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爺子拿着柺杖,步伐卻有力而穩健的走了進來。
他強大的氣場加上那雙陰惻可怖的眼睛讓天雅從心底打了個冷顫,他的聲音如一把弦上的箭,足以穿射人心。
洛辰熙回以他同樣深沉的一個眼神,黯暗的目光中帶着挑畔和狂妄。
“老爺子,好久不見了。”他聲音冷冷的從耳邊掃過。
天雅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真的是倆爺孫嗎?光就是他們相見時身上那可怕的氣場,都讓人寒氣。
天雅突然想起洛辰熙的童年,一陣淡淡的心痛在心底滲出,蔓延到眉梢處。
“還不去倒茶?”洛辰熙看了眼柳眉緊皺的天雅,語氣涼習習的叫道。
天雅對上洛老爺子此刻正停留在自己身上陰冷的眼神,點了點頭,快步走向茶水間,想要離開洛老爺子灼熱的視線範圍內。
“我的孫子真是越來越能耐啊,這邊把洛辰熙集團管理得有聲有色,那邊還得花心思跟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打情罵俏。”
耳後傳來洛老爺子滿是嘲諷的話,天雅的背面明顯頓了頓,咬了咬牙,腳步加快了幾步。
洛辰熙薄脣勾勒起一抹譏笑:“謝謝老爺子的誇獎,我的心思,當然還不止這些。”
洛老爺子眼裡幽暗更甚,嘴角扯動了一下,半眯着眼睛冷冷的睨着他,抓住柺杖的手用力了幾分。
洛辰熙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微仰着下巴,直視着他:“不知道老爺子今天大駕光臨所爲何事呢?”
洛老爺子收回眼眸底下的幽深,露出一個屬於他的淡漠的冷笑,他站了起來,慢慢走到辦公桌前,用手拍拍洛辰熙那張價值不菲的辦公椅,然後轉身,走到落地窗來,高高在上的看着大廈前的一片大好河山,眼裡盡是年輕人才有的野心和壯志,他的臉突然變得充滿活力,似乎想到了從前,他還是洛辰熙一樣年紀的時候,洛辰熙站到他的旁邊,雙手插着褲袋,以同樣的姿態看着外面的世界,但他的臉上的狂傲和自信,足以睥睨天下。
“洛老爺子,您的茶。”天雅在後面輕輕的放下茶杯,見到兩個人的背影,就覺得那股殺氣十分濃重,看到洛老爺子並沒有要轉過身來再放給她無數冷箭的打算,她暗鬆一口氣,臉上又是絲絲擔憂,轉身走了出去。
這邊的兩爺孫,臉上的表情已然變化,洛辰熙嘴角掛着不易察覺的淺笑,因爲天雅的聲音。
洛老爺子冷眼射向他,終於進入正題:“別以爲你能打敗我,再怎麼說,你身上留着我的血液,你的所有都是我給你的,掌握洛辰熙集團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洛辰熙扯起冷笑:“老爺子,如果您老人家在家裡呆久了,我大可以讓凌凌過去老宅陪陪您,這倒比你每天一個人在家裡想着那些毫無意義的陰謀論要好。”
洛老爺子混身上下凝聚了一陣陣的怒氣,深不可測的鷹眼裡像蒙上了一層殺戮,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一下子冷了起來。
洛辰熙卻是輕斜着嘴角,眼裡既邪惡而又陰冷的目光直對視上他,兩道黑暗洶涌而出,在兩人之間猛涌流轉。
良久,洛老爺一聲冷笑,打破了這次爺孫倆的對峙。
“爲了一個女人,你真的就願意付出這所有?”他暗啞的聲音響起來,有點咬牙切齒。
洛辰熙笑得很是傾國傾城:“她,我要,洛辰熙集團,我也要,老爺子要是識相,應該知道什麼叫做放手。”
這些話在洛辰熙的口裡說出來,是因爲他自信,但在洛老爺子聽來,這就是他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孫子的狂妄自大之語了。
洛老爺冷冷笑了幾聲,突然,目光一聚,手上的柺杖狠狠的在地面敲了一下:“聽着,這次來是警告你,別敬酒不喝喝罰酒,你現在所做的事,根本就是在自取滅亡,洛家沒有你,大可以找另外一個人繼承洛辰熙集團,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亦罷,這便是事實。”
他慢慢的繞過洛辰熙,邊走邊說道,那陰惻惻的背面讓人看起來就心生寒意。
但洛辰熙是何許人物?天皇老子他都不怕,這個人雖然是他的爺爺,但他青出於藍勝於藍,甚至,他已不屑於勝過眼前這位老者。
“如果老爺子今天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屁話,那麼就請回吧,我可沒有這個北京時間,繼續聽這些毫無意義的訓話。”洛辰熙態度甚爲囂張,他一屁股坐到屬於這把“龍椅”上,穩如泰山。
洛老爺子的背影僵了僵,但又迅速將積聚的怒氣化臉上那抹陰深恐怖的笑:“好自爲之。”他擱下這幾個字,就推門而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之前,洛辰熙的眼神更深不可測起來,嘴角上揚着,慢慢的扯起邪魁的笑。
洛家別墅裡。
夏雲錦等在家裡,洛辰熙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自從那件事之後,就一直沒見過他的蹤影,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更恐怖的是,他竟然讓他手下的人限制了她的自由,把她困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
這幾天簡直就度日如年,洛凌那小子不知道哪裡去了,傭人也全部失蹤了,整個家裡滲着一股可怕的氣息,她的心越來越慌了,就是那晚之後,她的周圍纔有了這些變化。
以往雖然她也做過很多事惹怒了他,安插自己的眼線進入洛辰熙集團隨時監控他的一動一靜,暗算那個賤女人羅天雅,包括虐待兒子的事情被他知悉,但他都沒有這樣對待過她,這次事出突然,他竟然將她如犯人一樣幽禁了起來,她的心如跌進了萬丈深淵,任陽光如何猛烈,遍照大地,但就是照不到她的身上。
或許並不是事出突然,他有可能是知道了那件事的主謀就是她。
想到這個昭然若揭的答案,夏雲錦額頭冒出一滴滴的冷汗,怎麼辦?怎麼辦?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她得去問清楚。
想到這裡,夏雲錦衝出去打開門,洛辰熙候在大門外的幾個手下就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面無表情,眼露兇光。
夏雲錦用眼狠狠的瞪他們:“你們敢!我是總裁夫人!”
