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大派弟子,連神獸都不放在眼裡!”張乘風一聲輕微的冷哼,回道。
不過,張乘風口中雖然飽含諷刺之意,但是面上神情,卻是平靜非常,很顯然,他並未因爲衛無忌的言語便使得自己的情緒激盪。
這話出口之後,張乘風的嘴便行閉上了。不過,這時,衛無忌的耳中,卻緊接着,再度的響起了一句話:“衛師弟,不要故意逞強,我明白,你是擔心自己就此離開會得到師門的責難。可是責難畢竟不過是嘴上功夫兒罷了,你若是執意與我交手,那恐怕就是身體上的傷勢了。雖然,五行宗有令喻,擂臺比鬥,不得殺人。但是,傷人這種事兒,卻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萬一,我一時失手,將師弟打的身負重傷,修爲盡喪,那師弟先前那數十年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所以,我奉勸師弟一句,爲人,還是要識時務、明進退的好,這樣,雖然難有大緣,卻也不會有大災!
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如果,不是因爲貴宗乃是我們御獸仙宗的上宗,我根本就不需要和你說這些話,直接出手也就是了!”
衛無忌乃是見多識廣之人,一見得如此情形,便知道張乘風發動了密語傳音。張乘風的話語娓娓道來,很是溫和輕柔,但是,內裡卻自有一股強勢的意味兒存在。對此,素來強勢的衛無忌自然是覺得可笑之極。
不過,這種情緒,衛無忌並沒有就此表現出來,而是麪皮略微的顫動,微微顯露出幾分踟躕之意。又停頓了一下,衛無忌也發動了密語傳音,道,“我可以退出,但是,你不要以爲我是怕了你了,就你那點兒修爲,本事兒,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裡,我只不過是不想要與神獸拼命罷了!”
“明白!明白!衛師弟的修爲雖然比我稍遜一籌,但是如果師弟手中有什麼強力的法器,與我分庭抗禮,也是很有可能的!”張乘風立時間回道,語氣也順着衛無忌,不過,其眼角之間,卻是微不可查的流露出了一絲鄙視之意。
稍稍一頓,張乘風繼續道,“現在,衛師弟可是打算就此退出此番戰鬥了?”
“當然不會!”衛無忌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不加思索的回道,“若是那樣,我恐怕就會成爲這一次百年練兵名額之爭的笑柄兒了。縱然是沒受什麼傷,但在人前,也擡不起頭來了!”
“那衛師弟意欲何爲?”張乘風緊接着追問道。
“怎麼我們也要過上個幾百招兒,打個難分難解,然後,再由你動用神獸的力量,將我勉強震飛出擂臺。這樣,我也纔好收場啊!”衛無忌毫不客氣的回道。
“這樣的話,對我的名望,可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啊!”張乘風暗自道。
“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衛無忌即刻間回道,“些許名望,哪裡比得上最後勝利之時的榮耀?你與我過上幾百招,大可以使用尋常的招法,這對你底牌的保留,將來與其他修士的對戰,可都是有着巨大的好處的。”
稍稍一頓,衛無忌繼續道,“反正,我就是這個意見,你同意,那是最好,我們兩便!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拼出全力與你一戰,哪怕是身受重傷也在所不惜!總之,我先前囂張的話語已經放出去了,是絕不可能自己打臉,將其收回去的!”
略加沉默,張乘風便將話語回了過來,“好,我應下了。希望你能夠心口如一,不要玩兒什麼貓膩,否則的話,我拼着得罪五行宗,也會讓你吃足苦頭兒的!”
