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天空，隱隱透着藍色，操場上只有幾盞黃色的燈光以供照明，遠遠望去，只看得到黑壓壓的一片，還有被拉得老長的人影。
秦桑聽到這個聲音，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挪着腳步站了出去，靜候對方的指令。
“向後轉。”
“向前三步——走！”
“向前三步——走！”
她背對着所有人走開一段距離之後，紀巖來到秦桑的面前，兩人的視線剛對上，就被一樣白色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夜幕之下，Z市的初雪緩緩落下，時間彷彿回到他們第一次在軍區見面的時候，她還記得他對她說過——
等下雪了，我就來接你。
“紀巖……”秦桑看到他的時候，心頭像是被開水燙了一下，鼻頭髮酸……
一個禮拜的時間，她等得太久了，什麼事都不做，就爲了等他回來，對秦桑來說真的好漫長，好漫長。
“嗯？”紀巖剛想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就看到面前的人猶如一片落葉般抖了下身子，他連忙上前一步，把人撈到自己的懷裡，這纔沒使她倒在地上，心臟莫名地開始緊張，“秦桑？”
“……嗯。”好像緊繃的神經突然失去了控制，再也沒什麼足夠支撐自己了。
還好，還沒昏過去，紀巖託着她的後腰，以免對方滑到地上，低頭問道，“能走嗎？”
“餓……”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秦桑安心地靠着對方的身子，她最近胃口不好，也好幾天沒活動了，猛地來這麼一下，還真有點吃不消，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紀巖看着衆人的後背，矮身勾住她的膝彎，直接把人橫抱起來，對其他教官說道，“十分鐘後解散。”
“是！”
“紀教官你……”跟在後面的姚靜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看他沒說話，只好又轉身追上對方的腳步……好好的怎麼又抱上了？
紀巖眉頭緊鎖，根本沒心思回答她的問題，抱着人直接往醫務室的方向走，身後的軍大衣捲起一片雪花。
接着他纔想起來，這個點兒醫務室還沒有開門，紀巖頓住腳步，轉身往自己的宿舍走，雖然和另外一個教官住在一起，但是現在他人在下面帶學生，情況緊急，現找個溫暖的地方把人放下再說。
“紀教官，你怎麼把秦桑抱到這兒來了？”不是應該抱回女生宿舍嗎？姚靜都沒來過這邊的宿舍呢，她急着想攔住紀巖的腳步，男人的房間可不能隨便進的，更別說要睡男人的牀。
“……”紀巖抿着脣，很想把人直接撞開，就聽到懷裡的人說話了。
“姚老師，沒關係。”
紀巖垂眸看了她一眼，對姚靜說道，“我先把人放下，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哎呦，你們這……”姚靜絞着手指，眉毛都要打架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紀巖把人抱進去，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雖然覺得很荒謬，但卻是唯一能解釋清楚事情真相的！
她咬咬牙，跟在兩人後面進了房間。
打開燈之後，紀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牀上，然後拉開被子幫她蓋好，又把落在她頭髮上的雪花揩掉，剛想起來脖子卻被勾住了，他察覺到後面有人跟了進來，卻不忍心拒絕秦桑。
她摟着對方的脖子坐起來，將嘴脣湊到他的耳旁，堅定而清晰，“爸爸，生日快樂！”
秦桑天天數着日子，所以清楚地知道，過了凌晨就是紀巖的生日。
“你……”
“你是秦桑的爸爸？！”
紀巖：……他剛想問得清楚一些，就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驚呼，只好先讓秦桑放手，呼出一口氣，轉向對方。
“姚老師，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什麼？”現在是在趕她走嗎？姚靜剛纔明明聽到秦桑喊他爸爸……等一下，她又想到剛纔的猜想，在被紀巖逼到門口的時候終於爆發了，直接朝對方吼道，“紀教官，你身爲老師，怎麼能和女同學做這種事呢？”
她敢百分九十九肯定，秦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紀巖的！
怪不得秦桑非要等紀巖回來，怪不得他們公然摟摟抱抱……軍校明令禁止戀愛，他身爲教官，不以身作則就算了，還將學生誤入歧途，簡直禽-獸不如！
聞言，紀巖稍稍扶額，舉手示意對方安靜，“姚老師，你冷靜一下，我先跟秦桑問清楚怎麼回事，然後我們再談！”
說完他就關上房門，不顧外面的敲門聲，回到秦桑的身邊……剛剛他沒有聽錯吧？秦桑說的爸爸是那個意思對吧？
紀巖坐在牀邊，抓住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來回揉着，然後他彎下腰，一手撫上秦桑的臉頰，脣瓣蹭過她的額頭，鼻尖，再來到她的眼角，最後抵達耳邊，“阿桑，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此時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帶着一絲顫動。
“紀大爺……”秦桑累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將自己的手空出來，反握住對方的手腕，把它帶到自己的小腹上，“今年，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開心嗎？”
“……開心。”紀巖先是一陣失笑，然後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些，再擴大了些，直到沉沉地笑出聲，連眼眶都有些溼了，手指輕輕地摸過她平坦的腹部，彷彿裡面正有一顆心臟在跳動。
男人摘掉頭上的帽子，身體慢慢來到她上方，他將腦袋靠在她的頸間，胸前，再到她的腹部，然後輕輕蹭了蹭，枕在上面，“這次是真的吧？”
“嗯。”秦桑伸手摸着他發刺的腦袋，略顯蒼白的嘴脣也彎了起來，原來幸福是這個樣子的啊……
——在最重要的時候，有最重要的人在身邊，這種感覺真的無與倫比。
“……是在山上的那次？”
“嗯。”
“恭喜你，要當媽媽了。”他好想就這麼抱着秦桑，好想快點看看，裡頭的小傢伙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長得很像秦桑？
“也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還餓嗎？”看來這些天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了，沒有把他的小寶寶餵飽。
“餓過了就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