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周濤剛剛宣佈完,在選手休息曲早已準備好的陸維,立刻走上了舞臺。
出來了我剛剛走上舞臺,一直在看臺角落裡默默觀看着比賽的冷秋霜,立刻激動起來。雖然對鋼琴音樂不太瞭解,但因爲我的關係,冷秋霜也開始慢慢喜歡上了鋼琴,剛剛前面出場選手的出色表現,雖然激起了觀衆們的陣陣熱情,但對於冷秋霜來說,卻是一遍遍地加重了她心裡的緊張和擔心,在她看來,強手越多,對自己的小老公就愈不利,比賽開始到現在,她的一顆心,始終揪得緊緊地,而隨着我的出場,她的一顆心也達到了緊張的最高點。
但同冷秋霜的緊張相比,走上舞臺的我,卻是滿身的興奮。在我前面的選手們的出色表現,深深地激起了我的演奏慾望,此刻,站在舞臺中央的我,面對臺下數千名觀衆的掌聲和歡呼,體內的熱血早已沸騰了起來。
在衆人矚目的目光中,我來到了舞臺中央,坐在有些溫熱的琴凳上,我開始調整着合適的距離。
而伴隨着我的出場,那些娛樂記者們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和娛樂圈一直比較近的我,來參加這國際鋼琴比賽,實在是一個太大的炒作新聞,以至於我剛一出場。他們手中的設備便開始不遺餘力地向着我招呼。
老陳啊,看來你說地還真沒錯啊,這個李利,在流行音樂圈子裡的影響力,還真不少啊。陸小卉一邊拍着照,一邊對着身邊的陳鋒說道。
這下你相信了吧,不過這李利倒也不光是靠着在娛樂圈的影響力。說真的。看了他在預選賽中的表現,我還真有點佩服他陳鋒說着,隨即舉起手裡的相機,對着正在鋼琴前做着準備的我拍着。
老公,加油啊。。冷秋霜看着舞臺中央的我,一顆芳心揪得緊緊得。
黎明,貝多芬第二十一鋼琴奏鳴曲。
斯坦威光潔地琴鍵,隨着我緩緩落下的雙手,奏響靜靜的低音。
我的十指,同琴鍵接觸的部分,舒適之極,彷彿藉着琴鍵那輕輕的阻力般,絲毫不肯浪費一絲力氣,偏偏讓人覺得是那麼閒適,如同黎明到來前那一刻最甜蜜的夢鄉般。
而此刻的我,也如同陷入了一個慵懶的不願醒來的夢鄉般,傾聽着鋼琴中傳來的聲音,雙目輕閉,輕輕地搖着頭,似乎沉睡在夢境中一般。
然而。這段piaon的和絃僅僅持續了兩個小節,隨着我的右手在琴鍵上那輕輕的一揮,一道如同清晨陽光般的一道清音驀然響起,如同清晨枝頭的鳥兒第一聲鳴叫,瞬間喚醒了衆人沉醉的心靈。
這首黎明奏鳴曲,是貝多芬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中,少數以對自然的感悟爲題材而寫成的曲目之一。整首樂曲中,充滿着貝多芬對大自然的感悟,雖然演奏技巧並不高,但整個第一樂章,卻如同一副日出圖般,充滿了一股清新活躍的情緒。
這首奏鳴曲,是我平時練習得最多的奏鳴曲之一,那股清新優美的曲風,每次都讓我深深迷醉。如果說在預賽中的悲愴是我心情煩悶時的宣泄,那這首黎明則是我練琴時舒緩心情的良劑。
鋼琴前的我,輕閉着雙眼,整個身心,完全沉浸在了這首奏鳴曲的清新意境之中,即使是最快速的十六分音符的小分句,都不能讓我在這樣優美的意境中驚醒。我的雙臂,彷彿帶着自主意識般地,隨着音樂的節奏自如地演奏着,而演奏者的心神,則早已沉浸在這音樂的意境中。
快速的節奏戛然而止,鋼琴前的我,也似乎從這黎明前的睡夢中清醒般,緩緩睜開了雙眼,音樂由急促的十六分音符,驀然轉入了平緩的四分音符,隨即隨着我雙手慵懶的推入琴鍵,更加舒緩閒適的二分音符響了起來,彷彿是從一個最甜最美的夢境中醒來般,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這段突如其來的急停,讓所有觀衆們的心裡,也如同伸了個懶腰般,感到一陣莫名的舒適。
