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秋獵開始了。
旌旗招展,烈馬長鳴,黃陵鋪天蓋地,寶馬香車蜿蜒連綿,鳳輦迎風招展,儀仗威嚴。
無數的宮女太監侍奉兩側,鼓樂隨後,路人紛紛避讓。
福九因爲頭一天晚上等了秀兒一夜,天亮的時候,秀兒纔回去。
知道尹思濃並沒有出什麼事之後,福九立時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
直到被秀兒和韻梅等人換好衣服,都給扶到車上了,還軟綿綿的和搖頭娃娃一樣,閉着眼睛在睡覺。
這次薛家算是全家出動了,不但年輕一輩都跟着去了,甚至連薛鼎天都在薛朗和薛昆的攙扶下,還想要自己去騎馬呢。
家裡只剩下了幾個媳婦在主持,只有金羽西和四娘跟着一起去了,剩下大娘和蘇舞秋要在家裡看家。
按照薛老太爺的話說,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和皇上去圍獵了,正好趕上家裡的孩子們還都沒走,所以,要一起去湊湊這個熱鬧,和孩子們一起再感受一次馬上風雲,享受一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
朝廷裡的那些武將聽說老太爺竟然親自出馬和他們去圍獵,不由得都興奮不已,躍躍欲試的,要在老太爺面前表現一下,到時候,這天下最重要的薛家兩位大元帥也一定會刮目相看。
只是,當薛鼎天精神矍鑠的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大寶貝正站在車子下面搖搖欲墜的打瞌睡。
老頭立時拄着柺棍被人扶着走過去,心疼的弓着身、低着頭看了看自己小孫女閉着的眼睛。
不由得皺着眉頭和身後的薛朗說道:“這皇上,心也太急了。不就是出去打個獵嘛,要這麼早就起牀嗎?瞅瞅給我們小九困的。這孩子還沒睡醒呢!”
薛昆不由得笑了起來,“爹,您是心疼您的小孫女,可這出遊涉獵的時間那可是早就定好的,改不得的。”
薛鼎天聽了,立時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吹着鬍子又心疼的去看自己的小孫女,“誒呀,這孩子可不能這麼睡啊!她那個車又不大,這還有好幾個時辰的路程呢,要是這麼睡着,那不得累病了啊!去,去把我的車倒出來,我那個車大,孩子睡着能伸開腿。”
說着,就要秀兒她們攙着福九去自己車上。
薛朗和薛昆嚇了一跳,薛朗趕緊走過來扶着薛鼎天勸道:“爹,您的車駕那都是有品級的,小九坐在車裡,那是不符合規制的!”
薛鼎天立時就開始瞪眼睛,沒好氣的瞪着兒子:“那是不是我的車?我的車是不是我說了算?!我就讓我家小九睡那!舒坦!誰也管不着!哼!”
說着,老爺子指揮着人就要將福九給扶上去。
金羽西趕緊過來賠笑的說道:“爹,讓小九坐我的車行不行?您瞧,要是您老也累了,那也沒有休息的地方啊?!我的車也不小,我讓小九坐我的車,順便我還能照顧一下她,這比您那好多了。而且我那車在後面,小九要是想吃點東西什麼的,還方便!”
薛鼎天聽了,皺着眉,歪着身子,眯縫着眼睛往後瞅了瞅,瞅了半天才說:“哪還有大車子啊?在哪呢?”
正說着,福九似乎是睡着了,膝蓋一彎,差點摔倒在地上,好在周圍有秀兒等人在扶着。
薛鼎天一看,立時搖着手一分鐘都不能等的說道:“上車!上車!趕緊上車,快把小九放我車上去。這孩子要睡着了,可摔不得!”
正說着,鴛鴦忽然從旁邊走了過來,指着秀兒她們說道:“把大小姐扶到自己的車上去!馬上!”
說完,也不管薛鼎天怎麼瞪眼睛,直接走過去,一把扶住薛鼎天,淡淡的說道:“老太爺,到時辰了。我們要走了,您得上車了!”
說完,轉身便強制性的扶着薛鼎天往自己的車上走。
“你,你,你個壞丫頭!誰讓你把小九放到自己車上的?大膽!沒規矩!薛朗,你看沒看見?鴛鴦這丫頭要反了!你,你,你趕緊把她給我弄走,把福九給我放我車上去!快點,真是氣死我了!”
