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得着急，紀巖身上也沒有帶多餘的錢，兩人下車就趕過來了，紀巖更是下午就要回R市，秦桑只好把工廠的地址報給他，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中午。
紀巖伸手幫秦桑把圍巾裹緊了一些，“身子累不累？”
剛纔在車上就看到秦桑昏昏欲睡，一臉倦容，又這麼急匆匆地來學校，他擔心她會吃不消。
“我還好，剛纔在車上還睡了一會兒呢……去工廠好不好，你還沒去過那呢，帶你去看看。”她身上穿着厚棉衣，還有厚底的鞋子，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地響，紀巖還攙着她，像個老太太似的。
外頭雖然沒下雪，但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看着也挺有意境，秦桑卻沒什麼心思去關注這些，她的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如果校長執意要她退學，那他們也沒辦法。
紀巖雖然大小算是個官，但那是部隊裡的長官，又沒有權勢，管不到這裡來，現在他又得評什麼成績，秦桑可開不了口讓他幫忙。
紀巖看她臉上寫着心事，虛虛地扶着對方的肩頭，“別想太多了，爲了我們的孩子，好好休息纔是正事。”
他知道秦桑一直想上大學，可大學至少也要上四年，現在還多了一年，紀巖是有私心的，這是他跟秦桑的孩子，他捨不得，太捨不得了，可是又不忍心逼秦桑放棄她的理想。
而現在他們面臨的難題，就是孩子跟理想可能要二選一，如果不是自己非得在軍訓的時候要她，秦桑也不至於受這些罪。
幸運的是她跟他一樣愛這個孩子，沒有因此抱怨他，而是勇敢地面對這個問題。
“如果學校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我也沒有在這裡上學的必要了。”世上那麼多學校，她不一定非吊死在這裡。
秦桑卻沒有注意到，這句話恰巧被擦肩而過的某個人聽到了，只是對方臉上圍着厚厚的圍巾，只露出一雙睿智滄桑的眼神，又在假山後面，所以她纔沒有留意。
兩人坐上車之後，紀巖把車鑰匙插進去，俯身幫秦桑系安全帶，“你確定要留在這兒嗎？在外面租房子住？”
學校宿舍不讓住，這冰天雪地的，她要上哪找房子，就算找到了還得忙着打掃衛生，他怎麼想怎麼不妥當。
“紀巖，有件事情我們可要先說好。”秦桑按住他的手，面容淡淡的，卻隱約讓人感到一絲嚴肅。
“什麼事？”瞧她這麼認真的模樣，紀巖的心也提了提。
“孩子我可以生，但是從現在開始，到孩子生下來，我得有我的自由，你不能用孩子綁着我。”這兩天，秦桑明顯能感受到他的變化，這種變化讓她覺得高興，又覺得擔心，有了孩子之後，很多事情會變得不一樣。
比如上學的事，還有她做生意的事，先不說紀巖，徐桂英就不可能支持她懷孕了還去賺錢，但是她在鄉下，也管不到這邊，頂多秦桑不回去了，所以紀巖的態度尤其重要，她得趁着現在還來的及，把話攤開了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沒想過用孩子綁着秦桑啊。
“我雖然有孩子了，但是該做的事情我不會落下的，這個孩子不會成爲我的全部。”如果這個學上不成了，她還可以攢錢去別的地方學習，甚至去國外留學，總之秦桑不會停下腳步讓自己變優秀。
“你要上學，肯定要讓家裡人幫你帶孩子，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的……”不就是一個孩子，能浪費多少時間？
此時紀巖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要把一個孩子培養成人，有多麼地不容易。
“不管是誰幫我帶，我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覺得我生了孩子，就活該在家當家庭主婦，我會把孩子流掉。”秦桑道，“比如現在我要去工廠上班，你會讓我去嗎？”
她知道紀岩心疼她，但是有些事情她非做不可，秦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資本享福，孩子生下來以後，衣食住行樣樣都不能少，以她目前的財力卻遠遠不夠，
“工廠不是有人管着嗎？”聽到她說要流掉孩子，紀巖眉頭緊鎖，拳頭也收緊了些……去那裡工作，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但是現在我回來了，就得去工廠幫忙，因爲那是我的廠子。”
“你不能太操勞……等孩子生完了再好好做不行嗎？”
“生完孩子，我還得哺育他，抽時間陪他，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到時候你還是有藉口不讓我工作和學習，而且要養一個孩子，需要錢的地方會很多，如果現在我不多賺點的話，將來怎麼給他好的環境？”
一旦她妥協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還不如現在把話攤開來講，省的將來爲了這件事起爭執。
“再窮也可以養孩子，沒必要非得做到那種程度……”況且他也會積極進取，不會比普通人差到哪裡去。
——秦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但是我有機會給他更好的。”
她說話的聲音那麼輕，聽在耳朵裡又那麼重，像一把錘子砸在他的心尖。
“我也會努力的，讓你不用像現在這麼辛苦……”
“你再努力能在這一年內達到什麼高度呢？”肖崇毅說過，紀巖要升遷沒有那麼快，她不想到時候要什麼什麼都沒有，秦桑擡手撫上男人剛毅的臉龐，“紀巖……我知道你愛我，但是現在不是隻有愛情就可以的。”
這句話彷彿一把利劍，直插他的心臟，紀巖知道的，他還沒有強大到讓秦桑能衣食無憂，甚至都沒辦法時時刻刻陪在她和孩子身邊……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秦桑要的，他給不了。
空有那麼多的理想和抱負，卻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原來，心真的會痛的。
“我可以理解你賺錢是爲了孩子，但如果因爲這樣你的身體出現什麼狀況，不是本末倒置嗎？”他只是希望秦桑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但是爲了錢搞垮身體，他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