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飛快,河六四經過挫敗之後,盡數拋開了心中的雜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苦修當中,原本就已經堅實的基礎,讓河六四打磨的更加精進。
終於,對於天罡教的心法道法,以及運功的法門,河六四盡數掌握。
這一天夜裡,河六四又一次來到了元陽子的臥房。元陽子閉目靜息,河六四有些無措的坐在元陽子的對面。
這一次是元陽子主動叫他來的,同來的還有元陽子的三個徒弟,四人安靜的看着元陽子,等待他開口講話,皆不知元陽子到底要做什麼。
河六四心虛不已,他上山一年多了,若細論起來,他既學了很多東西,也如同什麼都沒學,因爲他每一門都只是掌握了基礎而已。河六四不禁胡思亂想,覺得元陽子今天是要對自己一年多的修煉,進行一次畢業總結,所以顯得十分拘謹。
良久,元陽子睜開雙眼,伸手將靜置在身旁,一柄劍身略微有些發紅的鐵劍拿了起來。
這把劍並不是元陽子的佩劍,幾個人進屋以來,注意力都在元陽子身上,竟全然沒發現這把陌生的鐵劍。
元陽子撫着劍身,一臉的喜愛,最後指尖輕輕一彈,一道極爲悅耳的劍鳴響起,悠悠迴盪在石屋內。
“小河,你上山多久了?”元陽子問道。
“整一年半了。”河六四回答道。
“你們三個覺得,他修煉的如何了?”元陽子擡起頭問三個徒弟。
河六四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要開始畢業考試了嘛?
想當初元陽子曾說不會收河六四爲徒,河六四滿是不服氣,孫既直等人又極力勸說,河六四這才潛心修道,打算以後修爲突飛猛進,令元陽子不得不收他。
可是到現在,河六四所學之道,只有經文心法,天星地脈,以及格鬥技巧。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名合格的道士了,這一身本事足以讓他立於世上,闖出一番名堂。
不過,河六四沒學過一絲一毫的咒語、陣法、法術、甚至劍法等等。
他已經是個道士了,但他還不算是天罡道人。
面對元陽子的發問,河六四緊張無比。
孫既直等人面面相覷,想了片刻之後,大師兄衛既清山前拱手,答道:“小河苦修十八個月,已熟知道家心法之精要,天星地脈之奧妙,體魄健碩,神思明敏。只不過...”
衛既清頓了頓,看了看師父的臉色,見毫無異常,才繼續說道:“只不過師父未曾讓我等教授小河天罡法門,如今他基礎已成,只待添磚加瓦,日後定有通天只能!”
元陽子點了點頭,喃喃道:“通天之能啊!我若有個能修到如此境界的徒兒,也算對天罡教有個交代了!唉..”元陽子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像是在和上天感嘆,又像是在埋怨蒼天。
長嘆了一口氣之後,元陽子看了看忐忑不安的河六四,忍不住一聲苦笑,說道:“自我第一眼見到你,便知你與我之緣分,如薄紙覆水,鬚髮提石,只得相識一場,卻無師徒之份。既直憐我畢其一生未得高徒,將你帶上崑崙山,可天意已定,我豈能逆天而行?”
河六四隻是安靜的跪坐着,聆聽着元陽子所言,沒有任何的反駁和哀求。
“師父,三思啊!”孫既直等人也齊齊跪下,痛聲哀求。
元陽子擺了擺手,看着河六四問道:“小河,你修道的目的,是什麼?”
河六四聞言擡起頭,目光堅定的看着元陽子,回道:“既直哥說我揹負了天下的安危,若不修道,註定碌碌無爲。可我修道的目的,是因爲家國破碎,邪教橫行,我家人朋友全都顛沛流離,杳無音信!我深知他們是被邪教所害,若想解救,必先要修成一身的本領!我一定要救我家人朋友,請前輩收我爲徒!”說罷,重重地一頭磕在地上。
元陽子微笑着點了點頭:“好,接劍吧!”說着,將手中的劍遞給了河六四。
河六四心生歡喜,小心翼翼的接過了鐵劍。
這柄劍,大約重五斤,總長一米二,刃長一米有餘,寬兩寸,一指厚,劍刃鋒利無比,劍身上凹凸不平,通體微微地發紅,可那些突出來的地方,卻又有些發青。
河六四接過鐵劍,一臉地喜歡,忍不住放在手中揮舞裡幾下。
手握着鐵劍,河六四心中有些激動。元陽子肯傳寶劍,說明已經把自己當做天罡門人了,這讓河六四歡欣雀躍。
上山修行了一年多,河六四也知道自己所修的,其實都是皮毛。
如今這柄鐵劍交給了自己,河六四心中甚至涌起一股,任重而道遠的心情。
“師父終於肯收小河了!”孫既直等人也是十分的高興,激動的說着。
“這把劍,名叫青炎,乃隕石所鑄,曾經是我師兄歸厄子的佩劍!”元陽子笑着說道。
“什麼?”孫既直等人齊齊一愣,“這是師伯的佩劍?”
河六四欣喜若狂,轉過頭看了看孫既直等人,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麼啦?”
孫既直眼中盡是震驚之色,有些難以相信的看着河六四手中的青炎劍,說道:“小河,你難道不知天罡門規?”
“門規?什麼門規?”河六四十分疑惑,轉而眉飛色舞的說道:“管它什麼門規!今日我正式加入天罡教,高興還來不及,我纔不管什麼規矩!既清哥,有酒嗎?我要一醉方休!”
