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章 月下卿多情 2
月靈風沒有比塵多海更早見到青白裝扮的皇甫飛卿,卻與冷花兒呆在一處。
冷花兒依舊用着那隻超級大的葫蘆跟月靈風的小葫蘆頻頻對碰,冷花兒總是一大口,月靈風只是輕抿。
“老酒鬼,你這葫蘆是不是什麼酒水都裝進去的?”
“當然,難道要讓它餓着?”
“哦…”月靈風點頭微微一笑,又道,“老酒鬼,我今天發現了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冷花兒一驚,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道,“好啊。”
“你喜歡卿兒。”
果然如此!冷花兒撓撓後腦勺道,“也許是,不可以啊?”
“可以。”月靈風追道,“卿兒也喜歡你麼?”
冷花兒如實道,“小飛卿是這樣說的。”
月靈風道,“怎麼會?”
冷花兒忽地跳將起來,嚷道,“怎麼不會?小飛卿覺得冷大哥比老臭蟲優秀,所以就喜歡了,這再正常不過啦!”
月靈風認真道,“你真的喜歡卿兒?”
冷花兒聞言一靜,點點頭,坐下又道,“你怎麼知道的?”
月靈風道,“今天你的表現…”
冷花兒努力回想,“什麼表現?我怎麼沒有印象?”
月靈風搖了搖頭,道,“就因爲沒有印象。”
冷花兒忽爾肅道,“老臭蟲,你不會…”
月靈風一笑,卻笑得酸澀,“你呀,我看這世上就你這頭蠢驢纔會想到那裡去。”
“這是很嚴肅的。”
“哎!”月靈風嘆道,“我看你學識不錯,一定上過學,也一定見過那板着臉的教書先生,他也一定很嚴肅地問過你,‘朽木不可雕也’出自何人之口,對不對?”
冷花兒正飲着酒,“噗”地一下將酒噴將出來,便跟着月靈風大笑起來。兩人都似在回憶着那時候的“跟隨性迂腐”,越笑越深。
笑罷,冷花兒道,“老臭蟲,你就這麼有自信?你不怕我把小飛卿給拐跑了?”
月靈風不語。
冷花兒飲下一口酒,又道,“老臭蟲,我真羨慕你,有飛卿,有野…不對不對!我說老臭蟲啊,這到底…”
“要是你,你會如何?”
“別來問我。”
月靈風笑了笑,起身走出幾步,嘆道,“何方可化身千億…有方法就不會有這許多感嘆了!”
冷花兒見月靈風如此,走到月靈風背後,一掌搭在月靈風肩上,月靈風回頭一笑,示意無礙。
兩人沉默一陣。
冷花兒突然跳起來道,“壞了!”
“怎麼了?”
“你不覺得奇怪麼?”
“奇怪什麼?”
“小飛卿來了,居然不是跟你在一塊,反而跟野丫頭跑了!”
月靈風皺了皺眉道,“是哦…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了。若褚師兄和卿兒一起來,你會跟誰在一塊?”
“當然是大師兄!”冷花兒脫口而出,即又道,“我…我跟大師兄沒得說!”
月靈風不語。
冷花兒思索一陣,大聲道,“飲酒!”
皇甫飛卿和塵多海聊了許久,才起身回到房間。皇甫飛卿叫塵多海先睡下,自己則出來去找月靈風。
月靈風和冷花兒談話之後,一個人睡不着,又拿了一壺酒,外加一隻酒杯,飛到房頂上酌飲,見有人走來,很快認出是皇甫飛卿。不覺一喜,飛身而下,攔在皇甫飛卿前面。
不待皇甫飛卿反應,月靈風已攬佳人入懷。
皇甫飛卿竟只是哭。
月靈風聞聲放開皇甫飛卿,一邊爲其拭淚,一邊又哄道,“不能哭,晚上哭會招來很可怕的吃人妖怪。”
若在平時,皇甫飛卿已被逗笑了,此時卻泣道,“風大哥,你好不好?”
月靈風一陣慘惻,笑道,“風大哥很好。風大哥在山莊裡好酒好菜,當然好了。倒是卿兒,你好不好?”
“我很好,可是…”
“沒有可是。”
皇甫飛卿淚盈盈,猛地望着月靈風,“風大哥都知道了?”
月靈風又將皇甫飛卿摟進懷中,輕輕道,“知道。”
“…卿兒知道這樣不好,可…”
“老酒鬼這麼優秀,會喜歡上他再正常不過了。”月靈風苦笑道,“如果相處這麼久都不喜歡,那老酒鬼做人也太失敗了。”
“風大哥,你很傷心,對麼?”
月靈風看着皇甫飛卿點點頭,“但風大哥傷心的不是卿兒喜歡老酒鬼,而是看見卿兒如此傷心,你知道麼?”
“卿兒是不是很壞?”
“不是。”
“小飛卿。”
是冷花兒。
月靈風和皇甫飛卿都始料不及。
只見冷花兒從暗處走出來。
“冷大哥!”
