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啪”的一聲,靖王爺滿面怒容地重重拍向案桌,案腳即時深陷入地面幾寸,擺放在桌面上的摺子、賬冊、徽硯也隨着的桌面傾斜而倒下來。
“豈有此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走本王的女兒,康兒,你馬上派十二護衛去調查此事,不得有誤。”靖王爺倏地站起來,雙手緊握拳頭,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身軀。
“爹,動用十二護衛必須要請求皇上的旨意,如果我們這樣貿然調派出去,只怕會被人有心人抓住把柄。”龍靖康雖然很擔憂淨藍的生死,但大局還要顧全。
“難道我這個做爹的要眼白白的看着自己女兒受苦嗎?如果他們要說的就讓他們說去吧,我的人生已錯失了一再機會,現在不能再錯一次了。”靖王爺捂着發痛的胸口,眉頭緊擰着,似乎很痛苦,一字一句像是在牙齒裡崩出來似的。
“爹,你怎麼啦?”龍靖康發覺靖王爺神色不對,跨上前扶着靖王爺坐下,“爹,我知道你緊張九妹,但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
“我無事!”靖王爺輕拍着龍靖康的手背安慰他,接着又憂鬱地問道:“你大哥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龍靖康搖搖頭說:“他在宮中調派了批錦衣衛,沿路搜查,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我現在沒有事了,你就按我的吩咐去辦吧,一定要將藍兒救出來。”靖王爺鄭重地說。
“嗯!孩兒現在就去辦。”
龍靖康確定靖王爺真的沒有大礙才放心地走出書房。
靖王爺手顫顫地拉開抽屜,拿出畫卷打開,手輕輕地撫着畫卷內,低聲呢喃着:“蓉兒,我該怎麼辦呢?我已失去了你,我不能再失去藍兒了,我真的很後悔之前這樣對待藍兒,如果這次她能平安回來,我一定會加倍地疼愛着她的。”
沉在自己的悲傷中的靖王爺並沒有發現書房外進來了一個人,聽到他的自語後,十指緊緊地握着,臉上佈滿憤恨的神色,然後又悄然地離開。
龍靖熙帶着錦衛隊沿着江邊一直向城外,卻一無所獲,清俊的臉容着,他的眼神很駭人,連從小就跟隨他身側的護衛日焰與月影也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龍靖熙。他們的主子遇到事情總是一副從容自若,傲然屹立的。
當年韻兒小姐過世時,主子曾消失了半年,這半年裡,主子是怎樣過的,他們無從得知,只知道回來後的主子又回覆以往的溫文爾雅,淡定自若。
“報!”從遠處跑來一名兵率,他在龍靖熙前面跪下行禮。
“說。”他的神情有微微的激動,兩手緊緊地握着拳。
“經查實,劫走九小姐的就是黑風山的上山賊,而黑風山就在前面二里處。”
“黑風寨?”龍靖熙清幽的又瞳閃過危險的光芒,他沉聲下令說:“日焰,你帶人包圍着黑風寨,務必小心行事,沒有收到我命令前不準亂來。”
“是!屬下遵命。”日焰站出來領命。
“月影,你跟我來。”說罷,龍靖熙人影一閃,往前面黑風寨奔去。
黑風山是距京城最近的山頭之一,“黑風寨”就是盤踞在這山頭,上山的路徑不但陡峭顛簸,而且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黑風寨的盜匪近幾個月來到處燒殺擄掠,強搶附近百姓財物,而當地的官員不但不加阻止,還縱容他們。這事驚動了朝廷,而朝廷所派出的人卻未能將之剿平。所以龍靖熙早就注意到黑風寨了,只是想不到對方居然會動到他的頭上來。
他與月影的身影躍過陡峭的山徑,來到黑風寨護圍城外,趁着守城的的巡邏交接班時躍牆而入。寨裡並沒有多少人站崗,所以他們輕易地來到主寨園裡,他們往周圍環視着,正想往內時,前面走來兩名嘍羅,他們倏地閃到一邊的假山旁。
“六寨主帶的人馬回來沒有?”走在前面那人問。
“還沒有,不過聽那個女人跑進竹林裡。”
“進了竹林?唉——這次一她一定跑不掉了。”
“爲什麼呀?”
“竹林是裡擺了陣法,如果不熟悉此路走法,是出不了那裡的。”
“六寨主出了名殘暴狠毒,如果她被捉回來,定會被凌虐至死……”
在兩名嘍羅走遠後,他們閃出來,龍靖熙雙眼閃着寒芒,殘暴冷戾之氣驟現眼底,他握緊拳頭,恨不得將這裡夷爲平地,但目前救淨藍要緊。
“走!”說罷,他往後山的竹林飛掠而去。
當龍靖熙趕到竹林時,這裡已一遍寂靜,難道靖藍已給他們抓回去了?他臉色霎時蒼白,幽黑眼眸越發深邃冷冽。不,他一定要冷靜,她不會有事的,以她的聰明才智一定能躲過追捕的。如果真的被捕到了,爲什麼沿路沒有看到押着她回去的嘍羅?
