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脣上貼上兩片小鬍子,穿上寬大的錦袍,頭戴方巾,手執摺扇,乍一看去,飛揚倒像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林鈺微笑着將飛揚扒拉着在原地轉了兩個圈,笑着說:“飛揚,這個樣子,你就是走在大街上,恐怕也不會有人認得你就是大名鼎鼎我魔刀雲飛揚了。”
飛揚兩手不自在地在身上東拉西扯,從小穿緊身的,幹活方便的衣服慣了,陡然換上這種貴族服飾,讓他覺得彆扭之極。不過爲了陪林鈺去逛逛街,也只能委屈自己喬裝打扮一翻,否則只怕走不上幾步路,身邊就要圍滿拿刀持棍的天鷹堡衆了。
林鈺今天破天慌地穿了一身粉紅色的套裙,讓看多了她一襲白衣的飛揚眼前不由一亮,一條束髮金環將她那滿頭的秀髮攏到了背後,薄施脂粉的臉龐更是顯得清麗脫俗。伸手一把挽住飛揚的右臂,嬌聲道:“飛揚,我們去吧!”二人相偕出門而去,衆多的猛虎幫衆看着二人的背影,無不由衷地讚歎一聲: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宛兒不動聲色地坐在大堂裡,淡淡地看着二人相依相偎出門,身邊一衆猛虎幫的堂主,隊長等人正在與之商議着下面該襲擊哪個地方,衆人看到幫主和林鈺的身影,有的面露微笑,有的滿臉豔羨,李強一臉不滿,氣憤憤地道:“師父也真是的,現在正是大敵當前,還有心思陪着林姑娘去逛街。”
宛兒微笑着道:“李強,你也不用責怪你師父,林姑娘是大家小姐出身,總是需要一些胭脂水粉日常用品的,不比我們這些江湖女子,大大咧咧慣了,不在乎這些東西。”
“就是,師父本來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卻不知爲什麼會喜歡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我看啊,還是董幫主和師父最爲合適!”李強嘴一張,哇啦哇啦就噴出一串話來。
“你在說什麼!”馬維猛地吼了一聲,擔心地看着臉色一瞬間變白的宛兒,斜眼橫了一眼李強。他是梅縣的老人了,對於飛揚和林鈺之間的事最是清楚不過,在猛虎幫的這段日子裡,也是大約看出了宛兒的心思,在二女之間,他也是橫豎地比較了一翻,但卻總是難以作出選擇,兩個女子都是那麼的優秀,有時他不禁想到,也許雲飛揚兩個人都要了,來一個兼收幷蓄,豈不是兩全齊美。但細細一想,卻又是搖搖頭,正因爲兩個女子都是太過優秀,可能她們更不能容忍有人和她們分享一個男人。這一場愛情賽跑,目前看來還是林大小姐佔了先入爲主的優勢,搶得了先機,但宛兒姑娘會這麼認輸嗎?
李強卻仍是不知趣,大聲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董幫主爲了師父,可以說是犧牲了太多,爲了我們猛虎幫,更是鞠躬盡瘁,況且她不論是才華,還是相貌,又那點輸給林姑娘了,我就是搞不明白,師父爲什麼總是對董幫主視而來見!”
