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什麼時候夜市有這麼節目了?”站在高牆之上,看着底下迷宮之中正在進行的慘烈廝殺,一個個帶着面具的門閥貴勳紛紛擡起頭錯愕的問道。
“笨蛋,那是玄天府的軍陣,該死,玄天府抓人了!”
上千玄天衛,從四面八方涌入狩獵園。狩獵園中頓時化作鳥獸哄散,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呼喝交織成一幕亡命奔逃的畫面。
狩獵園太大的,單憑一千玄天衛根本無法將狩獵園搜個底朝天。陸笙身後的卓亦寒驚駭的看着陸笙的背影,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果決這麼的……出乎意料。
難道,這就是這個男人的氣量麼?
陸笙輕輕擡手,一瞬間,強悍的道韻波動盪漾開去,漣漓席捲,空間彷彿結晶了一般的快速凍結。以陸笙爲中心,被漣漓掃過的區域彷彿被按下了時間暫停按鈕一樣變得靜止。
身後的卓亦寒瞪圓了眼睛,震撼的表情上寫滿了恐懼。那種自己化爲魚肉,任由宰割的絕望感覺。
定格了狩獵園中的奔逃,玄天府拿人就方便多了。原本夜間的狩獵園參與者不多一千玄天府地毯式搜索之後,僅僅兩個時辰全部拿下了。
“玄天府,你們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狩獵園是誰的產業麼?你敢動狩獵園,保準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玄天府,快把本侯放了,你知道本侯是誰麼?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抓本侯?”
“快把我放了,我是京門齊府的人。”
“我是京門馬府的……”
“都給我閉嘴!”蓋英冷着臉暴喝到,“你們有的是機會慢慢交代,不急在這個時候。”
天亮了,更多的玄天衛向狩獵園涌來。等到京城百姓察覺到狩獵園出事的時候,狩獵園中已經聚集了數千名玄天衛了。
被玄天衛挖掘出來的骯髒生意,徹底刷新了陸笙的三觀。門閥貴勳在數百年的高高在上薰陶下,漸漸的變質變異以至於變態。
他們爲了滿足空虛,尋求刺激,以殺取樂,以殘忍來達到感官刺激。
狩獵園中供他們虐殺取樂的有死刑犯,有江洋大盜,有武林人士,也有無辜百姓。供他們**的有本身是賤籍的青樓女子,有被人販子拐賣的良家少女更有從小被註定命運多舛的賤籍子女。
狩獵園,將陸笙哪怕在前世所能聽到的變態行徑都作爲娛樂供客人欣賞,當得知這一切的時候陸笙第一次差點控制不住的要對一羣已經束手就擒的人一掌拍的飛灰湮滅。
成車成車的物證被運送出狩獵園,在狩獵園的地下,挖出瞭如山高一般堆砌的屍骨。狩獵園從運營到如今,區區三年,害死了多少人?陸笙都不敢想象。
審訊室中,一個留着山羊鬍須,中年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耷拉着腦袋坐在審訊椅子上。
“極樂散哪來的?”陸笙盯着狩獵園負責人的眼睛,眼中寒芒閃動的問道。
“不知道,上頭人給我的……”
“上頭人是誰?”
“三爺。”
“三爺?哪個三爺?”
“在京城,還有幾個三爺?三爺就一個,那就是我們的三皇子殿下。陸大人,我勸你適可而止,老朽被你抓了就抓了,了不起迎頭一刀。別再深究下去了,會死很多人的。”
“這個問題不是你該考慮的,前明月城東方家族的人在哪?”
“什麼東方家族的人?我不知道。”
“你們連極樂散都有了,還想說不知道東方家族的人麼?極樂散,只有東方家族纔有其配方。”
“極樂散都是上頭人給我的,更不知道什麼東方家族。我就是個掌櫃,替上面的大人物經營狩獵園。至於上面大人物有什麼,想玩什麼,我這種小人物根本不知道。”
……
“姓名?”
“齊事成。”
“什麼時候開始逛狩獵園夜市的?”
“大概……一年前吧。”
“喜歡玩什麼項目?”
“雛燕雙飛,金童電燈,還有勝者爲王。”
“這些都是什麼?”
“雛燕雙飛就是給雛燕……都是……一些不滿十歲的……金童電燈就是……”
“你還是不是人?”對面的玄天衛頓時狂怒的一拍桌子站起,“你京門齊家乃詩書傳家,你竟然能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你對得起先人麼?”
