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覃虎和劉立勇三名送訓骨幹,從內蒙凱旋歸來,在團司令部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雖然只是第二名,但作爲一個步兵團來說,這種榮譽的取得是非常不易的。
團裡包參謀長專門爲三人開了一個小型的茶話會,不吝溢美之詞,對三人進行了誇讚。然後安排司令部值班室給各個連隊打電話,請連首長親自來接回了這三名風塵僕僕的骨幹。
回到連隊第二天,覃虎就被調整爲班長,而劉立勇直接代理排長。
王珂回到連隊,依然回到偵察班。排長燕焦情緒一直沒有調整過來,而老班長黃忠河退伍在即,排裡面的實際工作是由電話班的小高在負責。
王珂回到排裡,電話班長小高長吁了一口氣。“偵察班長,你可回來了。以後排裡的工作你多擔待一些,我這個秤砣小,壓不住啊!”
王珂知道電話班長小高話裡面是什麼意思,也不過多的爭辯。吃過晚飯,王珂準備向排長請假,去串門去。因爲到現在魯澤然副連長和幾位排長他也沒有來得及去看。特別是二排長鬍志軍,上次說好的回來以後,抽時間請假陪他去京都琉璃廠一趟,看看書聖王羲之那三張殘片拼湊的真跡,能不能夠賣出個價錢?
一聽說王珂準備請假,燕焦排長從鋪上一骨碌爬起來。下午王珂回來的時候,他去了附近的村裡,找人幫助他打一個箱子。等他回來時,連隊又去吃晚飯了,所以現在他和王珂算是正式見面。
“偵察班長,你可不地道。這下午回來,屁股還沒坐熱,見到我就想往外跑,這假不準。”
王珂笑笑,“排長,咱倆可是有一個多月沒見了,見面就吵架,這個可不是你的性格。”上次兩人在觀測點,遇到汽車滾下山那件事。王珂並沒有把責任往排長燕焦身上推,相反,還主動爲替排長燕焦說了很多好話。這點燕焦心裡是有數的,他說:“其實啊,我今天晚上還真找你有事。”
“什麼事?”看到排長燕焦一臉的認真,王珂也不想和他再開玩笑。
“你上次和我說的,關於能找到王羲之真跡的事,到底是真得假的?這件事我可是和我爺爺說了。他讓我問問你有相片沒有,能不能最近見個面?”
“嗨,這件事啊,你爺爺要是真心想買,我就一定能幫助你找到。”
“那你有多大的把握?這價格有沒有商量的餘地?”燕焦一聽,喜出望外。
“把握是99%,價格也可以談。但不是你我在談,也不是和你爺爺談,我們希望一起到京都琉璃廠,聽說那裡有一個古玩店,叫什麼寶齋?請專家鑑定定價後再談,如果要價高了,可以往下降,如果要價低了,咱們可以往上擡。”
“偵察班長,那是福寶齋,不過你怎麼像個賣菜的?漫天要價啊!”燕焦排長當即來了一句。
“唉,排長,我是漫天要價,可你也是就地還錢啊!咱倆都不差,呵呵呵呵!”
“那什麼時候請假去京都啊?”
“所以今天晚上你得批准我這個假,我馬上就幫助你去聯繫。”
“別逗了,這麼貴重的東西能放在我們團裡?”
“那你就別管了,先說說這假,你到底批還是不批?”
“批批批,給你兩個小時夠嗎?熄燈前趕回來,各班還要開個班務會。”
“是,謝謝排長。”
王珂向燕焦排長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出了指揮排。
連隊的事都不重要,二排長鬍志軍要辦的事,現在成了當務之急。
一見二排長鬍志軍,兩個人立刻抱在一起。
“內蒙吃得啥好東西,也沒見到你瘦啊!”排長鬍志軍向王珂的右肩膀砸了一拳。
“這次內蒙特訓伙食好着呢,牛肉羊肉不斷,軍用肉罐頭、菜罐頭、水果罐頭吃了一遍,還有大米飯,每頓吃上大半碗,能不胖嗎?”好傢伙,這說得讓人羨慕。
可是二排長鬍志軍一聽,不對呀!
“等等,你說每頓大米飯,你都吃上大半碗,身體怎麼啦?”二排長鬍志軍吃了一驚。
王珂忽然明白了,是自己的表達不清。“排長,你知道我的碗有多大嗎?是那種吃西北拉麪的大碗,一碗米飯裝滿了,得裝三斤多!”
二排長鬍志軍一聽就樂了,當時很多戰士都喜歡買這種超大型的碗,特別是冬天吃飯。第一碗吃完了,再去盛第二碗的時候,往往放在外面桶裡的飯也就涼了。有了這種超大型的碗,一口氣吃完,狼吞虎嚥。用戰士們的話說,男的姓鄭,老婆姓何。女的名字就叫“鄭何氏”(正合適)。
“行啊,將來你自己有家的時候,千萬別用這種碗吃飯,否則全家都讓你給吃窮了。”
大家又是嘻嘻哈哈的樂了一通,王珂這才壓低嗓音對二排長鬍志軍說:“排長,王羲之的字我給你找到買家了!”
