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還是被他送進了醫院,他寸步不離的守着我的身邊,輕輕的對我說,“我代表上帝赦免你的罪,所有的罪都給我一個人好了,爲什麼這麼久我才知道,你只是個脆弱倔強的小孩,比我更需要保護。”
醫生推着我向前走,語氣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病人很危險,需要趕快送手術室,閒雜人等請走開。”
轉角處,我死死的拉住了門把手,抽絲剝繭般的疼痛讓我以爲我快要死了,我怕我就這樣死去便再也看不到東隅的臉了,我用細微的聲音祈求醫生,請給我三分鐘的時候,只要三分鐘,讓我記住他的樣子就好。
“東隅......”
他跑到我身邊緊緊握着我的手,“桑榆,不要說了,我知道了,阿蔡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放棄自己,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我們的命運是緊緊連在一起的,不要忘了,銀杏樹上還有我們的名字,我們打過鉤鉤,你賴不掉的,桑榆,告訴我,你要好好的活着,你不會放棄。”
我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見阿蔡靜靜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垂着頭看不清表情,轉而看向東隅,他眼睛閃動着點點晶瑩的淚光,“我會在外面一直等待着你,就算你曾經等待我那樣。”
我顫抖着伸出小指,“我答應你,我要好好活着,不會放棄,東隅,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阿蔡聽見我最後的決定,他雙手頹然垂下,轉身蒼涼的離開,背影是那麼沉重,我在心裡默默懺悔,對不起,阿蔡哥,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愛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我以前以爲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相互傾訴,我以爲是銀星樹下永遠的承諾和童年的依戀,但是我錯了,那只是一種年幼盲目的依戀。
真正的愛情是相互的原諒和理解,在誤會與傷害中建立永恆不變的信任感,不管世界有多大,只有這個人能陪你到老,他會牽着你的手,永遠的走下去,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但願我和東隅能夠經得起上帝重重考驗,將依戀醞釀成真正的愛情。
十幾個小時後,我終於被推了出來,然而我睜眼第一個看見的,不是東隅,而是阿蔡。
他低着頭,保持着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模樣,麥子色的皮膚,目光狡黠,刺蝟般五顏六色的頭髮高高立起,穿着DIY圖案的T恤和鬆鬆垮垮的褲子。
“阿蔡哥?”我試探着問他。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他拍拍我的頭,對我溫和的笑笑。
“爲什麼,阿蔡哥,你要去哪裡?”我抓着他的手不放開。
他仔細的替我掖好被子,“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裡?”我不依不饒的問他。
他沒有說話,轉身留給我一個落寞的背影,讓我莫名的恐懼,好像我要失去他了。
“不要走!”我大叫一聲,滿頭的冷汗,東隅順手拿起一張紙巾替我擦汗,“桑榆,醒醒,你做噩夢了。”
“東隅,阿蔡呢,”我握住他的手,眼神盡是恐懼,“他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桑榆,你剛剛從手術室出來,要好好的休息,我想他過不了多久就會來看你的。”
我頓感不妙,便指着牀前的電視機,“我要看電視,打開電視。”
他疑惑的看着我,但還是拿着遙控器按下電視開關,我心不在焉的亂轉了幾個頻道,果然,新出爐的新聞比火箭的速度都快,
“據本臺最新報道,東方國際總裁李成河在上班途中被歹徒殺害,警方立馬破案偵查,初步懷疑東方國際職員蔡恆有重大作案嫌疑……..”
電視屏幕上,辛迪和李太太已經是哭得死去活來,泣不成聲,我和東隅同時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他這個傻瓜,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讓我擺脫夢靨,他以爲李成河不死,我怎麼也不會活的心安理得。
他勸我不要衝動,然後自己毅然決然的走上爲我報仇的道路,可是他不知道,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就像我的哥哥一樣,委屈的時候找他,高興的時候找他,無論多麼無助,只要他在,我纔會心安。
原來他真是來跟我告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