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年9月13日,在新加坡的馬里納灣碼頭之上,只看到一百多個穿着大紅軍裝的英國“龍蝦兵”排成了三列橫隊,託着褐貝斯滑膛槍,就像一羣威嚴的雕塑,沉默堅韌還有一點大英帝國賦予的高傲,在海風中站得筆直。
他們是海峽殖民地總督府的衛隊,是羅伯特.丘吉爾幫朱濟世借來充門面的。今天是西婆羅洲各家華人堂口、公司的代表們到新加坡拜見朱大爵爺的日子。兩艘中式廣船,現在已經停靠在了碼頭之上。
羅伯特.丘吉爾、威爾.海明,還有五位法國老軍官,現在都換上了紅色或藍色的軍裝,扶着指揮刀站在同樣身穿戎裝的朱濟世周圍,就好象是一羣將軍圍繞着他們的統帥。
看到這個場面,兩艘廣船上的中國人,都是一陣吃驚的吸氣聲音,還有人低聲地感嘆起來了。
“姐,朱爵士真是太帥了,不如就讓他當我的姐夫吧!”
說這話的就是羅家四秀的老幺羅香菊,小蠱惑女行走江湖是有些日子,比這人多的場面不是沒見過,他們四秀堂的弟兄就好幾千,能拉出來打羣架的也有好幾百。但那是黑社會打手,不是軍隊,兩者的氣勢根本沒法比!而且現在被朱濟世帶來碼頭的,還是大英帝國的龍蝦兵,圍繞在他身邊的,也都是洋將。這樣的威風,在南洋都堪比海峽殖民地和荷屬東印度的總督了!也難怪羅四小姐被我們的朱大爵士的風采完全傾倒了,雖然現在嘴裡在鼓動自己的姐姐下嫁,可心裡面恨不得能自己嫁過去,哪怕當個小妾也是高興的。
至於這兩艘分別屬於蘭芳羅家和和順公司的廣船上面的其他人,也被這樣的場面給鎮住了——這朱大爵士,原來真是英吉利貴人,地位只怕不在文鹹大人之下啊!船上有識貨人,已經發現站在朱濟世身邊的丘胖子是大英帝國的陸軍中校!在歐洲,中校還不算什麼大官,可在這些南洋華人眼裡,安特生那個荷蘭少校都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何況丘胖子這個英國中校?這樣的洋大人現在居然是朱大爵士的下屬……看起來朱濟世的大腿是很粗的,誰不抱誰是傻子!
應該說朱濟世對這些西婆羅洲華人領袖的到來,是用心準備了一番。
現在的他,錢是不缺的,從歐洲拉來的洋酒、紡織品、鋼材、西藥等等在印度、南洋等地變賣所得已經超過了十八萬英鎊,扣除在印度購入軍火的花費,現在朱濟世手頭的現金還有約十萬英鎊——這筆款子可不是濟世行賬上的,是屬於他個人的,而濟世行香港、新加坡兩處分行賬上的現金還有近八萬英鎊(包括南洋貿易公司的資金)。
除了錢,後臺暫時也靠得住。文鹹給了自己6個月,在這6個月內,海峽殖民地總督府是站在朱濟世背後的,除了出兵助戰之外,其它事情都好說,荷蘭人那邊也由海峽殖民地總督府出面去嚇唬。
而6個月之後,海峽殖民地總督府是不是繼續支持,就要看朱濟世能不能在西婆羅洲變出一個蘭芳國來了。
換句話說,朱濟世必須在6個月裡面,假着大英帝國這頭老虎的威嚴,唬住西婆羅洲的這些華人黑社會老大,然後用他們手中算不得太大的本錢,加上自己的一點投資,生生打造出一個國家!
