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豁口”。
不是夜晚被取代,也不是巨大的光源點亮夜幕,而是穹頂中好像突然揭開了一塊蓋布,使得夜空的底色不再完整。
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芒從豁口中綻放而出,直射在奧利娜身上。受到光芒激勵,她像是重新燃起了鬥志,掙扎着站起身,朝樞密府方士張開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讓開!”雨玲瓏發出警告道。
話音未落,一條長達近百米的金色烈焰便從已從羣島大使口中噴出,它穿過人羣和院牆,直射入隔壁的令部大殿,任何擋在烈焰路徑上的東西,都如蠟燭一般融化、垮塌。
首先遭難的便是離奧利娜最近的方士,他們瞬間便化作燃燒的紙人,皮肉在火海中剝落,露出下方焦黑的骨骼。其次是站在較遠處用弓弩支援的總府侍衛,翻涌的熱浪隔空點燃了他們的衣袍,令後方陣型大亂。
即使是遠離戰鬥區域的夏凡等人,也依舊感受到了晚風中吹來的灼熱氣息。
“這是什麼術法?”黎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你可以把它當做一類仙術,不過在西極那邊,他們有專門的名稱,那便是神術。”
“神術?”夏凡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二皇子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一眼,“不問仙術問神術,看來你已經知曉仙術是什麼了。”
“這個……待在錄部五六天,我也算是學習到了很多東西。”
“放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求知不過是一個方士最基本的需求。”二皇子將話頭轉回正題,“對於那些海外王國而言,他們比起相信自己,更相信冥冥中的主宰,比方說各式各樣的神祇。神術便是向神明祈求所獲得的力量。”
“等下,你的意思是……神在西極那邊真實存在?”
寧千世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你——信嗎?”
說完他將目光重新投向戰場,“如果神像恆古傳聞裡描敘的那般不可戰勝,那我們的圍捕不過是徒勞之舉,奧利娜早就應該脫身而去;如果神可以被戰勝,那無論它叫什麼都無所謂,不過是強大一點的對手罷了。歸根結底,一切都得由實力來判定。”
“而鶴兒在這場計算中,已經給出了答案。我們的勝算在九成以上——”
奧利娜擺動長長的頸脖,想要將方士一掃而盡,但有一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羽衣「乾」。
夏凡驚訝的發現,這位樞密府最高品的方士,居然迎着金色火焰逆行而上,一把抵住了巨大的龍頭,隨後揮起手臂,一拳拳打在她的下顎上,砰砰巨響彷彿敲擊在每個人心底。
他並非免疫火焰。在激盪的“神火”中,他的半邊身體也在融化,但另外半邊卻在重塑肉身。就好像他的體內暗藏着多具軀體,這些肉身從一側鑽出,接替原本被焚燬的舊身,重塑的速度竟然不比燒蝕慢多少。在火光與陰影的交相襯托下,他一身輪廓分明、經脈虯結的肌肉之軀宛若金鐵鑄造一般。
這也……太誇張了吧?
金霞一衆人等看得目瞪口呆,如此驚人的恢復能力,就連身爲妖的黎也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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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真是人類?
“乾術,掌生靈,通天意,象徵生,又蘊含滅,是八門術法中最具有創造力的一類。”寧千世有條不紊的解釋道,“而將其做到極致者,名字即代表卦屬。”
“他使用的不是仙術?”夏凡察覺到了關鍵。
二皇子搖搖頭,“仙術並不一定就強過方術,之所以稱那些術法爲仙術,是因爲它們複雜萬分,難以解析,所以用一個詞統一概括之。但我個人認爲,仙術和方術並無本質區別,倘若我們對世界的瞭解不斷深入,我相信仙術原理也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頓了頓,“不光如此,西極的法術、神術……也都只是不同理念下的方術,總有一日,這些力量都會被歸納到一個整體框架下,不再以地域或名稱來進行淺薄的劃分,而是全部都能爲樞密府所利用。”
夏凡必須得承認,這是一個十分超前的理念。
能清楚的意識到這點的二皇子,哪怕自身術法水平不夠高深,也足以成爲方術研究中的一名核心人物了。
金色的烈焰漸漸淡去。
顯然奧利娜已耗盡了全部氣力,她無力再對抗眼前的男子,嘴角早就被打得血肉模糊,連獠牙也被對方生生掰斷。
她被迫重新變回了人形。
此時的羣島國大使已不復最初的風光,身上的長袍早已破爛不堪,僅能堪堪遮住身體。鞋子、手套和頭飾皆遺失在戰鬥中,遍佈傷痕的雙腿直接跪倒在冰冷石板之上,紮在一起的頭髮則灑落一地,和城外扎堆的難民沒多少區別。
兩名侍衛從後方擁上,將兩杆長矛交叉着刺入她的肩胛——矛杆穿透身軀後從鎖骨兩側先後探出,如一把枷鎖般鎖死了她所有的活動空間。
至此,奧利娜再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現在你的罪行除了之前所述的幾條外,又多了殺害方士和樞密府侍衛兩條。”寧千世此刻才走到她的面前說道,“如果一開始你就束手就擒,又何須遭受這些折磨。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殺了……我。”奧利娜咳出一口鮮血道。
“那可不行。對於樞密府而言,你可是上佳的籌碼。何況,我也有許多東西想從你那兒獲知。比方說你們散佈在六國的人員,以及傳訊密碼……”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啊!”
奧利娜話未說完便發出了一聲慘叫。
寧千世將她的一根手指整個折斷,“你現在不願意說,不代表之後不願意說。聽說妖的恢復能力頗爲強大,這也省了我們不少功夫——至少我們不用擔心,在得到答案前你會輕易死去。”
隨後他朝侍衛下令道,“把她帶下去,關進地牢。”
“是,殿下!”
這事就算結束了?
夏凡看了眼被拖走的奧利娜,爲了對付羣島國大使,此番動靜只怕連半個上元城都驚動了,接下來太子想必會暴跳如雷,京畿只怕會迎來一場風暴。而他想做的,僅僅是儘早抽身。想到這裡,夏凡望向二皇子,“殿下,不知我現在能回去了嗎?”
“當然不行。”寧千世揚起嘴角,“因爲大典已經開始了,這種關鍵時刻,怎麼能少得了你的參與?”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樞密府外忽然傳來了密集的嗒嗒聲,宛若一場聲勢浩大的敲鼓演奏——不對,夏凡意識到,那不是鼓聲,而是馬蹄蹬踏地面的聲響。
他轉頭朝門口望去,只見一支身披黝黑鎧甲的騎兵整齊穿過樞密總府外的長街,直至緩緩停下。他們高舉的旗幟上,繡着一個碩大的“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