“放心,我省得的!”衛無忌立時回道。
衛無忌與張乘風暗地裡的密語交流說起來雖長,其實,也只不過是片刻之間罷了,臺下觀戰的諸多修士,根本就沒能發現其中的貓膩。
“衛師弟如此有自信,顯然是另有底牌啊,既然如此,那我接下來,可就不客氣了!”張乘風再次的一聲大喝,讓臺下一衆修士的精神,立時間都集中了起來,因爲,很顯然,接下來,就是真正對戰的時刻了。
兩人不管是誰勝誰負,肯定會有一人,進入第二輪的比鬥,到時,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對手,自然要睜大了眼睛,查看其中的隱秘。
“放心,我肯定是會對你很客氣的!”衛無忌話語回的雖然是很客氣,但是,任誰也都明白,內裡蘊含的,卻是更加強硬的氣勢跟自信。
衛無忌話語甫落,右手便行伸出,虛空一握,一隻金色飛劍便突兀的出現在手中,流轉着璀璨的金色光暈,散發出浩大的法力波動。衛無忌就這麼平伸長劍,劍尖斜斜的指向懸停於虛空之中的張乘風,但是,卻並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
“好,大牌弟子,果真是不同凡響,氣度十足!既然如此,那我就領教了!”話語一落,張乘風便將自己的左手袍袖朝着衛無忌虛空一甩,立時之間,一道黑漆漆的陰風從中吹了出來,螺旋着,絞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細,丈許長短的黑色風柱。
這風柱,宛若離弦之箭一般,朝着衛無忌飈射而來。虛空之中,立時出現了刺耳之極的破空嘯聲。
那黑色風柱,尚未靠近,衛無忌就隱隱然聞到了一絲極爲輕微的甜膩香味。
衛無忌卻是明白,御獸仙宗弟子,最爲擅長,也是最爲強大的力量,就是駕馭箇中靈獸、靈禽、靈蟲。這其中,蠱蟲自然也在其中,俗語有云,蠱、毒不分家,所以,每一個御獸仙宗的弟子,也都是精善用毒的好手兒。
毒功,本來就是一種強大的存在,自然,任何修士掌握了,也不會因爲其陰狠毒辣而將之棄之而不用。所以,衛無忌一感覺到空氣之中有着不尋常的氣味兒,立時間便想到,這黑色風柱,很可能並不是真正的風,而是某種毒氣的凝合。
衛無忌修成了天罡三十六變之中的生死變,連丹毒這種很是細微,唯有沉澱多年纔會凸顯出來的毒力都能夠提取出來,自然是不會像尋常的修士那樣忌諱毒力。不過,這乃是他的專屬隱秘,他自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將其給暴露出來,故而,他仍舊作勢閉住了自己的口鼻呼吸以及周身毛孔。
然後,衛無忌方纔將手中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拋飛,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黑色風柱迎擊了過去。
衛無忌這一擊,分外雄勁,劈斬在哪黑色風柱之上,一下子,便將其分成了兩半兒。臺下的修士見此,自然是有人暗自嘀咕張乘風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然而,就在這時,那殘破成兩半兒的黑色風柱,自發的爆散開來,化作了一片黑色毒霧,飛速的朝着四面八方瀰漫開來。
這時,衛無忌的耳中卻是響起了一陣得意的笑聲,“怎麼,你還真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那些鬼話,和你演上一場戲啊!告訴你,從你決定與我交手之時,你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我會以最強力的姿態,將你擊敗、打垮。
現在,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堅持、堅持、再堅持,堅持的時間長久一些,好讓臺下的衆多道友,對你的毅力感到敬佩。這也是你此番擂臺之戰,所唯一能夠收穫的東西!”
“大言不慚!你難道,以爲我就是傻子嗎?會這麼相信一個臨時的約定?適才之言,不過是玩弄玩弄你罷了!對付你這種人,我豈會沒有後手兒?”衛無忌聽的張乘風密語傳音,對自己的心理進行打擊,自然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即刻間進行反擊。
而與此同時,衛無忌那劈斬出去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也驟然間懸停在空中,直直的,劍尖向下,立在那兒!緊接着,先天一氣庚金神劍的劍身,猛然一顫,虛空之中,絲絲縷縷的金色庚金之氣便浮現出來,灌注進了其中。
先天一氣庚金神劍並沒有因此而變得光輝奪目,也沒有因此而膨脹開來,依舊如初,他就好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古井深潭,無論灌注進去多少的力量,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如果要真的找出不同來,那就是,先天一氣庚金神劍因此而變得有幾分顫動。
伴隨着虛空之中庚金之氣的潮涌,先天一氣庚金神劍的顫動也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明顯,剎那之後,“嗡——”一聲激越的劍鳴,那震顫的幅度驟然間變得大了起來,就好像傾灑出了無數的劍影。
一時間,虛空之中,好似斬開了一朵十數丈大小,龐然無比的劍氣蓮花。這朵劍蓮,在虛空之中不停的旋轉着,對其籠罩範圍之內的黑色毒霧進行着絞殺。每一次旋轉,毒霧便會少上一大片。不過短短的剎那之間,毒霧便變得很是稀薄。
面對如此之情形,羽蛇背上的張乘風,自然也是立時應變。這次,他卻是從腰間解下了一隻靈物袋,抖手一甩之間,一聲激越之極的鳴叫,一隻鐵背禿鷲從中飛了出來。
