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給天下一個交代。”翟景淳鎮定着道。
寧王眼皮子掀了掀並沒有發表什麼見解,倒是薄言迫不及待的問,“翟盟主,你能給天下一個什麼交代?無非就是自戕,這個法子可算不得什麼交代。”
翟景淳的表情一滯,葉之駿用膝蓋爬到了翟景淳的跟前,死死的抱着翟景淳的小腿道,“師父,您可不能想不開,一切都是徒兒的錯,徒兒甘願去死!”
翟景淳的手晾在半空中許久,愣了許久才落到葉之駿的頭上,“駿兒,人生在世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望你以後好自爲之。”
說完這句話,翟景淳轉身就進了屋中,葉之駿本想跟進去的,只是那扇門被關起來之後再也打不開了。
葉之駿叫來些人,終於將門給卸掉了,而翟景淳盤坐在牀上,眉目安詳。容色上去探了探翟景淳的鼻息,繼而看着薄言的方向搖了搖頭。
翟景淳的葬禮很低調,低調到沒有幾個人參加。葉之駿跟死了爹一樣悲痛欲絕,與同門師兄弟表現出的冷漠態度截然不同。
文易寒終究是成了新任的武林盟主,關於武林盟主之爭一事就此拉下帷幕。
所有的好戲落幕,薄言才火急火燎的往回趕。容色嫌坐在車廂內太悶,故而選擇騎馬,也不知道薄言發了什麼瘋,偏偏也選擇了騎馬,初九見狀只好帶着小包子乘坐馬車。
薄言跟在容色身邊,笑的有些詭異,“小容兒,捉出翟景淳這個兇手是不是覺着特別自豪?”
容色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雖然翟景淳是自戕給江湖中人一個交代,但是真正的兇手可沒有正法。”薄言此時笑的更爲欠揍。
“我發現不對了,但是翟景淳已經自戕。”容色嘆了一口氣道,“翟景淳付出生命也要保護的人,在那個情形之下,我實難說出口。”
“嘖,我以爲我不說,你就不會發現自己錯了。”
“葉之駿跟翟景淳並非普通的師徒關係吧?”容色看着遠處低聲問。
“翟景淳年輕不懂事那會兒睡了一個青樓女子,當然男人跟青樓女子有一腿這是普遍現象。所有的男人都喜歡睡完就撤,沒有幾個是想負責人的,那個青樓女子心機頗深,爲了脫身就懷孕了。當然翟景淳也並沒有因爲那個女人懷孕就將她從青樓裡撈出來,至於葉之駿那個小孽種麼從小生活環境就不好,又是在那種境況下長大,學到的東西都是不三不四的。圈養孌童、欺辱女童都是有錢有勢的人之間流行的,大抵是想讓別人對自己身份認可,所以就學會了這些烏七八糟的。後來葉之駿娘就死了,死之前讓他來找翟景淳,當時的翟景淳已經是武林盟主了,卻依舊沒有子嗣。”
“翟景淳終究是接受了這個兒子,卻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結局。”
薄言摸了摸下巴道,“你推理的大部分都是正確的,只是被一個愛子心切的男人矇蔽了雙眼,所以錯了那麼一點也算不得什麼。”
“葉之駿往後會怎樣?”
薄言雙手一攤,“我怎麼知道?若是小容兒關心,往後我可派人一直跟着葉之駿,將其大大小小的事情編撰成冊,到時候專門賣給你,你看如何?”
“到時候只怕我賺的還不夠盟主您要的。”容色冷笑,“多謝盟主有這份心,葉之駿的死活與我無關,我的錢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
薄言詭異一笑,隨即道,
“我還以爲你看上了葉之駿那小子了。”
容色並沒有理會薄言,而是陷入了沉思。察言觀色不夠,面部表情研究的不透徹,導致頻頻出錯。容色嘆了一口氣,低聲呵斥,胯下的馬兒加快了速度,跟上了馬車。
一行人匆匆忙忙趕路,終於在第三日下午達到東陵盟總部,薄言召集了四大護法連帶着容色東扯西扯,直到月上柳梢頭才放人。容色匆匆趕回家,管家立即迎了上來道,“夫人可總算回來了,小少爺一直唸叨。”
“秦叔,好些日子不見了。”容色笑着道,“見您身體依舊健朗,我就放心了。”
“身體好着呢。”秦叔笑呵呵的道。
“小包子睡了?”
“睡下了,見夫人沒有回來,同初九睡的。”
容色點了點頭,秦叔又道,“飯菜還熱着呢,夫人可要用一些?”
容色連連擺手,“你們趁熱吃點宵夜,吃完以後都去歇着,我這邊不需要人幫忙。”
秦叔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也沒有勸,便應了一聲。
回到家,容色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只是這安穩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陣喧囂聲給打破了,小包子興沖沖的闖進來,爬上牀拽着她道,“娘,美人爹爹來娶你了。”
容色聽得一臉懵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的坐起來,將小包子抱在懷裡問道,“寧王來了?”
