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一會兒，這小子還算是老實了一點兒，不再嚷嚷了，然而剛過了幾分鐘，立馬吵吵着說是還是癢得要命。
“讓我來看看吧，”喬晟走上前去，“我讀書的時候有一個朋友是學醫學的，我們倆經常在一起，也許能碰巧碰到我知道的，說不定是什麼炎症。”
說着喬晟走了過去，眼看着小四兒已經把腦袋頂上的頭髮撓得都掉光了，光禿禿的頭皮上血肉模糊的，在地上劃了不少傷口。
喬晟摸了摸小四兒的腦袋，拿衣角擦擦，用手在上面摸了兩下，頓時嚇得退了兩步。
“怎麼了？”趙爲民奇怪地問着，“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嚴重麼？”
“他……”喬晟結結巴巴地說着，“他的腦袋裡面有東西在動！”
“廢話，”趙爲民說着把手伸過去摸着小四兒的腦袋頂，“當然動了，裡面又是血管又是腦漿……”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兒就嚥了回去，趙爲民也被嚇了一跳。
小四兒的腦袋上卻是有東西在動，慢慢地蠕動着，好像是在找地方想要出來一樣，彷彿裡面有什麼活物。
“閃開！”白九龍大喝了一聲，趙爲民和喬晟都站在他的身後。
“我快不行了！難受死了！誰殺了我吧！”小四兒在地上掙扎着，臉上鼻涕眼淚一大片，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
白九龍從腰上拔出了刀，看着小四兒的頭皮。
“白老爹，你這是要幹嘛啊？”
“他腦袋裡面有東西！”白九龍說着看着小四兒的頭皮，掏出了洋火點燃，在刀面上來回燒着，“消消毒，我看看到底裡面是個什麼東西！”
看着白九龍咬緊了嘴脣，趙爲民也被牽動得緊張了起來。
就在白九龍反手握刀，還帶着紅光的刀尖兒已經對準了小四兒的腦瓜頂的時候，小四兒突然慘叫了一聲，心裡極度緊張毫無防備的白九龍也被嚇了一跳，手腕哆嗦了一下。
慘叫聲像是滿月之夜，餓狼的哀嚎聲音一樣，與此同時，小四兒腦袋上的蠕動越來越明顯，像是承受不住壓力一樣，突然裂開了。
小四兒的腦袋從中間裂開一條口子，像是線蟲一樣的東西從裡面爬了出來，噼噼啪啪掉在地上，上面還沾着血，暗紅色，隱約能看到小四兒的頭骨。
巧兒聽到小四兒的慘叫聞聲趕來，剛看到那一幕忍不住捂着嘴巴嘔吐起來，連趙爲民也皺緊了眉頭，確實太噁心了。
“糟了！”白九龍頓時拿起刀，把裡面的東西不斷挑出來扔到地上，“這是地龍蠱。”
地龍這個詞趙爲民聽着有些耳熟，但是一下想不起來，“地龍是什麼？”
“就是蚯蚓。”
“啊？”趙爲民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十分驚訝，“人的腦袋裡怎麼能長出蚯蚓？”
“這小子是中了蠱了，不是說之前鬼子六抓了他的腦袋麼，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鬼子六把蠱蟲放在了他腦袋上，蠱蟲喜歡往人的肉裡鑽，越鑽越深，然後在裡面下卵。”
趙爲民實在是看不得那個場面，轉身想走。
“回來，給我搭把手！”白九龍指着地上，“找點兒東西，木棍兒什麼的也行，快點兒把他腦袋裡的東西挑出來。”
小四兒的叫聲越來越悽慘，奇癢難忍卻又不能抓，兩隻手在臉上胡亂地撓着，撓得臉上都是血印，“我不想活了，誰給我一刀吧，快點兒！我要死啦！”
叫聲讓白九龍煩躁不安，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把蚯蚓從小四兒的腦袋裡往外挑，眼看着地上都是蠕動的蚯蚓，上面還黏着血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幾個人的腳下都是蚯蚓，但是小四兒腦袋裡的蚯蚓卻一點兒也不見少。
“老天爺啊，我是畜
