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兌!你這禍及大安天下的奸賊!!”
“趙兌!你竟敢欺君罔上!!”
“吾等在此!豈容賊生?!”
“把他殺了!!”
“趙兌!你可知你趙家三代英烈!對皇室忠心耿耿!難道你要棄滿門忠名於不顧?!”
在朝臣一片謾罵聲中,趙兌緩緩托起南宮炤,而後對着南宮炤又是恭敬一拜,最後跪向了祭壇下的羣臣、
趙兌帶着一絲嘲諷的微笑,朗聲說道:“昔日!南宮哲引兵作亂,百姓流離荒野!兌,不顧父親阻攔!私率十萬廣衍軍南下平亂,大破濟王叛軍!而後廣納賢士,招兵買馬,破壺州,收江華,撫國安民!如今跪在諸公面前的李渤季李太尉,曾如此評我:無趙兌,則無大安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如此盛譽,兌愧不敢當。可今日!兌當需說一句大逆不道之言!我既有雄取天下之兵,又有安民治世之德,若想欺君犯上,奪萬方疆土,何以要入京做這令諸公嫌厭的司空?這世上,可有誰能擋我?”
文物羣臣聽聞此言,皆是低下了頭。
趙兌說的沒錯,他如果想改朝換代,大安天下無人能壓得住他!就憑他手中那幾十萬大軍,天下間就沒有人能打敗他!而且他還有着治世之德,自從他把持朝政之後,天下百姓無不讚揚朝廷的仁治,讓他們安樂富足。
其實到了這個地步,那些在衣帶詔上盟約的人心裡都明白,趙兌並非是覬覦天下的奸賊,他們之所以反對趙兌,只不過是因爲趙兌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
而這些,南宮炤也是明白的。他能同意李渤季寫下血詔,也不過是因爲不想坐視趙兌勢大。
趙兌說完之後,再一次轉過身跪向南宮炤,痛聲說道:“陛下少年即位,多遭欺辱!臣不忍陛下所處之境地,幾經磨難纔將陛下的天下安定!陛下豈可因臣之私利,誆了天下?”
南宮炤再一次無言以對,這一日,南宮炤徹底見識到了趙兌的可怕。他先是用聖駕安危,脅迫南宮炤處決李渤季,而後有用代表大安根基的朝臣,再次逼迫南宮炤處決李渤季。最後,南宮炤釜底抽薪,以萬聖之尊下拜趙兌,將他置於千夫所指之境。羣臣見狀,憤慨激昂,譴責趙兌欺君。南宮炤想以此反逼趙兌留些餘地。
然而,趙兌卻用了一番所謂的大逆不道之言,將羣臣的嘴堵得死死的。而且,他又再一次提醒南宮炤:他若想奪萬方疆土,這世上又有誰能擋他?
若論心計城府,趙兌可謂是當世之尊!
可是南宮炤還是不想就這樣順了趙兌的心意,他是堂堂天子,豈能被一個臣子逼到這般境地?
趙兌似是看出了南宮炤的心思,當即一頭磕在地上,大聲說道:“自古君要臣死,臣豈可生!若陛下惱恨,殺了臣便是!”
說完,依舊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做引頸待死之狀。
於此同時,站在祭壇之下的福星,在趙兌話音剛落的時候,便轉身邁步走上了祭壇。而林立在祭壇階梯兩側的御林軍,竟然對他視若無睹,絲毫沒有阻攔之意。
南宮炤爲之一愣,他並不認識福星,卻也沒想到小小的軍官,竟敢如此放肆的邁步走上祭壇來!
福星迎着南宮炤的目光,一路走到了他面前半丈處停下腳步,而後猛地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南宮炤心中一驚,沒想到福星竟然能帶着劍來祭天,而且還敢在自己面前拔出來!
要知道,仰面視君都是死罪,更何況是在聖上面前亮出兵刃!
福星緩緩的將自己佩劍舉起,雙手託着遞向了南宮炤,竟是配合着趙兌的那句話,送上劍來,讓南宮炤斬殺趙兌。
南宮炤看着福星託着佩劍徑直走到了自己身前,半跪下去,垂首將劍呈上。而南宮炤身側林立的御林軍,竟然沒有一個阻攔他的!
南宮炤徹底慌了,一顆心好似要順着喉嚨跳出來一般,驚得他雙腿發顫,嘴脣發白!
他驚慌的,並非是因爲福星的劍,離自己只有半臂之遙。雖說福星此時只要輕輕向前揮劍,南宮炤便能當成被刺穿。但南宮炤卻沒有害怕福星,他驚慌的,是身旁的御林軍!
在聖上面前亮出兵刃,御林軍可不問其罪,就地格殺!