“爺,你看,那邊似乎有火光,會不會九小姐跑到哪邊去了?”月影指着竹林側邊那條陡峭的山路說道。
聞言,龍靖熙倏地往那邊飛掠而去。
月影被他疾速而去的動作驚得愣了愣,隨即也跟隨着他的身後飛掠去。
越接近火光處龍靖熙心越,他怕自己來得太遲,怕見到靖藍已——天哪!他從沒有這樣恐懼過,藍兒,你千萬不要有事。
“哈哈——想不到不用我動手,她自己就滾下了懸崖,哈哈——這樣也好,給老子省了力氣,只可惜老子還沒爽過就這樣給她去見閻王了。”滿面橫肉的青衣男人站在懸崖邊緣狂笑。
“老六,這臭丫頭既然解決了,我們收隊回去覆命吧。”同樣站在懸崖邊的灰衣男人看了見崖底說。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他們轉身一看,只見兩名男子正與他的嘍羅展開一場廝殺,媽的,這兩個人是誰呀?居然敢在這裡鬧事,是不是嫌命長呀?他們拔出腰間的兵器加入了戰場。
龍靖熙清俊的臉孔此刻如惡魔般陰森,他渾身散發出蕭殺的氣息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殘酷氣勢,讓這些嘍羅不由得戰慄起來,他們有一種從心底深處擴散出來的寒意,光是他這身殺氣已讓他們想棄刃而逃。
他出手快、狠、準,不一會,嘍羅紛紛倒下,傷的傷,殘的殘,死的死。
兩名山賊首領嚇得屁滾尿流,就這麼一瞬間,他們百來個兵率一個個地倒下了。
龍靖熙將劍搭在青衣男人脖子,青衣男人嚇得連連跪地求饒:“大爺饒命呀!大爺饒命呀!”
“你也知道要求饒嗎?爲什麼要這樣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聲調與他的眼神一樣寒透人心。
當他遠遠地聽到這個男人說靖藍已掉下懸崖時,他的心有那麼一刻是停止了跳動,他不敢相信那個喜歡耍小聰明,偶爾有點任性的丫頭就這樣香消玉殞,不,他不相信。
他一定要爲藍兒討回公道,所以,這幫山賊必死。
“大爺饒命呀,我們也是聽命行事的,老大收了黑衣人的十萬兩銀,要讓靖王府九小姐消失在這個世上,其實真正想殺她的並不是我們呀。”
“黑衣人是誰?”靖藍會得罪誰呢?居然這麼狠毒要將她至於死地,不管是誰,只要傷害藍兒一根發毛,他都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龍靖熙黑幽的眼瞳閃過嗜血的光芒。
“不知道,對方蒙着面,當時又是晚上,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青衣男人他老實地交代當時的情況。“不過對方是個左撇子,而且輕功極高。”
“你從哪裡看出來?”如果對方是個謹慎之人是沒有這麼輕易將自己的缺陷人前,也許左撇子只是個阻眼法。
“當時他闖入來時曾與寨裡的人交過手,他是左手抓劍的。”
“你知道對方是男還是女?”
“身形似女人,聲音是經過變聲,所以一時難發辯出。”
“是嗎?”龍靖熙脣畔扯開冷笑,“你不想死是嗎?那我們就做單買賣吧。”他從懷中掏出兩顆藥丸,塞入兩名男人口中。
“是這雞鳴五軌潰丸,它的毒性很特別,無論人什麼時候服下,它都要等到雞鳴五鼓時才發作,而且時辰一到,必發無疑。毒發時渾身奇癢,搔之即起一連串水泡,累累膿包,不抓自破,斑斑點點,盡是又腥又粘的膿水,潰成一片。只要你們替我辦事,解藥自會給你們,如何?”
他們連忙叩頭謝恩。
藥丸都吞了,不答應也不行啦,只要留得住性命,要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這是明天的解藥,只要你們辦事得力,我會每天給你們解藥,但如果發現有異心,我會讓你們馬上見不了明天但陽。”龍靖熙將解藥丟給他們,冷洌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悚。
“是!小人明白。”他們跪在地上不停地着身軀,聲顫顫地迴應着。天哪,他們出道十幾年,從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人,明明看他是個溫雅俊逸的文弱書生模樣,發狠起來卻流露出狂妄跋扈和陰鬱暴戾氣勢,這一切都讓人不由自主地駭然屏息。
“好了,你們先走,明日派人將任務交給你們。”
“是,小的就走。”兩人從地上爬起,帶着傷殘的手下飛快地逃離這裡。
“爺,就這麼輕易放了他們嗎?”月影看着他們跑遠的背影問道。這並不是爺平時會做的事。
“你以爲我會放過傷害藍兒的人嗎?他們只是暫時先留着性命,等查出誰害藍兒的兇手,這黑風寨的人一個也不能留。”龍靖熙冷笑道,清幽的雙瞳閃着的陰狠光芒。
龍靖熙走到懸崖邊緣,倏地跪下,神色哀痛望向深不可測的崖底,他的心像被撕裂似的,很痛很痛,他很恨自己當時爲什麼不在她身旁,爲什麼站在離她這到遠地方?如果稍爲近一點,她就不會被人擄走。爲什麼?爲什麼他總是慢了一步,韻兒的死,他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藍兒遇險,他又來遲救援,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要將他愛的女人都帶走。
不,他不相信藍兒就這麼離開了人世,藍兒一直都是很幸運的,不是嗎?二年前她誤食有毒的食物,最後不是給救回來了嗎?一年前她掉到水池裡,自己不是把她救起來了嗎?還有上次她從樹上掉下來了,也不是沒有事嗎?這次她一定也會沒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是在崖下面等着他去救,他不能再悲傷了,他要下崖救藍兒。
“月影,你知道要到崖底走那條路最近嗎?”龍靖熙站起來,回首問身後的月影。
“回爺,要到崖底就必須往回走,從下山的樹林穿過,方可到達這邊的崖底。”
“那我們快點吧,藍兒現在一定很害怕的。”
“是!”
話落,兩道人影如箭似的向山下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