小包子搖了搖頭,“郝童叔叔來了。”
“他來做什麼?”容色皺着眉頭問,什麼時候自己的住處已經都不是秘密了?
“送禮物,送了好多好多的禮物。”小包子雙手比劃着,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眼睛裡頭的驚喜絲毫沒有隱藏。
聽到送禮物,容色更是一頭霧水。她與寧王之間說白了什麼都沒有,平白無故的送什麼禮物?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匆匆忙忙穿上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就朝着前廳衝過去。
這不,還沒有到前廳呢,秦叔就迎面趕來了。
“恭喜夫人。”秦叔滿臉的笑意,臉上的褶子都快堆成山了,似乎也難掩他內心的喜悅。
“秦叔,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事情?”容色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暗暗祈禱着千萬不要是自己心中所想,但是秦叔的話簡直就是在她頭上澆了一盆涼水。
“寧王殿下來提親了。”
容色愣在原地,半晌都說不出來話,倒是小包子手舞足蹈的在一旁跳了起來,“我有爹爹了,我有爹爹了!”
“寧王已經派人來下聘了,夫人可要過目?”
容色連連擺手,語氣不容置喙:“將所有的東西都原樣退回。”
秦叔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這……”
“照我說的做。”
“媒人與郝小哥說了,送來的聘禮便是送回去了也會原樣送回來,來回的車旅費全都算夫人的。夫人,您看……還要退回嗎?”
容色被氣的臉色通紅,咬牙切齒的道,“退!”
“娘,爲什麼要退禮物?”小包子拽了拽容色的衣角,滿是不解的問,“郝童叔叔還給我送了好多好多稀奇的小玩意兒,也都要一起退回去嗎?”
“都是些機關巧物,姓郝的小哥一來就將禮物給拆開了。小少爺非常喜歡,一直愛不釋手,就是去叫你起牀的片刻才放下來。”
“
東陵盟的千巧大師都會做,等吃過早飯我便帶你去找千巧大師可好?”
小包子眼巴巴的看着母親,半晌都沒有點頭。
秦叔在後面助推,“那些巧物並非出自中土,只怕是精通機關的千巧大師也不一定能做得出來。”
爲了配合秦叔,小包子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娘,我想要那些玩具。”
“是什麼玩具?”
“會叫、會飛的小鳥,會打拳的銅人,還有會自己跑的馬車。”小包子掰着手指頭數着,“娘,可不可以不送走?”
“秦叔,這樣的東西有多少?”
秦叔搓了搓手道,“三分之二都是如此精巧的玩意兒。”
“那剩下三分之一都是些什麼?金銀珠寶?奇珍異石?還是什麼藏寶圖?”
“千年雪靈芝、萬年人蔘、人形何首烏。”
容色暗暗的罵了一句,哪家的聘禮不是金銀首飾,偏偏她的聘禮竟然是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和這些中草藥。
“夫人,還要送回去嗎?”秦叔又跟在後面問了一句。
“留着吧。”容色沒好氣的說,送的這些東西她要如何退回去?退回去小包子傷心,不退回去她難受!
秦叔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連忙朝着包子招了招手,“小少爺,那些小玩意兒都是你的了,跟着爺爺去收拾一下好不好?”
小包子興奮的點了點頭,拉着秦叔的手一奔一跳的去前廳了。
本以爲會很快見到寧王,卻哪裡料得到寧王一直都沒有出現,就連送聘禮的郝童也沒有蹤影。
“聽說寧王去你家裡下聘了。”薄言逗着籠子裡的鸚鵡問。
“盟中上上下下不是傳遍了嗎,盟主何必要再來問一遍。”容色沒好氣的回答。
“流言止於智者,我是不相信寧王會去下聘。”
“這次不是流言,確實是有人去我家下聘了。”容色雙手一攤,十分的坦蕩蕩。
“聘禮原樣退回去了?”薄言這纔將視線落到容色身上。
“留下了。”
“這不是你的作風。”薄言的笑僵在嘴角。
“被人摸透了脾性,所以不收也得收。”
“送的都是些什麼?”
容色微微一笑道,“東陵盟的情報天下一流,盟主何必多此一問。”
“報上來的情報總是顯得不真實,我想自己證實。”
“情報是真實的,盟主不必多此一問。
“你是如何打算?”薄言緩緩的朝着容色走過去,“是真的嫁給他,做寧王妃,自此做一個被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多謝盟主關心,這是我的私事,私以爲不用向盟主稟報纔是。”容色皺着眉頭,隱隱帶着不耐煩。
“容色,你愛他嗎?”薄言盯着容色的眼睛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容色被他盯得心裡發毛,頗爲心虛的道,“我爲何要愛他?”
薄言湊上前,在容色耳邊道,“若是不愛,爲何要生下他的骨肉?若是不愛,爲何又千方百計的與他扯上關係?”
“盟主,說話要講求證據。包子的父親早就死了,與寧王並沒有絲毫的關係。”容色的神色漸漸的變冷,就連話語中都帶着一絲冰冷。
“方纔你也說了,東陵盟的情報天下無人能比。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誰也瞞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