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愷撒宮。
法蘭西和羅馬帝國的公開聲明已經通過電波在第一時間送到了沙皇陛下的辦公桌前。愷撒宮內緊繃的神經也一下子放鬆起來,病怏怏就是死不了的尼古拉皇太子很明顯的感到了輕鬆歡快的氣氛。進進出出的大臣和軍官們臉上都洋溢着勝利者的微笑。
因爲前一陣子中英兩國在夏威夷發生的衝突,俄國和奧地利推遲了入侵塞爾維亞還有希臘的軍事行動。亞歷山大二世和弗蘭茨.約瑟夫幾乎都認爲世界大戰要爆發了。可是中英之間的衝突卻嘎然而止,各退了一步。才鬆了口氣的沙皇和神羅皇帝回過頭來一瞧,法國和德國居然已經把西班牙擺平了!也就是說,他們隨時可能出兵支援塞爾維亞和希臘。可是要俄奧放棄幾乎已經箭在弦上的戰爭又實在捨不得,最後亞歷山大和弗蘭茨.約瑟夫幾乎是咬着牙下達入侵命令的——雖然中英之間暫時緩和,但是誰都知道這兩個國家實際上還是處於戰爭邊緣。在這種情況下,英國是絕對不可能再招惹法國的。所以,一旦法國聯合德國向俄奧下達最後通牒,亞歷山大二世和弗蘭茨.約瑟夫就只能陪着笑臉兒偃旗息鼓了。
可是法國人卻在俄國和奧地利兩隻紙老虎面前退縮了!
“上帝保佑東羅馬和俄羅斯。”亞歷山大二世得意洋洋地對兒子說,“有人總以爲馬蒂爾德是長了乳房的拿破崙,其實她差得太遠。別的不說,兩位拿破崙大帝從來不害怕戰爭。而馬蒂爾德卻在一場必然能取得勝利的衝突面前退縮了。”
沙皇搖晃着酒杯,愷撒宮裡面有不少人在開香檳慶祝,沙皇也不例外。“強大的法國被軟弱的女人統治了,這是俄羅斯民族的運氣,值得爲此幹上一杯。”
可是這個軟弱的女人卻聲稱要保衛波蘭,尼古拉皇太子心想……波蘭簡直就是一個放在俄國身邊的疫病源頭,如果不消滅這個國家。俄羅斯的人心早晚會被搞亂掉!這十年來,受益於廢除農奴制改革的紅利。俄國的工業化進行明顯加快,在波羅的海沿岸地區和君士坦丁堡周邊,已經出現了不計其數的機器工廠。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沙皇政府對人民控制的放鬆,社會也變得混亂起來——這其實是由於農奴變成農民之後不再依附於貴族地主後出現的必然現象。
歐洲人千百年來的生活習慣也造成他們偏重於契約而非各種潛規則。在農奴贖回自由之後,貴族地主就失去了控制他們的手段。而俄國政府力推的農村公社控制農民能力明顯不如貴族地主……後者是農奴的主人,而現在農民是農村公社的主人!在農奴制被廢除之前。貴族地主可以利用國家機器捕捉逃亡的農奴,因爲他們是農奴的主人。而現在。領導農村公社的那些由農民投票選舉出來的“公僕”怎麼可能去理直氣壯的捉拿退出公社的主人呢?
所以這些年來,脫離公社在大城市裡流浪的俄國平民越來越多。而這些人又成爲總部設在波蘭的俄國民意黨人的支持者和利用對象。遊行抗議和各種各樣的襲擊在俄國的大城市變得極爲頻繁。民意黨人的活動,現在正嚴重威脅着東羅馬——俄羅斯帝國的穩定。而要根除俄國國內的民意黨,就必須佔領波蘭!
“父親,下一個目標,是不是該輪到波蘭了?”未來的尼古拉二世低聲詢問道。
“……波蘭,需要再看看,那個女人已經發誓要保衛德意志和波蘭了。”沙皇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我們必須要謹慎小心。或許可以通過談判解決波蘭問題。尼古拉,你看讓德意志吞併波蘭怎麼樣?”