這隻鐵背禿鷲,足有一人高下,一雙鐵翼展開,足有丈許。它一被放出來,便震動雙翅,朝着那虛空懸停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的劍柄抓了過去。看那樣子,明顯是要將衛無忌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給抓走。
對此,衛無忌卻是嗤之以鼻。因爲,修士的本命法器如果是誰想拿走就能夠拿走的,那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修士,費盡心血去進行祭練了。
衛無忌就這麼立於當地,並沒有出手對那鐵背禿鷲進行攔截。衛無忌深知,此番的戰鬥,與過往大不相同,必須在一定的規則之內,而且自己還得束手束腳,所以,他並不急切。面前這位對手,雖然他腳下的羽蛇,已經被確定了不是真正的神獸,但是,實力仍然是不可小視的。
所以,衛無忌並不願意一開始就進行全力的拼殺,而是希望先進行一些試探,對對方有了一定的瞭解之後,再行準備應對之手段,一擊必殺。這種對戰的方式,乃是最正統,也是最穩妥的,最普遍的。
在上得擂臺之前,衛無忌其實已經是做好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行衝擊的打算的。他想的,就是利用大多修士都採用如此對戰方法,而使得自己取得開場之優勢。但是,與張乘風經過一番口舌和心理上的較量之後,衛無忌卻是改變了主意,採取了這種更加穩妥的方式。
不是衛無忌的膽子便小了,委實是,這種事情,是沒有任何的機會可以重來的。這與其餘的爭鬥不同,一次爭勝不成,回頭還可以找回場子。
也正因爲此,衛無忌只是放出了自己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連一個最基礎的真元護罩都沒有使用,目的,就是爲了刺激到張乘風,讓其施展出更多的底牌來。
眼看得,鐵背禿鷲那對堅硬堪比金剛的利爪,就要抓取住先天一氣庚金神劍的劍柄之時,驟然間,先天一氣庚金神劍之上,一道濛濛的金色劍影從中浮現了出來,悠忽之間,消失不見了,再次顯現之時,便如江河倒卷,逆襲蒼穹一般,一劍,便斬在了鐵北藏酒的左翅之上。
先天一氣庚金神劍,何等之犀利?尋常之飛劍,與之的差距,根本就不可以道理計。鐵背禿鷲的骨架、翎羽雖然也都是堅韌非常,但是,那裡能夠與之抗衡,如果鐵背禿鷲凝聚自身的妖氣在其上進行加持,幫助抵擋,或許還能夠擋得住,但是,這一刻,鐵背禿鷲身上的妖氣,大半卻是用來加持自己的那對利爪了。
在張乘風看來,衛無忌正在催動飛劍威能,絞殺毒霧,肯定是難以施展出其餘的強力劍招,頂多是迸發出劍氣,倒卷而上。那時,自然會有鐵背禿鷲的一對利爪來進行抵擋。
飛劍煉製成功之後,在品劍之術的作用下,會有很大的可能出現自帶的劍術。這個情況,張乘風自然是不會不清楚,但是,在他的心裡,五階飛劍,也就是法寶級別之下,飛劍所自己攜帶的劍術,都是非常簡單,威力不大的,鮮有強力的劍術出現的。
衛無忌的先天一氣庚金神劍,張乘風自然是能夠看出來不錯,但是,卻也更明白,絕沒有到得法寶的層次。再加上,修士對戰,初初的出手試探,是根本不會出動自己最爲厲害的法器的。就好像,他腳下的羽蛇一直未曾參與攻擊一樣,他相信,衛無忌最爲強悍的法器,肯定還守護在他的身旁,或者,就在他的身體之內。也正因爲此,他壓根兒就沒想到,一件根本夠不上衛無忌“倚重”的飛劍之上,會加持有強力無匹的劍術。
修士之間的戰鬥就是這樣,除非是自己擁有着壓倒性的優勢,否則的話,算計,永遠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算計成功,則無往而不利;而算計一旦失敗,也必將承受相應的代價。
張乘風現在,就是如此!他沒能夠想到,衛無忌的飛劍之上,擁有劍影分光術這種金丹真人也少見的劍術,自然,也就必須付出鐵背禿鷲受傷的代價。
衛無忌這一記劍影分光術,因爲又加上了瞬劍訣的加持,故而威力更甚,一劍之下,便將鐵背禿鷲的左翅膀,給整個斬了下來。黑血淋灑之間,鐵背禿鷲從空中重重的摔落,“嘭”的一聲,砸在了擂臺之上。
御獸仙宗的御獸之術,在附近諸國,都是出名的。其根本之處在於,他能夠使得靈獸的神魂與自己的神魂進行對接,從而做到如臂使指。這個,在駕馭之時,自然是遠超常人,得心應手。但是,正所謂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事兒,在享有如此便利的同時,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價。
因爲神魂之上的對接,所以,靈獸受傷之時,那種感覺,也會同樣的傳遞到主人的神魂之上。儘管,這並不會真的給主人的神魂造成傷害,但是,那種痛苦、難受的感覺,卻也是很不舒服的,如果這種感覺強烈到一定程度,也是會造成主人的分神的。
修士對戰,毫釐之差,可能就是生死相判!分神可以稱得上近乎於找死的行爲了。
眼下,這隻鐵背禿鷲的翅膀被斬落一隻,又被重重摔下,鐵背禿鷲所承受的痛苦,自然是不小。張乘風以前也是戰鬥無數,也算是“飽嘗痛苦”了,但是,在這種未曾有預期的情況下,驟然出現,卻也禁不住變了顏色。
張乘風一向也是天之驕子,再加上,一直以爲自己比衛無忌強,驟然間吃了虧,自然是分外的惱怒,當時,便掐動法印,展動了一門準備一直隱藏下去的後招。
隨着張乘風手訣的停滯,驟然間,那已經變得無比稀薄的黑色毒霧中,千餘隻細小的黑點兒突然膨脹了起來,變得足有人手指一般。
衛無忌定睛一看,卻是發現,這些赫然都是一隻只的毒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