薛鼎天被鴛鴦扶着,邊走,邊罵,只是,鴛鴦卻跟沒聽見一樣,連扶着帶拽着就把薛鼎天給弄回去了。
金羽西看着薛鼎天邊走邊罵鴛鴦不孝順,就覺得好笑,走到薛昆身邊小聲笑着說道:“多虧有鴛鴦了。要不,今天還不知道能鬧出什麼事呢?!”
薛昆也笑着捋須點頭,“可不是。咱們家,就兩個人能讓老爺子沒招,一個就是小九,一個就是鴛鴦。這以後鴛鴦要是嫁出去,咱們可都要頭疼了!”
“放心吧,能娶到鴛鴦的人還沒出現呢!想娶走我們鴛鴦,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說着,薛朗微笑着,從容的向前面走去。
其他人也都按照順序坐上了自己的車架。
除了一直都在睡覺的福九,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去參加這場前所未有的盛大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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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韌熙和風祭夜走的很從容,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而在他們兩個的臉上也絲毫看不出一夜未睡的疲憊。
襲月被哥哥塞到車裡頭,因爲路程太長,她坐着實在無聊,就想去找福九,卻被風祭夜無情的給拒絕了。弄的襲月很是不開心。
饒是如此,風祭夜還非常嚴肅認真的警告襲月,幾天之內都不準靠近幼詩。如果讓他知道就打屁股。
“小九可以去,爲什麼我不可以?”
襲月又開始後悔沒有離家出走這件事了。
“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還有,以後小九的事你少管!”
說完,風祭夜也不管襲月高不高興,警告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前面去了。
害得襲月在車子裡生了半天的氣,連帶着的福娃都讓她一生氣把腦袋給拽了下來。
蕭韌熙陪伴在瑤華的身邊,一路上都是談笑自如。
風祭夜去找瑤塵的時候,卻發現瑤塵不但魂不守舍,甚至似乎是受了傷,躲在車子裡,連馬也不騎了。
“三皇子,您這是昨晚偶感風寒了?這今天這樣的日子,您怎麼不出來讓下面的百姓瞻仰一下你的風采呢?你看,太子可是趾高氣昂的在馬上抖威風呢!”
說着,風祭夜往瑤華那邊瞄了一眼。看見蕭韌熙和瑤華正在低頭說話,親密和睦的,不由得嫉妒的“切”了一聲,有好朋友了不起啦!
“不出去了,我身體不舒服!”瑤塵低低沉沉的聲音從車裡傳來,聽起來似乎真的是很不舒服。
“不舒服?用不用找太醫來看看啊?”風祭夜難得好心的追問了一句。
“不用!”瑤塵粗聲粗氣的回答,“不要和我說話,我要休息一會!”
說完,車裡便再也沒有動靜了。
風祭夜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瑤塵的車廂,什麼態度!白瞎他稀有的好心了!看來,好人果然做不得,哼!
瑤塵此時依然是驚魂未定,想到昨夜的一切,就又如一場夢一樣。
但是身上的血痕和手上的抓痕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他,那絕對不是夢!是清清楚楚的事實,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不管有沒有鬼,昨晚那個東西實在是太嚇人了。他絕不能再招惹那個東西。
所以,今天見到幼詩一定要告訴她,不能給福九下藥。
他絕不能讓薛福九出事!
正當瑤塵心情波瀾起伏的時候,福九躺靠在自己的車裡,卻因爲一個小顛簸,一下子小腿從靠椅上掉了下來,嚇得她一激靈,睜開眼便醒了。
“小姐,你醒了?睡的舒不舒服?”秀兒一看福九醒了,立時給她拿過來茶盞,讓她漱口。
福九坐在椅中,懶懶的窩在一起,看秀兒拿水到嘴邊,牙都沒張開的抿了一下。然後撇開腦袋,示意不喝了。
卻又一言不發的盯着面前的地上,呆呆的發萌。
秀兒知道,這是福九還沒睡醒,但是又睡不着的起牀氣,雖然沒有撅着小嘴,但心裡的臺詞就是:我不高興!我不開心!我沒睡醒!
秀兒抿着嘴笑了一笑,小心的將福九的身子往旁邊歪一歪,拿起梳子給福九梳頭。
福九依舊不說話,任由秀兒來回擺弄她。
“我餓了!”忽然,福九開口。
“我想吃烤鴨!”福九眼神還是有些呆萌,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帶蔥餅的那種!”
