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府雖是武將世家,但是世家該有的細節一樣不缺。
次日一早,沈苓煙看着蕭雲讓人送來的五顏六色的衣裙,已經眼花繚亂了。
“九妹性子野,不喜歡穿廣袖長裙,所以每年做的新衣裙都沒什麼機會穿。這些都是全新的。小煙要是有看上的,儘管挑去。”蕭雲說着,挑出一件橘紅色的短衫,在沈苓煙身上比了比,“小煙五官精緻,別總是穿得那麼樸素。”
沈苓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淡綠色短衫和翠綠色羅裙,笑了起來,“雲姐姐有所不知,小煙命中缺木,所以偏愛綠色。”
蕭雲聽了她的解釋,嘴巴長了個老大,半響才反應過來,“不穿綠色會怎樣?”
“其實也不會怎麼樣。”沈苓煙笑道。
“那不就結了。快,換上這件試試,還有這件。”蕭雲把剛纔挑的那件橘紅色繡金短衫塞給她,又挑了件泛着五色光華的月華裙,“嗯,這樣配好,小煙膚色白皙透着淡粉,這個顏色很襯妹妹的膚色呢。”
沈苓煙沒想到以武起家的蕭家女,眼光一點也不輸給其他世家女。
“會不會太亮麗了?”
“怎麼會呢!一會再配上這個蝴蝶花鈿,絕對完美。”蕭雲拿出一個鑲紅寶赤金蝴蝶花鈿,在她頭上比劃了一下,“你這個梅花花鈿太素了,換上這個,保證能吸引無數俊男才子。”
沈苓煙聽了她誇張的話,撲哧笑了出聲,“雲姐姐把我打扮那麼漂亮,自己卻打扮得那麼樸素,我們兩人要是站一塊,那些俊男才子豈不是都被我吸引了?可惜到時他們要失望了,因爲我尚未及笄呢。”
蕭雲點了點她額頭,“瞧你能說會道的。我是將門女子,平時都要練習騎射,可不適合穿長裙。我也就進宮什麼的重大場合纔多打扮些。九妹更不喜歡裙裝,所以纔有那麼多衣裙從來未曾碰過。”
沈苓煙嘆了口氣,“看來穿成這樣,我只能當淑女了。”
“當淑女挺好的。”蕭雲不由分說,叫了個丫鬟進來幫她把衣服換了,順便又把頭髮梳成時下小女孩最流行的雙丫髻,這才親自幫她把蝴蝶插在髮髻上。
蕭雲對着沈苓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了好一番,才滿意地放開她,帶着她去前頭。
二人穿過花園經過演武場時,只見場上許多蕭家兒郎正在熱火朝天地習武。沈苓煙忍不住停下腳步,站在邊上觀望。
“雲姐姐平時也要習練嗎?”
“是啊,不過女子有另外的演武場,在花園後面,而且我們不像父親哥哥們每天都要習練。你看,和二哥對戰的就是家父。”
她一眼就看見了場上手握長槍的蕭衛,他的對面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也是手執長槍正和他對打。
沈苓煙看着威武侯神采奕奕地揮舞着長槍,忍不住道:“侯爺好厲害啊!我看蕭二公子似乎還處於下風。”
蕭雲答道:“二哥的武功是沒父親的好。其實年輕一輩中,武功最高的是大哥。只是大哥這幾天忙着處理公務,都不在家。”
“哦?世子這麼忙?”沈苓煙目光閃動,“看來案子有點麻煩啊!”
“誰知道呢?不過大哥一向敬業,一有案子必定全力查辦,常常沒空回家。”
沈苓煙邊看着場上的打鬥,邊和蕭雲說話。場上的蕭衛也看到了她們,一結束對戰,就笑吟吟地朝她們走了過來。
“我還想着這一大早就看到這麼個美人是誰呢?想不到居然是小煙妹子。”蕭衛亮閃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苓煙,“小煙這一身裝扮還真是漂亮,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沈苓煙微笑着沒說話,蕭雲搶着說道;“那是自然,我給她打扮的。”
這時,威武侯也走了過來。
“這位莫非就是家母提到的學問高深的沈姑娘?蕭衛的老師?”威武侯雖然曾聽說蕭衛的老師年紀很輕,可是當他看到眼前的人,仍然十分震驚,這也太年輕了些!
