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韻閣中,楚江童將田喬林他爺爺奶奶的黑白照片一拿出來,雲遊老道便大吃一驚。尤其當楚江童指着照片上的年輕女子說這就是陰陽之魅時,雲遊老道半天沒說話,他的表情彷彿已經凝固,緊縮的眉頭遲遲沒有舒展開。
楚江童望着師傅的表情不禁倒吸一口寒氣:師傅這是怎麼啦?往常他可是一向言直口快,從不這樣的。
“師傅,您這是怎麼啦?”楚江童料到師傅一定有個什麼重大秘密藏在心裡,或是有種不確定的因素讓他猶豫不決。
“小童,她不是陰陽之魅……”雲遊老道終於破口而出。
楚江童呆了,她不是?那陰陽之魅又是誰?明明在幾年前我看到過她的冥衣,並且發生了那麼多詭異之事,師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師傅,你說什麼?她不是陰陽之魅,那誰是?難道我一直誤會了她?”楚江童撓撓頭,不解的有點懵。
“這個照片上的女子還活着……”雲遊老道突然又蹦出這麼一句,爾後便仰頭望着泉韻閣的頂端,像是在作最終的確定。過了一會兒,再次肯定地說道,“……沒錯,她還活着,我一生見人無數,卻過目不忘,尤其是這照片中女子的顴骨和鼻子,更有她的眼睛,不會錯的……”
楚江童早在那裡呆若木雞了,輪到他半天不會說話了,腦瓜子網絡信號不穩定一般,一陣陣發暈。師傅也真會吐槽,哪有這等事?照片上的女子還活着……天哪!她還活着?嘻嘻……”楚江童回過神來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摸摸師傅的前額:“師傅您這……沒發燒吧!”
雲遊老道罵一句:“屁話,我看是你在發燒,爲師連這種玩笑也能開?唉!師傅平時是喜歡逗你玩,但這件事絕沒有半點逗你的意思!她……現在不僅活着而且還與這照片中一模一樣,一點兒也沒變,哦,對了,你幹嘛直到今天才把這照片拿出來?偷人家的吧?”雲遊老道仍然處於莫大的詫異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爲什麼照片中的女子還活着,難道是照片中人物的後代,或者是巧合……”
“對呀!不可能,不可能!這照片上的女子若是還活着的話,少說也有百十歲了,怎麼可能?”楚江童大尺度地搖頭大尺度的否定。
雲遊老道納悶着說:“小童,這件事我也說不明白,走!只需半天的時間,便能解開謎底……”雲遊老道拉起楚江童向泉韻閣外走去。
此時,天光放亮,村子裡雞啼聲遠遠的傳來,高一聲低一聲的,非常溫馨。
“我們去哪裡?”楚江童在身後問道。
“我們把這個謎底揭開去,跟我走就是了……”雲遊老道比楚江童還納悶。
一路上,師傅告訴他,在幾十公里地外的一個山村裡,住着一個獨身女子,平時進山採藥,回家後精心晾曬,分類存放,只要誰家有人病了,去找她,這個女子保證會無償舍給,而且從來都是分文不取,因此這女子在十里八村,人緣挺好的,大家送她一個美名:美藥姑。前些年,雲遊老道雲遊至此,口渴難耐,進院討水喝,便認識了她。這女子一身民國時期的服飾,舉止優雅,溫厚善良,那個村子裡的人們只知道她精通中醫,卻不知道她的其它事情。村人還說,這位善良的藥姑,多少年過去容顏一直未曾變化,一點兒也沒有衰老,大家猜測是因爲她的善良感動了上蒼所致。
楚江童一路走一路聽師傅說着那個令人驚訝的故事,第一次感到師傅好像在撒謊。
走了半天,晌午時分,終於來到一個坐落於山坡之上的村子。
村子不大,交通閉塞。雲遊老道指指最偏僻處的一個宅院:那就是藥姑的家!