秀兒一聽,知道這是要醒了的節奏,便笑着說道:“小姐,我們這是在去行宮的路上,哪裡去弄烤鴨?!要不,您忍忍,一會到了,我就去給你弄鴨子去。帶蔥餅的那種。”
“我現在就想吃!”說着,福九一耍賴的將腦袋靠在秀兒身上,絲毫也不顧後面秀兒剛梳好的頭髮。
“可是現在真的沒有啊!不如這樣,我去給小姐拿點棗泥酥,或者是金錢餅,又或者是杏仁酥、蒸蛋糕?!您想要吃什麼,我現在就去拿。這可是二奶奶親手準備的哦,可是好吃的不得了!”秀兒誘惑的對福九說,順便將她給扶起來。
“烤鴨!”福九依然初心不改的說道。
秀兒看福九這樣,就知道,這是做夢一定夢到烤鴨了,不吃是不行的。
正在此時,韻梅忽然打開車簾,笑着端了一個很大的食盒過來,拿給福九說:“大小姐,皇后娘娘知道您今天可能都沒機會吃飯,怕您餓着,所以特意讓人送來的宮保野兔、糖醋荷藕、薑汁魚片、蝴蝶暇卷,還有您愛吃的栗子糕、豌豆黃。對了,還有珍稀黑米粥。讓您趕緊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福九一聽,纔算是有點精神,竟然沒用秀兒伸手,自己慢騰騰的將盒子捧了過來,然後嘟着小嘴,一樣樣的打開。
“秀兒,我想吃魚片,你幫我。這個車子來回晃,我拿不穩!”福九邊說,邊捧着盒子可憐巴巴的瞅着身後的秀兒。
秀兒趕緊將福九最後的頭髮綁好,蹲下身,將食盒裡的東西一樣樣擺好,然後伺候福九吃飯。
“大小姐,還是皇后娘娘對您好,這個時候還想着您!回頭,您見到皇后娘娘,可得多說幾句好話!”秀兒邊給福九夾魚片邊叮嚀的說道。
“嗯,我就說我以後會好好孝順姨母的!我要吃藕片!”福九邊吃,大眼睛邊死死的盯住盤子裡的好吃的。
嗯,真好吃!
“大小姐,我和你說,從今往後,您不要老是和三公主在一起,這樣不好!”秀兒看似無心卻極其有意的說道。
“爲什麼?”福九又喝了一小口黑米粥,香甜柔軟,好吃。
“因爲三小姐成年後就會有好多事,你就不適合老去打擾她了!”秀兒說着,有給福九夾了一塊兔肉。
福九聽了,便皺着小眉頭擡起頭來看着秀兒不解的說道:“成人後會有好多事嗎?漂亮哥哥也說不要老去找幼詩,你也說不要去。看來長大真的是一點都不好玩。”
秀兒眼睛一亮,“大小姐,既然蕭大人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對的。你可要聽話,沒有我陪着你,或者鴛鴦姐姐陪着你,你可千萬不要單獨和三公主在一起。”
“鴛鴦姐姐要陪着二奶奶的,她怎麼會來陪我?”福九被說的更是不明所以了。
“鴛鴦姐姐今天特意和二奶奶說了,專門來伺候小姐,不陪着你陪着誰?!”秀兒邊低頭夾菜邊笑着說道。
福九立時撅起小嘴,小聲嘟囔說道:“鴛鴦姐姐好厲害。她要是跟着我,那我還能學騎馬了嗎?”
“騎馬?”秀兒嚇了一跳,立時擡起頭,看着福九緊張的問道:“小姐,您什麼時候要學騎馬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啊。”
“就剛纔我做夢的時候,夢見我騎着馬跑的風一樣快。我就想學騎馬!感覺很厲害的樣子!”福九邊說,眼睛裡邊露出夢幻一樣的色彩。
可是聽在秀兒的耳裡,就出現了空間錯層:請問,騎馬和烤鴨是怎麼同時進行的呢?!
“小姐,騎馬很辛苦,也很嚇人,更是很危險。所以,不要去學騎馬!要是您真的有功夫,不如就學學針線啊,畫畫啊,哪怕鬥個蛐蛐也行啊!”
