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吸怪魯爾縮在自己的座椅後面,地形蜥蜴的皮革製成的大衣緊緊地包裹着自己的身體,他那雙沒有瞳仁,自然也看不見視線的方向。那雙霧濛濛的眼睛沒有焦距,只有一片深淵般的死寂,一接觸都會讓人不寒而慄。
這種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強大怪物,最主要的食譜便是各種生物的腦髓了。當然,他們最偏愛的自然是智慧生物的腦子,越強大智能越高的生物,其大腦的口味就越美妙。一些強大的靈吸怪甚至還能通過吸食對方的大腦來讀取其記憶和知識,給他們一點時間,便很容易成長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百工俱行百業皆能的超級大能。也因爲他們的食譜和這般犀利的技能,靈吸怪這種強大天生註定爲邪惡陣營的魔物,曾經是卓爾精靈們在幽暗地域中最大的敵人,於是又被稱爲“食腦魔”。
當然,這些強大的反派卻對巖隱之王和他徒子徒孫的地穴領主們無計可施,因爲這幫蟲形魔獸貌似根本沒有脊椎動物的腦子。用生物學的概念自然堪稱是不科學到了極點,真不明白他們是靠什麼獲得那種高等智能的。於是,在面對着這羣強悍的蟲子時,靈吸怪們最強的殺手鐗使不出來,而這幫子一生都只是在陰暗的地下城中尋找邂逅然後等着啃人家腦子的怪物明顯沒什麼死戰到底的覺悟,非常明智地選擇了跪舔。
不得不說,這個做法非常聰明。這羣食腦的魔物們在地穴領主們的麾下倒是混了個好出生,除了頭上多了一羣作威作福的婆婆,但比起以前被卓爾精靈們當做自然災害,被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日,現在的生活還算是幸福的。
魯爾就是這樣一個有了組織和領導的靈吸怪。他曾經吞噬過一個卓爾精靈武技長和矮人軍官的腦子。也算是懂了幾番兵法。於是便深得現在的主人,一位地穴領主的信任,就這樣成了他那頭大蟲子麾下的統兵大將。
從獵物的知識和記憶中。魯爾學會了排兵佈陣,但身爲食腦魔的天性卻是克服不了的。在他的麾下。無論是穴居人這樣要多少有多少的炮灰,和寇濤魚人加灰矮人的精英炮灰,只要興致來了,他都很樂意刨開腦袋痛快地吸食掉他們的腦髓當做零食。那個卓爾精靈武技長和矮人軍官都認爲,無法凝聚麾下人心和士氣的人是註定無法擔任優秀的領導者的,但魯爾卻認爲這是典型的屁話。身爲高貴而強大的靈吸怪,卻要考慮炮灰和零嘴的想法?那還不如指望掌握生產資料的肉食者大人物們真的會給底層*絲屁民們民主自由呢——呃,什麼?居然依舊有那麼多人相信這一點?這隻能說明他們的智商連穴居人都不如。
是的。僅僅只是零食而已,對於魯爾來說,幽暗地域中最美味的,唯一能稱得上正餐的還是那些純種卓爾的腦子。當然,在吃完了腦子之後,再將那些精靈美味的屍體賞賜給麾下的強力魔獸們,趁機也能刷到部下們不少的好感——看看,我靈吸怪魯爾老爺也不是完全不懂收買人心的嘛?
