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
十餘艘足以在海上睥睨縱橫的鐵甲鉅艦在狂風和洶涌的江流之中沉沒,就連各艦放出的逃生筏也無一倖免,全部都被掀翻。
萬千日照士兵在驚駭欲絕落入水中,不顧一切的向着岸邊游去,然後猛烈的波濤之下,他們絕大部分都無法抵擋狂濤怒浪的席捲,紛紛溺死在了江中,浮現密密麻麻的屍體。
當然,也有極少部分水性極好的幸運兒,或者是日照軍中的修行高手勉強擺脫了怒潮,遊向岸邊,逃脫一劫。
而見此一幕,賀元章及手下一隊精銳頓時反應過來,狂喜震撼的大吼道:
“兄弟們,不要讓這些倭賊們上岸!”
“殺,殺,殺——!”
他本人及手下數百精兵自廢墟中喊殺衝出,十餘個日照國的軍中高手剛剛在驚恐之中爬上岸,結果面臨的便是鋪天蓋地的彈幕之雨,瞬間被打成了篩子。
還在江中的許多日照士兵駭然間全部往回游去,結果這時陸淵自低空掠來,只是印訣一掐,便有浩大的狂風攪動江面,形成層層激涌的怒濤,然後竟然是將水中一個個的日照士兵直接衝上了江岸!
賀元章及手下精銳哪裡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長槍短炮乃至兩架機槍噴吐猛烈火蛇,毫不留情的向着這些日照士兵身上招呼着。
武器浸水、落在岸邊這樣的開闊地帶,無論是武功高手還是普通士兵都沒有任何閃躲反擊的餘地,一個個日照士兵在淒厲的慘叫之中渾身血花暴濺、紛紛倒地。
不多時,待到槍聲徹底停歇之後,江岸這一片再也找不到一個站立着的日照士兵,到處都是千瘡百孔的浮屍,流出的猩紅血泊匯聚成河流淌進了江水之中,染紅了半個江面。
至此,這一整支滿編艦隊盡數覆滅,艦上近萬的日照士兵也基本全軍覆沒。
將這些逃生的日照士兵全部剿滅後,賀元章忙不迭的帶領親兵來到陸淵下方,敬若神明一般的跪拜於地,激動出聲:
“仙人法力無邊,鎮壓河山,誅殺賊寇,此乃神州之大幸!”
“我等將士凡夫俗子,感激涕零卻無以爲報,唯有叩謝仙人!”
說着,再賀元章的帶領下數百士兵面向陸淵,狂熱的磕起頭來,那種崇敬和激動之情無以言表。
也無怪他們如此反應。
畢竟日照國鐵甲艦隊之強大有目共睹,半年多前一戰金朝水師新軍全軍覆除了恥辱之外,也導致無論民間還是軍隊方面信心遭遇空前打擊,並且對日照國的鐵甲艦隊畏懼至深。
然而今天,他們卻是眼睜睜的看到陸淵以一人之力,在江面之上覆滅了整支滿編艦隊,這樣驚天動地的恐怖神通手段,讓他們無不是化作了最爲狂熱的信徒。
“行了,不要跪來跪去的。”
陸淵屹立虛空,皺眉道:
“閒話休說,爾等準備一番,隨我前去拿下金人城。”
見證了方纔的驚天一幕,如今賀元章及手下士兵們的信心空前高漲,甚至到了一種盲目的地步,所有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放聲大吼:
“是,我等遵命!”
與此同時。
上都的金人城中。
所謂的金人城在上都的中心之地,此區域設立四面低矮城牆,內部盡爲金人居所。
而此刻,此區域外圍一圈城牆盡爲殘垣斷壁,廢墟之中隱隱可看見有形形色色的屍體,有金人的,亦有普通上都百姓及士兵的。
這樣的廢墟一直向內延伸兩三裡之後,纔可以看到較爲完整的各處建築,以及阻擋在各條主幹道上的壕溝、堡壘等防禦工事。
這片戰區之中,數以千計的疲憊身影還在不斷的挖掘着壕溝,建築着一個個的小型碉堡。
一個身形魁梧雄壯,腦後留辮的金族男子帶着大批大批的青壯巡視着各處,一邊甩着鞭子一邊呵斥道:
“所有人加把勁,不要停下,更不要偷懶!”