福九立時抓起筷子,非常嚴肅的看着秀兒說道:“家裡所有人都會騎馬,只有我不會!要是有一天你們都跑了,難道我要騎驢去追嗎?”想了想,才接着有點委屈的說道:“可是我連驢也不會騎!”
秀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耐心的看着福九說道:“我們怎麼會丟下小姐自己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至少我會永遠和小姐在一起的!”
福九聽完,還是非常堅持的說道:“不管!反正我要學騎馬!明天就去學!誰不讓我學也不行!”
“小姐要學什麼啊?”一聲清冷的聲音從車窗外面傳來。
福九立時開始和秀兒擠鼻子弄眼睛的一頓瞎擺手,弄到最後,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和秀兒表達什麼意思。
“是我要學騎馬,鴛鴦姐姐!”
福九有點小聲的說道,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哦!”外面一句淡淡的哦便再沒了動靜。
哦?這是行還是不行啊?
“鴛鴦姐姐,我能去騎馬嗎?”福九心裡帶着點小火苗充滿期盼的趴在窗口問道。
“嗯!”
“那就是鴛鴦姐姐同意了?”
“嗯!”
這個驚喜實在是來的太意外了,鴛鴦竟然答應了!
福九抓住秀兒的手一頓搖晃,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學騎馬了。
“秀兒,我那套騎馬裝呢?!扔哪去了!找到,趕緊給我找到。我要去學騎馬!”
福九立時興奮了,飯也不吃的就要秀兒去給她找衣服。弄的秀兒沒辦法,迅速的將吃的收拾起來,便下車去另一個車上去給福九找衣服。
福九喜滋滋的一個人坐在車裡,雙手交叉握在腹部,滿足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嘿嘿,終於可以學騎馬了,這樣以後偷着出去玩就可以跑的快點了。遇到壞人就可以跑得更快了,真好!
鴛鴦知道福九聽見她同意她學騎馬,一定高興壞了。
鴛鴦自己也心裡很舒服,福九學騎馬就會遠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雖然可能會從馬上掉下來兩次,但是有她在身邊,也一定不會受什麼傷。這樣總比去提防那些陰險小人要好的多。
遠離人羣,遠離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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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澈今天的精神很好,遠離了那些奏摺和朝堂,出來走一走,讓他心情舒暢不少。
因爲要出來幾天,所以前兩天他和瑤華沒少看奏摺。
最近瑤華越來越出息了,處理事情不但井井有條,甚至在看待某些問題的時候比他更要深遠,也更長久。
弄的下面那些個老傢伙都對瑤華很是讚賞和推崇,讓他這個當爹的也面上很有光。
瑤塵也是不錯,這幾天也沒有和他大哥對着幹,兄弟兩個一裡一外的將這次行宮圍獵的事情辦得很是漂亮,讓他舒心不少。
連蘇舞月都說他這幾天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連咳嗽都好了很多。想來是再調養一陣,等過了這個冬,這病也就算是徹底好了。
想到這次圍獵能將自己心中最得意的兩個人都收到自己家來,晏澈的心情就更是好到無可形容,蕭韌熙是女婿,福九是兒媳婦,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完美無缺的事情。
想到這,晏澈便滿足的嘆息一聲,坐着寬大的黃冕搖搖晃晃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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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號角響過二十八聲後,終於,浩大的皇家車隊到達了狩獵行宮。
晏澈穿着明黃色的黃袍,精神抖擻的站在馬車上,伏看着下面山呼萬歲的衆人。
微微擡了擡手,晏澈微笑着扶着劉忠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立時,下面有禮官捧着一個巨大的豬頭,走了過來,跪在晏澈的面前。而旁邊則放上了一把巨大的刀。
“請皇上鑑獵!”
這是規矩,每次皇家狩獵開始,第一刀一定是在皇上下車的那一刻親自由皇上插到豬頭上,算是對山神的一種敬禮。
晏澈淡淡笑着走到豬頭面前,拿起刀狠狠的插到了豬頭上。
雖然用了很大力氣,但是晏澈知道,今年他的力道已經輕了很多,身體到底是差了很多。
可是,晏澈相信,只要過了今年這最難熬的寒冬,他一定會再次英氣勃發,踏平江山。
“皇上開刃了!”
“皇上開刃了!”