河六四笑容可掬的看着手中的青炎劍,心中說不出的喜歡,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向了並未回答的他的衛既清。
衛既清神色鄭重,對河六四的問話絲毫不以爲意。河六四不禁看向另外兩個人,皆是滿臉的莊嚴,還帶着些許羨慕,方既仁的臉上甚至都顯出了一絲嫉妒。
“到底怎麼了?”河六四困惑的問道。
“天罡門規,師者傳道受業,需以佩劍爲禮,贈與門徒。”身後的元陽子解釋道。
“什,什麼意思?”河六四迷惑。
“意思就是,師父收徒,只會把自己用過的劍送給徒弟!”方既仁出聲說道,眼神中的豔羨表露無疑。
聽到這句話,河六四愣在當場,呆呆地看向了青炎劍。
這把劍是馬歸厄曾經用過的佩劍,元陽子將這把寶劍送給自己,難道是馬歸厄要收自己爲徒?
河六四理解了,他完全理解了孫既直等人所表現出來的震驚和羨慕,因爲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被強烈的震撼,驚到不能言語,甚至無法思考。
馬歸厄,這個在衆口相傳中猶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徒弟!
即便這個事實是從元陽子的口中說出,河六四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這就好比一個人努力寫小說,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夠簽約上榜,擁有了讀者和粉絲。
可轟隆一聲,自己的作品居然成了神作,被人拿去無限翻拍,做成遊戲,甚至拿到諾貝爾文學獎。
(咳,對不起我做夢了,對不起。)
這種震驚和狂喜,足以令一個人失去思考能力。
河六四呆呆地看向元陽子,元陽子蒼老的面容上盡是慈愛與期盼,看的河六四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前,前輩!”
這一刻,河六四忘記了禮數,一頭撲進了元陽子的壞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年多以來,河六四日以繼夜的苦苦修煉,終於得到了回報,他日思夜想的目標,得以滿足。
元陽子也沒想到河六四居然一頭撲到了自己懷裡,他一生修道,雖然收了三個徒弟,卻是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如親情骨肉只見的那種疼愛。
元陽子輕輕地撫摸着河六四的腦袋,笑着說道:“不能叫前輩啦!要叫師叔。”
“師叔,師叔!”河六四涕淚橫流的叫着。
身後的孫既直和衛既清也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方既仁雖然一樣感動,可心中的不甘和嫉妒,還是佔據了很大的位置。
元陽子扶起了河六四,替他擦了擦眼淚說道:“明日,你便起身去囚機道場吧,讓既直帶你過去。在師兄門下修煉,其中苦難比之現在,百倍有餘,你要有所準備!”
“嗯!”河六四淚眼婆娑的一點頭,站起身面相孫既直等人,雙膝跪地,誠懇的說道:“既清哥,既仁哥,既直哥!三位師兄一年多以來的辛苦教導,小河絕不敢忘!請受師弟一拜!”說完,一個響頭磕下。
孫既直等人急忙上前攙扶他,孫既直擦着眼淚說道:“真沒想到你能拜入師伯門下,爲兄真替你高興!”
河六四破涕爲笑,眼淚卻依舊如決堤般流下,和孫既直三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好了,”孫既直鬆開河六四,“天色已晚,讓師父早些休息吧!”
說完,四個人面向元陽子,深深一拜。
元陽子扶着鬍鬚,語重心長的說道:“小河,此一別,你我雖同在崑崙山中,卻也不知何時能再見,記住!不可忘了自己的初心。”
河六四一愣,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剛想發問,卻見到元陽子輕輕的擺了擺手,河六四隻得拱手一拜,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衆人退出臥房,元陽子擡起頭微微一笑:“如何?”
石屋房頂似是傳開一聲輕笑,緊接着寒風掠過,一切又迴歸了平靜。
而在孫既直等人的臥房之中,幾個人有條不紊地幫着河六四收拾着行李。
幾個人臉上雖然都是笑呵呵的,屋內的氣氛卻有些沉重。朝夕相處一年多,河六四古靈精怪,時常和三人開開玩笑,日子過得輕鬆愉快,猛然間要走了,幾個人當然十分的不捨。
河六四看出了大家的難過,一擺手說道:“三位師兄別難過,大家都在崑崙山,我沒事兒就會回來看大家的!”
幾個人相視一笑,繼續收拾着行李,衛既清說道:“小河,囚機道場不同與此,那裡是天罡祖師佈下的大陣,沒那麼容易出來的!”
聽衛既清如此說,河六四想起元陽子最後的交代,不解的問道:“師叔也說不知何時能相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問我們也沒用,”方既仁將幾件道袍疊好,沒好氣的說道:“我們也從來沒去過,如何回答你?你自己進去不就知道了!”
河六四聳了聳肩,轉而臉上顯出一絲壞笑,揶揄道:“既仁哥這麼不開心,想是太捨不得小弟了!不如我多留幾天,陪陪你?”
“胡說!”方既仁面色通紅,窘迫的說道:“誰會捨不得你?我巴不得你早點走!”
“唉..這修道之人吶,最忌口是心非。”河六四搖頭晃腦,故弄玄虛,最後嬉皮笑臉的湊到方既仁身旁,“既仁哥既然這麼煩我,那我今晚就跟既仁哥睡吧!”
“閃開閃開!”方既仁大窘,一把推開了河六四。
經過河六四這麼一鬧,屋裡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一掃而光,大家笑成一團。
是夜,河六四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誰曾想修道一年多,自己竟然拜入了被衆人推崇不已的馬歸厄門下。河六四不禁幻想着馬歸厄的相貌,想起元陽子說他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懷,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外物。河六四忍不住開始想象與馬歸厄見面時的場景。
這一夜,註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