生，我不是人，我不該往老孫家的醬缸裡倒大糞……我不該把我孃的鐲子當了去啊……我不該偷巧兒姐的肚兜……”小四兒胡言亂語地說着，已經開始翻白眼，嘴角都是白色的唾沫，“讓我死了吧，我罪有應得啊……”
“別他孃的叫喚了，”白九龍怒罵了一聲，“這不是個辦法啊！”
“是啊，白老爹，你看這麼着，總這麼挑出來也不是個辦法，越弄越多，要麼咱們試試把它們封起來，不讓出來，再想別的辦法？”
白九龍點點頭，“死馬當活馬醫了。”
說着，趙爲民把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來一塊兒布蒙在小四兒的腦袋上，白九龍翻出剛剛用的布條，在小四兒的腦袋上繃緊了纏了好幾圈兒，眼看着那些蚯蚓在裡面蠕動着，卻沒辦法爬出來。
“蚯蚓怕什麼？”白九龍焦急地回過頭問着，然而喬晟和趙爲民都搖搖頭，他們也不是村子裡長大的孩子，見到蚯蚓的機會都少，哪有這方面的研究麼。
“對了！”喬晟突然一拍腦門兒，“我只知道蚯蚓怕水，下雨天的時候就能看到蚯蚓往外爬，怕水淹着。”
“那沒用，越用水，那東西越往外爬，結果更難辦。”
“不不不，”趙爲民擺擺手，“這東西到處往外爬，但是裡面還有那麼多，蚯蚓怕水，它就沒辦法呆在有水的地方，爬就爬麼，不怕的，有水的話早晚能全都爬出來。”
幾個人商量着把小四兒頭上的布解開，此時的小四兒已經昏了過去，那些蚯蚓還在爭先恐後地往外爬着，趙爲民拿過來水壺，白九龍用刀把小四兒頭上的傷口挑開。
“不會有什麼事兒吧，往人腦袋裡灌水我還是第一次幹。”趙爲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着。
“那也沒辦法，就這麼一個招，不行的話他也只能等死了。”
趙爲民點點頭，咬着牙把水往傷口裡灌了進去。
眼看着灌進去不少，已經沒頂了，那些蚯蚓爬得更快，順着小四兒的肩膀、後背往下掉。
就在蚯蚓越來越少的時候，小四兒坐了起來直蹬腿，“啊”得大叫了一聲渾身抽搐着，那聲音叫得是撕心裂肺的。
趙爲民低下頭看了小四兒一眼當時就說不出話來了，“看……看！”
小四兒的眼皮睜開了，一隻蚯蚓從裡面掉了出來，身子中間的地方被眼睛裡不知道是什麼血管還是什麼的給攔住了，蠕動了半天才掉了出去，另一隻眼睛裡也有蚯蚓正在一動一動地往外鑽着。
很快，不斷有蚯蚓從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往外鑽着，血肉模糊得撲簌撲簌往外掉。
白九龍往後退了一步，喬晟和趙爲民則是嚇得不敢動了，小四兒身子不斷地抽着，速度十分快地抽搐了幾下之後，渾身一哆嗦，兩腿蹬地就倒了下去。
“小四兒！”巧兒哭着喊了一聲，想要撲過去，一看到他身上到處都是正在蠕動的蚯蚓，就站住了，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人完了，”白九龍低聲說着，眉頭擰成了兩個疙瘩，“快點兒把這孩子埋了吧。”
“不行！我得把他帶出去！他爹他娘還在家裡等着他回去呢，我把他扔在這兒回家怎麼向他家裡人交待啊。”
“都成這樣了還要交待什麼？行，我不攔着你，要帶出去你自己帶吧，我是管不了，”白九龍不耐煩地對着巧兒嚷嚷着，“丫頭，我告訴你，他要是不埋了，就這些地龍以後不知道能惹出什麼亂子，鑽到人身上就下卵，你要是不想再害死別人就聽我的。”
巧兒低聲地嚶嚶哭泣起來，白九龍的那一番話讓她無話可說，默默地看着三個人綁緊了褲腿在小四兒身邊挖了個坑，把他埋了進去。
“行了，哭也哭得差不多了，事兒也就這樣吧，該
做的都做到了，你也不用心裡有愧。我們還有沒辦完的事兒，你一個姑娘家的跟着我們不方便，自己認識路麼？”
聽到這話巧兒擡起頭看着白九龍，“你的意思是？”
“你就回去吧，待在這兒也怪危險的。”
“可是……”她一邊說着話，眼淚又不由自主地直流，“我沒地方去了，我和我爹出門兒的時候帶着那麼多人，回去的時候就剩下我一個了，我怎麼和他們交待啊。”
