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青正堵在對面那座院子的大門口,見錢進出來,他上前行了一禮道:“千戶,這院子裡面沒啥動靜啊……”
“沒動靜?該不會都在裡面吧?你去後門堵着,一有人出來就給我盯着。”
“是!”
兩刻鐘後,李斌和葛雲領着一百名兵士邁着整齊的步子呼呼地跑過來,在錢進跟前站定,齊聲說道:“見過千戶。”
“都免禮。”錢進一揮手,衆兵士不用吩咐便紛紛散去,將這座院子圍的水泄不通。緊接着他又吩咐李斌道:“去敲門,不開門就給我把門卸了。”
“是!”
李斌敲了一會門,見沒什麼動靜,便果斷領着幾名兵士將門踹開。衆兵士蜂擁而入。
出奇的是,院中一個人都沒有。
錢進在院中查探了一會,輕輕推開了一間書房的門。裡面陳設簡單,唯有靠牆邊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櫥還入得眼。他輕輕吹了吹書櫥上厚厚的灰塵,抽了一本隨意翻看了一下。
書都是新的。這院子裡住的人估計是將這些書充門面,要不就是掩飾身份。
片刻過後,李斌與葛雲兩人進了書房,稟道:“千戶,院中各處都查探了,一無所獲。”
“後門有什麼動靜沒有?”
牟青搖搖頭,說道:“下官已經問過街坊鄰居,這座院子剛剛並沒有人出去。”
“沒人出去?難道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錢進有些不悅。本來以爲今日會有重大發現,結果召集了這麼多人手,卻連一根毛都沒撲到。
李斌尋思了一會,說道:“會不會是……地道?”
錢進思忖一番,覺得李斌說的有理,便吩咐衆人道:“給我小心查探院中各處有沒有機關,尤其要注意地板。”
兵士們得令紛紛四散開去,不一會兒便將院中各處翻了個底朝天,卻仍然一無所獲。
正鬱悶時,一條小黃狗出現在書房門口,見到錢進不停的搖晃尾巴,卻因爲忌憚周邊那些大頭兵,不敢上前。這條狗是小李子從外頭撿回來的,每日大骨頭伺候,如今已經長了些個頭。一開始它對錢進敵意滿滿,得虧了兩根肉骨頭,現在它已經溫順了許多。
錢進思忖一番,計上心來。他將小黃喚了進來,帶着它在書房各處轉悠了起來。
小黃是典型的田園犬,沒有經過追蹤方面的訓練。起先它還以爲錢進是要與之玩耍,因此一個勁繞着他轉圈圈,同時賣力的搖動尾巴。
錢進搖了搖頭,心說自己對它要求還是太高了。正當他已經不抱希望時,小黃用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似發現了什麼,緊接着走到那個書櫥邊上狂吠起來。
衆人大喜過望,幾下就將那個書櫥移開,一張暗門現了出來。牟青上前猛地一踹,只見木屑橫飛,那張暗門應聲碎成了四五塊。
小黃一“馬”當先,沿着暗門的空洞處靈巧地鑽了進去,不一會門洞深處傳來它“興奮”的叫聲。李斌和牟青兩人對視了一眼,將門洞擴開,也一前一後鑽了進去,片刻之後他們回頭喊道:“千戶,裡面別有天地。”洞穴裡盡是他倆的迴音。
錢進大喜,彎腰從門洞鑽了進去,走了一段石砌的臺階,裡面豁然開朗起來——居然是一座地底大廳。
大廳裡面很亂。椅子、箱子被隨意的翻倒在地上,顯然這間屋子裡的人走的時候很匆忙;地上居然還四處丟棄了一些小黃魚(黃金)。
錢進嘴角輕輕上揚。對方顯然是希望這些小黃魚能夠引起士兵們的騷亂,從而拖延時間。幸虧這些大頭兵不知道自己底細,看見那些小黃魚也不敢撿,生怕被治罪。
“千戶,這處廳房也不大,該翻的地方都翻了,卻一無所獲。”李斌上前稟道。
錢進在廳房裡掃視一眼,目光被牆邊一尊盤腿肅立的泥胎佛像給吸引了。他上前瞅了瞅,返頭問道:“你們誰知道哪個教派是信阿彌陀佛的嗎?”
“稟千戶,陝西的白蓮教信阿彌陀佛。”葛雲回道。
“白蓮教不是信白蓮聖母嗎?”
“回千戶,這阿彌陀佛乃無量佛,被白蓮教尊崇。教民多以結蓮舍的形式來組織,在西北地區信徒很多,故此曰‘白蓮教’。”
錢進點了點頭。這白蓮教他前世的時候也聽說過,極爲邪異。老百姓被蠱惑之後,信奉來生有極樂淨土,打起仗來悍不畏死。如今居然在自家對面找到白蓮教的根據地,想想就後怕。怪不得黑衣人夜襲四合院那晚,他們能夠不聲不響的摸到院子裡來發動偷襲。
大清洗過去一段時日,這幫匪徒居然還潛伏在這裡,其心叵測。只是,靜公主與白蓮教又有何瓜葛?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那曾與自己交過手的大護法還在京城呢?