一聲聲的傳唱遠遠的傳了出去,立時,所有的勇士、護衛都歡呼了起來。
一時間,山川叢林間全是連綿不絕的回聲,雄壯而熱血沸騰。
“咚咚咚——!”不斷連放的炮聲象徵這次狩獵的正式開始。
晏澈看着士兵興奮的臉龐,烈馬昂揚的神態,不由得內心也充滿了激動。
做完簡單的儀式,晏澈並沒有直接進入行宮別院,而是對劉忠低聲說了幾句話。
劉忠聽了連連點頭,然後迅速的跑了出去。
沒多大一會,就看見一羣人擡着一頂小轎快速的飛奔過來,身旁跟着的還有大將軍薛昆。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由得便好奇的盯着轎子。
直到轎子落下,薛昆伸手將轎簾打開,晏澈緩步走過去,將裡面的人扶出來,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皇上在親自接薛老太爺。
“誒呀,這還把我擡過來幹什麼啊?這讓人看見成和體統!晏澈,你就是不懂規矩!”說着,薛老太爺一邊握着晏澈的手,一邊拄着柺棍,慢慢往裡走。
晏澈笑着說道:“老太爺難得在高壽之下還來陪着弟子一起狩獵。當年,您可是咱們軍裡的神射手,那可是戰神啊。今天啊,還得讓您老人家帶着孩子們,再威風一次。也讓小輩的都看看,什麼是英雄,什麼是戰神!”
晏澈說的話討了薛老太爺的心,老頭立時心花怒放,邊笑邊點頭,“對,對,對,讓他們都瞧瞧,老頭子我是老當益壯!不減當年!現在的孩紙們啊,毛都沒長齊,就都想着去彎弓射大雕了。那雕是那麼好射的呢?是不是?”
“是,是!”晏澈趕緊笑着點頭。
“誒?說起這雕啊,我想起個事,”說着,薛鼎天停住了腳步,轉頭去看晏澈,“那懸崖上的雕還在不在啊?那金珠子還有沒有了?”
晏澈看了身旁劉忠一眼。
劉忠趕緊過來,笑着低身回答道:“回老太爺,雕還有,珠子還在呢!您不去拿回來,那別人是萬萬拿不回來的!”
“好,好,好,”老頭立時笑的像花似的,回頭轉動眼睛調皮的對着蕭韌熙和風祭夜眨了眨眼睛,然後轉身笑着和晏澈一起走了進去。
所有人都按照規定住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福九本來是要和二奶奶一起住在薛家的那座小院裡。
結果皇后來說,怕福九在這裡住不慣,要搬到她那邊去,正好也和她呆兩天,好做個伴。
金羽西一聽,和四娘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也好。畢竟皇后那邊更舒服點,而且東西用度準備也比她們這更齊全點,便都同意讓福九去那邊住。
一大羣人呼啦啦的將福九的東西都搬了過去。
結果,晚上吃飯的時候,薛鼎天沒看到自己的小孫女,立時就急了,非說兒子媳婦要把孫女給趕走,偷摸要分他家產。
結果逼着又把福九給接了回來,安排到自己旁邊的屋子裡。
一羣人呼啦啦的又把東西都給搬了回來。
折騰了好幾遍,福九累的蹲在地上死活也不動彈了。
結果鴛鴦一過來,冷冷的看了福九一眼。
福九便立刻非常淑女的站起身,然後煙一樣跑回自己的屋子,準備洗澡去了。
福九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襲月正無聊的坐在桌子上看她的珍珠項鍊。
“襲月,你怎麼來了?”說着,福九一下子撲到襲月的身上,差點沒把襲月給撞到地上。
“項鍊,項鍊,你再壓我一會,項鍊可壞了啊!”襲月被壓在身下,臉都快憋紅了。
福九一笑,一把將項鍊搶過來,然後小心的交給秀兒,順便一屁股坐到襲月旁邊的位置上。
“我能來幹什麼?!實在是呆着太無聊了。我哥也不知道去哪了,留下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都有點害怕!”襲月沒好氣的說着。
“那你害怕就到我這來住吧,我這人多,一點都不害怕。哥哥他們住在外面,叔伯和爺爺們都住在裡面,咱們住在老祖旁邊,又安全又熱鬧,多好啊!你別回去了!”
襲月就想聽福九說這句話,立時便站起身,對屋外面人喊道:“把我的行禮都搬進來吧!”
