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劍如海,這是青一子的極致劍意,是他‘胸’中的無盡浩然氣息!劍勢一往無前,不管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攔阻,除非劍落命散,否則絕無回寰的可能!
噗!而就在那道白影堪堪出現在宿賢卿身前之際,那千百道璀璨的劍光,也已衝擊而至。?無匹劍光,就那樣簡單而又直接的,直接擊中在了白‘色’身影之上,而後有無數細密的猩紅血雨,向着四下濺落開來,如下了一場血雨,在白影的身上,勾勒出無數血‘色’梅‘花’。
而在這一朵朵血‘色’梅‘花’綻放之際,那遮蔽了天穹的漫天劍光,也就此而消散無形,就像是如在這柄劍出現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不被任何人察覺。
但在此刻,場內已是沒有人去驚歎這一劍的無匹威勢,所有人都猶如是呆滯了一般,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這一幕,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爲那一道突如其來,替宿賢卿擋下了這必殺一劍的白‘色’身影,正是萬初聖‘女’洛曦!
任憑是誰,都沒有想到,在這最爲緊要的關頭,洛曦竟然會‘挺’身而出,替宿賢卿擋下了這必殺的一劍,用她的命,去替宿賢卿的換得了存活的可能。
不管場內這些人,願不願意相信自己的雙眼,但那一片片在不斷凋零的血‘花’,還有那淡淡的腥鹹血腥味道,卻是在告訴他們,眼前的這一切,的確是真實發生了。
“不會,不會,不能是這樣!”被萬劍戮心的洛曦,宛若是一片被秋風吹落的葉子,輕飄飄的墜落在了宿賢卿的懷中,望着已將白衫染成了血紅的創口,宿賢卿陡然仰頭怒吼不止,不斷的向着懷中的洛曦灌注生命‘精’氣,想要爲她療傷,保住生機不散。
但萬劍戮心,此刻的洛曦,心已碎卻,雖然因爲修爲強大的緣故,還有些許生機留存,但就算是宿賢卿以畢生修爲灌注,卻又如何能挽回洛曦生機的流逝;
“師尊,不要再追求萬初‘洞’天的皇者之路了,洛曦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洛曦嘴‘脣’顫抖,用僅剩下的生機,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向着一旁老淚的求無去,喃喃道“求爺爺,曦兒不能陪你了,希望蘇蘇可以替代我,好好的照顧你……”
“我死後……不想葬在萬初‘洞’天的陵園中……我想燃盡殘軀,變成細碎的沙塵,然後倒入世外的涓涓小溪裡面……我還記得,在跟求爺爺來萬初的路上,路過一條小溪,那裡的溪水很美,叮叮咚咚的,很好聽,也很自由……”
一言一句,越來越細微,最終散落在天地間蒼茫的風聲中,再無法可聞。.?而在最後一聲傳出的時候,洛曦眼眸中最後的一絲光亮,也徹底消失了,頭顱無聲的低垂了下來,不貴嘴角卻是掛着淡淡的笑容,如再生命最後一刻,又回到了幼時,看到了那心愛的溪流。
此情此景,饒是場內這些人,在仙界久經弱‘肉’強食之事,心智早已變得無比堅定,但此刻卻是覺得內心難以忍受,有一種落淚的衝動,甚至想要哽咽。
任憑是誰,都沒有想到,洛曦這朵鮮‘花’竟會在她生命最爲燦爛的時候,就此凋零。而且她的死,更是爲了報答一個將她一手養育大,然後又把她當做完成自己野心的籌碼之人。
洛曦的死,到底應不應該,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替她下一個定論。但所有人唯一能夠判定的是,洛曦的死,是一場絕對的悲劇,是仙界荼毒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曦兒……不要死……”在這一刻,宿賢卿似乎已將心中的野望,已將所有的一切,都拋之到了腦後,他不斷的掐動雙手,周身上下那宛若‘潮’水般的海量生命‘精’氣,就像是澎湃的‘潮’汐般,洶涌而出,一重接着一重的,不斷向着洛曦體內沒入。
生命‘精’氣的不斷潰散,直叫宿賢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老卻下去,整個人都在不斷的變化。那些原本平滑的肌膚,漸漸開始變得佈滿了皺褶,而滿頭髮絲,此刻也盡數成了如雪般的白‘色’,而且再沒有任何的光彩。
無盡的生命‘精’氣,在不斷的從宿賢卿的身軀中,向着洛曦的身軀灌注;但可惜的是,萬劍戮心,神魂夷滅,海量生機,雖將她身上的創傷滋潤癒合,卻依舊無法喚回她的生命。
“啊……”徒勞無功之下,宿賢卿仰頭怒吼出聲,話語聲中帶着無盡的悲愴之意,猶如是一陣刮過天穹的寒風,在這一刻,整個萬初‘洞’天都冰冷了下來,就像是被一陣無情而又肅殺的秋風掃過,萬物都要陷入枯寂之中。
爲了心中的野望,卻是忘卻了那一點兒溫情,最終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與哀,鮮‘花’在最爲耀眼的時刻凋零,這怎能不叫人心碎神傷?宿賢卿悲愴出聲,滿心蒼茫。
劇烈的嘶吼聲擊散了天穹上的朵朵白雲,在萬初‘洞’天的每一處不斷的迴響,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悲傷就像是逆流的長河,無盡的悲慟,無盡的倉皇!
