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大看中的是一件窄口雙耳的大肚青花瓶,瓶身上繪製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青花龍,龍騰空中,腳踏祥雲。
據那攤主說,這一件乃是世間少有的元青花,攤主要價是五萬塊。
五萬塊,在九十年代來說,算是不少錢了。但如果真是元青花的話,那五萬塊就太值了!
吳雙站到盒子前細細查看,乍一看,那瓶子挺舊的,似乎是個老物件。但仔細看去,吳雙就知道,這青花瓶一定是假的,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爲她沒有從瓶身上看到靈氣。
因爲自己還沒有太多的鑑定知識,僅能憑靈氣來辨別真假,所以吳雙也不多說,只是輕聲對徐老大說道:“徐伯伯,你再看看其他的吧,這件就不要買了。”
徐老大一聽她這話就明白了,立刻把盒子還給了攤主:“兄弟,你這瓶子還是留着忽弄別人吧,我再看看別的。”
聽他這麼說,攤主頓時不樂意了:“哎,別走!你接二連三的來我這裡看了好幾回了,你是什麼意思?就憑那小丫頭一句話,你就說我忽悠你?你也太輕信那丫頭了吧?”
雖然周圍看熱鬧的人羣裡,已經有人說吳雙是會做靈夢的小靈女了,但這攤主並不信。
他活這麼大,還從來沒聽說有人能從夢中知道寶貝的真假呢!要真能這樣,那丫頭家還不發財了?可他看那丫頭穿得也不怎麼樣嘛!
攤主瞪着吳雙道:“小丫頭,你說我這青花是假的?到底哪兒假了?你給我講講?我還真想長長見識呢!你要能說出個道道來,以後你來我這買東西,我都給你打八折!你要是說不出來,那別怪我不客氣,想給我搗亂,沒門!”
面對攤主的恐嚇,吳雙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向他問道:“叔叔,你先別急,你能先告訴我這個鼻菸壺多少錢嗎?”
攤主被問得一愣,這正說着青花瓶呢,怎麼又問起鼻菸壺了?
不過吳雙所指的那個鼻菸壺被他擺在攤位上很長時間了,一直沒人買,他自己也不看好,早就想處理了,於是脫口回答道:“那個80。”
“哦,80啊?不貴!”吳雙轉頭對徐老大說道:“徐伯伯,我看那個壺不錯,你要不要買下來?”
徐老大自從徐世輝的事情之後,就對吳雙特別相信,因此聽她一說,他連問都不問,直接掏了一百塊錢遞給攤主:“那個壺我買了。”
攤主有點發怔,他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相信一個小娃娃的話!
早知他們不還價,他該多要點啊!
攤主有點後悔,接過錢把鼻菸壺遞了過去。
在找錢的時候,攤主猛然警醒:難道這小娃娃真有什麼神奇?難道他的鼻菸壺賣虧了?否則這倆人咋這麼爽快呢?
找完錢,攤主沒那麼硬氣了,但還是攔住吳雙不放,非要吳雙承認他那元青花是真的不可!
吳雙當然不可能承認,但她自己又不會鑑定,只好對徐老大說道:“徐伯伯,你身上帶着陳家人的電話號碼嗎?你給陳爺爺打個電話吧,請他來幫忙鑑定一下。”
徐老大一聽這個建議,頓時笑了!
如果能請來陳老爺子,不僅可以迅速弄清這件青花的真假,還可以和陳家人攀上交情呢!
想到吳雙在陳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徐老大立刻去打電話了。
那攤主開始沒在意,心想你找誰來鑑定,我這件東西都能混過去!到時你找的人越多,你越得把我這東西給買了!
他正得意着呢,沒想到不過一會兒,徐老大就領來一個人,竟然是陳遠橋陳老爺子!
凡是在皖省搞古玩這一行當的,有誰不知道陳家?有誰沒聽過陳遠橋的大名?
那攤主一下傻眼了,直到徐老大走到跟前,他才醒過神來,連忙陪上笑臉道:“哈哈,大哥,小弟真是服了你了,沒想到你竟然請來了陳老爺子!有陳老爺子這尊真神在,這瓶子你要是喜歡,就800拿去吧,絕對是成本價,我一分錢都沒賺你的!”
徐老大根本沒理他,只是看他一眼,就指着那青花瓶對陳遠橋說道:“老爺子,辛苦您跑一趟。就這隻青花,麻煩您給鑑定鑑定。剛纔又又已經說了,不像真的。但這位掌櫃的不讓我們走,非讓說出個道道來。我們說不出,只好請您再掌掌眼啦!”
“呵呵,是小吳先生有請,不麻煩,不麻煩!”陳遠橋笑呵呵的擺擺手,站到那隻瓶子前端詳。
因爲吳雙有小靈女的名頭,周圍本來看熱鬧的人就不少。
這時候見陳遠橋來了,更是人人都往這邊擠。誰不知道陳遠橋是業內行家啊?難得能聽行家講講門道,個個都想來學習。
不一會,這個攤位前就圍滿了人,不斷的有人擠過來跟陳遠橋問好。
陳遠橋詳細看了一番後,擺擺手打斷大家的熱情,笑笑說道:“小吳先生已經斷定這青花是假的了,那結果我就不必多說了,我給大家講講,爲什麼這件青花是假的吧!”