恰在此時,一名兵士不小心碰了下那尊阿彌陀佛,結果佛像背後傳來一道極爲空洞悠遠的聲音。
“還有地道?”錢進奇道。
幾名兵士小心將佛像挪開,一條剛好夠一個人通過的密道現出。洞壁的泥土還新鮮,顯然這條密道開完的時間不長。
李斌與牟青兩人點燃火摺子,一前一後進了洞,手中繡春刀都已出鞘。衆人斂聲靜氣,生怕驚着洞裡面隱藏的敵人。
盞茶功夫後,他倆回到地底大廳,被問起地道深處的情形時也是目光閃爍。
錢進知道他二人怕人多嘴雜,便轉身朝大夥說道:“不礙事。今日發現白蓮教的窩點一處,也是大功一件。還有,這間院子本千戶做主,就給衆位兄弟們歇腳用吧。”頓了頓,他望着地上散落的小黃魚,對葛雲笑道:“白蓮教的人對咱們不錯,這又送房子又送黃金的,本千戶都有些過意不去。葛雲,這些金子交給你處置,去置辦些家居物品來,以後你們在京城也有個落腳之處。”
“是。”葛雲欣喜地說道。今日他投奔錢進而來,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並不知曉錢進爲人怎麼樣。如今看來,新的上司待底下人還不錯。
“都上去吧。”錢進吩咐道。
片刻功夫後,地底大廳只剩下錢進、李斌、牟青三人。
“裡面可是有什麼蹊蹺?”錢進轉身詢問。
“稟千戶,下官只走了十丈多遠,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這佛像背後的密道居然還連通着另外一條密道,裡面挺寬闊的。”李斌思量了一番,悄聲說道:“下官想起一個傳聞,說皇宮裡有條密道直通城外。該不會是這條吧?”
錢進聽得此話,神色也凝重起來。
京城裡出現一條密道,這若是不打仗還好,要是打起仗來那可是能夠威脅到京城安全的所在。只是,這白蓮教爲何知道這裡會有條密道出城?莫非……是靜公主透漏出去的?可靜公主又是怎麼知道的?
“先把這裡堵上。你二人晚上再進去查探一番,看是不是通到城外的。”錢進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準備先將地道的事壓下來再說:“密道的事先別聲張出去。”
“是!”兩人齊聲答道。
半個時辰後,衆人將這座院子收拾妥當,並將一應行李物件都搬了進來。在春風樓吃早飯的兵將早已得了葛雲消息,也都紛紛趕到了四合院。
錢進也不多解釋,將三百大頭兵聚攏後便分作三列朝宛平縣進發,整個路程全是用跑的。街坊鄰居聽到這邊的動靜,都紛紛出門圍觀,不少人以爲錢進今日又準備去抄誰的家去。
三大營是歷來是戍守京畿的主力。這些大頭兵見過大世面,本就有些心高氣傲,見錢進一副書生打扮,更加以爲這新任的上司好欺負。一路上,不少士兵竊竊私語,目光不時在錢進的後背上游移。
錢進也不出聲,一個人跑在隊伍最前面,小黃也跟在一側跑的歡快。
一開始,兵將們還有閒心觀賞路邊的風景。待三刻鐘後,不少兵丁已經氣喘吁吁。再看錢進,氣息沉穩,步伐穩健。大頭兵們雖然不服氣,但人家實力擺在那兒,於是收起了幾分小視之心。
有間酒坊到京城也就不到半個時辰的距離。
酒坊的代掌櫃吳巨眼神還不錯。他遠遠瞧見一波人馬開來,待走近時才發現是自家掌櫃來了,於是小跑着出酒坊迎接。
“老爺,今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吳巨笑臉相迎,待看清楚錢進身後的隊伍,皺眉道:“這些人是?”
“他們都是我的屬下。”錢進停住步伐,氣定神閒的說道:“咱酒坊裡面可還有勾兌的酒?搬一缸子出來。”
“好了,小的這就去準備。”
錢進轉過身來,朝那些正在喘氣的兵將喝道:“本千戶家的小黃都比你們跑得快,虧你們還是三大營出來的。都給我站好咯。”
衆兵士聽到錢進辱及三大營,眼神不善,可事實擺在那兒,他們也說不出反駁之語。一陣紛亂之後,三百兵士站好隊形,雖然還有些不齊整,但也勉強看得過去。吳巨叫人擡了一大缸酒過來,擱在隊伍前方的空地上。
錢進等兵士們不再出聲了,氣喘勻了,沉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們都已經成爲了錦衣衛,歸我統轄。初次見面,本千戶也不多說什麼,只強調一點。在這裡,本千戶就是軍法,你們必須無條件、絕對服從我的指令,否則將被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