一個手下冷冷的說道:“夫人請進去,要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夏雲錦哪裡還管得那麼多,她猛地要推開攔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但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她一下子被推到了地上。
夏雲錦氣得渾身發着抖,指着他們:“混蛋!敢攔我!我絕不會放了你們!”
“洛辰熙!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出來,你滾出來!”她跌坐在地上大吼着,負氣的拍打着大理石地面。
“總裁。”只聽手下們整齊的叫了句。
夏雲錦猛然的擡頭,洛辰熙此時正插着褲袋,立在門外,外面的一絲陽光照射到他此刻冷若冰霜的臉,形成巨大的反比。
夏雲錦心裡打了個冷顫,他終於肯出現了,困了她幾天之後。
她爬了起來:“老公,你回來了。”
洛辰熙直接跟她擦肩而過,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毫無溫度的語氣,連正眼都沒有看她。
夏雲錦的心如被冷箭穿插了一下,難道他真的已經?
不可能,她的行動那麼周密,不可能的,哪怕他真的知道了,他也不至於這樣對她。
“老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假裝鎮靜,卻泄氣的發現,她的聲音帶着顫抖。
洛辰熙玩弄着他的尾戒,聽到她的話,眉毛輕擡,他伸出兩個手掌,重重的拍了幾下。
這時,一個蒙着面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瓶不明物體。
夏雲錦見到男人,嚇得花容失色,這不是她派出去的人嗎?怎麼會?怎麼會……
男人滿眼的兇光,手裡緊緊的拿着那瓶不明液體,步步的向她逼近。
夏雲錦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他手裡那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她猛地連連後倒着:“老公,他,他想幹嘛?”聲音抖得差點無法辯認。
洛辰熙卻拿出打火機,在手把弄了幾下,然後,開,關,開,關,火焰一明一滅,深如湖底的眸光,被打火機的火焰也一明一暗,瞳孔裡有一束火焰,在燃燒着。
男人繼續向她逼近,那眼神越發的狠毒嚇人。
“你,你別過來!”夏雲錦慢慢的被她逼至牆角,眼前着快來毫無退路了。
“以其人之治還以其人之身。”洛辰熙薄脣輕啓,陰深的幾個字從牙縫裡透了出來。
夏雲錦眼睛圓睜,如被萬箭穿心,下意識要撥腳逃跑,卻已經晚了。
男人拆下蒙在臉上的布,露出猙獰的笑,眼裡的歹毒兇狠讓人身心俱驚,他手上的瓶子用力向她的臉潑撒而出。
“啊!啊!”
驚人的尖叫聲迴盪在整個別墅裡。
洛辰熙向男人打了個眼色,男人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她蹲在牆角,捂着臉不停的尖叫,心驚嚇得快要跳出來,滿眼的恐懼,如發狂的瘋子一樣。
如千萬噸的石頭砸到她的身上,砸得她的美夢粉碎,這一刻開始,她完了!徹底完了!
臉上涼涼的一片,卻感覺不到想象中滾燙灼熱的疼痛,她在驚恐中慢慢清醒過來,卻渾身發着抖。
她猛的摸摸自己的臉,滿臉的溼潤之外,沒有其他感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洛辰熙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慢慢的走近她,打火機還拿着手裡。
夏雲錦站了起來,貼着冰冷的牆,涼至腳底。
他的眼神裡啜着無情的寒至骨頭的光,嘴角斜斜的上揚着:“知道你做錯什麼了?”
夏雲錦雙脣也在抖動着,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他,如果之前他對她只是討厭,那麼現在,她知道,他對她是徹底的無情了。
“我,我不該找人暗算她,是我錯了。”識時務者爲俊傑,看他的模樣,下一步便要吃掉她。
“我說過,不要傷害她,你卻偏偏不聽。”他手裡拿着打手機,在她的臉上摩搓着,打火機口處的溫度在她的臉上來來回回,她的心吊到嗓子口處。
“老公,我以後都不會了,我什麼都聽你的。”語氣裡帶着哭腔。
他眼裡的冷突然凝聚到她的眼睛裡,手一按,打火機燃了起來,火焰就在距她的臉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感覺到火焰的灼熱,眼眶裡流下一滴滴的淚水。
“你說過的,別忘了。”他的嗓子低沉得可怕,然後,將打火機往開外用力一扔,剛剛扔到了一個名貴的花瓶上,花瓶竟然驀然而碎了一地。
“好好在這裡反思一下。”他轉身,冷冷的說道。
夏雲錦雙腳一軟,蹲坐在地上。
看着他絕情而去的背影,她的眼裡又是驚恐又是絕望,渾身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冷汗溼透了整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