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一大羣人熊勉強留出來的小道上,四周是一片綠油油的眼神,難得看到一個非熊族的武士有着比熊族武士還要高大壯碩的身材,這實在是太吸引熊族戰士的眼球了。於是就在他們走進那片刀槍劍叢中的同時,已經有衆多戰士送來了挑釁的目光。夜鶯的心裡多少是有些慌的,不過淺水清和拓拔開山可全無這個概念。
這兩個人都是天生的不知害怕爲何物的怪物。
尤其是拓拔開山,當對方那無數兇狠凌厲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時,他會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伴隨着的是嗓子眼裡冒出的不服氣就來比劃比劃的冷哼。
女人可以爲了夢想而去拼搏,而男人……他們的天性就是好鬥。
跟着猛勒一路前行,來到那片石林高臺前,那個臉上畫着獠牙插着尾羽的族長,終於轉過頭來。
他衝着淺水清滋了一下牙,不知算是微笑,還是恐嚇。
大手在胸膛上有力地拍動幾下,就象敲在皮鼓上轟轟的作響。那族長高聲道:“我叫穆沙爾。”
淺水清點點頭:“我是淺水清。”
穆沙爾的大眼珠子在淺水清的身上滴溜溜轉了幾圈,就象是就餐前對食物的端詳,眼神中充滿與飢渴,帶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從高臺上走下來時,帶動着的虎虎威風,凜冽出天地狂怒般的殺氣。
“天風的將軍,爲什麼要來見熊族的勇士?”穆沙爾的聲音揮舞着鋼鐵般的鏗鏘之力。
“來談判。”
“熊族和天風人沒有可以談判的地方。你們掌控帝國,熊族稱霸草原!”
淺水清笑了起來:“稱霸?在草原上的某個角落中龜縮不出,也配叫稱霸?”
“吼!”穆沙爾風吼出雷霆的怒嘯:“輕蔑熊族者,死!”
“輕蔑熊族者,死!”所有熊族武士同聲大喝。
鐵拳揮舞出雄渾的氣Lang,兇狠地襲向淺水清,這位性情暴躁的熊族之王,竟然從高臺上一拳就向淺水清猛擊過去。
一聲清亮的長嘯,淺水清拔刀出鞘,揮出一片輕舞長風,竟生生地抵住了熊王狂暴凌厲的一擊。
那一拳,正對着刀尖,終是沒能擊下去。
穆沙爾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淺水清:“好刀法。”
“不及熊王。”淺水清微笑着回答。
穆沙爾冷哼:“讓你用刀,我也能殺了你。”
“那可未必。”淺水清哈哈大笑,他猛然高叫:“飛雪!”
一聲希律律的尖嘯從熊王的背後響起。穆沙爾愕然回頭,兇狠的馬蹄已經直蹬在他的臉上,將他整個人都踹飛了出去。
彷彿一個大石丸子重重地甩在地上,砰地一聲,砸出滿地塵煙。
待到穆沙爾從地上爬起來時,他已是滿面鮮血。飛雪那一蹄,把他的鼻子踢破了。
“嗷!”熊族戰士同聲憤怒的大吼起來。
淺水清竟然敢上來就撂倒他們的族長!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所有人一起撲了上來。
但是淺水清卻只冷笑一聲:“想不到熊族的武士,也會依多欺少啊。”
穆沙爾仰天長嘯:“吼!你們全他媽的給我停下!幹什麼?難道我們熊族的勇士,也要依多爲勝,白白讓人看不起嗎?這個傢伙,讓我自己來對付!”
說着他大步走到淺水清身前:“你的馬不錯。那是什麼馬?”
夜鶯露齒一笑:“飛雪若是不好,天下就再無好馬了。”
“天鬃馬王。”淺水清則淡淡地回答。
所有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匹踢倒了穆沙爾的馬,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天鬃馬?而且還是天鬃馬王?
穆沙爾呆呆地看着飛雪,飛雪驕傲的打着響鼻,根本不予理睬。
穆沙爾大頭一點:“好!不愧是馬中之王,有資格踢我!”
旁邊的夜鶯差點沒昏過去。
踢人也要講資格的嗎?
不過下一刻,穆沙爾的臉上已露出兇惡的猙獰:“我聽說天鬃馬有預知危險的能力。不過看來,這個傳言並不符實。因爲我現在要砍了你!只要殺了你,你的馬就是我的!”