宛兒猛地站了起來,神子一拂,人已是猛地轉身向後堂走去,衆人一時面面相覷,半晌,纔將噴火般的眼睛看向李強,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去。這幾年來,宛兒已是確定了在猛虎幫中僅次於飛揚的地位,深得衆人敬重,眼見一向沉穩的董副幫主被李強氣得夠嗆,衆人都是將一肚子怒火都朝李強發泄了過去。
李強眼見着一衆人等摩拳擦掌向自己走來,不由乾笑道:“我這不是爲董副幫主說話的嗎?弟兄們可別誤會我了……。媽呀!”一聲大叫,李強轉身飛逃出來,一時之間,院子裡的猛虎幫衆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衆多的堂主、隊長正自圍毆着李堂主,可憐的李強雙手抱頭,大聲慘叫,當滿地的灰塵散去的時候,衆人看着各位堂主隊長心滿意足地走開,而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李強堂主此時已成了一隻大熊貓,兩個眼圈烏黑。轟的一聲,院子裡傳來了衆人開心地大笑。
又是傷心又是惱火地宛兒一口氣地衝回到自己的住處,砰地一聲關上大門,一頭倒在牀上,拉過被子將自己緊緊矇住,眼淚不爭氣地狂涌而出。半晌,又乎地一聲坐了起來,難道自己就這樣舉手投降了麼?不,決不,宛兒內心一個聲音狂叫起來,我是不會服輸的。
“你如果自己不去主動爭取幸福,那她就決不會自己到來,到得老時,你會後悔一輩子!”六王妃的話在宛兒的心中響了起業:是的,自己要去主動爭取,飛揚哥,你最終會是我的!宛兒心中暗自道。起身走到一邊的櫃子旁,拉開抽屜,取出一大把花草樹蟲之類的東西,擺弄起來。
不知幫內起了這翻變故的飛揚正自陪着林鈺到處逛着香料鋪,綢緞莊,水粉店,雖然對這些東西不是太懂,但是看着林鈺興至勃勃地與老闆談着香料的區別,綢緞的出處,水粉的優劣,心裡也是挺高興。
“老闆,你將這種胭脂拿來我看看?”林鈺指指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嬌聲道。
“啊哈,小姐你可真是好眼力啊,這個可是小號費了好大心力才弄到的貨啊!據傳是從很遠的什麼南洋而來,一共也只有幾盒,雖說價錢昂貴,卻也只剩這一盒了!”老闆打着哈哈,一邊奉迎着二人,一邊試探着二人。
林鈺淡淡一笑,不理會老闆的話中話,蔥蔥玉指已是打開盒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果然是好貨。”林鈺讚道,飛揚雖說不知好在哪裡,但聞着這股香味,只覺得一陣心曠神怡,心道林鈺說得自是不會錯。
“好香,這胭脂不錯!”一個聲音在一邊響了起來,“老闆,給我也拿一盒,我買了!”二人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獨臂人正大咧咧地站在櫃前,對老闆吆喝道。飛揚眼角一跳,這人不是死鬼金戈的徒弟歐陽剛嗎?怎地一個大男人也跑來買這些東西。轉念一想,心中不由失笑,自己也豈不是一個大男人,現在不也是站在這裡嗎?想必是替自己的家眷買的了。
“可是,可是……”老闆爲難地看了他一眼,“小號這種胭脂只有這一盒了!幾位客人都想要,這……這怎麼辦啊?”
歐陽剛臉色一變,眼光兇狠地看向飛揚林鈺二,殘存的左手手臂上幾枚鋼環譁拉啦一陣亂響,自臂上滑了來,在櫃檯上一字排開。老闆一看之下不由慌了神,他們最是怕這種蠻不講理的江湖漢子了,一雙祈求的眼神不由看向飛揚林鈺二人。
林鈺看着對方兇巴巴的樣子,心中不由有火,本來這胭脂可要可不要的,這一下小姐脾氣不由發作出來,一伸手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向櫃檯上一丟,“老闆,我買了!”
歐陽剛眼見對方並不買帳,心中不由大怒,伸手一拍,幾枚鋼環一下子全陷進了木製的臺中,獰笑道:“二位,不要給臉不要臉,惹火了老子,小心你的好看!”