魯爾老爺雖然很有信心,可惜卻卻明顯很缺乏自知之明,要知道。靈吸怪可是一種“只有有腦子,就算神我也能吸給你看”的東西,對幾乎所有的種族來說都算得上是你死我活的天敵。這種由於大自然的殘酷性所產生的畏懼和厭惡感。當然也絕不是分享幾次食物就能克服的。在沒有事的時候,他的部下們都不敢出現在他方圓十米範圍之內,甚至會盡全力避免自己的存在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而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的魯爾老爺卻將這種狀況當成了自己很受尊敬的表現——所謂恩威並施,傳說中那些古之名將貌似都是這麼用兵的。他那雙咋一看彷彿根本沒有焦距的雙目就這樣注視着遠處的巖壁城市——這座被“摩拉耶城”,在建成的五百多年曆史上無數次擋住了魔獸軍團攻擊的卓爾要塞,心裡的思路卻已經不知道飄到那個次元去了。
他當然沒覺得現在走神有什麼大不了的。在之前的幾天,他殫精竭慮地策劃,小心翼翼地行動,總算是在城內的卓爾們反應過來之前拔掉了所有的哨所和巡邏隊。他從一個卓爾武技長的腦海中吸收到的非常重要的情報:摩拉耶城的守軍竟然不到往日的一半。就在三日之前,摩拉耶城的守軍司令。一位出生提耶亞家族的暗夜祭司,率領着半數的卓爾精靈軍隊離開了要塞。往後方的薩厄爾斯城進發。
半數守軍離城開往大後方的原因,這就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技長所能瞭解的了。魯爾老爺表示自己非常感謝對方的慷慨和城市,然後吸乾了他的腦髓,再將屍體送給了手下們。
當然,摩拉耶要塞守備森嚴,城厚池深,哪怕是少了一半的守軍也絕不是區區一個靈吸怪的部隊就能對付的。魯爾的主人,那位地穴領主覺得既然自己的胃口吃不下那麼大的蛋糕,當然便只能選擇分享了,便出門拜訪自己的兄弟去了。離開之前,他給了靈吸怪一個“監視敵方,見機而動”的命令。
“監視敵方”倒是非常好理解,可這個“見機而動”,中間可操作的微妙之處可就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在半天之前,當魯爾老爺在突如其來彷彿世界毀滅的大地震後戰戰兢兢地站起身,當他看到摩拉耶要塞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城區都被滾滾而落的石塊洪流而毀滅的時候,他保持着呆滯的狀態足足持續了一分鐘,然後忽然拍了拍自己那彷彿軟體動物的腦門——所謂“見機而動”,這不就是那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機”嗎?
靈吸怪是個沒什麼節操的種族,但作爲幽暗地域食物鏈最上層的生物,魯爾同樣也具備着頂級獵食者應有的決斷力。
“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住,就算是仁慈的我主穆倫斯也是無法原諒的。”
靈吸怪自古以來就是一羣沒啥節操和底限的無信者,但在跪舔了巖隱之王后。倒是經常會把那隻紫金大甲蟲的名字掛在嘴邊唸叨,表情是虔誠,舉止之神聖。估計只有陸希家鄉那些賣贖罪券的十字教牧師們,才能道貌岸然到這個程度吧。
真正的大當家。地穴領主已經出門向兄弟們求援了,而二當家魯爾老爺,則當機立斷,驅趕着麾下所有的部隊,浩浩蕩蕩地攻打起摩拉耶城來。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天災和敵人的落井下石,摩拉耶要塞中的卓爾精靈們明顯是完全地措手不及。他們在丟下了超過一百人的卓爾精靈和數倍於此的各個附庸種族士兵的屍體後,很快便失去了最外側的城牆的防守,開始了慘烈卻又非常絕望的巷戰。
當然。之所以開局會這麼順利,還要感謝魯爾老爺在第一時間衝着城頭釋放出的羣體戰慄。靈吸怪們都是一羣手無縛雞之力的半殘廢,對破壞魔法的應有也差強人意,但他們天生就是心靈和精神魔法的大師,只要條件允許,他們能讓最勇敢的戰士陷入面積無窮大的心靈陰影和無盡恐懼之中。對於這幫章魚腦袋來說,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智慧生物的腦袋當然是最美味的。
於是乎,城牆上的守軍猝不及防中了這種強烈的精神魔法,手足俱冷,連往日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在加上一大羣鷹身女妖加上灰矮人和熊地精的陸空聯合衝鋒下,大半的城牆在頃刻之間便失守了。
