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你叫什麼名字?”
“謝爾蓋.格那季耶奇.涅恰耶夫。
“你從哪裡來?家裡是做什麼的?”
“我從弗拉基米爾省伊萬諾夫鎮,我的父親是一名油漆匠,我也是一名油漆匠。”
“那你念過書嗎?”
“讀過小學,還自學完成了中學課程,現在想在波蘭讀大學。”
“哦,那麼你想學什麼?”
“哲學和歷史……我希望從這兩者之中探尋出俄羅斯的出路。”
“好的,我想你來對地方了。只要你通過一個不是很難的考試,就會立即被波蘭華沙工農幹部學院哲學系入取。巴枯寧、赫爾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將成爲你的老師。對了,我也會是你的老師,我叫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來自彼得堡。很高興認識你。”
一代俄國文學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站起身,伸出自己的右手和眼前這個稍顯瘦弱,看着還有些靦腆的青年握了一下。還非常熱情的將自己介紹給了對方——這個時候兩個人都不知道,這一幕將是歷史性的。因爲這個名叫謝爾蓋.格那季耶奇.涅恰耶夫的到來,這個時空的世界革命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了,涅恰耶夫雖然是一個非常偉大的革命者,但是靠他單槍匹馬也沒有可能推翻沙皇的專制統治。實際上,他的到來是代表着一個新的時代的來臨——革命的思想,已經從俄國貴族精英那裡傳播到了俄羅斯帝國的中層甚至是底層。同巴枯寧、赫爾岑這樣出身名門,高高在上的革命者不同,以涅恰耶夫爲代表革命者是來自底層,是真正瞭解俄羅斯人民需求的革命者,同時又是可以爲了革命勝利而不擇一切手段的革命者。他們冷酷無情,和沙皇政權不共戴天,因爲代表俄國貴族利益的沙皇政權那裡是沒有他們這些人的一席之地的。
所以在波蘭1863年革命勝利將近兩年之後,華沙已經成了吸引整個俄國革命青年的磁石。而華沙工農幹部學校的開辦,更給了這些嚮往革命的俄國青年一個深入學習革命理論和經驗的最佳場所。
在俄國土地與自由社的幫助下,這些青年不是一個兩個離開俄國前往波蘭,而是成千上萬的離開,以至於讓沙皇暗探局的大人們憂心不已。一份份的報告送到了君士坦丁堡沙皇陛下的案頭,不過卻被那位一心依靠農民的沙皇陛下所無視了。而這位沙皇陛下的老對頭,大明皇帝朱濟世卻絲毫不敢輕視華沙這個世界革命的中心對大明革命青年的吸引力。
身爲穿越客。他自然知道GC主義思想對資本主義世界的威脅有多大。雖然他一度聲稱什麼“王朝社會主義”,想要走一些中間道路。可是十幾年的發展卻明明白白告訴他。大明帝國已經走上了資本主義發展的快車道!
不僅是資本主義工商業的快速發展,連農業也在迅速邁向資本主義——用來擴張和殖民的集體農莊正在從形勢穩定的內東北開始瓦解。和俄國的情況不同,中國農村早就沒有“公社”這樣的組織。土地私有制深入人心,一旦外部環境緩和,移居東北的集體農莊莊戶們就開始分田單過。隨後土地買賣也開始出現,先是私下的買賣集體農莊的“股權”。稍後一些,在大明朝廷承認了集體農莊土地可以歸私人所有之後,買賣更加的活躍起來。
短短几年時間,僅僅在遼寧、吉林和黑龍江三省。就出現了無數佔地100畝到300畝之間的富農農場——這是目前大明新土地農業最經濟的規模,大於這個數字就需要僱傭太多的工人,管理的難度也隨之提升。而少於100畝的農場又無法發揮集約效應。使得牲畜和各種先進的農業器械都變得不再經濟。
隨着歐洲重型挽馬的引進——這種體重可以超過一噸的巨大馬匹最初是陸軍引進用來拖拽重炮和重型馬車的,後來又被一部分退役的軍人們買下牽回家裡去耕地了(當然牛耕還是更加普及的);還有各種各樣先進農具的普及——這和鋼鐵工業發展很快有關;以及種植和養殖結合的輪作法的採用一起都大大促進了富農農場的效率。
至於佃租農業在東北這樣的新土地上是很難發展的,因爲沒有人肯當佃戶。現在東北的經濟發展極快,除了農業之外,採掘業、林業、重工業還有一些新興城市的商業和服務業。都在吸納勞動力。這也是有人願意出售土地的重要原因。根據《大明宅地法》的規定,移民(包括集體農莊莊戶)在獲得土地後需要耕種五年才能獲得所有權,再過五年就允許出售。而內東北的耕地價格一般在15銀元到30銀元一畝,一戶農家出售的土地大約獲得一千元以上的現金,足夠他們在東北的任何一座大城市購買上一所寬敞舒適的宅院並且配上全套傢俱。而東北城市裡面普通勞動者的工資也因爲供求關係的緣故,要比漢地高差不多一倍。而食品價格又低了20%。所以日子還是非常好過的,應該不會和朱明王朝爲難。
真正讓朱濟世覺得有些不安的,卻是新土地農業的發展對漢地農業的衝擊。根據大明農林部的統計,截止光復17年底,漢地18省的耕地(不包括草場和得到開發利用的山林)總面積約12億畝。佔整個大明帝國(包括附屬國)耕地總量的25億多畝的約46%。已經跌破了半數!
而大明新領地和附屬國中耕地最多,且比較肥沃,距離大明漢地也較近的東北六省、南北交州省和暹羅王國已經開墾出來的耕地總數就高達8億畝之多!超過了漢地耕地總數的三分之二。而且每畝單產甚至高於漢地的平均畝產。如果算上土地不算肥沃的婆羅洲島上開墾出來的耕地(不包括橡膠園和棕櫚園),和日本列島上的耕地,新增耕地的數字已經接近於10億畝……而且在內外東北、暹羅和南北交州,還有大量適合開墾的土地沒有得到開發!
另外,在內外蒙古諸省和東北西部地區,畜牧業在過去10年間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每年可以供應市場的牛羊多達數百萬頭。同時,沿海地區的捕撈業也發展很快,每年供應市場的魚蝦最少也有數十萬噸。
根據統計,大明帝國東部市場上的主要農產品供應總量,比之光復初年增長了超過100%。而人口在不計算實行農業保護的朝鮮、安南自治領和距離東部較遠的北部西北地區的話,比光復初年增加了不到40%。糧食過剩(其實也是消費不足)的時代,似乎真正要來臨了。不過對於一個被飢餓困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民族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情。
因爲在農產品供應量大增的衝擊之下,漢地的農產品價格近幾年來一直在低位徘徊。雖然大明朝廷一再設法維持,但始終沒有什麼起色。農產品價格的低迷自然造成了漢地小農的貧困和破產,而這些破產農民又成爲移民和城市無產階級的主要來源。這樣的情況,雖然是大明帝國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痛苦,但是赤貧的無產階級羣體的形成,也讓瞭解歐洲革命風雲的大明朝廷上下感到了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