沈苓煙沒想到威武侯居然知道她,有點不好意思,“慚愧慚愧!侯爺真是過獎了。其實小女子只是略懂一些別人平常沒學到的知識,算不上學問高深。”
“懂別人所不懂,那就是厲害。本侯倒是也有興趣一起聽聽姑娘的高深學問。”說着,威武侯也同蕭衛一樣,用熱切的眼光望着沈苓煙。
沈苓煙被他們看得臉都紅了,正準備開口謙虛一番,蕭雲已經接口道:“既然父親有興趣,一會過來和祖母一塊聽聽也無妨。”
威武侯一臉興奮地道:“那好極了。只要沈姑娘沒意見,一會本侯也過去湊湊熱鬧。”
“還有我呀!別把我漏了!”蕭衛趕緊大聲道。
沈苓煙愣了愣,這一家子還真有趣,沒有普通世家那種長輩與晚輩之間的嚴肅氣氛,而威武侯本身也平易近人。看來武將出身的人比較憨直,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和規矩。
接下去,蕭雲帶沈苓煙吃了早飯後,便一起去問候蕭老夫人。
她們一進門,就發現屋裡除了蕭老夫人,威武侯還有蕭衛也已經坐好了在等着。
蕭老夫人一見到沈苓煙,就上前拉住她的手,“丫頭啊,昨天你說的那些,老婆子想了一晚上,越發覺得有意思。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老夫人太擡舉我了,我哪有那麼厲害。這些都是前人的經驗總結,我也只是拿來借鑑而已。”沈苓煙突然有了一絲靈感,“老夫人,昨日的心理測試我需要回去整理資料才能繼續。要不,小煙今日給你們繼續講關於性格心理學吧,還有一些引申內容,保證你們喜歡。”
“只要是丫頭說的,老婆子都愛聽。”蕭老夫人笑眯眯地說着。
沈苓煙便把自己所知的性格心理學娓娓道來,說了四種氣質類型的性格區分和血型有關的性格,還說了九型人格。這次她說得比課堂上詳細多了,直說得聽衆完全沉浸在她的最新理論裡。
沈苓煙說完性格心理學的基本劃分,話題馬上轉入飲食心理學,告訴他們各種飲食習慣導致的心理特徵及性格特點,例如,喜歡甜食的人性格溫和,喜歡吃辣的人性格火爆,喜歡吃大米的人經常自我陶醉,喜歡吃麪食的人常常意志不堅。這些觀點在現代也算是最新的知識,何況在千年前的古代,人們更是聞所未聞。
所以,衆人簡直把沈苓煙當成世外高人來看了。
這時,門外丫鬟來報,世子爺回來了。
蕭雲一聽,立馬跳起來,衝了出去。
蕭老夫人無奈地朝着沈苓煙道:“丫頭別見怪,雲兒就是這性子,從小和她大哥親近。這才幾日不見,一聽說回來就那麼着急。”
威武侯目光一斂,“雲兒這性子,還不是母親寵壞的,從小沒個女孩子的樣。”
沈苓煙笑了笑道:“雲姐姐是女中豪傑,真性情,不比那些扭扭捏捏矯揉造作的女子,其實小煙很佩服呢。”
“小煙說得對。”蕭衛讚賞地看了沈苓煙一眼,“武將世家的女子就應該不同於普通的女子。父親你說呢?”
威武侯搖了搖頭,對着沈苓煙道:“看看,都是護着雲兒的,讓沈姑娘見笑了。”
沈苓煙微笑不語,心裡對蕭家這一家子的輕鬆和睦讚歎不已。
潘家雖然兄弟姐妹也是和睦相處,而潘母也挺隨和的,但是她個人感覺潘家還是不像蕭家這樣一家人相處得那麼自然和諧。當然,這會和她在一起的蕭家人員都屬於隨和型,如果那位一身傲氣的威武侯世子蕭琪在這裡,就未必是這個情形了。
他們正說着,蕭雲又興匆匆地跑了進來。
“我給大哥測了那個許願池的心理測試,你們猜大哥的答案是什麼?”
看蕭雲笑得神秘兮兮,沈苓煙忍不住想翻白眼。
這時,蕭琪走了進來,給蕭老夫人和威武侯請安後,看着屋子坐着的人,沉着一張臉不說話。
沈苓煙看着他那樣,心理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這個蕭琪選的答案不會是荷花吧?
“大哥(琪哥兒)選的不會是荷花吧?”蕭衛和蕭老夫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沈苓煙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家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蕭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不會吧,都這麼準!”
