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槍法游龍十八式,迅敏矯捷猶如雲龍遊走,翻騰奔躍間以雷霆咆哮之勢取敵性命,是以追魂游龍。
小妖的銀魂槍丟了,曹雪陽又變戲法兒似的給小妖弄了把長槍給她。此槍槍頭長九寸九分,槍身長九尺,槍頭如蛇形,頂尖而鋒利,兩側薄刃,精鋼寒鐵淬以白金所鑄,通體雪白晶亮、銀光閃爍如蒼穹繁星般耀眼灼目。槍身上鑄有“雪烈”二字!
曹雪陽把長槍扔給小妖,說,“此槍長九尺九寸九分,重三十三斤三兩三,取名雪烈,是根據你的性子起的名。精鋼鑄成的槍身,寒鐵淬白銀製的槍頭,精鋼淬寒鐵打造的槍鋒,刺可穿甲破鋼,劈可開山裂石,挑可削鐵斷金。因新鑄,追溯其源不若龍魂槍顯赫,但它的用材、鑄工皆在龍魂槍之上。”
“師傅!”小妖撫摸手裡的長槍,望向曹雪陽,一時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麼。
曹雪陽將手負於身後,昂首挺胸,聲音激慨地說道,“天策府的人,丟一柄槍算不得什麼,丟了再奪回來便是,可若丟了骨子裡的那份血氣、那份傲氣,那便是丟了一切!小妖,記住師傅的話,頭頂青天、腳踏大地、肩挑山河,長槍在手,則傲氣長存。可戰死沙場,可血濺百步,但斷不可心有畏懼;可沒了性命,不可丟了那份骨子裡的精氣神!師傅不管你在外面經受多少委屈和傷害,今天師傅給你一把嶄新的長槍,你就給師傅一個嶄新的開始,用你手中的槍,把一切都討還回來。清楚了嗎?”
小妖擡起頭望向曹雪陽,繼又俯下身子去撫摸懷裡的長槍,槍刃在夜色裡泛出幽冷的光芒。她屈指彈在槍尖上,便聽“嗡——”地一聲撞擊聲響,清脆悠長的顫鳴音貫入耳中,經久不絕。
“小妖!”曹雪陽沉聲低喊。月光下的小妖懷抱長槍,眼眸裡泛出幽綠的冷光,襯上一襲白衣和那悽迷的神情,除了詭異還是詭異,全無平時那長槍立馬、血殘山河的慷慨氣魄。
小妖的視線在槍身上來回巡視,驀地,她的手覆在槍尖上,用力一握,手指縫裡便溢出紫紅色的鮮血,血順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小妖!”曹雪陽的臉色頓變,兩步上前,小妖卻抽槍躍起,幾個躍身跳了出去,在林中施展開“奔雷槍術”!其身似蛟龍,其形如躍虎,其勢如雷霆,其速若閃電!雪衣、銀槍、月光渾然一體,長槍刺出,風起雲涌,林間落葉飛卷,當真是飛沙走石、亂石崩雲!
曹雪陽取出背於身後的長槍,耍了個花槍,也躍了過去,斜斜的一槍朝小妖刺去,說道,“看清楚!游龍第一式,蒼龍出海!力在一個‘襲’字,如蒼龍突然從水底擡頭,掀起萬道水柱,破水面出,探敵要害!”
“第二式,游龍戲水!力在一個‘亂’字,槍影如水花般零亂無絮地飛濺,處處皆是,處處皆無,虛虛實實,擾敵心神!”……
“第十八式,血龍戰天!此招一出,血濺蒼穹,玉石俱焚——”曹雪陽收招,長槍負於身後,收腹挺胸,長長地籲出口氣,說,“血龍戰天,是和死人同歸於盡的死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用。”
“嗯。”小妖低低地應了聲,一邊喘氣一邊細細回想剛纔曹雪陽所施展的招式,試着比劃兩下,便欲照着練習。
“你先不忙,我看看你手上的傷。”曹雪陽說,她上前去,把小妖的右手攤開,便見手掌的掌紋縫裡有一道裂開的傷痕,紫色的血跡乾涸,留下的傷口卻是可怖的獰猙。她再擡手一探小妖的額頭,冰涼的額頭上全是虛汗。“今天別練了,先把手上的傷養好!練武切忌急進!”