廣船上面的跳板已經放了下來,羅家姐妹當先就走下來,到了朱濟世跟前。這對姐妹花,今天都是一樣的男裝打扮,一席白色絲綢長衫,戴着瓜皮帽,帽鎮也是一樣的湛綠的緬甸翡翠,手中捏着把摺扇。如果不是姐妹倆的胸前鼓鼓囊囊,面目也實在妖嬈俏麗,旁人還真把她們當成一對遊歷南洋的佳公子了。
朱濟世剛想開口和兩姐妹打招呼,兩位美女已經一個長揖到地,齊聲道:“蘭芳四秀堂羅香梅(羅香菊),見過朱爵士。”
“都是洪門一家,如何當得這樣的大禮?”朱濟世上前一步,伸手攙起了羅香梅,順便細細打量一番眼前的男裝佳人,皮膚白皙,五官如畫,玉頸修長,酥胸……高聳,當真是美豔無雙的中華佳麗。更讓朱濟世動心的是,這位羅大小姐雖然生得嫵媚,卻無輕浮,被自己雙手一扶,臉頰竟然閃出一絲紅潤,美目低垂,這副美人害羞之態,比起朱濟世先前在歐洲遇上的豪放豔婦,又是別一種風情了。只看得朱大爵士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忙放開美人,收回目光,乾咳一聲:“羅大小姐,羅四小姐遠道而來,在下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這話音放落,就聽見一聲銀鈴般的輕笑,“嘿嘿,朱爵士,你是英吉利顯貴,怎麼也學我們江湖中人說話?”
“四妹,不得無禮。”羅香梅瞥了一下口無遮攔的妹妹,又衝朱濟世躬身一禮,柔聲道:“四秀堂承蒙爵士相助,香梅沒齒難忘,請再受香梅一禮。”
她這是在謝朱濟世賣給羅香菊的軍火。雖然是賣,然而價格公道,武器質量上乘,又是雪中送炭,所以算是有恩於四秀堂。
一旁的羅香菊也補充道:“朱爵士,這次新加坡之會,我四秀堂唯爵士馬首是瞻。”
朱濟世聞言暗自點頭,難怪蘭芳四秀以女流之身可以撐起諾大的家業,的確是有些過人之處,至少爲人處事方面是很上道的。今天見面就恭恭敬敬行大禮——這一拜就把自己放在南洋華人領袖的地位上了,這個地位正是自己想要的,這彎彎腰的事情,就讓自己記着她們的人情了。
羅香梅、羅香菊兩姐妹畢竟是羅芳伯的後人,四秀堂又是西婆羅洲排名前三的勢力,這兩姐妹的腰都彎了下去,跟在她們身後的蘭芳衆還有什麼好堅持的?也都紛紛彎腰行禮。
“小刀會和順堂鄭洪、王德虎,拜見朱爵爺!”
蘭芳衆剛剛拜完,和順堂的大當家鄭洪,二當家王德虎也上來拜見。
“免禮,平身。”朱濟世也客氣地將他們二位扶直,一旁陪着鄭洪、王德虎過來的韓四更是滿臉堆笑地介紹,“爵爺,這位鄭洪鄭大當家可是**姓爺的後人,現在還不忘祖宗遺志,一心匡扶我大明江山。”
“好好好。”朱濟世用力拍了拍鄭洪的肩膀,心裡卻想,這個傢伙醜成這樣也好意思冒充鄭成功的後人?這不是在污衊民族英雄的光輝形象嗎?
“爵爺,這位王德虎兄弟人稱水老虎,是和順公司船隊的頭領,善打水戰,同荷蘭水師都交過手的!”
“哦,還是個海軍提督啊!”朱濟世笑吟吟地點頭,心說,這傢伙應該是海盜出身!如果能守規矩倒是可以招攬到手下,南洋貿易公司的苦力船隊可以讓他負責……
想到這裡,朱濟世衝着碼頭上的華人黑幫頭領們拱了拱手,笑道:“各位兄弟姐妹,在下的濟世行裡面已經擺好了酒宴給各位接風洗塵,今天,要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