“我錯了……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服下了極樂散之後……我所讀的書,所明白的道理道德根本管不住我。當時的我就像是……脫掉了衣服的畜生,什麼禮義廉恥,都拋在了腦後……”
在卓亦寒看來,桶了這麼大的一個馬蜂窩,整個京城應該沸騰的。但天亮之後,京城百姓雖然一個個討論着狩獵園的事情,也討論着被玄天府抓走的這麼多平日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整體來說,京城算是風平浪靜。
三皇子的府邸,三皇子瘋狂的在家中亂砸一通。
“混蛋……混蛋……陸笙……你個混蛋……你竟然毀了本王……啊——”
狩獵園是雲澤侯所建,但運營卻是三皇子運營。狩獵園明裡暗裡的生意,三皇子是知道的。三皇子也非常清楚,狩獵園背地裡的生意一旦被捅破就是驚天動地。
可是,那都是錢啊。
三皇子招兵買馬要錢,籠絡人心要錢。更何況,狩獵園的存在本身也能籠絡人心。三皇子雖然知道夜市是不該開啓的,但開啓的夜市的好處是三皇子不能拒絕的。
在夜市中瘋狂暴露本性的達官顯貴們也就有了被三皇子抓在手裡的把柄。這些把柄,足以讓他們乖乖的聽話,直到擡着三皇子登上那無上的寶座。
因爲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卻在黑夜中有着這樣那樣怪癖的人不全是三皇子的人。他們有的投靠了大皇子,有的是二皇子的狗。
在發泄了一通之後,姒奕的情緒稍微有些穩定。撐着桌子,瞪着通紅的眼睛。腦海中,再次浮現到了三年前。
從曾經的風光無限,漸漸的變得過氣無聲。從曾經的一呼百應,到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存在感。三皇子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的強烈威脅。
尤其是從北坎侯叛國之後,姒奕的聲望彷彿斷崖一般的一墜千丈。三年前,那個年輕公子來到自己的帳下。
在當時,姒奕正在被其他三個皇子痛打落水狗,哪怕什麼都沒做,都會被三個皇子設計,告狀。不僅僅聲望一落千丈,在姒錚心底的印象也急劇下滑。
那時候的姒奕,多麼的惶恐。直到一個叫滄月的年輕人來到他的帳下,略施小計,就讓自己在其他三個皇子面前扳回一局從而穩住局勢。
那一夜,三皇子真的如禮賢下士求才若渴的明主一般和滄月秉燭夜談了一夜。
滄月真實又殘忍的向三皇子剖析了優劣,也是那一夜,三皇子驚恐的意識到,自己如果還是照着原來的戰略佈局,儲君之位只不過是個遙遠的夢境。
所以,滄月的提議是劍走偏鋒,如果不能從其他的競爭對手之中脫穎而出,那就想辦法幹掉其他的競爭對手。
而握着其他皇子手下心腹把柄就是不錯的選擇,只要將這些人控制住,關鍵的時候反戈一擊。一次就好,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將被重創。
至於五皇子,他有着致命的缺陷那便是長期脫離朝堂,領兵打仗可能在行,但要說治理國家五皇子的思維方式太過簡單,也得不到門閥氏族的支持。
光得到軍部的支持是不夠的,治理天下最終靠的還是氏族。三皇子一直以來堅信這一點。
可是,三皇子真的沒想到事態會出現這麼大的變故。
三皇子,有太多的爲什麼要問。
爲什麼,明明早已下令關停的狩獵園夜市,爲何一直暗中開着。
爲什麼明明下令避開陸笙的鋒芒,手下的人都不聽?雲澤侯是如此,狩獵園也是如此。
雲澤侯和陸笙對剛沒能牽扯到自己身上,可狩獵園呢?狩獵園中,三皇子佔了最大的股份。幾乎一半的收入都歸三皇子所有。狩獵園的天被捅破,三皇子根本躲不開。
憤怒的發泄過後,姒奕的眼眸中見見的迴歸到了冷靜。
回想起這三年的種種,突然間感覺到不寒而慄。
在滄月給自己畫出這麼一張藍圖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提醒,狩獵園這把雙刃劍,既能成爲自己的利器,也能作爲自己的斷頭刀?
爲什麼……他沒有告訴自己,極樂散能控制一個人,更能毀掉一切。
爲什麼……總感覺計劃那麼美好,實行起來卻力不從心。爲什麼雲澤侯一直對着自己高功頌德但卻總感覺他言不由衷。
爲什麼,到了出事的時候再去尋那滄月公子,卻已經人去樓空?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局。原來這個局不是要毀掉其他的競爭對手,原來這個局想毀掉的……只有我!
“哈哈哈……哈哈哈……滄月,還有你們這羣口口聲聲與我齊頭並進的混蛋們……原來是把我當成你們的踏腳石了……哈哈哈……”
轟——
一聲巨響,三皇子的書房大門被推開。
一隊衣甲亮麗的御林軍衝進書房,“三皇子殿下,奉皇上之命,請三皇子進宮一趟。”
看着身後的御林軍,姒奕的臉上露出了錯愕,還有驚恐。閉門思過的禁令還沒有取消,這一次恐怕不是閉門思過,而是圈禁了吧……
姒奕失魂落魄的跟着御林軍離開書房,書房外,伺候了自己二十年的管家一臉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皇子……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宋伯,想辦法通知母妃,去救我……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