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國平趕來西山任家老宅的時候,父親正在院子裡翹首以盼的等他。
這種情形是從來沒有過的。
父親任高義,在任國平的眼中,永遠是那麼的淡定從容,哪怕國家領導人來了,他也不會親自出門去接,平時處事,任高義更像是任家的定海神針。
“爸,趕緊進屋,外面太涼。”
任國平雖然身上仍舊有傷,但是卻都沒大礙,他把父親任高義扶進屋,找了個椅子坐下。
“哎,國平,看來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任高義重重嘆了口氣。
“父親,怎麼這麼說呢?》您是我們任家的支柱。”
“哎,支柱?也許就是因爲我給你們支柱太久了,所以你們行事都太肆無忌憚了,而我也完全沒想到爲了家族的虛名,竟然把整個任家拖向了一個深淵。”
任國平一驚,“父親,何出此言?”
“我讓人去殺那個年輕人,是我平生走的最錯的一步棋。”任高義把今晚的行動結果告訴了兒子任國平,並且把從範英豪處反饋回來的信息,一併告訴了任國平。
任國平聽完吳子煜竟然可以御風飛行,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大哥死了?
不過這也只是一般人聽到稀奇事情的表現,任國平更關注老爺子所說的任家深淵。
“父親,您說的我們任家的深淵,不可能發生,他吳子煜再厲害,也只是個人,而我們卻掌控最大的國家機器,想滅掉他還不是輕而易舉?”
任高義搖搖頭,“國平,我以前也像你這麼迷信現代槍炮,但是槍炮必須有目標,如果根本找不到發射目標,槍炮去打誰?”
“我們任家風光了十幾年了,也發展了幾十年,在我的想法中,想把任家的榮光永遠維持下去,但是這次恐怕不行了,這個年輕人有毀滅我們的能力。”
“父親大人,您是不是有些過於杞人憂天了?”
“這不是我杞人憂天,而是他的口氣很明確,讓我跟年租明天去那裡等他,他看來是準備要我的老命了。我的老命不值錢,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是任家的希望,一定要設法保持下去任家的香火。”
“爸,難道你真的準備過去等他?”
“對,我必須去。如果去了任家纔有一線生機,不去的話,任家不會比前幾天的張家強多少。”
“父親,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我已經讓你四弟從青島回來了,明天一早就到,你派人去機場接他,他這次回來就是爲我們調停跟吳子煜的矛盾的。”
“哦?四弟他跟這個吳子煜有什麼關係?”
“你太粗心了,他跟你的小侄女任若惜談過對象。這段時間我讓人去打探了一份吳子煜的詳細信息回來,發現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如果不是我的錯誤決定,我想現在這個年輕也許就會是我的孫女婿了。”
父親任高義剛剛說的事情,信息量有點大,任國平消化了一會,才完全懂了父親的意思。
這個年輕人值得任家去和親?到現在爲止,任國平一直不屑於吳子煜,認爲所有人都把他評價的太高。
“當年你四弟走的時候,是被我趕走的,他也曾說今後再也不會進入我家門,這次有事,一個電話就來了,毫不猶豫。國平,還是親兄弟親啊!”
“爸,我知道了,兄弟當然是朋友沒法比的。”
“希望這次這個年輕人可以念舊情。”畢竟年齡大了,加上又急又火,任高義有些累了,“我一生只做錯了兩件事:第一就是把老四趕了出去,第二就是不應該對他痛下殺手,反而被惹火燒身,禍及全家。”
第二天一大早,任高義就派車把一路上風塵僕僕的任國正一家接回了任家大院。
任國正來了,還是帶着老婆,女兒來的,當他看到顫巍巍的父親竟然在院子中迎接他,任國正感動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父子之間的感情,沒有過不去的坎。畢竟是骨肉相連,血濃於水。
父子倆重重的抱在一起,任高義緊緊抱住兒子不撒手,他怕過了今天就再沒機會抱兒子了。
“若惜,叫爺爺!”
父子倆人還沒來得及敘舊,吳子煜就來了,“任高義,任念祖,都給我滾出來!”