“如今我們和那些漢營雜碎已經是你死我活,近三十萬的族人們就在我們身後,守不住這金人城的話,不管我還是你們,乃至諸位的父母親眷,恐怕都要被漢人屠戮!”
“你們也不用害怕,如今我們有日照人支援,武器丹藥甚至是糧食都管夠!只要步步爲營,那些漢兵不光打不進來,只要等我們其他各城的人反應過來,立刻就能前來支援,重新奪回我金族江山!”
這番話顯然是激勵鼓舞人心,疲憊的金族青壯們提起神來紛紛應和,看上去確實士氣提升不少。
見此一幕,持鞭男子不再多說,而是帶着幾個精悍手下走入臨時搭建的一處帳篷之內,重重嘆息道:
“曾幾何時我大金子民武德充沛,人人善騎善射,如今怎麼會變成了這幅樣子。”
“若不是這金人城裡的青壯大多武功廢弛、意志軟弱,不堪大用,我又何須在此城中困守?若是給我一支三千人的善戰之士,在日照人的炮火支援下,我可以將賀元章的那支新軍徹底擊潰,乃至掃滅!”
“可恨!”
男子名烏合臺,上三旗旗人,榮恩將軍勳爵,雖無實權但是因爲祖輩之豐功偉績在這上都亦是地位尊崇,萬人敬仰。
西慈死後神州動盪,各地烽煙遍地,他們這些金人城的權貴在恐慌之中很快便收到了日照人的聯絡,獲得了一批武器裝備資助。
而緊隨其後,果不其然漢人異動連連,賀元章更是誅殺上都的金人督軍悍然奪權,然後清洗金族士兵,重新整編之後便率兵來攻打金人城。
金人城雖有近三十萬人,但大多都是金兵的家眷,都是些老弱婦孺;
而爲數不多的青壯不少都是沉迷酒色財氣、整日不是抽菸喝酒便是遛鳥鬥狗,找不出來多少可用之人。
就是在如此情況下,烏合臺率領之下,這些烏合之衆也極其艱難的打退了賀元章的前幾波進攻,後續因爲日照軍艦及時插手支援,他們才終於挽回了頹勢,穩穩的守住了金人城這片陣地。
“將軍,你說那些日照人怎麼就幹看着不出手,光在江邊炮火支援算怎麼回事?”
烏合臺身邊的心腹不由的不滿道:
“十幾艘艦隊,加起來怎麼也有近萬的士兵,他們加上我們合力圍剿,滅了賀元章和手下軍隊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烏合臺冷笑道:
“還用說麼?日照人肯定是不想直接下場,只想看着我們拿着他們提供的武器互相廝殺,等到雙方人死的差不多了他們纔會下場來收拾殘局。到時候我們就算是剿滅逆賊奪回權力也要元氣大傷,他們再提出條件我們豈有拒絕的餘地?歸根結底是如今神州大亂,他們要做個贏家通吃的漁翁罷了。”
心腹哀嘆道:
“天降妖孽,羣狼環伺,老佛爺一死我等羣龍無首,大金江山傾覆在即,日後該如何是好啊!”
烏合臺惱火道:
“哭什麼喪?昔日入關之時我金族人還不足景朝的二十分之一,依舊能席捲天下奪取社稷權柄,如今.”
“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不遠處幾個手下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大喊道:
“船沉了,日照人的船全沉了!?”
烏合臺一時間沒有聽懂,一鞭子隔空抽出個霹靂,呵斥道:
“胡說八道什麼,什麼船沉了,把話說清楚!”
那手下站立原地,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軍艦,是日照人軍艦全部沉了!”
“就在剛纔,有瞭望臺上的兄弟隱隱約約看到,日照人在內江江面的艦隊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東西的襲擊,一艘接一艘的全部沉了!”
什麼!?
烏合臺爲之大駭,豁然站起身二話不說便狂奔向瞭望臺方位。
瞭望臺離這裡不算太遠,也就隔了一片街區,他帶人趕到之後迅速登了上去,然後舉目而望。
江面據此地少說十餘里,但低矮民居及樓宇並不影響視野,烏合臺立馬便遠遠看到遠處江面波光粼粼,這段時間一直遊弋在內江的日照艦隊全部消失無蹤。
“怎麼回事!?”