“是嗎?在哪找到的?對方能出多少錢?”胡志軍排長還是關心這三張拼湊起來的殘片,到底能值多少錢?因爲老師的生活太窘迫了。
“排長,我打聽過了,那個古玩店叫福寶齋,挺出名的。現在我們說得再好也沒啥用,必須要去一趟,和對方見見面,並且到福寶齋去鑑定一下。但是我想了,你老師拿來的肯定是真跡,否則他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底氣。”
“這個真假倒沒有什麼問題,不過買家是誰?”
王珂還是四下看了看,對胡志軍排長說:“說出來別嚇着你,他就是我們指揮排的新排長燕焦的爺爺。”
“他爺爺喜歡這些字畫?一般的家庭,真出不起這個錢,你到底找人家要了多少?”
王珂伸出一個手指頭。
“十萬,還是一萬?”二排長鬍志軍問。
“一百萬,否則就免談。”
“你就扯吧,現在能拿出一百萬的家庭,全京都估計也沒幾個。把一百萬放在你的面前,咱們排這間屋能裝下不?得用幾輛解放車拉?”
“排長,我說的是一片一百萬,三片就是三百萬。”
“得得得,這件事如果不是那個燕焦在吹牛,就是你在瞎侃。我們還是到那個古玩店福寶齋去看看吧,能脫手就脫手,如果三個殘片能湊到十萬,也不瞎了老師的一片心,畢竟是祖上傳下來的,沒有辦法了不是。”
“好吧,不過燕焦排長上次我和他說過以後,他就給他爺爺寫信。他爺爺有很大很大的興趣。據他說這件事有99%的把握。他爺爺手上據稱收藏的有好幾百幅齊白石等大家的字畫呢!”
“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還說不準這事真的有門,真的能做成呢。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一個連隊,三個人請假去京都,不太好辦。”有門,是部隊那時的用詞,就是有可能實現的意思。二排長鬍志軍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信心滿滿。
“那我就給燕焦排長回信了,讓他給他爺爺回個話,不過這相片怎麼辦呢?”
“相片的事好辦,明天我去找政治處的攝影員小邵,請他幫忙拍幾張,也許當天就能拿到了。”二排長鬍志軍說道。
“好!反正這件事要快,你老師那邊不是也急等着要用錢嗎?”王珂說完,站起身就要走,他還要去連部、去一排、去司務長那都轉轉。
“等一下偵察班長,上次我們去沙鍋鼎那個洞裡的拓片,我給老師寄了以後。沒有想到老師興趣大發,問我還有多少,想都把它們拓下來,這怎麼辦?”
那個懷素的石刻拓片,是王珂臨去內蒙的時候,又專程和二排長鬍志軍跑去拓的,第一次拓片也不會,反正把石壁上刷上墨汁,趁沒幹的時候,貼上窗戶紙,再一張一張揭下來。最後還要晾乾才能拿回來。
那個洞太深、太黑,也太大了,吊着馬燈,嘴裡還銜着手電筒。就因爲這,王珂與二排長鬍志軍,幹了幾個小時,兩人抹了一頭一臉一身上的墨水。最後,時間緊迫,還有很多沒有拓完,連宋睿民所說的最裡面的幾個洞,也沒有來得及去看。
不過,後面的小人圖,王珂倒是趁機拓了兩張,因爲這和耿大叔送給他的那本手繪本有些相像。只挑了兩張書上好像沒有的,匆匆拓完拿了回來。
其中有兩幅,王珂拿回來後,大家看了哈哈大笑,不知道這刻的是啥意思。
什麼圖呢?
第一幅就是兩個人騎在馬上,兩匹馬之間放了一個槓子,地上有一個人,手被固定在這根槓子上,拼命在中間的地上被拖着跑,累得大張着嘴!
這肯定就是一種酷刑,讓人跟着馬跑,要活活累死他。
還有一幅,是上中下連續的三個場景圖,上面的圖是一個用手託着腰,滿臉的痛苦之色。中間的圖卻是一個冒着熱氣的池子,此人蹲在熱水裡,只露出一個頭,像是在浸泡。下面的圖卻還是這個人,赤裸着身體滿地打滾。
這沒準還是一種酷刑,讓這個快死的人,在毒藥中浸泡,最後痛不欲生,活活痛死。
“排長,那些拓片我這一張沒留,你都寄給你們老師了嗎?”
二排長鬍志軍點點頭。
“那要是不行就把我拓的這兩幅圖寄去吧。”
“你那兩幅受刑圖有什麼意思?又不是懷素的字,老師沒準以爲我們是在搪塞他呢。”
“咦,排長,話不能這麼說,沒準還真的是懷素老人家乾的呢,他可是僧人,這些字刻與圖刻,說不定和他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看不懂,也許你老師能看懂呢!”
“那好吧,你去取來,我們先把這個寄過去,等有時間了再去西山的時候,我們兩個再上山去拓,把那些沒有拓完的拓回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