立時下面的人又都搬進來一大堆東西。
福九倒是沒覺得什麼,秀兒她們倒是犯了愁,這大小姐的東西就已經快要裝不下了,這又來一個小郡主,這東西都要往哪擺啊?!
襲月在這一點上就比福九厲害的多。
因爲風祭夜是侯爺,所以府裡的很多事他都不管,都是由襲月在慢慢的接手處理,此時看見衣服裝不下了,立時就拉着福九往外走。
“我們去哪啊?”福九一點都不明白的在後面小跑着追着問道。
“去薛冰房裡!”襲月理直氣壯的說道。
“哦!”
福九答應了一聲,便順從的跟着襲月去找薛冰。
到了薛冰的房門口,襲月連門也不敲,直接一腳就給踹開,大步走了進去。
“薛冰!薛冰!”
因爲別院的屋子有限,所以,最小的薛冰和薛文用的是一個屋子。
此時薛冰剛洗完澡,正在換衣服,而薛文正在裡面洗澡。
聽見襲月的動靜,薛冰猛然一回身,正好和襲月碰個面對面。
“啊——”襲月一聲尖叫,立時轉身捂眼睛,大喊道:“薛冰!你耍流氓!不穿衣服!”
跟在後面的福九因爲裙子老是絆腳,便低頭拉扯裙子慢了一步,此時一聽有人耍流氓,立時探着腦袋躥了進來,“在哪呢?誰是流氓?”
薛冰要被氣瘋了,慌亂的扯上衣服,怒火沖天的一把抓着襲月,一把抓着福九就往外扔:“無法無天!風襲月,你進男人房間之前不會敲門啊?!我看你就是個流氓!給我出去!”
襲月被抓的動彈不得,福九卻來回的蹬腿,臉紅脖子粗的喊道:“七哥,你放我下來!我夠不到地了!我要下來!”
薛冰手一鬆,福九立刻掉下來,退了兩步,差點沒坐到地上。
看見薛冰還抓着襲月往外扔,便趕緊上去抱住薛冰,“哥,你快放襲月下來!要死了!要被你勒死了!”
薛冰被福九抱着,想了想,才狠狠的將襲月扔到地上,襲月立時坐了一個屁蹲。
襲月咳嗽兩聲,才一下子爬起來,捂着脖子瞪着薛冰:“你不穿衣服當流氓,你還有理了?”
薛冰更生氣,大吼回去:“我在我自己屋裡換衣服,哪耍流氓了?!”
“我不管!反正我看見了,你就是流氓!”襲月立時得理不饒人的巨吼:“除非你搬出去,把這間房間給我放衣服,我就饒了你!”
“你不可理喻!”薛冰說着,邊繫好衣服邊往回走,打算徹底不理風襲月這個神經病。
“你搬不搬?你不搬我就到老祖那喊你是流氓,不穿衣服!”襲月跟在薛冰背後絲毫不相讓的說道。
薛冰最恨流氓這兩個字,襲月剛說完,話音還沒落,薛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身後的襲月,幾個大步便走到門口,將襲月一下子扔出去,順便哐的一聲將門狠狠關緊。
“老祖!薛冰不穿衣服耍流氓,還對我要不負責任!老祖,薛冰始亂終棄啦!”
哐——
門又被大力打開,薛冰滿臉憤恨的衝出來,一把抓起襲月,轉身進屋,然後又將門狠狠的踹上。
薛冰和襲月兩個和兩頭小牛犢一樣互不示弱的對瞪着。
福九就和看熱鬧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兩個人都很好玩。
“風襲月!你別得寸進尺!告訴你,我可不怕你!”薛冰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
“不怕我你又把我抓進來?!”襲月胸板挺的更直了,“就一句話,你搬出去,把這間屋子讓給我,我就當今天你沒有始亂終棄!”
“你不會用成語就別瞎說,那個詞是這麼用的嗎?”薛冰又炸毛了。
“行,那不說始亂終棄,說耍流氓可以了吧?你趕緊的搬出去,我要放箱子!”說着,襲月就要去推薛冰。
薛冰豈是襲月能推的動的。
不耐煩的一擡胳膊,秀兒立時就要超後退去,結果,因爲兩個人站的太近,薛冰踩到了襲月的佩帶,襲月重力失衡,眼看就要朝着後面倒去。
“啊——”
慌亂之後,襲月猛然抓到薛冰的胳膊,立時將薛冰同時也拽倒了。
而就在薛冰站不住,往下倒的時候,卻發現襲月的背後正擺着一個圓凳,來不及收勢的情況下,薛冰趕緊用另一隻手將襲月的腦袋護住,結果自己的手狠狠的撞到了凳子邊緣,立時就被砸破了。
就在這個時候,薛冰和襲月一起倒了下去,薛冰將襲月徹底壓到了身下。姿勢之*,簡直讓人臉紅。
“哦——”
福九瞪着兩人,眨了兩下眼睛,立時發出一聲感嘆詞,然後趕緊將眼睛捂上。
“羞羞!”