林鈺正欲反辱相譏,飛揚忽地自後拉了拉她的衣袖,不由將口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飛揚笑道:“閣不既然想要這東西,我們就讓給您了!”歐陽剛得意地伸手一拍桌子,幾枚鋼環呼的一聲跳了起來,一連串地又套回到了他的左臂上,“兔兒爺,算你識相!”一把從林鈺的中搶過胭脂盒,伸手拋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大搖大擺了走了出去。林鈺聽到對方出言不遜,辱及飛揚,心中又是大怒,跨上一步,正想給對方一個教訓,飛揚一把拉住她,使了一個眼色,二人跟着歐陽剛走了出去。
“飛揚,你幹什麼?怎麼不讓我教訓教訓他?”林鈺一臉的不滿,嗔怪地看着飛揚。
“鈺兒,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大疑團沒有得到解決,這個歐陽剛是天鷹堡供奉金戈的弟子,身份不低,我想從他身上找出答案來。”飛揚道。
“原來是這樣啊?飛揚,你心中有什麼疑問,怎地一直沒有聽你說起啊?”林鈺恍然大悟。
“是關於我師門被滅門一事,以前一個天鷹堡的高層人物曾漏出了一點口風,但現在他卻死了,前幾天殺死歐陽同時,那天劍絕刀又在一旁,讓我不好逼問,今天是一個好機會!”飛揚興奮地說。
前邊的歐陽剛絲毫沒有發現身後若即若離地跟上來的飛揚二人,大搖大擺地在街上穿街過巷,不多時來到了一間小院的門前,伸手在門環上叩了幾下,門呀地一聲打了開來,一個老媽子探頭出來,“原來是歐陽大爺來了,快請進來,小姐這幾天可一直惦記着您哪!”老媽子熱情地道。
一閃身進入到了這獨門小院裡,老媽子砰地一聲又關上了大門。拐角處,飛揚林鈺二人轉了出來,對望一眼,二人微笑着走上前來。飛揚伸手按在門上,內勁運處,咯的一聲輕響,門栓已是被震斷,輕輕地推開大門,二人閃了進去。
“歐陽,你來了!”一個女聲驚喜地叫了起來,顯然歐陽剛已是有一段日子沒有來了。歐陽剛笑道:“二孃,這段時間幫中很忙,出了不少事,一直沒有空來探望你,倒是累你牽掛了,你看,一有空閒,我不就來了嗎?”一伸手從懷中掏出剛纔強行購來的胭脂,遞給二孃:“路過一家胭脂水粉鋪,便給你買了一盒胭脂,看看還合你意嗎?”
二孃輕呼一聲,顯得異常高興,找開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喜道:“歐陽,這胭脂好貴的,你倒真是捨得買給我啊!”歐陽剛道:“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錢哪有你重要,只要你喜歡就好了!”二孃臉上露出一臉喜色,顯然歐陽剛這幾句話比這盒胭脂更讓她高興。
歐陽剛坐下來,接過二孃遞過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突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歐陽,有什麼事不高興嗎?”二孃小心地問道。
歐陽剛道:“二孃,有時候我真不想幹了,真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你去過那平靜的田園生活,唉,現在,我在幫中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出什麼事了?”
“前些日子,我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毒計,丟了這條胳膊,武功已是大損,在幫中就已是受到了排擠,好歹那時還有師父替我出頭,我也不會吃什麼虧,但前幾天,師父又被那天殺的猛虎幫給暗殺了,我最後的了點仰仗也沒有了,現在在幫中真是受氣啊!”歐陽剛氣憤地道。
輕輕地撫着歐陽剛的斷臂,二孃憐惜地道:“歐陽,不管你在外面受了什麼氣,就到我這裡來吧,如果什麼時候你想走了,我就跟你一起走,我們一起去過那沒有廝殺的日子去!”
“唉,說來容易,做時難啊!”歐陽剛嘆了一口氣,“就算天鷹堡會讓我走,那猛虎幫只怕也不會放過我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保證猛虎幫沒有人會難爲你!”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二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正是在胭脂鋪中巧遇的一男一女。
歐陽剛猛地跳了起來,鋼環一陣亂響,已是握在手中,二孃已是驚叫一聲,縮到了歐陽剛的身後。
“閣下何人?”歐陽剛沉聲問道。
飛揚看着對方,微笑着一字一頓地道:“猛——虎——幫——雲——飛——揚!”
