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珂回來,直接殺到小工廠裡,把情況和乾爹董偏方說了一遍。
“忒好,忒好!”乾爹董偏方說着停下手中的活,就在思考如何挖埋水管的地溝。
“乾爹,光我們幾個人挖不行,我去找一下溫乾爹去,把挖掘機開來,一個下午就能幹完,正好今天他們也不用。”
“這行嗎?”乾爹董偏方有些猶豫,現在那邊施工也挺忙的。
“要不我去說。”王珂推着自行車就要走。
“別咧,還是我去說。”
拗不過王珂,乾爹董偏方放下手中的扳手,和王珂一起向小學校走去。
而此時,小學校北坡的施工現場,二十多名採沙場的工人,搖身一變,又成了架子工,正在加固和搭建。早晨溫教授聽從了王珂的建議,堵住了老村長,兩人一說,特別爽快。
可是沒有幹活時不知道,這一干起來,才發現光這搭建和四周加固,各種材料就是一個海量數字。
溫教授在現場一看,原先運來的東西至少缺了三分之二,還得到縣裡、甚至行署去租賃。光這加固和搭建,沒有十天都搞不起來。
老遠,看到董偏方和王珂一起走過來。溫教授就停下手中的活,讓自己的學生繼續指揮,連忙從坑底走上來。
一見面,無須寒暄,董偏方直接說明來意。
“這還不好說,讓王珂開去就是。”溫教授大手一揮,回頭一看王珂不知什麼時候下到了坑底,站在那裡發愣怔。
“小子!”
“王珂!”
兩位乾爹一起喊,而坑底的王珂卻突然如同發瘋的獅子,狂喊起來:“大家快跑!快跑、快跑!”
坑底下有着七八個工人正在加固,而坑上不時有人從小學校扛來鋼管和木板向下遞。
王珂這一連串狂喊不要緊,聽到的人全愣在那裡,只有幾個人猶猶豫豫向外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王珂再也顧不上什麼斯文了,他衝過去,連拉帶拽,就把最裡面的幾個人拖了出來。一邊拖一邊大喊,“快,要塌方啦。快跑出去!”
此時,頭頂上已經“撲簌簌”地有沙石向下掉。
衆人反應過來,紛紛向外跑,但是架子上有兩個人卻茫然無措,站在上面傻眼了。
“快,快,快跳!”王珂伸出雙手後,終於有一個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跳了下來,王珂接住。另一個猶豫了一下也跳了下來,不等落地,王珂便猛然把他向後一拽。剛剛跳下來架子轟然倒下,其中一根鋼管直接砸下來,王珂措手不及,“砰”被砸在腦門上。
“撲通”一聲,王珂只覺得頭“嗡”一聲,應聲倒下。那位已經跑出去的老鄉,轉身跑回來,一把把王珂從鋼架子下拽出來,拖着就向外跑。
回頭再看,整個剛剛站立的那一側出現了大面積的坍塌,約有一千多方砂石滾滾而下。
這一下,讓溫教授和董偏方看得魂飛魄散,一齊向坡下衝去。
再看王珂,額頭眉心處,上下眥開一個寸餘長的口子,鮮血正向外涌。
乾爹董偏方手疾眼快,立刻脫下自己身上穿的褂子,一把捂住王珂頭上的傷口。幾個人把王珂擡上了溝沿。
“乾爹,我沒事,剛纔被砸懵了。”
“別說話!”
擡上來以後,再看乾爹董偏方的褂子已經被血滲透。“小子,忍一會,先把血止住。”
二十多位老鄉一齊圍過來,看看坑底,衆人皆是一身冷汗與後怕,如果不是王珂喊得及時,今天凶多吉少,被埋幾個人進去都說不準了。
“兄弟!你沒事吧?”最後那兩個跳下來的年輕人最爲迫切,特別是那個剛跳下來就被王珂狠狠向後一拽的人最明白,王珂挨的這一下子,本來應該是他的。他拉住王珂的手,不住聲地說:“兄弟,謝謝你!”
而王珂則看着另一位先跳下來、已經跑出來又反身回去拽自己的人說:“兄弟,我也要謝謝你,不是你把我拽出來,可能我今天就要被埋進去了。”
“都別說了,今天最應該感謝的是你王班長。”溫教授站起來,大家都先別幹了,把現場整理一下,明天再說。
“來,大家幫幫忙。把王班長擡到我診所去咧。”乾爹董偏方叫道。
“董叔,我來背。你們幫我捂住他的頭。”剛剛那個最後跳下來的年輕人說。
“我自己走吧。”王珂掙扎,此時額頭一跳一跳,眼冒金星,血還在向外滲。
“走什麼?聽話。”溫教授呵斥。
“溫乾爹,這個地方要儘快收拾,否則一下雨會有大麻煩。”
“行,我知道了,你別說話,讓你乾爹回去幫助你處理傷口。”
兩個人扶着王珂站起來,大夥這才發現,他的鼻子、嘴巴下面,包括胸襟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腦門骨頭碎了沒有。今天不是王珂,恐怕真要出大事,如果真出大事,還開什麼現場會?