宿賢卿呆呆的站立在場中,緊緊的抱着洛曦那已是徹底冰冷了的身軀,他悲傷到了極點,卻已無淚可流,因爲他的心在這一刻,也已片片碎裂!
他多想能回到一切未曾發生的時候,放下自己心中的野望,再不去思慮什麼成就仙界的皇者,而是讓洛曦就一如往昔般,陪伴在自己膝下。
但可惜的是,萬劍戮心,她已永遠無法醒來,身軀冰寒,再沒有半點兒溫度。
宿賢卿沉默以對,往昔的一幕幕,似乎一切還歷歷在目,那粉雕‘玉’琢的孩童,扯着自己的鬍鬚,或是自己心思煩躁時,桌上多了的一杯清茶……
過往的一切,在這一刻,完全涌現在他心頭,他虛虛的張開手,似乎要抓住記憶中的一切,但時間早已流逝,過往的那些,早已消散在天風中,又如何還能將其把握……
所有人都沉默的望着宿賢卿,沒有人能夠理解,在這一刻,宿賢卿心中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後悔,過往所做過的一切。
“哈哈……哈哈……”而就在萬籟俱寂之際,卻是突然有一個倉皇的大笑癲狂響起,而發出這笑聲的人,赫然便是‘無求無‘欲’’的求無‘欲’,而這癲狂的大笑,那笑聲瘋癲而又淒厲,就像是野獸的嗚咽,叫人無法耳聞。
他有着無邊的哀傷,無盡的遺憾,他之所以前來萬初‘洞’天,本想是幫助洛曦逃離這個火窟,卻是沒有想到,因爲他的出現,因爲這種種‘波’折,最終卻是叫洛曦失去了‘性’命;!悲慟到了極點,已叫他的‘精’神錯‘亂’,他沒有了淚,只能以癲狂的笑,來表達心中失落。
緊接着,求無‘欲’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一把將蘇蘇抱起在懷中,拔足朝外狂奔而去。只是短短的瞬息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眸中,那倉皇的模樣,叫人覺得,似乎在求無‘欲’的心中,秀麗的萬初‘洞’天,就是一個暗無天日的黑獄。
似乎只有從這裡奔逃,他才能獲得自由的呼吸,才能保住懷中的蘇蘇,不再重蹈悲劇。
“宗主,我要帶曦兒走,我要帶她去她最想去的那條小溪邊,我會在那裡一直陪着曦兒,就像是在過去的這二十餘年,我一直陪着她一樣……”
火婆婆也緩步向前,面上密佈的皺褶中,裝滿了淚水,走到宿賢卿身旁後,緩緩從宿賢卿懷中接過洛曦,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是抱着一個只要稍稍驚擾,就會痛哭的嬰兒,那溫暖的動作,就像是二十餘年前,她從求無‘欲’懷中,接過洛曦的時候一樣。
“孩子,我帶你走,那裡纔是你的家,在婆婆的身邊,你永遠都不用害怕……”緊緊的將洛曦抱在懷中後,火婆婆喃喃出聲,然後抱着洛曦,邁着倉皇的步伐,緩緩向着萬初‘洞’天外走去,只是短短數步走出,她那原本‘挺’直的背影,都已變得佝僂了許多。
懷中的這個‘女’孩兒,寄託了她二十餘年的關懷,是她一手將其帶大,雖然她的身份只是老僕,但在許多時候,她都已將洛曦視作了最寵愛的‘女’兒。
命沒有了,那麼就讓我這不合格的母親,完成你最後的心願,讓你以後就長眠在汩汩躍動的溪水畔,讓野‘花’長滿你的墳頭,讓小鳥爲你演奏……
“宗主請節哀,逝者已逝,不要傷了身體……”萬初‘洞’天的人都很擔心宿賢卿,馬文走到近前,低低的安慰出聲,耗費了如此多的生命‘精’氣,他們害怕出現什麼意外。
“滾!”但馬文這一聲發出,卻如是驚擾到了一頭憤怒的睡獅,宿賢卿滿頭髮絲無風自舞,擡手將馬文擊飛,然後那雙以徹底變成了血‘色’的雙眸,冷然掃視四下,寒聲道“滾,都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