊的盯着樓上的女人,眼中滿是閃爍的神光。
這樣的情形,無論是哪個相術師,都會好奇無比,因爲這本身就是對他們閱歷和經驗的一種豐富,同時也是對他們學識和相術的一種挑戰。
“青姨,程少剛纔正和人開玩笑,突然就瘋癲起來,剛纔更是把馬林肩膀上的一塊肉給咬了下來。”樓下有認識女人的人趕緊接腔道。
“這是不是中邪了?”樓上的女人皺了皺眉頭,盯着樓下的程睿,伸手捂住了嘴,擋住刺鼻的血腥味之後,輕聲道:“找人來給他澆一盆冷水,李大,你掐掐他的人中,看看有沒有反應。”
會所裡面因爲要冰鎮酒水的原因,這種夾雜着冰塊的水並不少見,聽到女人的話,樓下保安迅速便提了一桶冰水過來,迎頭澆在程睿的腦袋上。
一桶水下去,程睿打了個冷顫,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諸人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程睿一回頭看到衆人畏懼的看着自己,再一感覺自己嘴裡的味道,低頭嘔的一聲嘔吐起來。好容易消停下來之後,程睿轉頭看着身邊的人羣,茫然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程少,你這是中邪了,回去好好養着就行了。收拾一下地上的東西,別再鬧騰了,今天的酒水都算是我的。”女人輕輕打了個哈欠,掃了樓下的林白一眼,不動聲色道。
聽到女人這話,人羣頓時一片歡呼,女人招了招,樓下的程睿急忙跟着女人上了樓。
女人面若冰霜盯着面前的程睿,沉聲問道:“程少,說說你剛纔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一大片血海,不少人形的血塊想要抓我,我渾身上下不能動彈,只能用嘴去咬。”程睿一邊說話,一邊用力唾去嘴中的血污,只是剛纔不少都進了他的食道和氣管之中,怎麼吐都是有一股子血腥味在他口中游蕩。
“然後呢?”女人轉動着手腕上掛着一串用紅繩串起來的和田玉雕琢的彌勒手串,不動聲色接着問道。
“後來我看到一個血影撲到我身上,我就張嘴去咬,誰知道會是馬林。再後來,我就瘋動,但四肢還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程睿越說越是驚懼,沉默了好半天之後,終於還是輕聲道:“後來我覺得身上一涼,就能動了,才知道了剛纔的事情。”
“中邪了。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別再去招惹別人。”女人淡淡回了一句,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人扶程睿走出去。
程睿走到門口的時候,女人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以後莫再惹那個年輕人。你這二百來斤肉抵不上人家兩根手指不說,單單是劉玉成外孫這一點兒你就開罪不起。依着劉老爺子的性子,你要是真把他怎麼樣了,說不準真會拎着槍去你家讓你一命抵一命……”
這句話讓走到門口的程睿雙腿一軟,再不敢說一句話,腳步邁動的更快了一些,也不敢和樓下任何人說話,徑直出了會所。
女人的視線轉到會所監控室的錄像,停留在程睿發瘋前一瞬,攝像頭拍到的林白左手微微捏成的蓮花印訣模樣,皺眉喃喃自語道:“相師?引煞入體?”
“如果是引煞入體的話,這小子的年紀也太小了一點兒,怎麼可能會這樣的術法,而且看他手上這動作,似乎也是無意爲之。我還沒聽說江湖上哪一家可以如此輕鬆的便引邪煞入別人體內。”
監控室一側一個一身青衣道士打扮的中年人看了幾眼監視器上的人像之後,搖頭輕聲道。
“就算是有這種人,也是在民國那塊兒,現在這些人早就銷聲匿跡了,就算活着,也不會和這劉玉成家的外孫扯上關係吧。”沉吟了一下之後,道袍男人又加了一句。
如同這女人一般,包廂內此時劉經天也在纏問林白剛纔發生的事情,“林白,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小子到底是不是鬼上身了?大口啃人肉,滿嘴流血,這架勢,實在是……”
林白抿了口桌子上放着的猩紅酒液之後,大大咧咧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鬼,不過是那小子身體太虛弱想要進補,所以抽瘋罷了。”
“進補……”劉經天一陣無語,自己這表弟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想進補去東來順吃二斤羊肉羊外腰就得了,用得着來着演一場生啃活人麼?
“你也得注意一點兒,會所、酒吧這種場所,來的人大多身體虛弱,而且說不準還有江湖術士在這裡佈置吸金的陣法,對人體內陽氣損耗極大。這種地方也是藏污納垢的地方,陰煞之氣容易聚集,說不準什麼時候入了體,那就完了。”林白鄭重其事的盯着劉經天告誡道。
林白眼神中的光芒看得劉經天一陣陣發顫,雖然林白這話說的玄乎,但是有剛纔程睿的前車之鑑,讓他不能不信。
在華夏民間,早就有這種說法,俗稱‘中邪’。尤其是在農村,經常會有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一般就是發燒昏睡說胡話,農村老人一般稱呼這種人被鬼上身。
其實所謂的鬼,真的就是林白現在所說的這種陰煞之氣,人體內是一個陰陽循環的平衡體,如果突然有這樣的陰煞之氣打破體內的平衡,便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一般鬼上身的都是一些體質較弱的人,比如老人或者小孩,青壯年很少,也是因爲老人、小孩體內陽氣不足,也就是俗話說的火力不旺,便容易被陰煞之氣干擾。
劉經天對於這些東西其實也不算陌生,他以前也聽人說過這種玄玄乎乎的故事。有人能夠操縱陰煞之氣,來襲擊人體,使其癲狂,但是也只是傳說而已,還從沒見過。
傳說中的那些人物,大多也都是民國前後的老古董,無論如何也不會和身邊自己這個二十郎當歲的表弟扯上關係,所以劉經天便也沒有深究,只是心中稍稍驚懼,告誡自己以後還是少出來逛夜場。
躲在包廂一角,身上罩着林白襯衫的上官嫣嫣一臉驚慌的盯着林白,不敢做聲,剛纔他離林白最近。
在程睿將要衝過來的一瞬間,她分明聽到林白嘴中嘀咕了一句什麼,然後一股刺骨的陰寒就從林白身體內向着程睿噴涌而出,如果說那種陰寒一定要讓她描述爲一種東西的話,那隻能是: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