巧兒這話說的也對，更何況她爹已經不在了，就剩下她一個小丫頭，要是真的有人難爲起來的話她也沒辦法。
“這麼着，”白九龍翻着貼身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了一疊錢遞給巧兒，“孩子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找個地方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吧。”
白九龍的手就那麼直愣愣地伸着，巧兒不接那錢，也不說話，等了許久，白九龍嘆了口氣，“那你看這樣吧，等我們把事兒辦完了，你跟着我們走，就給我當個幹閨女吧，等到年紀大了，我親自給你尋門好人家，你看這麼中不？”
“乾爹？”巧兒難以置信地看着白九龍。
“對，怎麼着，嫌棄我這老頭子啊？”
巧兒連忙搖頭，水汪汪的眼睛擡起頭看着白九龍，眼睛裡還有淚花在打轉兒，“可是，我以前幹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兒，差點兒要了你們的命，你不害怕我再動什麼壞心眼兒？”
“那些事兒是你爹讓你乾的，現在他不在了，你就是想幹壞事兒，自己有那個想法麼？”白九龍哈哈大笑兩聲，“孩子啊，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從眼睛就能看出來。”
總算是個好辦法，趙爲民也跟着高興起來，只是一件事兒讓他比較沮喪，“我有一個壞消息。”
“說。”
“咱們的乾糧，”趙爲民指着地上的包袱，“蚯蚓都進去了。”
白九龍擰着眉頭，“要是普通的地龍，吃就吃了，問題是這是蠱，萬一要是吃了之後在肚子裡生了蠱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樣吧，反正這門一時半會兒還開不了，要不然咱們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好好養足精神？”
“不錯，”白九龍點點頭，“還有就是把蘇綺霖也先弄出去，那丫頭要是一直不見光的話問題更大，先養足了精神再想辦法也好。”
“那咱們怎麼出去啊？”趙爲民指着被掏開的牆，“不會還從那邊兒走吧，要把人凍死了。”
“不走那邊兒，你記不記得剛纔小四兒說有個人叢裡面跑出來了，只有這麼兩條路，他不可能從這邊兒跑了再把牆封上，根本做不到，咱們從那邊兒走，也正好看看到底是誰從裡面跑出來了。不過啊，”白九龍頓了頓，“我猜跑出來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鬼子六。”
“你怎麼猜到的？”
“因爲我敢保證鬼子六還沒死，絕對還活着。”
“爲什麼？”
“你對蠱這東西不瞭解，如果下蠱的人死了，蠱也就跟着死了，但是小四兒腦袋裡面的蠱剛剛纔發作，說明直到剛剛，下蠱的人還活着。而鬼子六不就是給小四兒下蠱的人麼。”
幾個人說着奔着另一面的出口就準備離開，興奮之時，趙爲民高興地走在了最前面。
就在剛走到出口的時候，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給絆了一下，緊接着就被抓住了右腿，自己的右腿被用力地拎起來，身體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被拖動了兩下然後整個人都倒吊着被懸空了起來。
這一切動作只用了不超過五秒鐘就全部完成了，然而在趙爲民的眼裡卻好像是慢動作一樣，在腦袋裡面不斷地回放着，卻始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待到他回過頭的時候看到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