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冬宮。
“大皇帝陛下若能救我大清於存亡之際，我大清將永世不忘大皇帝之恩德，我大清皇帝願意以臣下之禮以待大皇帝陛下，我大清願永爲大俄羅斯之藩屬，納貢來朝，歲歲不絕……”
說話的正是白斯文，而這一番言語，也確實發自肺腑，不是白斯文一人之肺腑，而是大清上下百萬旗民之肺腑。若無沙俄強援，大清亡在旦夕！與其亡於仇敵，不如臣事友邦。這個道理，大清上下，誰人不知？
白斯文是不會說俄語的，自有陪同他來朝見沙皇的俄國翻譯將其所言翻譯成俄語。尼古拉一世聽了卻面無表情不置可否。滿清稱臣的事情，要放在幾年前，是沙俄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大清國比之印度可不曉得富庶了多少倍，如果能將之變成殖民地，沙俄便能通過剝削中國人，變成世界第一富強之國了。而不像現在這樣，大而不富，外強中乾。
可是現在，大清已經基本失去長城以內的國土，淪爲北清。雖然仍手握萬里沃土，但地廣人稀，根本沒有多少財富可以剝削。當然，沙俄對土地的渴望也是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政權，能夠得到名義上仍然歸北清統治的幾百萬平方公里也是好事。不過因此同國力日盛的朱明展開一場長期戰爭，可就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了。
“公使先生，”尼古拉一世不急不忙道，“俄羅斯帝國當然是願意幫助大清的，不過是作爲朋友，而非宗主國。”
如果幫得了滿清，將之變爲殖民地不過是時間問題。如果幫不了，就算名義上當了滿清的宗主之國，又有什麼意義？只會將俄羅斯和朱明置於不死不休的地步。
“大皇帝陛下之恩，我大清上下沒齒難忘。”
白斯文口中如是說，心中卻不免失望。俄羅斯顯然不願意因爲滿清捲入同朱明還有太平天國的戰爭。
“公使先生。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具體問題吧。”尼古拉一世又道，“我已經決定派皇太子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帶領艦隊前往東方，不知道大清能否提供一個不凍港供艦隊停泊？”
“能，當然能了！旅順港可以給俄國艦隊。”
白斯文臉上閃過狂喜，俄國皇太子親自領兵去援救大清。這一下。大清算是有救了！
“另外，還會有陸軍的軍事顧問東行……我國的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少將將會作爲軍事顧問團團長，帶領至少1000名最優秀的俄國軍官。幫助大清建立新軍。”
“謝陛下隆恩！”
白斯文又重重叩頭。
他也知道西伯利亞的爛地有多難走，1000名軍事顧問是能過去的，幾萬大軍想要通過就不大容易了。
“大皇帝陛下，我大清現在槍彈兩缺……還望陛下施以援手。”
尼古拉一世沉吟道：“隨亞歷山大皇太子東行的艦隊當中，會有裝載槍械彈藥的運輸船。另外，伊爾庫茨克要塞也存有許多武器，可以運到買賣城。”
“謝大皇帝陛下。”
白斯文心中大喜，有了軍官，又有了槍彈。八旗新軍就可以重建起來了！關外滿洲、蒙古諸部最少還有百萬之衆，動員出20萬壯丁當不成問題。有了俄羅斯軍官訓練的20萬大軍，大概就能收復北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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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中亞的浩罕汗國和布哈拉汗國是我們俄羅斯帝國的盟友，可以讓他們出兵大清西北。”尼古拉一世提出了另一個方案。
“浩罕汗國和布哈拉汗國肯出兵麼？”白斯文問道。
他這個幫辦洋務大臣是知道西洋各國的事情，但是對中亞的情況卻不大瞭解，只知道浩罕汗國的大將張格爾曾經爲禍新疆。後來被道光皇帝發兵給剿滅了。
“浩罕汗國和布哈拉汗國一直想要你們的新疆，如果大清肯將新疆割讓，他們如何不肯出兵？”尼古拉一世道。
白斯文有些遲疑，道：“這兩個汗國可以出兵多少？他們得了新疆後該不會食言吧？”
現在白斯文早就不想保住大清全土的事情，而且八旗新軍在關內慘敗後。伊犁將軍的部隊一定會內調甘陝，沒有了這支八旗兵，新疆根本守不住。
“兩個汗國至少可以出10萬大軍，而且絕不會食言，否則俄羅斯帝國不會饒了他們！”尼古拉一世言之鑿鑿。
“那好！割新疆就割新疆！”白斯文咬咬牙道。
“那就一言爲定了。”尼古拉一世滿意地點點頭。這一系列安排，對俄羅斯是極爲有利的。布哈拉汗國和浩罕汗國一直是俄羅斯帝國奪取中亞的障礙。如果能將他們的力量引向東方，去和朱明或者太平天國拼個魚死網破，俄羅斯帝國可就做定漁翁了。
……
天京洛陽，天王府。
馮雲山剛剛從城外回來，臉色有些凝重。
他是去送李鴻章和洪宣嬌返回的，同朱明方面的談判已經順利結束，對方几乎滿足了太平天國提出的全部要求！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馮雲山知道，在東線，楊秀清同朱明的戰爭已經一觸即發。這個時候，朱濟世卻對洪秀全施以援手只說明一個問題，他對太平天國的內情非常瞭解，想通過增強洪秀全方面的力量，來分化洪楊！
而洪秀全得了“朱援”一定會腰桿變硬。洪楊之爭，怕是要浮出水面了吧？
“雲山兄弟，”天王洪秀全的聲音在馮雲山的耳邊響起，高高在上的御座之上，太平天國的天王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西征之事，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馮雲山忙定了定神，道：“只待朱明的槍炮運到，西征便可開始。”
洪秀全笑了笑。道：“不急不急，準備的充分一些纔好。”之前是洪秀全急着要西征，現在朱明答應出賣槍炮給他，他卻又不急了，馮雲山一時有些如墜霧中之感。
“此次破北京，擒道光，我太平天國勇士立功者頗多，該要好好論功行賞一番纔是。”
論功行賞？馮雲山一怔，立功之人都是東殿屬下，天王又打算如何獎賞他們呢？
“應該加官進爵。”洪秀全捋着鬍鬚，嘴角一勾，露出陰沉地笑容。
“天王的意思是……”
洪秀全道：“曾天養、張樂行、李開芳、李秀成、秦日綱、胡以晃、林啓容、楊輔清等將，皆有大功於天國，現在只是一侯，實在不足以顯其功勞。”
“天王是要給他們封公爵？”馮雲山道。
“公爵？那是朱明和清妖纔有的爵位，我太平天國沒有公爵的。”洪秀全笑道，“還是給他們封王吧。”
“封……封王！”馮雲山一怔。太平天國一共就五個王，天王、東王、南王、北王還有一個抱在手裡面的幼西王。這五個人，可都是上帝的便宜兒子！現在洪秀全一口氣就又封八個王，這是什麼意思？多弄幾個王，好讓王爵貶值嗎？
洪秀全看了馮雲山一眼，繼續侃侃而道：“曾天養封魯王，張樂行封豫王，李開芳封勇王，李秀成封忠王，秦日綱封燕王，胡以晃封遼王，林啓容封衛王，楊輔清封輔王。雲山兄弟，你就去東殿軍中傳朕的旨意吧。”
“天王，不要和東王商議一下？”馮雲山望着洪秀全道。
洪秀全淡淡一笑：“不用商量了，楊東王怎麼會不應允呢？這一次封的可都是他東殿帳下的將帥，還有一個是他的兄弟，他如何會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