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六小姐身邊那個丫鬟哪來的?”崔璟看着崔琮問道。
“你說棗糕?”崔琮一怔,“她是衛六小姐的貼身丫鬟,素日裡出門時常帶着,這個錯不了,問一問便知。”
“八哥,你和衛六小姐很熟悉,連帶她身邊人也很熟悉,所以你覺得很正常。”崔璟眉頭仍然皺在一起,“我與衛六小姐不熟悉,她身邊的人也不熟悉,就我所見,這個丫鬟,昨日我未見到過,哪裡來的?”
“許是……許是留在房裡了?又或者衛六小姐交待了別的事情?”崔琮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九,但是這種帶了幾個婢女來赴宴的事情怎麼查?一切都只是猜測,再者說來,衛六小姐藏個婢女做什麼?”
崔璟搖頭:“我不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這件事情若是我猜對的話,她身邊的人,諸如衛二小姐之流,這種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會忽視。因爲習慣,小姐出門帶着貼身丫鬟這是人習慣會這麼想的,所以多一個貼身丫鬟,少一個貼身丫鬟,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不容易注意這一點。”
“就算有同我一樣觀察力甚微的人注意到了也無際可查,昨日來的賓客如許之多,能記住主子就不錯了,更何況是那種一個吩咐沒準就去做別的事情的丫鬟?她大可隨便尋個理由,幫忙停馬車,拿東西之流都是理由,就算懷疑,也沒有證據。”
“那個婢女只是個普通的婢女,不會武功、沒有手段,藏一個婢女有什麼用?”崔琮搖頭,“小九,左右與我等無關,莫去管了。”
崔璟點了點頭,口中卻又道:“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真是衛六小姐在背後做什麼的話,既是有意爲之,自然查不到什麼。不過這衆目睽睽之下動手腳的膽量確實無人能及。”
一切都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也找不到什麼證據。若是假的,那便是他多心了,若是真的,這件事做出來,沒有切實的證據,還真拿她無可奈何。
……
宴席罷了,小廝婢女們整理着九曲小徑上酒食飯菜,重新佈置,爲晚宴做準備。這個空擋,那些來的客人便進了知味園的閣樓裡,閣樓有六層,足夠賓客消遣時光了。
一層、二層是男子消遣的地方,或喝茶聊天,或下棋觀棋,或吟詩作畫,怡然自樂。
衛瑤玉、衛瑤宛、衛瑤靜三人跟着小周氏和略顯拘束的李氏身後走在最後進了閣樓,一路往上,相比一層喝茶聊天的人,二層多了幾張棋臺明顯安靜了不少,連這層之上喝茶聊天說話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了。
衛瑤玉眼眸掃過,看到靠窗的位子上崔琮和崔璟正坐在那裡,一旁王家的王栩並幾個同樣的世族子弟,似乎在靠窗聊天說話,以風雅聞名的崔、王、謝三家子弟卻沒有執筆弄墨,衛瑤玉看了兩眼,便看到崔琮似是察覺到什麼一般擡頭朝她望來,向她笑了笑,眼底一片溫柔。
衛瑤玉臉一紅,連忙別過臉去,她別過臉時的動作有些快,一不留神險些撞到一個從三層下來的男子,不過好在及時收住了腳。
“喲,這是誰家的俏女兒?”帶着幾分輕佻的搭訕聲,身上還掛了兩個女子的香包,迎面而來的脂粉味嗆得衛瑤玉打了個噴嚏,狠狠的瞪了那個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一眼,走了。
她也沒那麼蠢,眼下,她是崔琮的換了庚帖的未婚妻子,也算半個崔家的人,像這等放浪子弟等打聽清楚之後也多半不會來招惹她。
畢竟,她雖生的不錯,但長安城裡不缺美人,她在其中並不算顯眼,爲了她得罪崔家,可不是明智之舉。
一路往上走,還能聽到那個容貌尚算清秀、氣質流裡流氣的年輕公子在問:“這是誰啊?”
“衛家的……那個崔家……換了庚帖……”“崔家的啊……那算了……沒什麼意思”零零散散的話語傳來,卻也不妨礙她能猜個大概了。
即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這門親事給了她帶來了諸多的便利,不僅嫁的是想嫁的那個人,那個人家世更是不凡,即使在衆人眼中,他是個瘸子,可是她不在意。身有腿疾有如何,在她看來,崔八公子的氣度、胸襟是這長安城裡多數權貴子弟拍馬也追不上的。
一切順利的有些出乎意料,她有時候夜半夢醒,會偷偷掐一把自己,生怕自己在做夢,平生所求,得償所願不過如此了吧!
走至三層,才走到門口,鶯聲燕語與香甜的脂粉味便伴隨着山風吹來。
小周氏和李氏尋了個靠邊的位子坐了下來,便開始尋着這些時日熟悉的夫人、小姐閒聊了。出身太過高貴的自然高攀不上,但來赴宴的也不乏與他們家世差不多的,多坐在邊上的位置,有一茬沒一茬的說着話。
兒女親事是不變的話題,小周氏和李氏很快便同兩個官家夫人說到了兒女親事上,一旁的衛瑤宛和衛瑤靜親事還未定下,衛瑤玉坐在這裡有些尷尬,便起身:“嬸孃、母親、大姐、三妹,我去尋六妹妹吧,你們先聊。”
李氏點了點頭,衛瑤玉親事有了着落,衛瑤卿的,周老夫人不許她插手,那衛君寧總行吧!雖然年紀是小了點,但先定下總是好的。到底是自己肚子裡生出來的,她清楚衛君寧那德行,能定下還是儘早定下的好,晚了的話……娶不娶得到還是問題。
問了問在樓道里端着乾果點心行走的婢女,很快就有婢女指了出來:“衛六小姐在頂層歇息呢!”
衛瑤玉打聽到了衛瑤卿的行蹤,便乾脆往頂層而去,走到四層,四層的女眷顯然比三層的要高了不少,今日的壽星薛三小姐就在三層,連帶着幾位出身不凡的世族小姐,不過或許只是個十三歲的生辰,也不似薛大小姐那般名滿京師,這次宗室的公主、縣主倒是不曾前來,只託人帶了禮來。
衛瑤玉看了一眼那邊正在擺弄着一些插花的權貴小姐,莫名的想到了六妹妹房中那黑色粗瓦藥瓶裝的各色小花野草,沒有她們擺弄的那般名貴,卻也說不出的優雅別緻。
越是細想,越覺得六妹妹就像一個迷一般,一方面行事離經叛道,不遜於當朝男子,在外行走,不拘小節;另一方面她也可以表現的如那等接受過良好世族教導的貴女一般,一出手有種浸染在骨子裡的優雅。
帶着疑惑,衛瑤玉爬上了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