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藍坐在牀上屏息等待着,她覺得自己此刻有如新婚娘子等待新郞進洞房,她的心如小鹿般亂竄。她捂住胸口,不,怎麼可能呢?她剛剛不是發誓要給他好看嗎?她又怎能對他心動呢?不行,她一定在春芽還來得及成長時從心底裡拔掉。
石屋裡的篝火因沒有加入乾柴,火苗漸漸暗淡下來,淨藍將紊亂的心情先壓下,她故作若無其事地等待門外的人進來。
門外的腳步聲音漸行漸近了,沉重而有力的,似乎並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而是來都有幾個,不,不止幾個,也許是十個或更多。她的心徒生恐懼,天哪,她怎麼這麼天真啊,來人很有可能是追捕她的黑風寨的巡邏兵?自己在這裡不就是自投羅網?怎麼辦呢?這石屋除了張石牀外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地方能讓她藏身。她臉上血色盡退,她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完了。她知道自己這次跑不掉了,背靠着牆,閉上眼睛,心卻不由得埋怨龍翊寒了,爲什麼不帶她一起走呀?他不說要她做他的女人嗎?做他的女人總比被人凌辱而死好,只要留住命子,就不怕沒有翻身之日。
“藍兒,真的是你!”一聲驚喜的呼叫將她從灰暗的思緒里拉回來,她猛地擡頭,一道人影飛撲過來,將她深深地攬在懷中,微啞的聲音有着失而復得的喜悅:“真是你!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以爲你——我——你沒事——真好——”說到最後有些言無論次了。他找到她了!她沒事,真好!
被攬在懷在的淨藍,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她的心安了,是他,是龍靖熙,他終於來了,他找到她了。她的眼睛微微溼潤起來,兩手輕輕地回攬他,這個溫暖的懷抱讓她有種安全的感覺,就像找到家,對,是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跟要他身後的月影微笑着默默地退出門外,與大隊靜站在門外等候着。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擁抱着,當激動的心情稍平息些許,龍靖熙才輕輕地板着她的肩膀上下地打量着她,當他看到她額頭微微乾枯的血痕與臉孔有一條條細小的刮傷痕跡時,他清俊的臉孔閃一道冷然,伸手輕柔地撫摸着:“這傷是怎麼得來的?”
“那是逃命時在竹林刮傷的,是不是很醜啊?”當時她只顧逃命,根本沒來得及注意這些事。
“不,很美!你一直都是很美!”龍靖熙定定看着她,溫柔地爲她順了順背後的發頭。
“哥,你又在哄我了,不過我很開心,我們離開這裡吧,很想回家泡個熱水澡,好好的睡一覺。”她輕輕地靠在他懷裡,幽幽地說。她的心安了,才發覺自己身體很疲憊,她很想念家裡那張大牀,很想念紅兒的嘮叨,紅兒現在一定很傷心了。
“好!”他伸手正要扶她想來,淨藍對他搖搖頭說:
“哥,我右腳踝脫臼了,現在還不能走動。”
“什麼?”龍靖熙緊張地掀開她的裙襬,低頭查看她的右腿。
“哥,現在沒事了,不過未來這幾天可能要躺在牀上度過了。”她對龍靖熙咧嘴笑笑,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那我們走吧。”其實他有很多話要問她,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暫時將疑問放在心裡,他彎身抱起她。眼角不經意看到牀單下有幾點乾枯血債,他神色緊張地問:“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她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牀單上的血債,臉微微暗紅,她有點不自然地避開他審視的目光,“呃,應該沒有吧,這——這並不是我的。”他的眼睛怎會這麼銳利呀,這樣也能看到。
“是嗎?真的沒事?”見她迴避自己的目光,他不禁懷疑地再次問道。
“呃,沒事,真的!”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懷中說。她並不想跟龍靖熙說他得弟了她,她下意識地想保留這一切,在石屋發生的事,就當一場夢吧。夢醒終歸要回到現實,就連同剛剛竄起的春芽一起埋葬在這裡。
當龍靖熙抱着她離開石屋時,看着漸漸遠去的石屋,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龍翊寒手裡抱着從山裡採摘的草藥,還有兩根薄薄的木板回來,當他走進屋裡,看到牀上已沒有了淨藍的身影時,他的臉色倏瞬變得狂暴,他將手上的東西狠狠地丟在地上,霍地轉身閃出門外,往山下掠去。
龍靖熙抱着淨藍出現在靖王府大門前時,靖王爺早已率領大隊在門外等候着,一見他們,靖王爺步履有些零亂地迎上來,神色擔憂地問:“藍兒怎麼啦?”