“魯爾閣下當真威武!僅僅是一擊,便讓那些黑皮兔子聞風喪膽啊!”他手下的衝鋒隊長。一個灰矮人酋長頓時便適時地拍起了馬屁。
“真是廢話,曼提斯大人最得力的左右手,其境界又豈是你這矮矬子能夠懂的!”一邊譏諷着灰矮人,一邊卻用隱晦而更加高明的手段拍着馬屁的,是一個貌美如花的鷹身女妖。
這種辦公室政治關係真是膚淺的一目瞭然,但這並不關魯爾老爺的事。他故作威嚴地揮了揮手,讓兩人下去指揮進攻,自己則回到了座椅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註定將要立下最大功勳的魯爾老爺志得意滿。剎那間便覺得自己已經功德圓滿了。看樣子,所有的生物都是這樣的操性。一旦志得意滿起來便會犯起懶癌來,這就和苦逼的網絡寫手們一樣。若是上個月拿下了最高額度的全勤,下個月多半就會各種打滾犯賤少更一樣。
另外一方面,魯爾老爺身爲一個高貴的腦力勞動者,當然就更不能和那些臭烘烘的灰矮人和沒熊地精一樣親臨前線做那等衝鋒陷陣的*絲活兒,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yy……啊不,我是說認真地展望一下未來呢。
“這座摩拉耶要塞一旦被攻陷,後面的通路便幾乎無險可守了。由二十個卓爾家族所統治的薩厄爾斯城,整個幽暗地域最大的卓爾精靈都市之一,便將會是我……呃,我主的囊中之物。在那個男卓爾的記憶中,在薇爾諾娜祭司走後,目前負責城防的是萊特托爾斯家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呵呵,比起提耶亞家的老太婆,還是血統更加高貴的薩厄爾斯第一家族的小鮮肉,更符合我的口味啊!”靈吸怪彷彿是在想象卓爾少女鮮嫩柔滑的骨髓和腦汁在食道中滑動的美妙滋味,頜下垂落的觸鬚軟綿綿的,就彷彿是感受到周圍有魚兒遊動的章魚角似的,不安分地在他的胸前緩慢地爬行着。
“等到再拿下了薩厄爾斯城,我就可以升職加薪,出任地下城主,當上靈吸怪之王,每天都可以換各種各樣的卓爾精靈少女的腦髓來吃着玩,吃一個玩一個,直接玩上一年……呃,不對,咱們靈吸怪都是無性生物,貌似沒辦法玩,可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仔細想一想還是很有些小激動的。”偉大的魯爾老爺如此美滋滋地臆想着自己未來的生活,一直都他忽然發覺自己面前的空氣似乎有了一些細微的波動,這才恍然地從自己的世界中跳了出來。
他睜大了軟體動物般的瞳孔,定睛掃視着自己的前方,但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他莫名其妙地擾了擾頭皮,又看了看周圍,離自己最近的部下都和自己隔着老遠,方圓幾十米範圍內,除了自己,貌似連一隻蟲子都沒有。
“嗯,難道是最近有點精神衰弱?果然一次性吞噬太多的腦髓和別人的記憶,會有點消化不良嘛。”靈吸怪伸出了下頜的觸手擾了擾一根毛髮都沒有的頭皮,從自己的座椅上站起了身。
他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始施法的前奏——這是他數百年前從一個被自己吃掉的卓爾精靈祭司腦袋中找到的知識,精靈魔法中的“生物顯形術”。當然,一隻蛐蛐的章魚腦袋靈吸怪是沒辦法直接使用精靈魔法的,就算是魯爾老爺這樣心智俱佳的靈吸怪中的學霸,也是花了幾個世紀才艱難地解析出了那道咒文的施法原理。他總算是能憑着靈吸怪獨有的精神魔力將那咒文的效果模擬出個*不離十出來,於是也成爲了自己的殺手鐗之一。
沒辦法,這個文明交融的時代註定是一個競爭極爲殘酷的時代,就算是魯爾老爺這樣的天賦異稟的靈吸怪,也必須要有一兩手特殊才能,才能讓自己在職場中享受更好的待遇嘛。
如果附近真的有人摸過來了,只要對方還屬於“生物”的範疇,就應該是無處藏身的。他如此地想着,然後啓動了咒文,而也就在這一瞬間,魯爾老爺的耳畔忽然傳來了低聲的囈語:“天靈靈地靈靈,你是一個章魚腦袋,不會預測世界盃,只有棒子才喜歡把你給生吃,是主人忠實的奴僕。”
“是的,天靈靈地靈靈,我是一個章魚腦袋,不會預測世界盃,只有棒子才喜歡把你生吃,是主人忠實的奴僕!”魯爾點了點頭,用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的語氣自言自語道。就算是在地穴領主面前表忠心的時候,他從沒有這麼心甘情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