說着,他從背上抽出一把寬厚的斬馬大刀,寬約半尺,刀背厚及一拳,長近淺水清大半個身子。
這如塊大門板一樣的寬片大刀,怎麼看都能放進重型武器的行列。擱在穆沙爾那寬背大肩上,還看不出有多大威力,一放在淺水清的脖子上,連他的腦袋都一下遮沒了。
沒人會懷疑這樣一把刀砍下去的效果將是如何。
淺水清卻笑了笑:“天鬃馬,從不出錯。所以,它既然沒有警告,你就絕不會殺我。”
說着,他伸長了脖子,靜等着穆沙爾的大刀落下。
穆沙爾微微一呆:“你就那麼相信它?”
淺水清看看飛雪,對方一臉的輕鬆自在,毫無危機到來前的覺悟。他微微一笑,看着穆沙爾說:“或許,我更相信熊族勇士,絕不殺帶着友好誠意來訪的客人。倘若被一匹馬踢了一腳,就要殺人泄憤,這樣的族長,不做也罷。這樣的戰士,更不配不上熊族勇冠天下的絕名!”
淡淡的話語,透露出強大的自信。
淺水清鎮定地看着穆沙爾,等待着他的答覆。
下一刻,穆沙爾發出狂妄至極點的瘋笑,鮮血自他鼻中流出來,進入了他的頸部,他卻連擦都不擦一下。
他對着所有熊族戰士狂囂道:“這個淺水清,是個有膽色的傢伙!我喜歡他的馬,我更喜歡這個小子!”
“吼!”熊族的武士再次發出狂吼。
這一次,他們吼出了對一個勇者的尊敬。
穆沙爾兇猛地看着淺水清,惡狠狠地說:“你,還有你的夥伴,有資格和我們坐在一起。熊族人最喜歡在飯桌上談事情。”
淺水清一笑:“我也是。”……
夜色的篝火,在大草原的茫茫夜空中伸縮着紅色的火信。圍繞在那片篝火,熊族的武士**着上身,一個個手臂相連,用他們粗壯的大腿跳出雄健的舞步,用自己粗獷的嗓音吼唱出熊族特有的歌謠,祭奉天地,膜拜上蒼。然後,他們用粗大的棍棒支起一隻只牛羊,架在火上燒烤。
熊族是一個絕對性食肉民族,每天無肉不歡。他們的力量來源於他們龐大的胃口,然而即使是在最富饒的商家大戶,也很難保證天天有肉可食。
所以他們四處征戰,捕獵一切可以捕獵的生物。他們之所以不擅騎馬,是因爲他們的體重太重,而他們的胃口又使他們看到大量的馬匹很難忍住不將其宰殺了下酒。
熊族的族長大帳裡,數十名熊族的重要人物分主次坐下,當中爲首的正是穆沙爾,在他的左側,依次是熊族內的重要頭領。而淺水清則坐在穆沙爾的右側。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羣熊族女子排成順序奉上食物,熊族女子的身型,同樣是高大飈悍令人無法恭維的。
作爲踢了熊族之王的獎勵,飛雪被安排在了營後的帳幕邊。這一次,淺水清沒再允許它獨自流Lang,而是牽在那裡供人瞻仰。
不時地會有熊族武士過來摸摸這傳說中的天鬃馬。他們對天鬃馬充滿了好奇,也好奇到底是什麼願意,一匹野性難馴的天鬃馬竟然可以接受一個人類的騎乘。
應該說,這初見的第一步,淺水清下了個險招,但他下對了。
熊族武士並非講道理的人,他們是掠食性民族。但他們和所有的強盜都不同的一點就是:他們有着異乎尋常的榮譽感。
搶劫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客人,這種事他們還做不出來。相反,淺水清能一個人孤身前來,充分說明了他膽量的同時,也說明了他認可了這種榮譽感。而他曾經的聲譽和他降服天鬃馬的能力,也充分說明了這個人本身有真才實料。能得到這樣的人肯定,熊族自己也會感到光彩。
這一點,使熊族人對他大有好感。
第一印象好了,後面的事就好辦。
至於打破了穆沙爾的鼻子,在好勇鬥武的熊族人眼裡,受傷還真是輕得不能再輕的小事了。
所以,淺水清現在有資格列席熊族,進行他所需要的談話了。
爐架上的烤肉滴下的油掉入火堆,噼啪出清脆的炸響,熊族武士們一面歡歌,一面搖動篝火上的食物。他們喜歡在夜色下,趁着月色起舞。部落式的生活方式,同飲同食,一個民族,就彷彿是一個家庭。
他們齊心協力,打造屬於自己民族的輝煌,堅守着族羣的傳統。