小妖看向自己受傷的右掌,傷口雖不深,可受它的影響握槍時掌握不好力度,再加上剛纔的運動幾乎耗盡體力,也就不和曹雪陽爭執,順從地低應一聲:“嗯。”
“回去了。”曹雪陽低聲說,且把小妖的槍拉過來,幫她拉着。
“師傅揹我。”小妖低下頭小小聲地說,斜眼打量曹雪陽的神色。
曹雪陽沒好氣地掃一眼小妖,隨即寵溺地笑笑,授藝時的嚴厲神色一掃而光。她的膝蓋微屈,蹲下身子,說,“上來。”
“謝師傅!”小妖歡快地叫了聲,麻溜地爬到曹雪陽的背上,“我幫師傅拿槍。”說罷,將兩柄槍都拿在手裡,卻把槍一橫,擱在曹雪陽的肩頭上讓曹雪陽扛着,嘴裡還問,“師傅累不累?”
曹雪陽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你想壓死師傅啊?”小妖比以前輕多了,背起來,真沒感覺到有多重。
小妖把頭枕在曹雪陽的肩頭上,撅起嘴嘟嚷道,“很久沒讓師傅背了嘛。”
夜色中,師徒倆的腳步聲越離越遠,夜風襲來,一縷香風侵捲過楓樹林,不多時,一道紫影劃過樹梢,朝浩氣盟分壇大營方向奔去。
驀地,一道粉色的身影從林中衝出,扶搖直上,大有直衝九霄之勢。
“陸影紗!”一聲輕喝傳來,令那在樹梢尖飛馳的輕影停了下來。花燭淚立於楓樹頂上的一根細枝上,暗香盈袖,衣袂飄飛,猶如翩然嫡仙臨世。
陸影紗紫色衣袍隨風盪漾,站在高低起伏的楓樹林上,卻如乘風破浪的龍女!她擡起頭朝月光下的那人望去,頓時臉上綻開盈盈笑意,“喲,燭淚,這麼快就又追來了?”
“槍,還來!”花燭淚冷然的聲音劃破夜空,端的是比這夜還要冷上幾分。
“呵呵!”陸影紗低笑兩聲,瀠瀠眸光直勾勾地盯着花燭淚,“你讓我給就給?”返手取下背在身後的長槍,掄在掌心裡把槍耍得滴溜溜地轉,嘴裡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我可記得那夜你喝醉了,癱在我的懷裡,還抱着這把破槍不放,嘴裡一直叫‘小妖’。現在又爲了這把破槍追了我整整十天,花燭淚,你當真很喜歡小妖啊?可我怎麼聽到江湖上的人都在傳你把她害得很慘……”她的眼珠子轉了轉,佯裝回憶,然後“哦”地一聲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想起來了,有人跟我說她把小妖給強了,嗯,還是用一種非常殘暴的方式,把那裡撕得血肉模糊……”
“陸影紗!”花燭淚的低吼聲再次傳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肖藥兒的秘笈我會給你!”
陸影紗又一聲輕笑,“肖藥兒的秘笈有什麼好?我現在不稀罕!你來,當然也不僅僅是爲了槍和想給我肖藥兒的秘笈。”她目光湛湛地望向花燭淚,衣袖一拂,便從樹梢上躍下去,落回地面。
陸影紗一動,花燭淚也跟着動了,只不過花燭淚不僅是飄回地面,更是以俯衝之勢朝陸影紗撲去。
“喲,又動粗啊!”陸影紗不與花燭淚打,身形向後一個倒縱,飛身繞過一株楓樹,再幾個飛撲就不知道躲到哪棵樹後去了。
花燭淚立在原地,氣得臉色發白嘴脣發抖,眼裡盡是冷厲之色,殺氣從她的身上漫開。她連連深吸幾口氣,才壓住滿腔的怒火,倚在一棵楓樹上,閉着眼睛,將耳朵貼在樹杆上,靜靜地聽着周圍的動靜。她的嘴角泛起一絲淺笑,輕柔的話語從她的嘴裡吐出,“陸影紗,我的酒品向來不好,該不會是我喝醉酒把你怎麼着了吧?”