襲月立時臉都羞紅了,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就要推開薛冰。
薛冰也馬上感覺到這個姿勢纔是真正的耍流氓,便也要伏地而起。
“哥,我想起個事,我昨天……”
一聲發悶的聲音從後面的小內室傳來,原來是薛文洗完澡,正擦着頭髮走了進來。
只是,當他擡眼看見地上的兩個人的時候,立時話都沒有了,只剩下瞠目結舌的呆愣:天了嚕,這是什麼情況?他到底錯過了什麼?這現場,也太勁爆了!
薛冰緩緩擡起頭看見薛文的樣子,就知道這死小子指定已經是滿腦桃花開,齷蹉不堪了。
不由得面紅耳赤笨拙的爬起來,指着地上的襲月有點尷尬帶結巴的說道:“我們,我們真的沒幹什麼。都——都是誤會!”
說到此,看看襲月臉紅的更難看,便趕緊伸出手,將襲月一把給抓了起來,塞到自己身後。
薛文看了看薛冰,又探頭去看了看襲月,最後纔去看福九,發現福九還在蒙着眼睛不看羞羞。
“你還說是誤會?”薛文立馬搖身一變成爲神探,指着妹妹的小紅臉,“你看給小九羞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說着,薛文走過去,護犢子的將福九摟到自己懷裡。
薛冰立時有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面紅耳赤的想解釋,卻被薛文一臉奸詐的樣子給弄沒電了。
忽然,襲月一下子從後面轉身就開始往外跑,邊跑邊喊:“福九,我回家了!我不住這了,回頭你來找我!薛文,你敢胡說八道,我就打死你!”
最後一個“你”字說完,襲月已經跑得很遠了。
薛冰一看襲月這樣,立時有一種得內傷的挫敗感,啊的大吼了一聲,將拳頭嘭的砸到旁邊的桌子上。
薛文立時護着福九小心的往外蹭,好像薛冰是什麼變態色魔一樣,防備的極其謹慎,而且一到房門那塊,便拉着福九飛快的往外奔。
給薛冰氣的簡直要吐血了。
倒是襲月面紅耳赤的一口氣從薛家跑回自己的地方,一下爬到牀上,將自己用被整個包裹起來,誰也不見。
但是,儘管如此,她的心跳也和打鼓一樣,快的厲害。
想到薛冰壓到自己身上的樣子,咦,羞死人了!
**8
這一天所有人都很忙,蕭韌熙尤其忙。
晏澈到了之後倒是可以休息,但是瑤華和蕭韌熙卻沒那個好命,因爲他們必須要第一時間接見所有番邦使節。
當蘇緹面色沉穩,波瀾不驚的微笑着走向蕭韌熙的時候,沒來由的,蕭韌熙心裡某根警戒線被拉動了一下。
這個人實在是太自信了,渾身都充滿了一種帶着智慧的勇敢,他的目光堅定而驕傲,他嘴角的微笑溫和卻又仁慈。
蕭韌熙必須承認,他竟然在這個男人身上沒有找到一點缺點,沒有缺點的人一般都不會屈居人下,也許很多年之後,或者根本就用上幾年,這個人就將成爲他們最大的對手。
“蘇緹參見太子!”蘇緹從容的走到瑤華面前,躬身行禮。
“原來是北昭的五王爺,真是榮幸!來人,賜坐!”
蘇緹因爲戰功顯赫,早已被封爲北昭的王爺。
此時,瑤華看坐,蘇緹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不知道這次王爺南下中原都有哪些收穫?看到我江南的風景,想必也是會流連忘返的吧?”
