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只剩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貼於我耳畔的脣,輕聲地呢喃着。我的意識一片模糊,完全聽不懂他在說着什麼。
他的身體突然間抽離,頃刻間我像只被戳破的氣球,四處飛竄間也飄飄忽忽地落下來。
尚未等我完全落地,他將我的身體翻轉過來,雙手托起我的腰往後用力一抽,我的身體便無意地弓成了一座橋樑。
繼而,又是一陣高過一陣的駭浪,沒有低谷,我像束衝上天空的煙花,地面的一切離我越來越遙遠,不行了,我飛不動了,我飛不動了!
嘩的一聲,我在半空中爆炸!
我的身體漸漸地癱軟下來,渾身的力氣像那一枚煙花,化作了五彩斑斕之後,便悄無聲息。
我的眼前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只有耳畔的空鳴聲。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夜好漫長,漫長的我走不到盡頭。
醒過來時好像走了一夜的路,雙腿酥麻的擡不起來。
刺眼的陽光順着半拉開的窗簾爬進來,我順勢用手擋住了視線。
這是,哪裡?
我看着蓋在身上陌生花色的被子,詫異極了。
正想着坐起來,扭動身體的時候發現,除了雙腿酥麻痠痛,腰也是同樣的痠痛。
而且!我似乎根本就沒有穿衣服!
我慌忙將手伸進被子裡,果然,沒有!穿衣服!
怎麼會這樣!
我努力地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昨天,洛川回來了,我們一起去開的房間,後來……
後來我離開了!
我離開了?
是的,我不但離開了,我竟然還跑去找凌白了!我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會想起來去找凌白!
再後來呢?
再後來,再後來好像,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那麼,那個男主角是,凌白?!
怎麼會這樣!
我坐起身雙手緊緊地抱着被子。怎麼會發生這麼荒唐的事!
凌白是我的合作的生意夥伴呀!我一直努力地保護自己爲的不就是不要發生這樣的事嗎?可是昨天竟然!
而且對象不是別人,是凌白!是凌白!
他是不是會繼續對我不屑一顧,更加對我厭煩?是啊,現在的我,是個十足的女公關了,我不但陪酒,還可以陪睡了!
晏陽啊晏陽!你怎麼能這麼作踐自己!
我坐在牀上,將自己的頭髮抓的凌亂不堪,可是昨天的事情到底已經發生了,我沒有辦法忘記,就是我忘記了,對方能忘記嗎?
還有洛川。
他最希望發生的事情,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我的腦子亂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平息。
牀頭櫃上放着我的手機,我伸手拿過來,可是早就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我這才注意起這間房間。寬大的落地窗,深重的栗色窗簾,看上去格外的古老而又深沉。房間的佈局很簡單復古。一張寫字檯,一張大牀,牀邊的沙發上扔着幾件女士衣服。
女士衣服?
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像個瘋子一樣只穿着浴袍就跑了出去,那麼這個女士衣服是?
我掀開被子,雙手護住胸部,踮着腳走到沙發前,將那疊衣服抱到牀上。
應該
是,給我的?
不然呢?我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昨天我穿的浴袍早就不見了。即使這衣服不是給我的,我也非穿不可了。
整套衣服,從內到外,包括圍巾都有,甚至,桌邊還放着一雙靴子和襪子。
他……他怎麼會,這麼細心?
我的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這個凌白,到底是討厭我的,還是,沒有那麼討厭我的呢?
我將衣服穿好,雖然不是很合身,但是,聊勝於無吧!靴子穿上腳,倒是挺舒服的。
這個房間看上去不像是酒店,倒像是住家,從面積上推斷,這個人的家應該挺大。這是凌白的家?
我忐忑地打開房門,如果他在家怎麼辦?
走出房門之後,並沒有遇到誰,安靜的走廊裡,各個房間的門都是關的。這果然是一座大房子。
我順着走廊一直往前走,然後便是樓梯。
那麼說,這是棟別墅了?而且,是一棟裝修復古的別墅。
“姑娘,你醒了?”
我剛剛走上樓梯,便有一位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
我吃了一驚,這個房子裡,有人?
一樓的樓梯口,一位繫着圍裙的中年女人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我。
“你好,請問,我這是在哪裡?”我扶着扶手問她。
“這是凌白先生的家!”她的態度倒是很謙和,“昨天晚上先生帶你回來的!”
果然是凌白的家!那麼,她是?
“你叫我張阿姨就行了!我是先生請的保姆!”張阿姨說着走上樓梯,“先生早上起來讓我給你準備一套衣服,家裡本來也沒有,正好年底了,我給我女兒買了一身,就拿給你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鞋子我是真的沒有準備,我女兒挑的很,我買的鞋子她不喜歡!是先生自己出去給你買的。我還說不如就先穿我的,先生到底還是把鞋子買了回來!”張阿姨已經走到我身邊,又仔細地打量我,“這一身穿着還是挺好的!”
