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那咱們怎麼辦?”鄭洪有些摸不着頭腦地看着朱濟世。
朱濟世呵呵笑了笑,望着左宗棠,“左相,咱們是不是該讓洪秀全、楊秀清他們試一試?”
“試就試吧,現在咱們已經整軍完畢,在韶州府擺了6個師的精銳,不用再擔心太平軍的那點力量了。”左宗棠笑眯眯地說。“只是……這個分寸得把握好,可不能打成生死之戰!那樣林穆翁就要笑死了。”
“這個分寸由我親自來把握!”朱濟世笑着道,“這一仗,我親自出馬,我倒要見識一下太平天國的精兵有多厲害!”
太平天國和朱明現在真有點敵我難辨了。城前嶺戰前,洪秀全、楊秀清肯定是害怕明軍的。因爲明軍在東江打出了威風,又摧枯拉朽一般掃蕩了廣東全省,看着很厲害的樣子。可是鄭洪卻在韶州芙蓉山打了個不大不小的敗仗,破壞了大明百戰百勝的形象。而太平軍又在城前嶺擊破了五六萬士氣低落的清軍,這個心氣就一下子高了起來。當然不大甘心被朱濟世攆着北上去給大明火中取栗了。
“這天底下沒有就那麼便宜的事!”北王韋昌輝又一次吼了起來,“我們在前面打清妖,他們在後面搶地盤,這算怎麼回事兒?咱們太平軍憑什麼當他們朱明的開路先鋒?”
“不錯,湖南的清妖是我們太平軍打光的!”喝得醉醺醺的蕭朝貴還沒有醒透,也嚷嚷起來,“他的兵可是在芙蓉山打了敗仗的,要沒有我們,別說是湖南,就是廣東也早就被清妖搶回去了!依我看,朱濟世就該奉我們太平天國爲主,封一個粵王在廣東好好享受就是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冷冷哼了一聲。蕭西王循聲望去,見那人是東王楊秀清,頓時就不敢說什麼了。不過面子上,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天王,您也覺得咱們該和朱濟世論論高下?”楊秀清眨着獨眼,面無表情地看着洪秀全。在是否同朱濟世較量一二的問題上,他和洪秀全是有一點小小分歧的。洪教主覺得,之前太平天國和朱明的平等交往有點太虧了。朱濟世不過是朱元璋的子孫,而他洪秀全可是上帝的兒子!上帝要比朱元璋大,兒子的輩份也比十幾代的子孫大。所以朱明該向太平天國低頭——這湖南的地盤。也不能給朱明。該讓太平天國派個將軍守起來。
而楊秀清的意思。既定方針不能變,現在太平軍雖然打敗了僧格林沁的五六萬大軍。在湘南佔了幾個城,但是總體形勢並不好,被朱濟世和清妖夾在中間。如果和朱濟世翻臉。那可就要兩面受敵了!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大家都不得好死!
可是現在蕭朝貴、韋昌輝、洪秀全都是一個意思,南王馮雲山又聽洪秀全的。太平天國五個王,有四個不支持楊秀清。這事兒吧,真不好藉着上帝附身來強壓了。
看到洪秀全重重點頭,楊秀清輕輕嘆了口氣,獨眼在蕭朝貴、韋昌輝和馮雲山身上一一掃過。
“三位兄弟,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三人都點點頭。楊秀清道:“既然如此,你們誰去試一下朱明的深淺?”
