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夜正提着燈籠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周雅正卻滿腹心事的跟在後邊。不多會,一夜就走出老遠,回身一看,周雅正還在很後面,便喊道:“師父,你走快些啊。”
周雅正嘆了口氣,說道:“現在回去,也睡不着,還得想這事。”
一夜快步走了回來,伸着頭問道:“什麼事?殺李如雨的事?”
周雅正回道:“不然還有什麼事。這萬聖教跟咱們歸靈派向來沒有什麼恩怨,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我這突然去殺……等等,這李如煙和李如雨的師父,好像是……好像是三苗聖姑吧。那有點惹不起啊。”
一夜步子一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雅正問道:“你笑什麼?”
一夜說道:“還有你風華絕代,萬世無雙的周老道惹不起的人啊?”
一聽這名號,周雅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拍了下一夜的腦袋,說道:“你就會油腔滑調。那三苗聖姑,還真是咱們惹不起的人。她乃是萬聖教現任掌教的師叔,你說她厲害不,比我高了兩個頭啊。”
一夜咬着手指,假裝正經的說道:“恩恩,那比我也高了三個頭啊。不過師父,我有個疑問。”
周雅正問道:“什麼疑問?”
一夜盯住周雅正,十分正式的說道:“可那老頭讓我們殺的是她的徒弟,又不是去殺她。只要靜悄悄的殺了她徒弟,那不就成了。”
周雅正一愣,隨即說道:“如果要殺的話,只能是趁聖姑不在她們身邊動手了。只不過這萬聖教也算是正派,殺其弟子,總覺得有些不好。”
一夜卻嘟着嘴巴說道:“還正派呢,你看那女人出手就殺了別人的兒子。比我狠上不知道多少倍呢。都說女人如蛇蠍,果然如此啊。”
周雅正聽這什麼女人如蛇蠍的話從一夜嘴裡說出,覺得頗爲好笑,問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一夜煞有其事的回道:“我聽書聽來的,講的漢朝的呂后。那女人可毒辣了。”
一聽是呂后,周雅正點點頭,說道:“恩,那確實蛇蠍了。”
不知不覺,這話題突然岔到漢朝去了,周雅正也來了興致,便這麼一路走一路講的給一夜說了一些漢朝的事來。
從外面回來,客棧已經上好了半邊的門板,還留着一半。周雅正覺得奇怪,心想怎麼關門只關一半。
剛走到門口,就見店內桌上趴着一個人,一瞧卻是小二,好似睡着一般。看到這一幕,周雅正頓時明瞭,想必是這小二知道他們出去,特意留守着等自己回來。心頭不禁對這小二十分的感激。
周雅正小聲對一夜說道:“想不到這個小二如此有心,再打賞他點銀錢吧。”
一夜笑着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說道:“小二哥,快快醒來,我師父要打賞你啦。”
被一夜這麼一拍,小二朦朧着醒了過來,睜眼便見一夜正笑嘻嘻的站在面前,門前還站着周雅正。於是趕緊起身說道:“喲,你們二位回來啦。太晚了,我剛纔困極便睡了過去,失禮了失禮了。”
不等周雅正開口,一夜搶着說道:“你這一失禮啊,就施來了賞錢呢。”
剛纔小二尚在朦朧中似乎確實聽見什麼賞錢的,但醒來還以爲是在做夢,這下又聽一夜說起,自己心頭也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還是裝傻問道:“賞錢?小公子何出此言吶。”
周雅正走了過來,說道:“我們出去散步,卻讓你在此等候,又承蒙你借了燈籠。心中甚是過意不去啊。來來,這點銀錢拿去買酒吃吧小二哥。”說着從懷裡摸了些碎銀子給小二。
小二客氣的推辭說道:“這怎麼行呢,上次打賞的銀子我還沒用完呢。不敢再要客官的賞錢了。”
一夜卻一把從周雅正手中搶過銀子,然後將小二的手打開,放到他手中,這才說道:“你呀,就快拿去吧。現在我們回來啦,你可以去關門然後好好去睡覺了。我們也要去睡覺了。”
小二笑握着手裡的銀子,笑嘻嘻的回道:“那就多謝客官了,這麼晚了,兩位快回房歇息吧。我去關門。”說着就拿門板,準備關門。
周雅正回了句:“那好,我們先回房了。”
小二回頭說道:“客官請便就是。”
兩人回到房間,一夜一下就撲到牀上,說道:“還是這牀舒服啊。師父,今夜你是休息,還是打坐?”
周雅正坐到凳子上,提起茶壺給杯子裡倒着茶,同時說道:“你睡吧,爲師還要想些事情。”
一夜把鞋子蹬掉,然後盤腿坐在牀上,說道:“師父想事情,那我就打坐修煉一會吧,今天還不累呢。”
周雅正喝了口茶,笑道:“知道打坐修煉了?還以爲你儘想着玩呢。”
一夜回道:“那必須要修煉啊,四派道門大會上面,我總不能給師父丟臉嘛。”
周雅正說道:“那好,你趕緊打坐修煉吧,然後好好休息。這三天,就別出去玩了。難得有三天閒功夫,明天晚上找個沒人的地方,讓我看看你這殭屍煉得如何了?”