“首先來看這釉面,別看它顯得挺陳舊的,可其實它是做舊的。一上手就知道,手感不夠柔和,太粗糙,而且釉面火光還沒散去,氣泡不通透。再看瓶上的畫,這個畫應該是從某個真品上臨摹的,顯然有點僵硬了,沒有靈韻。還有這器型是最明顯的缺點,溜肩不圓潤,鼓腹也不流暢……”
陳遠橋詳細的一一指出了那隻瓶子的缺點,最後總結道:“做舊最難做的是落款,大家來看這款識,字體是不對的……”
衆人聽着紛紛點頭,都在心裡默記要訣。
那攤主是最清楚自己這東西多少錢的,確實是人爲做舊的,還是從豫省那邊傳來的做舊手法。如今被陳遠橋一一指出來,他只能臉紅的認栽。
不過古玩這行當大家都清楚,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做舊的假貨呢。想要買真品,那全靠一雙眼力。
因此結果出來了,徐老大也沒有生氣,只是笑笑朝那攤主道:“兄弟,這下我們能走了吧?”
“當然當然……”攤主訕訕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剛賣出去的鼻菸壺,又不好意思的拉住他道:“大哥,剛纔那壺……難道是個寶貝?我都看走眼了,麻煩你也讓陳老爺子給講講唄?我這難得有機會能跟陳老爺子學習啊!”
“對對,再讓老爺子給我們講講。”
周圍的人也紛紛起鬨,徐老大隻好把剛纔的那隻鼻菸壺也拿出來請陳遠橋鑑定了。
這隻鼻菸壺是個小小的扁圓形,頂口和底都只有小指頭大,壺身卻有五六公分。壺面上畫着兩個頭戴禮帽的西洋紳士,整個畫面色彩豔麗,造型逼真,讓人看着簡直就像是現代剛出廠的工藝品。所以那攤主才一直沒賣出去,自己也不看好。
陳遠橋接過鼻菸壺,再次掏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剛看了幾秒鐘,他突然笑道:“哎呀,小徐,你今天真的淘到了一個寶貝呀!”
衆人一聽他這麼說,頓時更感興趣,紛紛催他快講,唯有那攤主當場就苦了臉。
只聽陳遠橋繼續說道:“這種壺乃是清廷皇宮御製之物,我曾在故宮博物院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去年的一個拍賣會上還有人拍出過一個這種壺,品相和這個差不多,當時成交價是30萬。我看這個也差不了多少,估計最少值20萬!”
剛纔80塊錢賣出去的東西,轉眼就被陳老爺子鑑定爲20萬!那攤主幾乎要哭了!
但古玩這行當向來是買定離手,憑的就是一雙眼力,誰也不許埋怨誰。你賣虧了,也只能怪自己不識貨。
相對於攤主的懊悔,徐老大自然是喜不自勝!
他沒想到吳雙說送他一件寶貝,居然真的就送了!
他高興的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吳雙道:“乖侄女,謝謝你送給伯伯這份大禮!快跟伯伯說你想要什麼?伯伯全都買給你!”
“徐伯伯,我什麼都不要,本來就是陪你來買東西的嘛,是你自己出錢買的,不是我送你的。”吳雙搖搖頭,掙扎着下來。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可不好意思讓人家抱着她!
徐老大高興極了,見她害羞,就不再抱她,只是在心裡默想着,一定要買件東西感謝她才行。
陳遠橋見他們之間這麼熟稔,不禁有點羨慕。現如今,有葛前輩在,他可是很盼望能與吳雙多多交流呢!只是陳鴻宇好了以後,他也沒什麼理由再接近吳雙了,倒不如先和徐老大交個朋友,以後有徐老大在中間,也可以曲線救國嘛。
因此陳遠橋拿着鼻菸壺就不想還了,而是笑着道:“小徐,你這壺不如賣給我吧。我也不少給你,就28萬,你看怎麼樣?”
徐老大愣了愣,雖然他是想買個東西送人的。但他送人也是爲了多賺錢,如果能與陳老爺子交好,還怕沒錢賺嗎?
於是他立即答道:“老爺子,您如果喜歡這壺,那就算晚輩送您的!您有空提拔提拔晚輩就夠了,千萬別給我錢哪。”
“哈哈,那行,那就算是我交了你這個小朋友了。”陳遠橋自然明白徐老大的言外之意。
兩人一個有心相交,一個有意賣好,自然皆大歡喜。
周圍的人看着這一幕,都十分羨慕徐老大。鳳尾縣誰要是能攀上陳家人,那以後的好日子還用說嗎?
不過想起這幕好戲的開頭,人們不由都紛紛看向吳雙。這下子,再沒有人不相信小靈女的眼光了!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的,漸漸的鳳尾縣人人都知道有個小靈女了,吳雙一時名聲大噪。
不過名聲太大了也未必是好事,更何況吳雙這種名聲,還有點封建迷信的嫌疑,於是某一天,吳雙的麻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