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樓的地下通信光纜有非常嚴密的保護層,從圖紙上我們可以找到這五股光纜分別可以攻入的節點,也就是在大廈內部的連接點。在不驚動盧茨貝爾特的前提下,我們必須同時切斷這五個分佈在不同位置的節點。這需要我們事先對錶,在衛星投放長時間電磁干擾屏蔽期間,一切無線通信都會終止,所以我們得靠體內的銫原子鐘來判定時間……”
女孩坐在一張轉椅上,面前攤開了七八張臨時打印出來的圖紙。六個機器人以不同姿態坐在周圍,表情各異地看着圖紙。
“諾斯二號先生因爲找不到足夠強度的身軀,所以作爲調度人,在有必要的時候請你輔助計劃的進行……”
機械術士說着說着,覺得自己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她忍不住開始想象另外一邊的行動。如果那邊失敗了,那麼就算幹掉盧茨貝爾特也沒有意義……時間應該足夠。
做領導者的感覺原來這麼累,以前都不知道呢。
要爲了數不清的事煩心,把這麼多責任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焦慮、失眠……一閉上眼睛就情不自禁開始幻想如果失敗之後會如何。數十億人在佈滿煙塵的廢土上死去,這個和平的世界在烈焰中化作灰燼,只剩下硅基的生命在荒蕪的大地上漫步,重建新的文明。
佈置完一切後,機械術士有些空虛地坐在原地,因爲要配合另外那邊的時間表。距離行動開始還有十三四個小時,她生物體的那一部分迫切需要休息。腦中的離子平衡已經非常不穩定,深沉的疲勞感幾乎將她壓垮。女孩隨便找了張沙發躺下。幾乎一轉眼就睡着了。
夢裡似乎回到了紐約,在那間大公寓裡,早上起牀刷牙的時候,聽見廚房裡有人在做早餐。等她梳洗完畢後,蘇荊已經把煎蛋和麪包端上了桌。
四個人坐在桌邊,各自思考自己的問題。
“路總,領導別人前進需要怎麼做呢?”蓋琪在夢裡問道。
“給適合的人適合的任務,然後自己好好睡一覺。”魔法學者一邊啜牛奶一邊說。
“阿荊,你是怎麼指引隊伍前進的呢?”
“選擇最有趣的目標。拉着所有人往前跑。”蘇荊把自己的煎蛋切成了棋盤般的碎片,用叉子把它們擺弄成不同的抽象圖形。
“貞子小姐,那你……”
“傾聽大家的聲音吧。”
“……”
蓋琪.王爾德坐在餐桌前,雙手合十。
“如果不清楚自己做的事件是否正確,那就跟隨自己的心吧。”蘇荊說。
“在這樣一個對我們來說毫無意義的世界中做毫無意義的事,你能得到什麼?即使這個世界在火山爆發中毀滅,你又損失了什麼?你愛的人依然伴隨你,而這美景又如此頹麗。”魔法學者評論道。
“‘毫無意義’只是一個僞命題。如果將這些所有的劇情世界都當做是虛幻的數據,虛假的故事。那我們原本的人生也同樣如此。重要的不是我們到底拯救了多少人,而是我們到底是否做了對自己而言有意義的事。”山村貞子反對道。
“做你想做的事吧。揹負選擇的責任,去做吧。我們站在你身後。”蘇荊雙手交握,神情從容地說。
“爲了一個人的想法。爲了對團隊而言毫無意義的目標,而賭上團隊中其餘人的安危,是否值得?”魔法學者評論道。
“路同學。如果有哪一天。你做出了類似的選擇。我們也將同樣站在你的身後。我會爲了你的心願而不惜自身的性命,因爲我們是一個以血和愛結成的團體。每一個人的利益都是所有人的利益,你的願望也會是我們所有人的願望——我將把你舉上世間的王座。將金錢與力量的權柄交在你手中,因爲我知道,你也會做同樣的事。”蘇荊說。
“那麼……說出來吧,琪琪。”山村貞子溫和地看着她。
“說出你的願望。”蘇荊說。
“說出你的願望。”路夢瑤說。
“給予我……力量!”
“我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三個影子異口同聲地說。
所以說,這就是隊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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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又做惡夢了。”山村貞子單閉上一隻眼睛說。
“你說啥?雜音太大我聽不太清!”蘇荊喊道。
黑色的冥王正在向着地下前進,雄渾的核融動力推動着它無堅不摧的巨拳和頭頂的雙角,那對雙角已經變成了一對電鑽,正在瘋狂地向着地下掘進。
炮火擊打在機械魔神的身軀上,但是這些普通的彈藥對它來說毫無作用。坦克、火箭炮、導彈……裝甲師團的機器人們如同蟻羣一般擁擠在黑色冥王的身邊,拼命傾瀉着大量的火力。
“它的裝甲太厚了!完全打不穿!”