“確實酒品不好,又哭又笑又鬧,還脫光衣服跳舞,嘖嘖,花燭淚,你那舞姿真不賴,身材更好,跳起舞來更是風情蘼豔,看得我都情不自禁地把手摟到你的腰上,你就像一條蛇一樣纏在我的身上,放浪形骸得直令人骨頭酥軟心都醉了……”陸影紗的聲音從空氣裡飄來,時遠時近時高時低,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其方位。
花燭淚的眼眸更冷,裡面殺氣騰騰,臉上的笑意卻逾發的柔美,“是嗎?那你被我迷住了嗎?”耳朵仍貼在樹杆上,泛着森冷殺氣的眸子朝左前方望去,那邊有動靜傳來。
“有呀,所以我吃醋了啊,你怎麼能想着小妖那小丫頭呢?我把她殺了好不好?”風拂過,陸影紗的聲音又從花燭淚的左後方繞至花燭淚的身後,一句話說完時聲音停在了花燭淚的右前方。
“陸姑娘好興致呀,大晚上的像個女鬼似的飄來飄去,您不嫌累?”花燭淚倒是聽得耳朵都累了!陸影紗那毒女說一句話,最少換十八棵樹趴着,最多的時候換了三十四根!要逮她,難!花燭淚很想去調惡人谷分壇的人來用人海戰術殺陸影紗這毒女。隱私被陸影紗探得,她豈能留陸影紗在人間!
“累呀!可我怕啊,你我都共渡良宵了,你對着我還這麼大的殺氣,我怕我一歇腳就被你的鳳血刀抹了脖子!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那一夜我也辛苦得半死,摸索大半夜讓你婉轉吟哦享盡承歡身下之福,怎麼着你也該謝我啊,你看我讓你享受了舒服還給你留了□,沒傷你一絲一毫,更沒像你對誰誰那樣把人家弄得也不知道殘了沒有——”陸影紗抑揚頓挫的聲音說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說有多不要臉就有多不要臉,還專挑花燭淚的痛處說,以致於讓花燭淚再也壓制不住爆發出來。花燭淚循聲以雷霆之勢撲了過去,“你去死!”鳳血刀劈出,寒光閃過,強勁的刀風捲起,鋒利的鳳血刀把粗壯的楓樹削成兩段。但因刀速太快,以致樹斷了,卻絲毫未移位。
花燭淚撲到楓樹前舉刀的那一剎那,陸影紗已抽身朝另一棵樹上躍去。她的速度極快,可花燭淚這全力一擊的速度比她更快,刀鋒直接削斷楓樹朝她劈來,未傷及她,卻也割下一截衣袖。陸影紗飛到另一株楓樹上,抱着樹杆,飛速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見沒有受傷才鬆口氣,隨即又以極快的速度朝別的樹飛去,她那如鬼魅般的身形在林中繞圈似的左閃右騰,紫色的身影直繞出千萬道幻影。花燭淚想殺她,追在後面,盯得眼睛都花了,也沒看得清陸影紗到底在哪。花燭淚閉上眼睛,強壓住怒火與殺氣落回地面,屏住呼吸,凝下心神,靜靜聆靜周圍的動靜。跑這麼快繞圈,她就不信陸影紗不累、不頭暈!
“吱嘎嘎——”樹杆晃動,原本被花燭淚削斷的楓樹開始傾斜,且朝花燭淚站立的方向倒來。“轟——嘩嘩——”伴隨一連串驚天動地的搖晃,枝繁葉茂的楓樹以泰山壓頂之勢倒下。花燭淚的身形一閃,迅速地躍到倒下楓樹的另一方。與此同時,四面八方都傳來更大的大樹傾倒的動靜,一撥連接一撥,大有前仆後繼成片擴張之勢。“遭!”花燭淚知道這陸影紗是要借樹木倒塌時的動靜亂她視線聽力,好藉機逃走。花燭淚忙躍身飛上樹梢,便見周圍的楓樹一棵接一棵地傾倒,片刻過後,一地殘樹斷樁,而陸影紗早已杳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