可福星不但亮出了兵刃,還舉着明晃晃的利劍,走到了南宮炤面前。再加上趙兌這個絕不可能引頸待死的人,做出這番無畏赴死的樣子。一切都說明,這所謂的南宮天下,其實已經是他趙兌的天下了!
因爲所有人,都是他趙兌的人!
南宮炤原以爲,趙兌用聖駕安危脅迫了自己,爲的只是讓李渤季伏法。但此時,趙兌的下屬都敢如此大不敬,走上祭壇亮出刀兵,而且御林軍如木偶擬態,絲毫不理會。這讓南宮炤重新對自己的安危,驚恐不已。
而趙兌此舉,也是在告訴南宮炤,自己的確不願意做謀逆的罪臣,但並不是不能做謀逆的罪臣!
南宮炤的驚慌,已經達到了頂點!
南宮炤急忙伏下身來,一把將趙兌扶了起來,痛聲說道:“司空與朕並無二異,皆是爲了我大安天下蒼生而辛苦!朕豈能枉殺忠良?司空對朕忠心耿耿,朕不多疑了!如何處置李太尉,哦不!如何處置李渤季,全憑司空!”
趙兌笑着站起身來,看着同樣滿臉訕笑的南宮炤,趙兌心中一陣痛快。讓天下的帝王對自己唯唯諾諾,天下英雄,誰能如此?
但趙兌並沒有表現出自己的痛快,只是對着南宮炤深施一禮。
“陛下聖明!”
而後,趙兌轉過身來,順着階梯,走下了祭壇。
趙兌一走,半跪在地上的福星理都沒有再理南宮炤,直接收劍隨着趙兌走了下去。獨留南宮炤一人,面色鐵青。
迎面那些九卿之上、九卿衆臣、文武百官,皆是低下了頭顱,不敢與之對視。
此時的趙兌,身帶着一股無形的威亞,讓人根本無法看他!
而趙兌也根本就沒想理他們,只是徑直走向了李渤季。
“太尉之計,果然兇險!兌,心驚膽戰啊!”趙兌爽朗的笑着說道,如同見了親密的故友!
李渤季此時披頭散髮,汗流浹背,好不狼狽,卻也沒失了太尉的傲氣,冷笑道:“卻不及司空心計啊!”
趙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道:“兌有一問,想請太尉賜教!”
邊說,趙兌邊擺了擺手,讓兩旁的禁軍放開李渤季。
李渤季重獲自由,伸手攏了攏蒼白紛亂的鬍鬚,冷哼道:“說!”
趙兌也不在意李渤季的輕蔑之意,直接問道:“兌雖有奪權欺主之嫌,可那也是爲了天下蒼生之福!無能之人把控大權,卻毫無實惠於家國百姓,此等人若再不懲治,天下亡矣!太尉深知兌一片赤誠,爲何卻要反我?”
李渤季冷冷的笑了笑,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所篡之權,也皆是王權!臣子不賢,換之易之,何曾聞官庸即可取而代之的謬論?你執意要做權臣,無論心向何爲,皆是亂臣賊子!如此奸賊,老夫豈能容你?”
趙兌點了點頭,對李渤季的話表示贊同,然後又問道:“太尉所言極是,臣子不賢,換之易之!可若帝君不賢,也要換之易之嗎?”
李渤季聞言大怒,喝罵道:“奸賊,你大膽!!”
祭壇上的南宮炤聞聽此言,也是驚得一頭冷汗。
趙兌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臣子不賢,是爲朝綱之禍。可帝君不賢,卻爲百姓之苦!所謂天下蒼生,蒼生纔是天下之根本!我等身爲臣下,豈能欺君易主,唯有代君主行仁德之治,方可令萬民得樂!而非太尉這般,只愚忠聖上,而置百姓於不顧!”
這番話一處,衆人譁然。自古君王爲天下之主,天下蒼生百姓,皆是君王的子民,可趙兌的言論,卻是將百姓推上了首位,而皇帝次之。
李渤季怒道:“無帝君,何來天下安樂?”
趙兌回道:“無蒼生,帝王君何人吶?”
李渤季也無言以對了,他雖然反趙兌,但和趙兌一樣,他也期盼天下昌盛。
只不過,李渤季忠的是君,而後纔是爲百姓謀福。
而趙兌爲的是天下百姓,爲百姓,君王也要靠後。
李渤季終於明白了趙兌的心意和志向,他雖然不能殺趙兌,但卻還是爲天下蒼生,感到慶幸。
“罷了!趙兌啊趙兌,你真應了那句對你的評價!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李渤季苦笑着說道。
說完,一頭撞向了旁邊的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