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過後,秋風蕭瑟,北方明顯進入了寒冷的秋季,南方卻仍顯炎熱。
沈苓煙此時坐於馬上,一路從西北往江南方向疾馳而來,卻不覺得越來越熱,反而心中寒氣凝固了全身血液。
自從她接到這封兩個月前的江南來信,就一直處於這種寒氣逼人的狀態中。
這是方寧和楊子元回到江南一個月後韓汐瑤寫給她的。
信中沒有任何喜悅之情,甚至沒有任何關於韓汐珞成婚的事。
信中寫的內容讓她極度震驚。
韓汐珞死了!
沈苓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她看到這一消息,只覺眼前一片黑暗,腦中一片空白。
爲什麼?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韓汐瑤信中沒有細說,但字裡行間卻讓沈苓煙看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韓汐珞的死和楊子元有關。
這是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楊子元因爲不想娶韓汐珞,所以害死了她?
這可能嗎?
沈苓煙眉頭緊鎖,心裡卻彷彿冰凍一般。
按理,楊子元已經同意娶韓汐珞了,自然不會食言,更不會特意去害死她。
事實究竟怎樣?她此時無法得知。她只知道,她的好朋友死了,這已經足夠讓她悲痛萬分。而知情人卻沒有任何告知行爲。這點最讓她氣憤不已。
“子元,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沈苓煙此時內心真是極度混亂,既有悲痛又有氣憤,還有遺憾和抱歉,“子元,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說辭……”
不管怎樣,她不想偏聽任何一方,她內心對楊子元的信任從前世延續至今,只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好友死得太突然了,而韓汐瑤也不是會隨便指責他人之人。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思考此事,一時竟不知該相信何人。
唉……
沈苓煙只有用力夾緊馬腹,加快跑馬速度,往江南趕去。
那天剛拿到信,沈苓煙大驚失色下第一個動作是跑去找顏青雲。
她能想到的幫助自己的人就只有顏青雲。而一直以來,她在迷茫之際,第一個想到的也總是顏青雲。
當時天色已黑,顏青雲已回到寢屋休息,冷不防被沈苓煙急切的敲門聲吵醒,接着又被她驚慌失措的神情和動作嚇到了。
看着一下子撲到他懷裡的沈苓煙,顏青雲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擔憂地把她緊緊抱住,同時接過她顫抖的手上遞過來的一張信紙。
只是,當他看了江南的來信後,反而沉默下來。
“青雲哥哥,這麼晚吵到你真是抱歉,只是,只是我如今心裡很亂,不知該如何是好。”沈苓煙緊緊抓住顏青雲衣服的手仍舊抖得厲害,說的話因爲快速奔跑而顯得上氣不接下氣,“青雲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煙兒,人死不能復生,別難過了。”顏青雲輕輕攬着她的肩,斟酌着詞句緩緩開口,“其實,如果單從信中內容看,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
他的意思是這信不夠真實?他是相信楊子元的?
“青雲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多事不能單靠一方說辭,也不能胡亂猜測,而是要全面瞭解,眼見爲實……”
是啊,的確是這個道理。只是,她要如何瞭解?
沈苓煙無力地靠在顏青雲懷裡,只覺內心一片混亂。
等等,剛纔顏青雲說,眼見爲實?
對,眼見爲實!
沈苓煙突然從顏青雲懷裡站了起來,“我明白了,我要回江南一趟。”
顏青雲暗自嘆了口氣。他早知自己如此一說,她肯定會想到回江南的。不過,此時回江南也的確是必須的,否則她心結解不開,只會越來越糟。
“你什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沈苓煙遲疑了一下,“明天吧。”
“明天?”顏青雲知她說做就做的性子,只是沒想到這麼急。
今天這纔剛從北涼回到西砱山,明天又回江南!
“這樣你太累了……”
“沒事,今晚休息一晚就好了。”沈苓煙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補充道,“我明日不用太早出發,過了午時再走也行。”
說真的,她這纔回來,又要離開,還得重新準備行囊,所以其實時間上非常緊迫。
顏青雲本想勸她多休息上一天再出發,只是見她那十萬火急的模樣,最後只是動了動嘴皮,勸告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反正要趕回去,早一點也好,至少心裡踏實些。
“誰會和你一起回去?”此時,這纔是顏青雲關注的重點。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沈苓煙本想問問白芍是否要回江南,只是想了想覺得不問也罷。
她如今回去,肯定是快馬加鞭、不做停留,白芍那麼嬌滴滴一個女孩子,習慣了坐着馬車出行,怎麼可能跟上她的速度。
還是自己一個人騎馬來得自在。
只是,顏青雲可不這麼想。在他的眼裡,旅途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自己一個太危險了。”他堅決不同意沈苓煙的決定,“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哪裡這麼麻煩!”沈苓煙總算微微露出一個笑容,“若說需要護衛,我自己也有啊。”
當日楊子元和方寧回江南,並不曾帶走一名護衛。雖然知道沈苓煙在西北有顏青雲罩着,但他們仍把那些護衛給沈苓煙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畢竟這些護衛是女皇專門賜給沈苓煙的,算是自己人,和西北大營的人不同。
如今,沈苓煙要回江南,這些護衛可不正好派上用場!
顏青雲點點頭,“也好,讓他們跟着,我比較放心。”
於是,第二天中午,沈苓煙收拾好行李,隨便帶上幾名護衛,便騎上馬快速往江南而去。
一路上,她的腦袋沒有停止過思考,即使在疾馳的快馬之上,她仍想着江南的事情。
只是,她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
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楊子元這次的表現特別奇怪。
即使韓汐珞的死和他沒有關係,爲什麼他不給自己來信說明?方寧也是如此,居然此事一點兒也未被提及!
她內心直覺此事有隱情,可究竟是什麼?她卻想不明白。
唉,只能到了再說。
隨着江南的靠近,沈苓煙內心越來越緊張,而直到看到江都城那一刻,她已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處。
江南,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