皇甫飛卿猛地轉身,叫喚一聲,跑去立在冷花兒面前。
冷花兒拍了拍皇甫飛卿肩頭,笑道,“小飛卿,不哭了。冷大哥向來大大咧咧,不懂細膩活計,不過今晚借這個機會,要好好謝謝小飛卿。”
皇甫飛卿傷心道,“冷大哥這麼說…是不是討厭飛卿?”
冷花兒一愣,呆呆地看着月靈風。
月靈風轉過身去。
冷花兒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張開雙手,皇甫飛卿愣了愣,嗚地一哭,抱住冷花兒。過了許多時候,皇甫飛卿慢慢放開冷花兒,回頭叫了一聲“風大哥”。
月靈風轉過身來。
冷花兒忽道,“老臭蟲,你不在的時候,我幫你護着小飛卿。”
月靈風笑道,“我如何就不在了?”
“呃…”冷花兒一滯,又道,“小飛卿,你說句話。”
皇甫飛卿方纔梨花帶雨,現在滿眼閃花,不知是哭是笑,“風大哥,你看呢?”
月靈風其時憂傷滿懷,目光盈盈,強笑道,“好!”又道,“我們三人團聚不易,再飲一場如何?”
冷花兒忽覺臉龐一熱,連忙伸手一抹。
三人飛上屋頂,冷花兒打開酒葫蘆,長長一飲,道,“痛快!”話音未落,將酒葫蘆拋給月靈風。月靈風接過酒葫蘆,也長長一飲,也道,“好酒!”又把酒葫蘆遞給身邊的皇甫飛卿,
皇甫飛卿接過酒葫蘆,也照樣暢飲。三人你來我往,片刻便將偌大一隻酒葫蘆的酒喝光了。
時間行至拂曉,月靈風將皇甫飛卿帶入自己房裡安排睡下,出來又跟冷花兒一起行到冷花兒的房間。
兩人躺在牀上,冷花兒低聲一笑,仰面朝天道,“老臭蟲,你心思比較細膩,你跟我說說,我長得這麼醜,又兇橫,小飛卿怎麼會喜歡我?”
月靈風起先不知冷花兒爲何而笑,原是爲此,一時並不回話,只想道,“老酒鬼豪邁慷慨,急公好義,粗枝大葉,不解女兒心思,也不足爲怪。”
冷花兒見月靈風不語,轉過臉來催道,“喂,你睡了?幹嘛不說話?”
月靈風笑道,“老酒鬼,誰說你醜了?我看這濁世中也沒幾個人生得比你俊秀,卿兒性格不顯,乍看之下讓人以爲她內斂之至,卻是個剛性之人。老酒鬼豪爽不乏柔情,粗中…細膩雖然極少,但嫉惡如仇,是真正的大丈夫,卿兒喜歡你,一點都不奇怪。”
月靈風緊接着又半開玩笑道,“據說當年徐一華夫人愛上的男人極似老酒鬼吶!”
“去!”冷花兒本是很歡樂地聽着,卻被一梗,脫口笑罵,又樂道,“那野丫頭呢?她跟小飛卿這般好,怎麼她卻不喜歡我?”
月靈風不禁一笑,嘆道,“老酒鬼,真看不出來啊!哈哈,那你喜歡多海麼?”
冷花兒聞言一動,伸手捂住月靈風嘴巴,“話可不能亂說啊!”
“這不就結了。”
“怎麼就結了?”
“對了,”月靈風轉移話題,“老酒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卿兒的?”
冷花兒一時被問住,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那日在小林子裡,小飛卿突然問我有沒有想過要找個歸宿,哈哈哈,當時我就納悶,然後我說我這麼醜怎麼會有姑娘喜歡…”
“你說你醜了?”
“咳咳!我說我四海爲家,怎麼會有姑娘敢跟我在一起,然後小飛卿就說像我這樣的好人…”冷花兒說到這竟得意起來,“怎麼會沒有人喜歡呢!我就說,‘‘好人’倆字委婉,卻是拒絕的意思…”
月靈風忽地一笑,道,“你一朝頓悟,便是情聖。”
“少囉嗦!”冷花兒罵道,“要不要我說了?”
“請恕小生多嘴。”
“滾一邊去!”冷花兒回想着,又道,“然後小飛卿就問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說法,我就打個比方說,‘就好似你說冷大哥是好人,你會跟冷大哥在一起麼?’你猜猜小飛卿怎麼回答?”
月靈風倒真是好奇,道,“卿兒怎麼說?”
“不知道了吧?哈哈哈!”冷花兒得意起來,粗聲粗氣道,“小飛卿說,‘要是沒有遇到風大哥,我一定會的!’哎!你看看,她說喜歡我都加個前提。我雖然很不以爲然,心想老臭蟲哪有那麼好,不過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嘿嘿。”
月靈風聽着不知爲何開心極了,笑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真的假的,小飛卿就很生氣道,‘冷大哥以爲飛卿在說謊,你不信?’我說當然信啊!”