瑤華見到蘇緹的感覺和蕭韌熙差不多,他覺得蘇緹這樣一個人,你要是不用話往下壓一壓,你坐在他面前,簡直會和他的奴才差多不多。
“是!江南景色宜人,端的是風光旖旎,景色如畫,讓蘇緹大開眼界。尤其是京城人物,更是丰神俊朗,氣派不凡。蘇緹對皇上的治國之能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蘇緹神色輕緩,語氣真誠,半分虛假都讓人看不出來。
聽在瑤華耳中,自然就少了幾分敵意。笑着說道:“王爺謬讚了。想你北昭也是四季分明,綠枝成蔭,五穀豐登。雖然不如江南景色溫潤,卻只有一股豪氣藏在其中,讓人神往啊!”
“太子殿下能對我北昭如此瞭解,真是我國之幸啊!還望以後我們能多多走動,造民福祉。”
兩個人說的很是投機,當說到京城的人物風情的時候,蘇緹微笑着說:“太子殿下,在下和您打聽一個人,不知道這次她是不是也來參加狩獵了?”
“哦?是誰啊?你但說不妨!”瑤華邊端茶邊問道。
“哦,可能我問的會有些唐突,但在下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再見到這位故人。我想問的是薛家的大小姐,薛福九!”
說完,蘇緹特別淡定坦然的用微笑看着瑤華。
“你問的是誰?”
瑤華立馬擡起頭反問道,手上的茶也不喝了。
而蕭韌熙的眉頭在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自動鎖了起來。
故人?什麼時候福九多出來這麼一位故人?
“薛家大小姐,薛福九!”
蘇緹又重說了一遍。
瑤華也感覺到很驚異,但是爲了保持面上的穩重,絲毫不漏聲色的淡淡問道:“原來是福九啊!不知道王爺是怎麼和福九認識的啊?”
蘇緹微微一笑,將兩人相識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想到福九插着小腰左右好奇看着他眼睛的樣子,他不由得便笑得更深了。看的蕭韌熙牙根都要咬出血了。
福九這個小笨蛋,到處出去沾花惹草,這把好了,人家找上門來了,真是不讓人省心!看來,他得儘快把她娶回去,好讓外面這些狂蜂浪蝶徹底死了心思。
瑤華聽完,微微摸了一下鼻子,轉頭去看蕭韌熙,果然看到蕭韌熙沉着臉,面色很不好看。
瑤華心裡偷樂:他這個寶貝妹妹也真是招人喜歡,從這個五王爺的樣子看來,怕是對他們小九是別有用心啊。
“福九確實來了,和薛家老太爺一起來狩獵,參加三公主的成人禮。只是,”說着,瑤華微微停頓一下,才接着說道:“福九是女眷,不方便來見王爺,怕是王爺這次是見不到了!”
“蘇緹萬不敢唐突去見薛小姐。只是薛大小姐天資聰穎,心地純良,實在讓在下心心相念。更何況上次薛大小姐幫了在下,我還沒有機會回報她。想趁着這次機會,送點禮物聊表謝意!”說完,蘇緹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雙手遞交給瑤華,“既然蘇緹不方便見薛大小姐,那就請太子代爲轉交。”
瑤華笑了一下剛要說話,旁邊的蕭韌熙卻冷着臉一下走過去,有禮的將那盒子也雙手接過,只是眼中卻帶着一股難掩的敵意和蘇緹相對。
“在下替薛大小姐謝謝王爺的好意,放心,我一定會交到薛大小姐的手上!”
說完,冷冷的看了蘇緹一眼,便站起身,將那盒子緊緊握在手中,恨不得捏碎了一樣。
蘇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一樣,站起身,笑着對瑤華說道:“既然太子能幫蘇緹完成心願,蘇緹感激不盡。沒有其他事,蘇緹告辭!”
瑤華點了點頭,算是友好的告別。
蘇緹微笑着走出大殿。
只是,剛出來,蘇緹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換上淡淡的一抹算計,對着身邊的人輕聲說道:“看來,那個蕭韌熙確實和福九關係不一般!找個人,盯死他!”
“是!”屬下答應一聲之後才用更小聲的聲音說道:“王爺,不如直接殺了蕭韌熙不是更方便!”
蘇緹淡漠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屬下:“殺了他就能在福九的心裡將這個人徹底抹去嗎?蠢材!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死心,要從心裡斬草除根才行!”
說完,蘇緹連頭也不回的從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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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標題起的好吧!
哈哈哈,可愛的襲月碰上呆萌的薛冰,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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