武裝直升機懸停在半空中,裝載的火箭彈已經全部打空,但是這些重型火力在半路就被一股寒流與電磁衝擊所影響了彈道,在空中自行解體爆炸。憑空升起的颶風將冥王包裹在風暴中央,接天連地的羊角颶風阻礙了一部分火力的射角,卻擋不住更重型的傢伙。
“零式合金火箭彈!發射小隊迅速就位!”
接到了上級命令的裝甲師團指揮官正一頭大汗地用望遠鏡觀察着正在往地下奮力發掘的巨大機器人。由於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種堪與會行走的核彈相媲美的大規模破壞性機器人,裝甲師團的武備力量相當不足。
短短几分鐘裡,對方就已經在地上挖了一個深邃的地穴,目測深度已經達到了千米以上。現在的攻擊基本都是往陷坑裡灌輸大型火力,由於有大型風暴的阻礙,只有機器部隊可以降入坑道底部追擊。
“它的推進速度太快了!就像是在鑽豆腐一樣……怪物……這樣的應力和磨損下,一般的鑽頭早就破裂了!它的角到底是什麼做的!”
裝甲師團的指揮部裡,嘈雜的聲音四處傳來。遠方的爆炸聲,以及大地的震顫……一切都把這個混亂的場景推向雜亂無章的更高峰。直到有人突破了衛兵的阻攔,直接闖進了指揮部。
“我是陸軍少將參謀福爾根,直接向國家安全委員會負責。將軍,這裡是總參謀長的手令,請你立刻停止現在的攻擊行爲。”
闖進來的高個男人氣勢逼人,身後還跟着一位女性文職人員。隨着他出示命令書,一股詭異的氣場籠罩了整個作戰指揮部,使得這個喧鬧的地方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遠處隆隆的炮火依然轟鳴。
“你是……”
“執行命令,伯恩將軍。”
隨着高個兒男人從牙間冰冷地吐出這句話,作戰指揮部的參謀們都覺得氣溫似乎憑空下降了二十攝氏度。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一股酷烈的殺氣,他腰間的槍套搭扣已經解開,彷彿只要陸軍少將伯恩膽敢吐出半個不字,他就會立刻動手殺人一般。
“我要求得到一個解釋。”伯恩將軍的手在顫抖,臉部肌肉緊繃,但他還是堅持道。
“最高機密。現在,立刻執行命令,否則我將以叛國罪立刻處決你,接替你的指揮。”福爾根少將參謀冷冷地瞥了周圍的軍官一眼,“做事!”
“……請給我一分鐘的時間。”在強大的心理壓力下,伯恩少將還是屈服了。就在福爾根參謀轉過頭的半秒鐘裡,他從腰間瞬間抽出手槍,瞄準了福爾根的頭顱,迅速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三聲槍響後,參謀少將腦後爆開大蓬的血花,整個人倒了下去。他身邊的那位文職人員臉色發白,驚恐地瞪着伯恩少將。
“這個人的身份是假的,憲兵!”隨着伯恩少將一聲命令,幾個憲兵走了進來,“把屍體拖出去,把這個女人囚禁起來,嚴加看守……”
話還沒說完。指揮部中寒光閃爍,隨着一道白光連閃,包括剛走進來的憲兵在內,十幾名高級指揮官頓時橫屍遍地。只有伯恩竟然以自己的手臂硬擋了幾下,刀臂相交的時候發出了金屬的撞擊聲。
“改造人嗎……”
蘇荊稍微用了一點電能,立刻癱瘓了對方的身上的機械裝置。當他解決了這位將領後,不出意料地發現了他頭部似乎有動過手術的痕跡。
“看上去是……”蘇荊左眼紅芒一閃,“爲了控制機械肢體而植入的電子芯片,反而讓盧茨貝爾特有機會侵入他們的大腦,控制他們的思維……”
如果被控制的不只是這位伯恩少將,而是更多的軍方成員,那就是說……蘇荊啃着指甲思索了數秒。考慮到盧茨貝爾特可能把自己的數據留在這些人形載體上,這樣的話,即使消滅了位於五角大樓地下的本體,盧茨貝爾特本人的思維邏輯依然將以程式的形式存留在世界上……
而且會更危險,更不擇手段。
“該死。”蘇荊眯起眼睛,另一邊的行動可能會出岔子。他坐到了指揮系統的中心,通過通訊電臺開始發出指令:撤回一切攻擊部隊。(……)