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陰陽術士,要解決眼前的情形,雖說有些麻煩,但並不是當真毫無辦法。
當天地飛沙走石被肅清,幽幽的鬼火也不見了蹤影,鍾黎捏着手令,臉色難看至極的站在幾個陰陽術士的身後。
詭異的飛沙走石沒了,鬼火也沒了,這很好。可是,就連那幾個人也不見了,方纔衆人親眼所見馬車的車輪散了一地,就算想走,也不當有那麼快纔對。
但是眼下,沒有人。
他們跑了,悄無聲息的跑了。
“人呢?”鍾黎雙目沉沉的看向那幾個劉姓皇族的術士,語氣嘲諷,“那麼多人抓不住一個陰陽術士?”
“不比鍾大人血氣方剛,青天白日在西南府中被人摸走了貼身的手令。”那幾個劉家的人當即反諷了過去,他們緊趕慢趕闖進西南府,看到的就是他神智不清的模樣。若非他們幫忙,眼前這位鍾大人還沉醉在溫柔鄉里沒有爬起來呢!
“沒有留心被人下了藥是我的不是,但若你們當真手段有自己吹噓的那麼厲害,人走的了?”鍾黎冷哼了一聲,“方纔我們可是實打實的追了上來。”
“不,沒有追上。”其中一人突然搖了搖頭,“假的,都是假的。”
“馬車車輪散架是假的,就連追上他們也是假的,這是陰陽術中通陰陽的手段。”那人蹲在地上摸索了半日,“從城門口大人出聲攔路的那一刻就佈置下了,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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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鍾黎冷笑了一聲,“少尋些可笑的藉口了。若真是假的,這又是怎麼回事?”一塊手令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爾等技不如人何必不承認?”鍾黎一聲嗤笑,“只有這等手段,還是在南疆那塊地方不要出來的好。”
他說着翻身上馬:“我會傳令下去,各個關卡下令嚴查抓人,剩餘的事就不牢你們費心了。”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望來:“還有,如此擅闖我西南府,你們是忘了一件事了麼?我們眼下還是大楚的臣子,而你們卻是不折不扣的逆黨!”
“今日就算了,來日若是讓我再見到你們,就不一定有今日這般好說話了。”
低頭查探的劉姓皇族中人站了起來,對上鍾黎,態度卻是耐人尋味:“西南府的臣子若當真將自己當成西南府的臣子,延禧太后他們又怎會鋌而走險,來你府中偷盜手令出城?”
“你我心裡皆有自己的計較,”劉姓皇族中人發出了一聲冷笑,“我們是逆黨,你們難道就是忠臣不成?別說笑了,這話說出去,除卻不理朝政大事的百姓,又有幾人會信服?”
“通陰陽的手段確實有,他們從城門口就開始動作了,不過高明的是這個通陰陽的幻境中有真有假,大人的手令就是真的,那把傘……”說話之人神色凝重了不少,“那把傘應該也是真的,那把傘中門道不少。”
……
……
馬車向前而行,還是那輛馬車,甚至馬車裡的延禧太后、太子與安樂公主根本沒有出來過。安樂公主摸着車壁有些茫然。她明明記得馬車壞了,車輪散了一地,西南府的兵馬追了上來。
而後發生了什麼她就不清楚了,她坐在馬車裡,聽外頭風沙聲發出瘮人的聲音。而後呢?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因爲馬車動了起來,直向前而去。
馬車走的很快,安樂公主擡頭,兄長還在昏迷之中,延禧太后,她的祖母閉着眼似乎睡着了。事實上自從被擄來這裡之後,她根本沒有見過延禧太后幾次,就連這次離開,馬車之內,延禧太后也沒有與她說過幾句話。
皇家的祖孫與一般的祖孫並不相同,她們之間沒有太大的感情。延禧太后是她的祖母不假,但是她的孫女,大楚的公主卻不知有多少,怎會對其中某一個公主特別另眼相看?同樣的,她與延禧太后也沒有多少親近。她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延禧太后,說是祖孫,除卻血緣關係之外,祖孫情薄到可憐,她被擄到南疆之前根本不曾見過她。
而延禧太后也沒有與她親近的心思,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坐在馬車裡,除卻與實際寺的裴先生說上幾句之外,幾乎不理別人,會與裴先生說話那也是因爲實際寺的緣故。
安樂公主縮了縮肩膀,看到延禧太后突然睜眼朝她望來,而後便收回了目光。
目光中沒有多餘的情緒,木然,就似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樣,不,還是有感情的,她眼裡有一轉而逝的情緒。讓人覺得害怕,那道情緒似是怨恨,但又與她的不一樣。
沒有人成爲棄子會不怨,這是人之常情,就連仁厚的兄長也有怨。但延禧太后的怨似乎與她的不同。但到底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只是讓人憑空生出幾分寒意與害怕,她本能的向車門的方向靠了靠,聽外頭的交談聲隱隱約約的傳來,漸漸冷靜下來。
“這把傘不錯,可以給我看看麼?”是裴先生的聲音,多數時候他看起來很簡單,彷佛能讓人一眼看清。就如現在這樣,對什麼感興趣,便會開口直言。
譬如眼下,他對衛監正的傘生出了興趣。
“不可以。”衛瑤卿毫不遲疑的拒絕了,將傘系在自己的身後。
“傘裡面裝了什麼?”
“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有。”衛瑤卿答道,這話倒是沒有騙人,確實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有,有銀票美玉,有危險的尖刺遁甲,細如牛毫的磁針,還有她點煞除惡多年收集的鬼火。
“方纔那些針又回來了,爲什麼會自己回來?”裴宗之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傘上。
“因爲磁針。”衛瑤卿斜睨了他一眼,“不要亂看我的東西,就算真的很感興趣,也稍微克制一下好麼?我也好假裝不知道你在覬覦我的東西。”
他從善如流的轉過了身,很配合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而儘快掠過一個話題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下一個話題:“這條路你沒有走錯麼?我來時不是走的這條路。”
“沒有走錯,我準備出了西南府,穿肅州,上山西路,穿關東而後至關中長安。”衛瑤卿說道,“這條路是我一早便定好的,走這條路,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夠順利進入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