藥姑不在家,這個時間一般不是進山採藥,就是去附近的村子裡爲人看病。師徒二人只好在她家門前坐下來。直到下午,一位身着民國時期服裝的女子向這邊走來。
“啊,二位好啊,我出去時間長了點,讓你們久等了!”藥姑一臉汗珠,笑盈盈的打招呼。她或許把兩人當作了來求藥的。
雲遊老道和楚江童忙起身行禮。
楚江童這第一眼便傻了:太像了,簡直是太像了,跟照片上的連鳳芝幾乎一模一樣。天哪!哪有這麼像的人?這世間之事,說來也太巧了。楚江童的腦海中一直回放着黑白照片上的人物,總想找出點不同,可是沒有。將手機摸出來,每看一眼藥姑,便看一眼手機,不行,這裡邊說不準會潛藏着一個重大的秘密。說不準這個女子就是……啊,真不敢想象。
可是,無論從哪裡去端詳,也沒法將那個詭異的陰陽之魅同這個善良的女子聯繫起來哪!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藥姑,這是我徒兒楚江童,我們這次前來,並不是抓藥,是有這麼回事……”雲遊老道話剛出口,便伸胳膊肘捅了楚江童一下,那意思是讓他來表達。
“噢,師傅,你們有什麼事就儘管問吧!你徒弟一表人才,看上去也不是等閒之輩呀!”藥姑溫厚一笑,她可真年輕,看上去也就有三十二、三歲的樣子,皮膚白皙,身段妖嬈。無論生在哪個朝代,都是一個名符其實的俊美女子。
楚江童只好開門見山地問道:“藥姑姑,我是古城村的楚江童,想向你打聽一件事,啊,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我看到一張照片上的女子長得與您特別相像,感到特別好奇……”楚江童不喜歡撒謊,想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與她交談,或許效果會更好一些。
“古城村?你是古城村的……”藥姑突然秀眉一挑,眼睛一亮,表情一下子變爲驚訝。
楚江童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裡沒有絲毫的寒光戾氣,可是照片上的女子眼中卻有兩道寒光。
“怎麼?藥姑姑您也知道古城村?”楚江童萬分激動。
“是的……”藥姑剛剛驚喜的眉眼一下子黯淡下來,頭輕輕低下,彷彿回到一個讓人傷心的回憶中,“……其實,我就是古城村的一個女人,今天我也不瞞你們了,當然,我感覺你倆也不是什麼惡人,憋在心頭的話也早想跟人說說了……不過,如果兩位能夠替我保密,不要說出去就行,我實在不想讓這個家裡再亂起來……”
楚江童使勁點點頭:“藥姑姑,放心吧!我們說到做到!絕不會爲您惹來麻煩……”
藥姑這才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我的真名字叫連鳳芝,孃家是離古城村六十里地的冥門澗村,嫁入古城田家時才十五歲,那時孃家貧窮,田家也算是比較富裕的戶族。因爲我出身貧微,去田家之後自然不被看中,那婆婆又生性乖戾,處處刁難於我,唉!也是我命苦,偏偏有個長工看上我,總是偷偷與我眉來眼去,我們之間雖然心生愛慕,卻沒有做出越軌之事,誰知那婆婆暗中爲了懲罰我,將我所食的飯中投了砒霜,雖然量不大,卻致使我猝死……這投藥之事,還是後來聽那長工所說。我死後被入殮殯葬,其實,我並沒有真的死去,當天夜裡,那長工便將我刨出,脫去冥衣躲入這深山中……”
“啊?原來這麼回事,您的命運如此不幸,那後來呢?”楚江童聽得入了謎,雲遊老道坐在一邊,從不多問,只是默默地聽着。
藥姑姑接着說道:“……後來,那長工因爲下山去爲我買藥,被田家抓住,送去了鄉公所,受盡折磨,但他咬斷鋼牙,硬是沒有說出我的藏身之地,後來他在牢中積病而死!”
“噢!真是一場愛情悲劇……”
藥姑又說道:“我所嫁的丈夫比我足足大了三十歲,唉!多少年過去了,我一次也沒有回去過,古城村還好嗎?田家人丁尚且興旺?”
楚江童一一作了回答。楚江童又問道:“藥姑姑,您知道嗎?幾年前,村子裡出了一個陰陽之魅,啊,她是一個現象之鬼,功力超凡,沒法將其消滅,當我們看到那冥衣時,還真以爲是您在作惡呢!現在看來,我搞錯了……”
“冥衣?難道是我入殮時所穿的冥衣?”藥姑問道。
“應該是的,在村北的田家陵發現的,後來村子裡接連發生了一系列詭異之事!”
“哦!那也太可怕了,又是誰在作惡呢?不過,我可聽一位老人說過,我現在只有人魂,那天魂和地魂都沒有找到,因此,你看我總是保持三十幾歲的模樣,那老人還說,我不老的原因是沒有天魂地魂帶來的惡塵所致……”
“難道,您的天魂和地魂經歷過特殊的地磁或是地殼氣流變化而變成了陰陽之魅?”楚江童大膽推測起來。
藥姑姑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藥姑姑,您看看……”楚江童將那黑白照片拿出來,遞給她。
“啊……這正是我當年與那丈夫的合照,記得照了這相片之後,不久,我就被遭遇毒手……”藥姑姑低聲哭泣起來。
楚江童安慰她幾句,她纔不哭了。當她將照片還給楚江童時,楚江童卻說:“藥姑姑,你將它留着吧!也許這是你年輕時唯一的一張照片吧!”
“是的是的,我們家窮,從沒照過相,太謝謝了!”
楚江童起身,向她深鞠一躬:“藥姑姑,我們該走了,以後我們會常來看您的,多保重!”
“好吧!我的事,萬萬不可傳出去,我已經喜歡上了這裡的日子……”藥姑姑一臉的平靜謙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