“哈哈,我就知道。”蕭衛忍不住大笑起來,直笑得蕭琪臉色又黑了幾分。
蕭雲伶牙俐齒地把選擇荷花的答案告訴蕭琪,末了還來一句“小煙你的心理測試還挺準的。”
蕭琪臉上佈滿黑線,沉着臉瞪向沈苓煙。
不過沈苓煙一點都不怕他,還故意笑道:“看來大家對世子爺都很瞭解啊!”
威武侯看蕭琪那冒火的樣子,勸道:“琪兒你就別瞪沈姑娘了,這個心理測試那麼準,說明沈姑娘是高人,你也應該和我們一起學習學習。”
“孩兒公事繁忙,沒空學這些不相干的東西。”蕭琪冷硬地回答,一點不給威武侯面子。
不過威武侯也不生氣,“你一天忙着那些案子有意思嗎?咱們蕭家怎麼就出你這麼一個另類?可惜了這麼好的武功。”
蕭琪閉口不言,冷冷地站着,一動不動。
“行了行了,琪哥兒難得回來,你這當爹的少說兩句。”蕭老夫人打斷了威武侯的話,“琪哥兒,今日既然回來了,就和大家一起吃個飯。你看,今日可是有貴客上門。”
蕭琪看了眼坐在上首的“貴客”,眼神暗了暗,正準備開口,門外丫鬟來報,說大理寺王海來找世子爺。
蕭琪擡腳就準備出去見他,威武侯在身後來了句:“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這大理寺一天都在忙什麼,把你這個大理寺少卿折騰得都不回家了。”
蕭琪抿着嘴沒說話。
一會兒,王海被帶了進來。
他一見到屋裡的人,愣住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給威武侯和蕭老夫人請安。
“小的王海,見過威武侯,見過老夫人。”他想了想,對着沈苓煙道:“見過沈老師。”
蕭琪一聽他的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是什麼事啊!把他這個上司扔一邊,光顧着給什麼老師問好。
一旁的威武侯、蕭老夫人和蕭衛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還真是實心眼啊!居然不忘給老師問安。
沈苓煙聽了他的話,有點無語,最後還是說道:“不是說了嗎,平時不上課的時候不用喊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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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爲師,終身爲師。這個道理小的是懂的。老師教給學生學問,學生受益匪淺,自然應該尊重老師。”王海沒注意到他上司的臉色,還一個勁地向沈老師表達自己的敬意。
蕭衛朝王海眨了眨眼,努了努嘴,王海回過神來,看向他上司,頓時不敢再言語,憋紅了臉。
威武侯及時開口救了他,“王海,你們大理寺事情那麼多嗎?世子爺忙得幾天不回家?”
“回侯爺,最近有一起比較特殊的案件,京兆府處理不了,所以找大理寺幫忙。”王海恭敬地回答道。
“什麼特殊的案件,京兆府還處理不了?這京兆府可是越來越不行了,上次抓殺人狂也要你們大理寺幫忙,這次又找你們,他們還能幹什麼?”威武侯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這個……”王海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京兆府的仵作去世了,所以碰上驗屍之事,只好請大理寺出手幫忙。”
蕭琪接口道:“上次殺人狂的事情,京兆府因爲請了其他人員幫忙驗屍,導致出現錯誤,所以這次他們只好藉助大理寺的仵作。”
沈苓煙聽他這麼一說,纔算瞭解了上次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古代的仵作太差勁,而是他們京兆府請來的仵作太差勁,根本不是專業人員。
這時,只聽威武侯又淡淡地開口道:“請個仵作而已,你們跟着忙什麼?不會是你們自己覺得大理寺比京兆府厲害,所以老想插手幫忙吧?”
威武侯因爲蕭琪去大理寺工作這一事情極不滿意,一有機會就對他說教說教。蕭琪也心知肚明,所以對於威武侯的訓話常常不接口。
王海見上司不說話,只好說道:“我等不敢驕傲。其實也不只是請仵作,案情本身有點不明朗,所以京兆府纔會請我們幫忙。這會,小的就是來找世子去幫忙的。”
過了片刻,威武侯揮了揮手道:“去好好查案吧。”
蕭琪和王海朝上首的威武侯和蕭老夫人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威武侯待他二人離去,也起身離開了。
蕭老夫人嘆了口氣,“讓沈丫頭看笑話了。其實琪哥兒就是一根筋,跟他老子說句軟話又會怎樣,哎……父子倆都不讓人省心。”
這下,大家都沒了繼續談話的興致。沈苓煙也就不再繼續剛纔的性格心理學話題了。
蕭雲不好再留她,吃過午飯便派了馬車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