此刻淺水清坐在穆沙爾的身旁,手裡拿着一隻粗壯的黃羊後腿,一時頗有些不知如何下口之感。
他的身邊,拓拔開山則大口地吃着,他的吃相和那些熊族武士一樣,令人不敢恭維,而夜鶯……
她皺着眉頭看了半天手裡的食物,想了想,還是拿出把刀子,在上面割下細細的一小片,然後放到口中慢慢品嚐。
看到淺水清在注意她時,她吐了下舌頭,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
“男人的吃法!”穆沙爾對着淺水清喊。然後咬下了一大口健子肉,滿嘴的囫圇。
“男人的吃法。”淺水清回笑道,他也狠狠地一大口咬了下去。
入口滿醉油膩,微微有些麻辣感,竟還帶了些苦澀辛香。
正回味間,穆沙爾已經叫道:“好了,淺水清,我已經很有耐心地等到了現在。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這裡的目的了。”
憑心而論,熊族人對天風人可沒什麼好印象。
如果不是淺水清還算有點威名,只怕他尚未見到穆沙爾,就已經被熊族的武士給丟了出去也說不定。
淺水清微微一笑:“我是來拯救熊族的。”
穆沙爾一呆,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熊族閉關自鎖,保守頑固,再不自救,早晚必亡。”淺水清淡笑着回答。
這話一出,熊族上下所有人同時變色。
騰騰的殺氣立時瀰漫了整片帳幕之中……
一名熊族大漢霍地站了起來,手裡提着一把牛耳尖刀:“姓淺的,你敢侮辱我熊族!老子宰了你!”
他大吼着一刀揮向淺水清。
淺水清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塊盛肉盤子,竟是看不都不看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尖刀,一盤子就向那大漢砸了過去。
那熊族武士的刀眼看着要刺進淺水清的胸膛了,可就在粘衣的那一刻,竟硬是再不能前進分豪。拓拔開山兇惡的大臉狠狠的盯着他,那雙大手竟將自己鉗制得動都沒法動。正駭然間,淺水清的盤子已經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只一下,就把那武士撂翻在地。
轟的一聲,那漢子象只水牛般轟然倒下。
“淺水清,你這是什麼意思!”穆沙爾怒喝。所有營裡的熊族武士都站了起來。
“尊敬的熊族之王穆沙爾,我希望你看看清楚,是你的手下先對我動的手。”淺水清一笑,對這滿帳的武士竟是全不放在眼中。
熊族人崇尚武力,一昧地軟弱,絕對不是談判的好方法。軟中帶硬,硬中有軟,纔是制服這幫傢伙的最好良劑。
拓拔開山一邊拿着那大塊的羊後腿在手裡狂啃,一邊兇狠地回盯着那些熊族大漢。看起來,他此刻也鬥志正盛。
他體形彪碩絲毫不遜於那些熊族武士,氣勢上更是敢以一對萬,這刻雖就只有他在淺水清的身邊,但是衆人卻都看得一楞一楞,硬是沒人敢上前動手。
穆沙爾強自壓抑着心中的怒氣,低吼道:“淺將軍,你說熊族閉關自鎖,頑固不化,你已經侮辱了熊族的尊嚴!”
“假如說實話也算侮辱的話,那我的確是侮辱了。”淺水清一笑回答。
“混帳!我熊族什麼時候閉關自守過了?這些年來,我熊族何時守過?大家說,我們熊族武士,可有那被人打着不能換手的日子!”穆沙爾大叫道。
“從來沒有!”帳內帳外,數百個聲音同時大喝起來。
穆沙爾怒盯淺水清:“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淺水清,這是我對你身爲一個英雄的尊重。可你要是解釋的不好,你就不用再回你的佑字營了。甚至我熊族會讓你整個佑字營都全部死絕!”
淺水清微微一笑。
他要的,就是穆沙爾能平心靜氣的地聽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