他臉色鐵青的用單管千里鏡又觀察一陣,然後看向角落裡戰戰兢兢縮着的兩個瞭望兵:
“你們看到了什麼?”
那兩個瞭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看着稍顯機靈些的猶豫道:
“我們當時正好在交接換防,結果突然注意到日照人的炮聲似乎停了很久,然後就看了一眼。”
“結果就遠遠望見江面上好像起了風浪,日照人的艦隊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都沉了下去,我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
“風浪,沉沒?”
烏合臺聽的更加惱怒:
“混賬,你在給我開什麼玩笑,萬噸的戰列艦怎麼可能”
“將軍,將軍,看,快看!”
話說一半,他身旁心腹皆是發出悍然大叫,烏合臺下意識的一轉頭,旋即便見到天邊竟有一道身影在仙光包裹之下急速飛掠而來。
烏合臺的嘴巴頓時長大,眼神變得驚恐且駭然,彷彿看見了天下最恐怖的事物:
“御空飛行,是那個妖人.”
“他來上都了!?”
萬國武鬥大會上發生的時期沸沸揚揚,全天下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世間出現了一個仙人,御風飛天,不費吹灰之力的劍敗列強強者,並且當衆誅殺西慈,震驚天下。
但是聽聞歸聽聞,這般親眼見證卻完全是另一番感受,烏合臺作爲如今金人城的主心骨,頓時發出厲聲大吼:
“敵襲,敵襲!”
“傳令下去,敵人在天上,所有人等立刻準備迎敵!”
命令下達之後,心腹及傳令兵立刻狂奔下瞭望臺,邊敲銅鑼邊放聲狂吼,淒厲的鑼聲和驚恐的狂呼之下,不管是全副武裝巡守的青壯,還是正在挖掘壕溝搭箭堡壘的民夫,都悚然一驚的擡起頭來。
隨後,他們便有人見到一道仙光繚繞的身影從他們頭頂高空急掠而過,隨後有大量黑漆漆、圓溜溜的事物當空墜落而下,向着他們襲來。
轟轟轟轟轟轟——!
不等這些人仔細分辨,黑漆漆的事物墜落撞擊在房頂上、地上頓時引發劇烈爆炸,一時間猶如萬千煙花綻放,爆裂的火光、衝擊瞬息之間撕裂空氣,席捲四方!
頃刻間宛如被上百門火炮轟擊,這片城區地動山搖,一朵朵的火光連綿成了一片,狂暴的氣流席捲下,整片大地都在不堪重負的震動,而這片區域中數以千計的金人青壯士兵在爆炸之下頓時血肉橫飛,死傷慘重!
“這是轟天雷?”
“他身上怎麼撞下的這麼多轟天雷!?”
瞭望臺之上,烏合臺用單管千里鏡也清清楚楚看到了那道恐怖身影飛過之後所灑落的事物,不由得亡魂皆冒,如墜冰窟
因爲他清清楚楚看到,那道身影在一個來回之間起碼灑下了數十顆的轟天雷,而每一顆轟天雷有差不多繡球大小,一個人赤手空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帶得了這麼多!
無以倫比的恐慌和驚駭之下,烏合臺接着卻繼續看到,那道仙光繚繞的身影如天馬行空般劃破天際,接連從片片防禦工事及陣線上急掠而過,旋即又有大量的轟天雷當空灑落,引發一連串的劇烈爆炸。
這樣的狂猛轟炸之下,壕溝也好、堡壘也好,碉樓也好,裡裡外外的金人青壯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僅僅數個呼吸的時間便死傷過千,士氣當場崩潰。
當然,也就極個別血性之輩在狂怒之中持着長槍短炮向着空中極速飛掠、散佈毀滅和死亡的那道身影開火,然而卻分毫未中,甚至反而還引來轟天雷的轟炸,直接被炸的粉身碎骨。
就這樣,空中身影極速往來之間,僅僅片刻不到的功夫,這片動用數千人花費極大經歷構築的防禦陣線就在轟炸這種徹底摧毀,周邊數以千計的金族青壯、民夫士氣完全崩潰,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的抱頭鼠竄。
而在瞭望臺上的烏合臺,此刻已經是臉色慘白,好似死人一般顫抖出聲:
“快,快去收拾東西.”
“我們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