一聽這話,一夜趕緊說道:“師父,這算是要考驗我啊?那要是我沒達到你的標準,那怎麼辦?”
周雅正回道:“怎麼辦?給我好好的修煉啊!回頭等師父將東西拿到了,咱們就去個沒人的地方,然後師父再教你一套煉屍氣的法子。這屍氣啊,就等於其他門派的劍光。以黑色屍氣最爲厲害,其下是……”
一夜接過話來,說道:“其下是紫,再下是綠,對吧。嘿嘿,我早就知道啦。”
周雅正又問道:“那你的殭屍,現在屍氣成什麼顏色了?”
一夜用手撓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嘿嘿……在向綠色挺進。”
周雅正嘆口氣,慢慢說道:“你呀,聰明是聰明,就是貪玩。平時也不好好修煉你的殭屍。”
一夜卻辯駁道:“那這修煉殭屍,總是要在晚上啊,而且得選那陰氣重的地方。白天我玩得累了,自然就想睡覺啊。加之又要打坐,就沒那麼多時間去修煉殭屍啦。不過我這殭屍還是蠻厲害的呢,把玄黃派那人的眼睛都……”
周雅正也學剛纔一夜的樣子,搶過話來,說道:“眼睛都挖掉了嘛,那你怎麼不看看別人連劍光都沒有呢!要是來個道行稍高的,看你怎麼辦!”
一夜吐了吐舌頭,小聲回道:“那就跑唄。”
周雅正還待教訓一番,一夜卻又搶着說道:“啊師父,我先打坐修煉了。你好好想事情吧。”快速說完之後,便閉上眼睛做起打坐入定的樣子來了。
周雅正看着一夜,會心的笑了笑。這一夜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周雅正幾乎將他看做自己的孩子,對他十分的喜愛。
而一夜的性格也同周雅正差不多,同樣嫉惡如仇,卻又心性懶散隨意,兩人總是喜歡互相開着玩笑,又像師徒,又像父子,有時還如朋友一般。
過了一會,一夜也不再說話,看樣子應該是真的入定了。周雅正這才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窗口,將窗戶推開。
此時皓月當空,月色十分的漂亮。周雅正心想暗暗想着:“萬聖教,聖姑的弟子。這可還真是有點棘手。只能是慢慢找機會暗中下手了。雖然有違道義,卻爲了歸靈一派,又爲了他日正道復興,也只有如此了。我辛苦了這麼多年,就是爲了那五樣東西。如今五者只差其一,便能大功告成。到時候我歸靈派定當顯赫一時,師兄也能安心飛昇了。”
周雅正慢慢從衣領處拉出一條黑線,那黑線的盡頭則是一個小棺材。那是歸靈派裝殭屍所用的法器。
其他門派的劍光,在人劍合一之後,便是隱在身體之內,使用時隨心而動。
這歸靈派之所以要把棺材用繩子吊到脖子上,而棺材所停之處,正好是心口,也是如此。殭屍雖然裝在棺材裡,但依然會發出屍氣,而這屍氣從心口進入人體,又與體內的元神融合,再反饋回殭屍。
以此來達到元神與殭屍的合一。是以把殭屍放出後,才能更好的指揮殭屍,不受外法的影響。
但不管是劍光還是殭屍,與自己合一之後,都會受其影響。
比如正派的劍光,是用自身道法祭煉而成的,是以放出時會有浩然正氣付諸於劍身。隱入身體後,整個人看上去也是正氣凜然,隱約發出淡淡神光。不過一般修道之人在塵世行走,都會將此神光收斂,不外泄出來,以免招惹世俗之人。
但是那邪派的劍光,多數乃是由生魂祭煉,是以會有冤魂纏繞,產生出一股怨念之氣。即使是修煉成金色劍光,這股怨氣依然存在。所以在隱入身體後,會顯得肉色暗淡,面容無光。
通俗點說,在修道之人看來,這是正是邪,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且就算邪派中人將神光收斂隱藏,但那劍光只要一放出,照樣可以分辨出正邪來。
然則這歸靈派本就是用屍體祭煉成殭屍,是以一開始便有邪氣。而且要祭煉殭屍,又必須是午夜十分,在那陰氣極重的地方修煉,而且陰氣越重,修煉的效果就越好。
所以歸靈派從一開始就如同邪派一般,不過歸靈派歷來掌教都極爲約束門下弟子,不許偷搶他人屍體用來祭煉。只能是選取那亂葬崗或是義莊無人看守的屍體。
而且修煉方法,也是通過自身道行加上天時地利來祭煉殭屍。是以雖然殭屍屬於邪物,不過這使用邪物的人卻是好人。
所以在四派之中,這歸靈一派也可以算做是邪派中的正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