如流水般的三連音來了,我的右手懶懶地貼着琴鍵,偏偏那三連音如同盪漾的水波般,透過音樂廳的音響,迴盪在舞臺的上空,如同初春剛剛化卻殘冰的清泉,涌出的清澈的溪流,還帶着一絲冰涼的氣息,然而又是那麼充滿活力。
全場的觀衆們,包括評委席上的衆位評委,在我這寫意的琴聲中,都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迷失。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的演奏明明很快,但他們的耳朵,卻自動忽略了這快速的伴奏,而從右手中演奏出來的主旋律營造出的那股清新的氣氛,卻如同爲衆人描繪了一個清新甜美的早晨般,讓大家不由自主地深深地沉浸其中。
這裡面的情形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到這一點,其中的難度,卻非筆墨可以形容。聽音樂和欣賞音樂,這兩個概念,也許很多人都難以分清,然而此刻,或許每一位在首都音樂廳里正在聽我演奏的觀衆,都會心悅誠服地說,他們是在欣賞音樂,儘管他們現在正在欣賞之中,難以自拔。
這裡面,當然包括評委席上的一衆評委和朱光祥這位評委會主席,做爲欣賞鋼琴音樂的大行家,他們耳朵的挑剔自然大易於一般人,一首鋼琴曲,讓他們能夠做到欣賞而不是聽,屈指可數。
可是,在不經意間,我的音樂,卻做到了這一點,
在琴鍵上飛馳的雙手,同樣帶給了我舒服至極的演奏體驗,對於這首早已達到隨心所欲的境界的曲子,我早就習慣了一邊演奏一邊傾聽,因爲我覺得,聽那些權威的鋼琴家的cd,遠遠比不上聽自己指尖流泄出的音樂帶給自己的愉悅。這倒不是說我自大,打個比方說,欣賞一幅畫和自己親手做一幅畫,帶給自己的體驗絕對是截然不同。
黎明奏鳴曲第一樂章很簡單,在貝多芬的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中,或許這首曲子的難度根本排不上中等,但是,他卻和月光熱情悲愴暴風雨一樣,被冠於盛名,爲什麼因爲這首曲子裡蘊含的靈魂,數百年來能夠引起人們共鳴的靈魂。然而,真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演奏家,數百年來寥寥無幾,彈奏一處曲子,和彈好一首曲子,其中的差別,不能以道理計。
鋼琴前的我,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首黎明的意境中,雙手在雙臂的帶領下,做着純粹本能般的反應,每一次觸鍵,每一次踏板,都彷彿演練了無數次一般,成爲了身體本能的反應,而演奏者,早已和衆多觀衆一起,沉浸在了音樂的意境之中。
九分多鐘的演奏,在比賽中,應該算得上是比較長的了,然而,包括評委在內,大家卻都沒有感覺到時光的流逝,人們的目光追隨着舞臺中央我在鋼琴上舞動的雙手,心中除了我指尖流淌出的音樂,卻再也沒有其他的念頭了。
直到最後三個結束的四分音符的和絃響起,我從鋼琴前站起身子向臺下的觀衆們鞠躬示意的時候,大家才如夢初醒般地反應過來。
這曲子,怎麼聽着聽着像是睡着了一樣。一個觀衆迷迷糊糊地說道。
是啊,聽着聽着,腦袋裡就像做夢一樣,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似的,不過感覺挺舒服。邊上一男子說道。
就是,我還是頭一次聽鋼琴演奏有這樣的感覺,真是奇怪了。剛剛那人迴應道,
兩個人卻是不知道,要做到這一步,需要演奏者的水平達到一個怎樣的高度,要知道,這種俗稱入境的欣賞狀態,只要演奏者有一個樂句甚至一個音符處理失當,便會馬上引起聽者的不悅,進而清醒過來
而此刻,隨着我演奏的結束,一側評委席上剛剛醒悟過的衆位評委們,卻滿臉駭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