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鬼嘛!我們等了快兩個小時竟然說身體不好?!我們在這日頭曬這麼久我們身體好?!”
“你沒聽人家童子說麼……號碼錢都會退給我們,星辰這老頭據說本身身體就不太好,這個月暈倒了好幾次,咱就體諒一下……”
“難道說算得越準的道士越大牌?!不過這星辰大師據說真心準,和那些江湖騙子不一樣……”
“哎呀好了!都少說兩句吧……人家童子在那邊茶水都倒好了,還免費呢!”
一衆人吵吵囔囔好一陣也過去了,方纔攢動嘈雜的廂房瞬間安靜下來。
童子路過的腳步聲都刻意放得輕些,沉寂得星辰大師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以及下筆的響動。
刷,刷,刷……
湖州狼毫毛尾梢細膩,觸着濃香硯墨的字體仙骨飄逸,落在米黃的小塊宣紙上……
寫好三封晾乾後,星辰緩緩地從書桌下取出信封。
牛皮紙面紅色長方框,是上世紀的經典款。
然後,一一裝好。
印上硃紅色的印泥,又寫了兩張裝進精緻的絲綢布袋,拉好袋口的繩索……
做完這一切,他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榨乾般,敲窗櫺的聲音細若蚊蠅。
煤油的燈光昏黃,有不知名的飛蛾趨光繞着飛,環着這間裝潢極爲樸素的廂房。
喚人的時候將近晚上八點,童子體貼地端了兩盤小點心進來。
示意弟子放在桌上,星辰大師抿抿乾涸的嘴脣。
並不去吃,他反而將三個信封和兩個錦囊交到弟子手上,極其艱難又鎮重地開口:“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的等人嗎……儘管沒有等到老的,但是等到小的也一樣……”
童子點點頭,小心接過東西:“所以,師傅,您的意思是?”
“最上面的那封信寄到a市榮華里,地址和收件人都已經寫在上面了……”星辰嚥了咽口水,微垂的蒼白的眼睫毛輕顫,“下面的兩封信和兩個錦囊連夜送到都江堰,趁他們還沒走……你見過,就是中午和我說過話的兩個小孩子。”
說到“兩個小孩子”時,星辰清明的眼眸裡傾瀉出些許柔和的光。
回想起那時的畫面,他自言自語中又帶着點輕嘲。
“想我星辰光明磊落一輩子,臨終前唯一的心計,竟然是用在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身上……算卦算命都講究一個準字,我一輩子無所畏懼泄露天機佔盡名聲,最後關頭還是胡亂開了口,呵呵……”
聲音伴着微重的呼吸越來越小,星辰苦笑。
“什麼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若我真的能言中一個情字,當初何曾一步錯,步步錯,推着她嫁作人婦……”
“好一個不信命,只信他……當真和她外婆當年一樣,一樣靈氣又硬氣……”
頓了頓,他閉着眼睛深深呼吸,語氣裡夾雜些許解脫。
“阿白,知道你厭我,相隔五十年兩個月零三天……我終於見到了你和遠山的外孫女、外孫女婿,兩個孩子都很好,我很喜歡,願他們不似我,願他們一路幸福下去——”
“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