淨藍從龍靖熙懷裡擡起臉,笑着安慰靖王爺說:“爹,女兒沒事,過幾天女兒又生龍活虎了。”看到靖王爺急切的關懷,她很感動,這就是親情,這就是父愛吧。她從小得到父愛並不多,前幾天與靖王爺相處時,她深深地感愛到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父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靖王爺眼睛溼溼地喃喃自語。
“爹,藍兒今日也累了,我先抱她回“靜心苑”休息。”
“好!好!”靖王爺連連點頭。藍兒回來了,蓉兒,藍兒回來了,她平安回來了。
回到“靜心苑”,淨藍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她只不過離開了一天,對這裡的一切是多麼的懷念,幸好自己福大命大,這一劫躲過了。
她明白人生沒有可能是一帆風順的,而自己也沒有可能永遠都是這麼幸運,也許在她身邊還潛伏着許多想至她死地的人,但她並不怕,因爲她並不孤獨,剛纔已從紅兒的口中得知,她這次的綁架靖王爺居然不顧皇命,居然動用了十二護衛。
何爲十二護衛?她並不清楚,據紅兒說,十二護衛不僅武藝超羣,還精通追蹤剿殺之術,而他們是屬靖王爺管轄,不過要私自用他們,得先上奏皇上,得到皇上的批准才能使用,而靖王爺竟然爲了她而違背了皇命。這讓她真的很感動!有還有龍靖熙與龍靖康他們,真謝謝這場惡意的綁架,讓她看到了親情,只是——
淨藍裸身地浸在浴盆裡,受傷的右腳搭上盆沿,而她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一塊塊的紫青的印記,這是龍翊寒當時留下來的,看來要幾天時間才能淡去。
印記容易淡去,她心頭上的悸動也會這麼淡去嗎?
她靠地邊沿,幽幽地嘆口氣。
“小姐,好了沒有?”紅兒在屏風外等候已久了,她怕小姐泡着泡着睡了,因爲這種情況以前常會出現的。
“嗯!好了。”淨藍輕回道。
紅兒連忙拿着浴巾走進來,淨藍揹着她雙手撐着盆沿,單腳站起來,她將浴巾正要披在她淨藍身上時,她驚呼出聲:“天哪!小姐,你背上怎會這麼多一塊塊紫印?”
“什麼?我背上也有?”淨藍霍地轉身,“嘶!”她不經意牽動右腳,痛得出聲,
“小姐,怎麼你胸前也有呀?”當紅兒將浴巾裹在身上,又看到她胸前一塊塊的青紫印記,她擔憂地問。
“多事,沒什麼的,只不皮膚過敏而已。”她藉着紅兒肩膀,跨出浴盆,讓她扶到牀邊,擦乾身子換上衣服。
“小姐——”紅兒看着淨藍欲言又止。
“我累了,要睡覺,什麼事情留到我醒來吧。”說完,她側身躺在牀上,閉上眼睛。
淨藍不知道自己睡了太長時間,醒來時,紅兒說大夫在廳中等候着她。
她覺得納悶,自己並沒有什麼,爲什麼要請來大夫?
“是郡王請來的,他說你的腳傷需要大夫診治。”
“那好吧,扶我出去廳裡。”右腳雖然接合好了,但紅腫依然,還是讓大夫看看比較心安。
廳中,龍靖康見她出來,連忙走上前,與紅兒一起扶着淨藍坐下,對於龍靖康出現在這裡她微微感到有點意外。
龍靖康像看穿她的心思似的,輕笑地對她解釋說:“大哥擔心你的腳傷,所以叫我請大夫來看看,大哥進宮去了,聽說是請命去圍剿黑風寨。”
大夫仔細看了淨藍的腳傷後說:“小姐的腳傷好在接合久時,現在已沒有大礙了,我現在就開些藥讓你去除紅腫,這幾天不能亂動,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行動自如了。”說完,他開了幾貼藥交給紅兒,讓她隨他一起去抓藥。
他們走後,龍靖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讓她不由得納悶了:“二哥,怎麼啦?”
“看到你沒有事真好!”突然淨藍被他用力地攬進懷裡,聲音微微激動地說:“你知道你被綁架後,我們是多麼的擔心嗎?特別是爹,爲了你居然違抗皇命,動用十二護衛。爹以前雖然對你不好,但他這對做是有原因的,你會原諒爹嗎?”
“呃!”淨藍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被攬在懷裡的淨藍微微地掙扎着:“二哥,你先放開我,有事慢慢說。”
“怎麼啦?你不喜歡我的擁抱啊?要知道想要我擁抱的女人可很多哦。”龍靖康放開她,表情似乎很受傷地說。
淨藍輕蹙蹙眉說:“二哥,我與她們不同,我是你妹妹。她們的目的與我的不一樣,而且我沒有不喜歡,只是我不習慣。”雖然之前有幾次接觸,但對她來說龍靖康還算不了個陌生人。
“不習慣?這真讓我傷心,大哥的擁抱就可以,我的就不行。”他像受到打擊一樣,低垂頭抱怨着。
他這個樣子讓淨藍嗤聲笑了出來,真的沒有想過,看似威嚴帶點霸氣的龍靖康會有如孩子氣的一面,這樣的他讓人感覺到親切,不似原先那樣難以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