吳子煜的聲音太大,任若惜想不聽到都難。她一下就聽到了吳子煜的聲音。
吳子煜站在圍牆之上,風吹動他的衣襬,自有一種飄飄若仙的姿態。
吳子煜當然看到了院子裡的任若惜,他也沒想到任若惜竟然出自於京城任家。不過此時此刻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吳子煜只是看了任若惜一眼,卻並沒有跟她說話。
“這,這是怎麼回事?”任國正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吳子煜,還聽到吳子煜嘴裡叫囂着要讓自己的父親出來送死。
其實這麼多年,任國正雖然對家族有氣,但是內心卻是極其希望能夠重返任家的,要不然也不會任高義一個電話,任國正就攜家帶口的過來。
“這位吳修者,這次的事情是我們任家不對,不該派人追殺你,不過這也是事出有因,是你在我們任家定親宴上殺了我們任家十口人,咱們也算是有來有往,今天我老頭子還有一個請求,還請你放過我們任家老小,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處置。”
吳子煜雖然在修行路中勇猛精進,但是畢竟是書生出身,還有些書生意氣,如果今天任高義只說軟話,再加上有任若惜在這裡,那吳子煜也會放過任高義。但是任高義錯在他在求饒的時候還這麼硬氣,說什麼有來有往,吳子煜做事只憑本心,你不服軟,我就要殺的你服軟。
“我跟任家其他人也沒仇,你派人殺我,我不能放過你,任念祖仗勢壓人,死有餘辜,我只要你和任念祖兩人的命。”
任國正沒想到剛一回來,就發生了這種事。任家竟然被人逼上門來了,而且馬上要被逼死的人還是任家老爺子任高義。
這在任國正的思想中,幾乎相當於天方夜譚。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我不大明白。”任國正雖然被逐出家門,但是他仍舊是一心向着任家。
任高義嘆了口氣,“罷了,我們任家對不起這位修者,他要把我們任家拔除,我這次叫你回來,就是想跟你見最後一面的,國正,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自立門戶了很好,起碼不用跟着我們任家一起遭受不測命運了。”
任高義說的老淚縱橫。
吳子煜在旁邊也無動於衷,畢竟自己跟任若惜的關係擺在這,他不能不給人家訣別的時間。雖然吳子煜感覺這個任家老爺子任高義太做作,太裝腔作勢。不過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吳子煜沒必要去計較這個。
任高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跟吳子煜結怨的經過,跟兒子詳細說了。任國正沒想到事情不大,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在任國正的心裡,任家是名門望族,殺個個把人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有人要殺向任家這就不可想象了。
吳子煜看看天,已經是日頭西斜,這老頭說話真慢,一說說了大半天,“好了,我也給你們父子時間了,現在立刻把任念祖叫出來。”
任高義低頭時候,眼中厲色一閃,不過卻沒人看到。
任高義真的願意在死了兩個兒子的情況下,再犧牲自己孫子嗎?他自己說是束手就擒,他真的能放得下嗎?
當然不是,任高義在軍政兩界打滾了一輩子,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束手就擒。
任高義嘴上說的束手就擒,但是他能坐以待斃嗎?他從千里之外把跟家族斷絕關係二十年的兒子和孫女叫來,他能就這麼放棄嗎?
當然不會,任高義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剛剛任高義說的什麼過往經歷,已經故意說的詳細之至,而且中間還邊說邊哭,這都是在耽誤時間。
因爲任高義在等一個人,一個能夠扭轉乾坤,解救任家於危難的人。
但是他爲什麼還沒來?
昨晚任高義在叫兒子任國平來之前,就起了這個主意,也打通了電話,那人答應會盡快趕來,從她哪裡到京城也是大半天的時間就夠,按照時間來看,現在也差不多了。
“讓任念祖出來,冤有頭債有主,任家我只殺兩個人!不要等我改變主意,讓所有人都給任家陪葬。”
吳子煜這話說的殺氣騰騰,他的確是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膽氣,修真路上,只有心志堅定,不滯於物的人才能披荊斬棘,破浪前進。
任高義揮手讓人去找任念祖出來,其實任念祖就在家,還是他親自給藏起來的,畢竟是自己的孫子,任家的後代,流的也是任家的血,能不死就別死,但是這事能以自己意志做轉移嗎?
過了二十多分鐘,任念祖還沒帶過來,吳子煜也知道了任家在拖延時間,但是不知道他們拖延時間幹什麼?因爲吳子煜已經從柳含菸嘴裡得知,任家這次邀請的四大古武門派,也是他們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