作爲一名優秀的統帥。楊秀清當然知道這個深淺不好試!朱明軍肯定比清兵強大,這是毋庸置疑的。至於芙蓉山之敗,原因不好講——戰場上的一時勝敗不說明什麼問題。或許是朱濟世故意放水,好讓太平軍和清軍拼個魚死網破。或許是鄭洪打仗的手藝不行。不過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朱明派到芙蓉山的部隊不是精銳,而是招募不久的雜牌軍。
“東王。這一仗就由我來,給我一萬兵,我去給朱濟世一點厲害瞧瞧!”主動請纓的是醉醺醺的蕭朝貴。昨天他帶兵在郴州附近和湖南士紳自己組織的團練打了一仗,自然是大勝的,所以回來以後就和手下喝慶功酒,醉得不醒人事,現在還有點糊里糊塗的。
“就給你一萬兵!”楊秀清咬了咬牙,“曾天養的五千火槍兵都交給你!剩下就用你的親兵。”
曾天養的火槍兵原來只有3000,不過城前嶺一戰中太平軍繳獲頗多,楊秀清命曾天養在繳獲當中挑選一批質量上乘的鳥槍,湊出了5000火槍兵。另外,蕭朝貴的西王營親兵也是精銳,有5000之數,半是廣西出來的礦徒,剩下的也是湖南這裡自願加入太平軍的精壯。
“就在宜章和明軍先鋒打一下,不利的話立即退兵,我們和明軍可不是生死大敵,知道嗎?”
……
宜章縣位於湖南省和廣東省的交界處,自古就是連接湘粵的要道。地形上面處於五嶺邊緣,算不得險要,但也不是很開闊,打不了十幾萬二十萬人的大會戰。不過一個兩萬人蔘加的中等規模戰役還是能夠擺開來的。
這座小城在城前嶺之戰後,就被太平軍控制,城內的百姓都被裹挾一空,不過還有部分士紳也“裹挾”了一部分老百姓鑽了宜章周圍的大山。宜章周遭的田地裡面的稻子,也都被太平軍給割了,倒是個不錯的戰場。
“西王殿下,朱明的一萬兵馬已經過了樂昌,正往我們這裡過來。”
聽到手下的報告,蕭朝貴扭頭笑着對曾天養道:“曾丞相,一萬對一萬,有把握嗎?”
“怎麼沒把握?”曾天養已經五十多歲高齡,是太平軍中年紀最大的將領,而且深目長髯,身材雄偉,在軍中極有威望。城前嶺一戰之後,又因功晉升秋官又正丞相,所以蕭朝貴稱其爲“曾丞相”。
“來敵可是着紅衣的錦衣近衛軍?”曾天養拈着鬍鬚問來報的太平軍探子。
“回丞相的話,來敵都着灰衣,沒有看到有人穿穿紅衣服。”
“哦,那就不怕了。”曾天養笑着對蕭朝貴道,“來敵應該是明軍的一個師,最平常的兵,沒啥了不起的。我們就在宜章城外擺開來和他們打一仗。可以讓人在城外挖掘戰壕,在城牆上佈置火炮。咱們佈置個守勢,讓他們來進攻。西王,您看這樣可以嗎?”
蕭朝貴滿意點點頭,笑着道:“就這樣,咱們就在宜章城下給姓朱的一點苦頭吃吃!”
說這個話的時候,蕭朝貴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姓朱的,就在剛剛被太平軍發現的那隊穿着灰色軍裝的明軍之中。正和他的愛妃蘇玉娘並轡而進。和太平軍一樣,這一次他也出動了旗下最精銳的部隊——錦衣近衛軍,只不過讓他們換了身灰色軍服而已。
“報告!前方20裡外的宜章縣城外發現太平軍佈防!”
在前方偵察的遊騎給朱濟世、蘇玉娘送來了太平軍在宜章縣城外佈防的消息。
“玉娘,看來咱們有仗可打了!”朱濟世冷笑着對身邊的蘇玉娘道。
“真的要打嗎?就不能和他們好好談談?”
“打完以後再談吧!”朱濟世輕輕哼了一聲。他親自帶隊打頭陣,就是擔心部下在遭遇太平軍的時候一時下不了開打的決心。試探深淺這種事情,有時候很難把握分寸,明軍的忍讓,在太平軍眼睛裡可能就是軟弱!
“如果太平軍一心要試咱們的深淺,出動的多半也是精銳。”蘇玉娘蹙着秀眉。無論如何,這一仗死的都是反清的志士,真是有些不值。
“必須打一下!不打,洪秀全、楊秀清是不會乖乖北上的!而且不讓試出他們的深淺,我也不放心把洋槍洋炮交給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