“呀呔!”歐陽剛一聲大喝,手中的鋼環脫手飛出,一連串地向飛揚襲去,同時身形暴起,兩腿連環踢出。
飛揚冷笑一聲,手中寒光一閃,弒神在空中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幾枚鋼環已是從中斷爲兩截,叮叮噹噹地跌落在地上。林鈺身形晃出,身上寒氣已是猛地發出,屏指如刀,向歐陽剛攻來,一邊飛揚手一縮,弒神已是消失不見,手掌反手切出,攻向歐陽剛踢出的雙腿。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歐陽剛能敵的,何況是二人齊上,一個招面之下,歐陽剛已是一聲悶哼,從空中跌將下來,身上數處穴道被封,一動也不能動了。
看着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的歐陽剛,二孃一聲慘叫,忽地合身撲到歐陽剛身上,大叫道:“二位好漢,不要殺他,饒命啊!”
飛揚手指輕點,哧哧幾聲響過,歐陽剛已是醒轉,一翻身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渾身痠軟無力,飛揚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道:“歐陽剛,想必你也知道反抗是毫無用處的,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答完了,我們就走,保證不會難爲你。”
歐陽剛咬咬牙,又看看一邊拉着自己不住哭啼的二孃,終於泄氣地說:“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就會告訴你,但是你們不能傷害二孃!”
飛揚不動聲色地問道:“天鷹堡是否參與了圍攻神劍山莊一役?”
如同五雷轟頂,歐陽剛目瞪口呆,與神劍山莊一役是他這一生中所見到的最爲慘烈的一戰,當時種種時不時還在他的夢中出現,只是堡主對於此事已是下達了封口令,而且當初有份參與此事的皆是堡中的精英,此人怎會知道,他又是什麼身份?
“你是誰?”歐陽剛艱難地問道,神劍山莊的弟子應當已是死光死絕了,這個雲飛揚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用知道我是到底是什麼人,你只要記住我是猛虎幫主雲飛揚就夠了!”飛揚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一字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歐陽剛不自然地將頭扭向一邊,想了片刻,才道:“好,我告訴你,不過我說過之後,天鷹堡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只有離開這裡了,你必須保證你們猛虎幫不會爲難我!”
“當然,你只要說出真實的情況,你從此以後就是我猛虎幫的朋友!”
深深地看了飛揚一眼,歐陽剛道:“不錯,當初圍攻神劍山莊一役,的確有我們天鷹堡參與,堡主帶領了天鷹堡所有的精銳前去攻打。”
“以你們天鷹堡的實力,恐怕難以將神劍山莊殺得片甲不留吧!”飛揚心情激盪,今日終於摸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當然,神劍山莊的實力的確強大無比,可當初攻打他們時,我們並不是主力,而只是協助另一股人馬,他們纔是這次攻打神劍山莊的主力。”
猛地一伸手握住歐陽剛的雙肩,飛揚急切地道:“那一方人馬是誰?”心中激動,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量,此時全身內力被封的歐陽剛不由疼得滿頭大汗。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飛揚這才醒悟過來,鬆開手,看着對方,滿眼都是企盼的神色。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許我們堡主知道!”歐陽剛坦然道。林鈺跨前一步,怒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老實,你們一起攻打神劍山莊,能不知他們是誰嗎?”
歐陽剛坦然地看着對面二人,道:“我是真得不知道,不斷我不知道,和我一起去的師父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只知道對方的武功非常驚人,實力極爲強大。聽師父講,那一夥人的首領的武功只怕連堡主也不是對手!”
那人的武功飛揚倒是清楚,歐陽剛並沒有說假話。
站了起來,飛揚向外走去,“你的穴道一個時辰過後會自解,你好自爲之吧!”
“你是神劍山莊的弟子嗎?”歐陽剛壯起膽子,大聲問道。
飛揚回過頭來,“有量候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歐陽剛打個冷戰,再不作聲,眼睜睜地看着二人走出門去。沉吟半晌,大聲道:“二孃,快收拾東西,我們找一個人少的地方種田打獵去!這江湖,我不混了,今後就老老老實實和你過日子吧!”
“哎!”二孃興奮地答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