有三五個年輕人,幫助扶着,揹着王珂去了乾爹董偏方的家。而工地上其他人跟着溫教授去整理現場,並在入口也搭起禁行攔阻的架子。
王珂說得對,要儘快清理,不然一下雨,還會出現更大的塌方。
等到了乾爹董偏方的新診所,沒有想到,第一個接診的傷病員竟然是王珂。
乾爹董偏方讓王珂躺在診療牀上,趕緊把衆人支走,讓翠蘭拿來酒精。而翠蘭一見王珂渾身是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傷。慌的不得了,取來一瓶酒精就倒在一個盆裡。乾爹董偏方拿走自己被血浸透的褂子,再一看,傷口已經不滲血了,但那口子卻和小孩子的嘴巴一樣。
邊消毒,邊檢查。乾爹董偏方臉色好看了許多。
“小子,萬幸,骨頭沒有事,但是這麼大的口子需要縫上幾針。”
“乾爹沒事,你縫就是,男人誰身上還沒有幾個疤?嘿嘿。”
“小子,你還笑,今天忒玄了,你這傷口正在眉心,一點都不偏咧,以後恐怕和包拯一樣了。”說完,乾爹董偏方細細地給王珂上了麻藥,密密地縫了八針,這才包紮起來。
“小子,你先躺一會,我給你打一針破傷風咧,防止感染。這兩天你給我養着,不能淌汗,不能沾水,不能吃辛辣的東西。”
王珂看乾爹說得認真,也就順從地躺下了,而翠蘭那邊端來一碗糖水雞蛋。“王珂,你一會把它吃下去。”
說補就補啊!
“王珂在哪?傷口怎麼樣啦?”溫教授從外面走進來,手裡還拿着三瓶水果罐頭,在那個年代,這就是補品啊。
“溫乾爹,我沒事。傷口已經縫上了。”剛剛打完針的王珂從牀上坐起來。
“躺下、躺下。”溫教授走進來,把罐頭放下,對王珂說:“今天幸虧你發現得早,要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以後這工地上看來要有一個專門的安全監測員。”
其實這哪裡是發現的啊,下午王珂陪着乾爹去施工現場,剛剛到那坑邊,王珂就感覺到一股寒氣襲來。站在坡道上,眼前倏然劃過一道幻影。他凝目細看,竟然看到了塌方,滾滾砂石正從二十米的高處滾滾而下,而且他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頭破血流。
於是他慌地跑到坑底,向四周坑壁看看?啥事沒有,幾名老鄉正在那有條不紊的搭建。難道是幻覺嗎?
不對,不可能出現這種幻覺!
王珂非常相信自己的幻境,相信自己的感知,這已經被無數次的驗證所證明。不能再猶豫了,就在兩位乾爹喊他的時候,他驟然發現,西南角已經有細沙不易察覺地向下灑落。所以再也顧不上馬耳它,他衝到坑底開始四散呼喊。
在他喊的時候,渾身真氣聚集,力量一下爆發,面對驚愕的鄉親們,他開始着急地拽拉,手勁超級大,有幾個人幾乎被他拋了出去。
然而,這次救險,再一次被大夥誤認爲是巧合,是因爲他無意中發現了落砂石。
此事,只有谷茂林不信,沒有異能的人怎麼可能察覺危險的臨近,沒有天眼的人怎麼可能看到正在坍塌的裂紋?
“溫乾爹,這現場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我們一定要趕在雨季到來之前,把現場加固好,把頂棚搭建好。”
“是的,是的,我明天就調整我們考古方案,先認真地加固、搭建。”
兩人聊了一會,溫教授起身離去。王珂也坐起來,拗不過翠蘭姐,正在吃那碗雞蛋。院門口“呼啦”涌進了一羣人,爲首的正是老村長和幾位村幹部,還有葉偏偏。
原來剛剛回來的老村長和葉偏偏,剛一進村就聽說了這件事。
嚇得老村長,連忙喊上幾位村幹部,就過來看王珂。
一看王珂頭纏綁帶,正坐在那裡吃糖水雞蛋呢,老村長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小王班長,看到你沒事就好咧,嚇死我們啦!”
乾爹董偏方走過來,指着門邊地上說:“村長,你看看我那件褂子咧,就知道小子淌了多少血,縫了八針啊。”
“啊,忒遭罪啦,小王班長,我們得好好謝謝你,現場的事都聽說咧,我們村裡得好好獎勵你,沒有給你買東西,這是五百元錢!”說着老村長掏出五百元,放在桌子上。
王珂大眼瞪小眼,怎麼會是這樣?
這時門口又走進來一羣人,打頭的正是那最後跳下來的兩個人,手裡拎着兩隻雞,後面還跟着他們的父母和七八個親戚。
“王班長,我們兄弟來謝你,今天我倆人的命都是你救的。”
衆人一齊圍上來,弄得王珂倒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多虧了乾爹董偏方這時站了出來。
“喂喂,老少爺們咧,王珂班長需要休息,大家的心意都領咧,這錢、這雞都不用。我董偏方家裡還缺這些東西嗎?大家先回吧。”
說歸說,當人羣散去後,桌子上仍然放了千把元錢,除了兩隻雞,還有一籃子雞蛋。
這純樸的南邵村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