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來幫您!”秋月操縱機關獸,毫不猶豫的衝向寧婉君。
進入沼地的瞬間,玄武便失去平衡,摔倒在泥濘裡。
沒用的!滸萬心中大定,此法最強橫的地方就在於只要氣足夠,他就能不斷擴大沼澤的範圍與深度,別說一臺雙足怪物了,就算再來十幾臺營救,也不過是抱薪救火而已!
“震天雷準備——”
他話未說完,忽然猛地噎住。
只見那臺紅色的機關獸竟將長槍刺向營救者的盾牌,穿透之後藉助着後者的上舉之力,整體翻身而起,踩在了半躺於泥沼的機關獸之上!
接着對方微微下蹲。
這……是什麼姿勢?
滸萬頓時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公主操縱的機關獸並非單單是顏色有差異,而是整體都和其他機關獸不同,最顯著的便是活動關節。從舉槍爬起到翻身,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彷彿它的每個部位都能活動一般!
這簡直顛覆了他對機關造物的認知。
上元機造局不是連一個四足銅鹿都研究得磕磕絆絆麼?
而對方屈膝微蹲的樣子,簡直跟人別無二致!
公主想幹什麼?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對方便用行動告訴了他答案——只見朱雀猛地蹬腳,竟從營救者的身上一躍而起!
無論滸萬怎麼使力,泥沼都無法再束縛到公主了。
而對方跳躍的方向,正是他所站立的地方。
周圍的士兵譁然逃竄,只留下滸萬和一干親衛愣在原地。
他所在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朱雀重重砸在地面上,霎時濺起一陣血雨。寧婉君承受衝擊之餘,能聽到雙腿關節發出嘎吱的裂響,藤蔓也崩斷了好幾根,不過即使如此,它依舊屹立於戰場之上!
烏烈所說的方士如今就在她的面前。
透過面甲,她能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驚愕神色。
不給敵人任何回神的機會,寧婉君上前一步,直接將他撞倒在地,接着擡起腳對準他踩下——
下方赫然響起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滸萬整個人都被踩進了地裡。
“滸、滸大人沒了——!”
隨着士兵驚慌失措的呼喊,周圍的人羣開始丟下武器,轉身逃竄。好幾個震天雷更是在金州軍隊伍中引爆,進一步加劇了戰場的混亂。
直到這時,金霞左路軍主力才追上玄武軍的步伐,與敵人鋒線撞在一起!
噼裡啪啦的排槍像割麥子一樣收割着最前排的金州士兵,而後者能反擊的手段只有弓箭和手弩,在火力投射密度上,兩者的差異猶如天淵之別!
白天的正面強攻雖然令金霞部隊失去了隱蔽性,人數多寡一目瞭然,可也讓氣步槍的射程優勢得到了長足的發揮。
更令金州將領絕望的是,金霞軍並沒有聚攏在一起朝他們發起衝鋒——他們分成一個個小組,依次交替掩護着前進,這使得箭矢的命中率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往往一片密集的箭雨拋射出去,卻只能射中三四個人,大部分箭頭最後都扎進了地裡。此時遭受覆蓋射擊的隊伍也會暫停前進,尋找附近的凹坑和樹木進行隱蔽,轉由其他隊伍發起猛攻。
相反弓弩手卻完全沒有躲藏的機會,哪裡射出的箭矢,哪裡便會被金霞軍重點攻擊,其傷亡交換達到了一個令衆將領無法接受的比值。更別提那些黑色怪物還在鋒線邊緣不知疲倦的來回衝殺,像剔骨刀一樣一片片蠶食着金州士兵,雙方纔交戰不到半個時辰,死傷者便已堆出了一條細細的紅線,如此驚人的傷亡率,軍隊裡摸爬打滾數十年的老將也還是頭一回見到。
而壓倒全軍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主力後方出現的一支新隊伍。
人數不多,只有千人左右,但從飄揚的旗幟來看,無疑也是金霞軍。眼尖的士兵已經注意到,這支包夾部隊中儼然出現了妖獸的身影。
率領此軍的正是夏凡。
金霞城大的戰略方向一開始就未變過——利用自身靈活機動的優勢,儘可能將更多敵人消滅在申州首府之外,哪怕以七千人對陣五萬人,這個思路也自始至終貫徹於參謀部的計劃之中。
“吼————!”
黎搭載着夏凡一馬當先衝入敵陣中,心性術法制造的巨大恐慌幾乎以摧枯拉朽之勢擊破了士兵的心防。在他們眼中,殺過來的金霞軍不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而是踏着腥風血浪的黃泉鬼將,爲首的狐妖更是猙獰可怖,身上電光閃爍,觸之即死!
原本坎術並不適合精神高度緊繃的沙場,哪怕是普通人,過了幾年刀頭舔血的日子後,也會對幻象產生一定的抵抗意志。可這支夾擊部隊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金州軍早已人心惶惶,士氣所剩無幾,加上黎長出雙尾後術法能力也得到了大幅提升,硬生生在後方預備隊中製造出了一片“恐怖幻境”。
但凡踏足此區域的人,都會“看到”白晝變成黑夜,地面鮮血橫流,別說舉起武器向狐妖進攻了,能不被當場嚇癱在地就已經算是心志堅毅之人。
除夏凡和黎外,入場的還有山暉、洛輕輕、薙青等老搭檔——哪怕沒有幻術護航,其戰鬥力也絲毫不弱於玄武軍。
正面有雙足機關怪物,背後有妖魔堵截,軍中隨行的方士根本不可能同時應付兩個方向上的威脅。
意識到這點的大軍士氣終於崩潰,最先丟下武器轉身逃竄的正是預備隊,這股恐慌很快感染到了剩下的主力,將領更是帶着親兵直接撤離,五萬人的部隊轟然成了一羣散兵遊勇。
“繳械投降不殺!”
“公主殿下優待俘虜!”
夏凡也趁機掏出擴音符大喊道。
金霞軍並不需要人頭來充當戰功,俘獲同樣是一種消滅敵方有生力量的方式。
白河城郊外出現了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不足萬人的部隊從南北兩個方向啃噬着五萬人的樞密府大軍,並漸漸從對抗之勢轉爲殲滅追擊。哪怕已經陷入潰逃,金州軍的數量仍遠遠多於追擊者,如果說它看上去像一隻墨黑的蝌蚪,那麼寧婉君的部隊則是緊跟在蝌蚪後的尾巴。
“果然,一切就如棋局預兆的那樣,”人羣之中,裝扮成尋常士兵的百展微微揚起嘴角,他迎着四散奔逃的士兵,打開了盛放靈魂的瓶子,“我等你許久了,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