早上發生過那麼多事了嗎?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走了嗎?”我試探性問出口,視線隨即被一樓懸掛在牆上的吊鐘吸引了,已經,十一點半了!
“先生現在每天都很忙,所以買完鞋子就走了!”
我點點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堵在心裡,不知該怎麼形容。
“姑娘,中飯我已經做好了,要不先吃飯吧?”
“謝謝張阿姨!不用了,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我推辭着,確實不想留在這裡,因爲不知道,爲什麼要留在這裡。
“姑娘……”
張阿姨還要說什麼,我便轉身回去,我的包和手機還放在房間裡,凌白現在不在家,我必須要離開。
手機本來就已經沒電關機了,拿在手上也沒用,於是我便將手機放進包裡。拉開拉鍊的一剎那,我的腦子蒙了。裡面紅彤彤的放了一沓鈔票。
是的,人民幣,一沓。
也許,是我三個月的工資;也許,更多。
一種苦澀的羞辱感撲面而來。
那麼,昨天晚上,他當是一場交易?
我辛苦地保護自己,爲的是等待一個我愛的人;不曾想,洛川以爲我骯髒不堪;而凌白,全當是一場皮肉交易。
眼淚不爭氣地掉落出來
。
我不過只是個努力生活的女人罷了,爲什麼,命運要給我的生活裡塞進來這樣兩個男人?還是,本身就是我的錯,錯在我,不該身爲女人。
我將那一沓錢拿出來,放在桌上。我愛錢,也貪錢,但是,這不是我該得到。
我擦了擦眼角,拎起自己的包,便要離開。站在這個房間的門口,我回頭看,其實昨天晚上,是不是也算是美好的呢?
他是凌白,我是晏陽。
我們,曾經有過一個錯誤的夜晚,就像一場夢,漫長苦澀,現在夢醒了,還是我一個人。
從二樓往樓梯口走,我發現了一個衛生間,簡單地梳妝了一下,我快速地下樓,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姑娘,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張阿姨從廚房裡追出來叫住我。
“謝謝張阿姨!我還有事!”我回過頭對她說,“先生回來麻煩替我轉告一下,謝謝他的收留!”
“姑娘,我該怎麼稱呼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張阿姨有些遺憾地看着我。
她喊我姑娘時的神情,像極了我媽媽,於是我微笑着告訴她:
“你叫我陽陽吧!陽光的陽!”
“哎,好,陽陽!”她點了點頭,“你要是真的要走,我也沒辦法留你,走,我去幫你開門!”
“謝謝張阿姨!”
從凌白的住處走出來,是一個高檔的小區,裡面這樣獨立的別墅很多,這裡住着的,應該都是有錢人吧!
我從來不知道江城有這樣的地方,因爲我從來也沒有關心過。他們的生活圈子我進不去,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哪裡住着有錢人。
已是中午時分,我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在公司樓下吃了點東西,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週末。週末,我怎麼到公司來了?
可是同樣是週末,凌白不是也去工作了嗎?
凌白……想到他,我的臉都是燙的;然後我想到的是凌白放在我包裡的那一沓人民幣。
不曾想,原來在他心中我竟是這樣的人。
吃完東西,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回家嗎?我似乎只能回家。家裡被翻得那麼亂,總是要收拾的,況且手機沒有電,也該回去了。
家裡還是我走時的樣子,滿地的羽毛,紙張,衣服,化妝品,凌亂不堪。
我將手機插上充電器,然後去收拾地上的垃圾。曾經被我珍愛的那些小物件,此刻屍橫遍野,觸目驚心。相冊,日記本,仍得到處倒是,還好,那幫人沒有將我的書本撕成一片片的。
手機衝了一會兒電,便自動開機了。接着,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的提示音噼裡啪啦地響起來。
幾乎都是洛川的,只是此刻他的任何信息我都不想看。我將手機重新仍在牀上,突然視線被最下面的那條吸引了。
那是,凌白髮來的!
夢醒了嗎?
四個字。他發信息永遠都是幾個字而已。
夢?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是,我真的醒了。昨天我做了一個不屬於我的夢,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噩夢,還是美夢?
我坐在牀上,背靠在牀頭的破爛枕頭上,手裡拿着手機,我不知道我該想什麼,一種無法言語的苦痛和傷感將我團團圍住,窗前的風掀起窗簾,將滿地的羽毛吹起來,飄飛的到處都是。
而我在想,這個夢,是不是真的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