“說實話。”
“嘿嘿,”冷花兒被戳穿,笑道,“小飛卿追問,我就說很多時候啊,不過冷大哥很高興,小飛卿就說,‘冷大哥不信?’我收起玩笑,說我信,小飛卿忽然就抱住我了。聽仔細了啊,是小飛卿忽然就抱住我,不是我抱住她。”
“老酒鬼,卿兒那麼傷心,你不是把她推開了吧?”月靈風莫名地緊張。
冷花兒忙道,“我又不是呆子,幹嘛推開?你以爲小飛卿那麼傷心是我惹的?老臭蟲我跟你說啊,肯定是你惹的。”
月靈風悽然一笑,自知確實如此。
冷花兒又道,“然後我也抱了抱小飛卿,本來以爲是安慰的,可這一抱,才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因爲我發現小飛卿明明很高興,我卻有說不出的酸楚。唉,也是爲此,我發覺我對小飛卿…不太一樣了。”
月靈風不語。
冷花兒忽笑道,“現在好了,都沒事了。看着小飛卿又快活起來,我也真正明白孰輕孰重,也才實實在在地高興!”
月靈風扭頭看着開闊的冷花兒,鄭重道,“老酒鬼,多謝了。”
冷花兒自然知道月靈風謝什麼,爽快收下,卻忽地坐起身來,火急火燎道,“小飛卿現在是好了,那你呢?你跟野丫頭什麼時候說清楚?”
“時機到了,自然清楚。”月靈風料到冷花兒會想起這個,苦苦一笑,說了八個字,便不再言語。冷花兒似也明白了,嘆了一口氣。
兩人迷迷糊糊,不知不覺已睡去。
皇甫飛卿叫塵多海先睡下,塵多海又豈不知皇甫飛卿要出去找月靈風。但見皇甫飛卿遲遲不走,塵多海快速脫了衣服,又往皇甫飛卿臉上狠狠一親,鑽入被窩,催道,“好了姐姐,你快去吧。”
皇甫飛卿撫了撫塵多海髮際,淡淡一笑,在塵多海額頭一吻,這纔出去。
塵多海甜甜一笑,閉上眼睛,沉沉睡去。早上早早起來,不見皇甫飛卿,心知必是在月靈風那裡。
塵多海推門出來,走到會客亭,屏氣凝神,溫習遊身步法和牽羊手。
名逝煙也早起,正撞見塵多海練功,只看得眼花繚亂,便躲在暗處,暗暗道,“多海如此勤奮,也難怪她有這般造詣,只是她怎麼不習內功心法?”
塵多海練盡一遍,名逝煙走出來道,“多海,這麼早?”
塵多海聽到聲音,才知道有人來了,循聲望去,笑道,“你也早啊。”
名逝煙道,“多海,你的步法快捷詭異,若是配合內功修爲,肯定…”
“沒有肯定!”塵多海打斷道,“我不是習武的料。”
“怎麼說?”
“你別看我輕功好,手法詭異,”塵多海道,“但我這身子承不住丁點內力,也參悟不透‘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更轉癸’這樣的至聖內功心法,也是爲此,唉,天可憐見…”塵多海突然轉口一笑,“你竟被騙了!哈哈!”
名逝煙聽得入神,不料被騙,委屈道,“多海,我是認真的。”
塵多海一嘆,道,“雖也能一目瞭然,但就是不能照着修習。逝煙你說,洛大哥這麼厲害,他是不是妖怪啊?”
名逝煙哈哈一笑,打趣道,“這世間怕只有一個妖怪!”
塵多海登時氣道,“你討打!”
名逝煙笑道,“你身法詭異,輕功又好,我想打你極難。不過你想打我,也是極難,除非…”
“除非什麼?”
塵多海很得意。
名逝煙苦笑,“除非你偷襲。好了我投降,快把我的穴道解開。”
“我不。”
“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塵多海聞言即解開名逝煙穴道,等着名逝煙說一個秘密。
名逝煙活絡活絡筋骨,道,“你保證不準笑!”
塵多海立即保證。
“其實我真正的名字叫名權。”
塵多海一傻,“這也是秘密?哦!”塵多海忽地笑道,“哈哈,名夫人叫你權兒就是爲此啊?”
“是!”名逝煙愁道,“如此難聽之極,我想不通娘怎麼就叫得這麼順口。”
塵多海笑道,“我覺得很好啊,有名有權嘛!哈哈哈。”
“你還笑!”
“不笑不笑。”塵多海笑道,“沒想到名夫人如天仙出俗,竟給兒郎取了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當真匪夷所思,有趣有趣,哈哈哈。”塵多海一邊笑,一邊向已哭笑不得的名逝煙連連招手呼喚,“權兒乖,到爲娘這裡來。”
名逝煙傻愣愣的,猛地一笑。
笑過一陣,名逝煙道,“快到用餐時間了,我們回去吧。”
名嫣不見月靈風三人,便詢道,“怎不見花兒他們?”
塵多海已然開動了,囫圇道,“他們昨晚喝了點酒,現在估計還沒起牀呢!”塵多海呼嚕嚕地這樣說,心裡卻嘀咕道,“這老酒鬼去湊什麼熱鬧?”
名逝煙也道,“正是,我們先吃。”
名嫣笑了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