“用波蘭去拉攏德意志?”尼古拉皇太子皺眉問,“是不是太優厚了?”
“優厚?”沙皇冷笑,“我可不覺得!尼古拉,你怎麼看德意志帝國的?”
“跟着法國身後的小夥伴。”尼古拉皇太子有些輕蔑地回答。
“一個擁有四千多萬人口和七八十萬噸鋼的小夥伴?”沙皇苦笑,“我們俄國纔多少鋼多少鐵?”
“父親,您是擔心……德國?”
“還有奧地利!”沙皇道。“在我們和奧地利瓜分了巴爾幹之後,我想象不出俄羅斯和奧地利之間還有什麼共同利益?”
“難道不是德國嗎?”
“這取決於弗蘭茨.約瑟夫的愚蠢程度和威廉一世的英明程度。”亞歷山大哼了一聲,“弗蘭茨.約瑟夫得蠢成什麼樣纔會相信自己有機會聯合我們去瓜分德意志?”
大概沒有那麼蠢的人。尼古拉皇太子心想,法國是不會坐視的。實際上,馬蒂爾德的聲明已經完全封殺了奧地利統一大德意志真正恢復神聖羅馬帝國的可能性。同時,馬蒂爾德也在告訴德意志——法國不支持他們奪取奧地利和波希米亞!
“德奧有可能結盟?”
“或許還有英國!”亞歷山大二世思索着道。“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普魯士和奧地利未必不會成爲朋友,而我們和法國也不一定永遠是敵人。”
如果真的出現德奧結盟,那麼法國的東部邊境立即就會出現巨大的威脅。而爲了平衡這樣的威脅,就只能拉攏俄羅斯。同樣的,德奧同盟也是對俄羅斯西部領土的巨大威脅!如果德奧想要對外擴張。既可以是西進也可能是東擴。而且後者的擴張空間明顯大於前者。
“我們要和法國……”尼古拉皇太子沉吟了一下,“還有中國結盟?”
和法國結盟還好說,同中國結盟就有點不可思議了。雖然隨着10年前朱國雄和朱伊莎的訪俄,中俄之間的敵對關係已經結束。但並不意味着兩國現在就是朋友了。事實上,俄國國內反華的氣氛相當濃重,國民特別是貴族軍官們都對20年前的失敗耿耿於懷。如果貿然提出聯合中國,只怕會惹出一片反對,搞不好又一次“十二月革命”。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沙皇沉吟道,“現在討論戰爭還有點早,俄國的實力有限,不可以輕易捲入一場世界性的戰爭。”
“不捲入?父親,您的意思是……我們要局外中立?”
亞歷山大二世苦笑着點點頭,“最好是這樣,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寧願中立到世界大戰勝負將分的時候再選擇戰在誰一邊。這對我們俄羅斯來說是最有利的。”
他看着病怏怏但有非常好戰的兒子,心想,東羅馬——俄羅斯帝國其實是個病人,和尼古拉一樣,雖然表面上穿着漂亮的軍裝還留起了鬍子,看上去非常精神。但是把衣服一脫,就能看到一副骨瘦如柴的身板了。可是偏偏又意識不到自己的虛弱,還以爲現在是剛剛打扮拿破崙一世那會兒呢。
對東羅馬——俄羅斯帝國來說,現在最需要的治病,而不是出去打人。可是要醫治一個國家的頑疾卻不容易,既不能太激進,又不能太保守。不僅要對症下藥,而且還需要非常高的威信。中國人在這方面非常幸運,因爲他們有一個帝國的開創者親自操刀進行改革。任何保守勢力和陰謀分子在一位開國大帝面前都不值一提。而自己卻是在繼承前人爛攤子的基礎上進行改革,必須要想方設法同時還要小心翼翼地提高自己的威信。入侵希臘的目的就基於此,而和法國結盟對抗英德奧,或是和英德奧結盟對抗中法,都是有可能給這個頑疾纏身的帝國帶去滅頂之災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